发色,一种通过外貌特征就能够基本证实是否是同个民族的方法,尤其是银发更是极其稀有,用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当两个陌生人相互照见之时,只需看发色就能知道对方有没有自己民族的血统。

就比如眼前这位,头发细白用雪来形容也合适不过,与血红的瞳眸呼应,让人不难联想到小白兔的影子,但她可没兔子那么柔弱,炽热的情感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得到,只是不懂得她为什么要用头发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难道是时代的潮流?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银发。

换句话而言,这边的银发和对面的银发很有可能是一家人,甚至是亲生姐妹。

当然,女子的一句「好久不见」已经足以证明她们之间相互认识。

不过认识不一定就会是友好的相识,也有可能会是仇视的,但无论如何米莲娜都无法想通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要怎样才能带个另外一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硕大的恨意。

以上虽都是自己的直觉,但不久就会得到证实。

「去死吧!」

正如此刻野兽般的表情,女子一脚踢开杵在身边的银白色的古怪大剑同时脚尖后挪,等到剑身因惯性摆动至水平之时,早已做好冲刺准备的她拖起巨剑冲向霍尔玛。

如此举动注定了挥剑的轨迹,霍尔玛仅仅俯下身躯便与原本拦腰截来的锋芒擦身而过,紧接着持举的光剑向对手发起相同的反击。

抖臂,点地,女子以嵌入墙体的巨剑为支点给予自己急停与空翻的条件,一上一下,双方的致命一击都遭到落空……

——只是一个开始。

飞刃与火光相接,爆破的轰鸣响彻岗巷,火花四溅,热浪席卷,冲击吹散锋利的金属片,但仍未阻挡两名少女,一个轻点纵错的石柱,一名踏碎结实的地面,她们冲进了温度还没能来得及降低的空气当中,继续刚刚在第一个照面没能结束的厮杀,生与死的搏斗。

「就这点程度吗霍尔玛!」

这是常人不可参与也无法理解的厮杀,就连野兽之间的兽王争夺也不知道比她们斯文多少倍。剑锋已经过了十次交汇,碰撞、碰撞、再碰撞,每一刀起落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提前结束对方的性命,不论是霍尔玛还是神秘女子。

刽子手、杀人魔,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家伙和她们相比简直温和至极,『恶魔之子』和『白发魔女』……如果是个人看到了她们拼命的模样想必都会给予这样的评价吧。

紧接着,纯粹力量与力量的对碰,两剑相峙,平衡停留在最后一次交集。

「没想到你的手里也有钥匙……」

女子的视线从霍尔玛的脸上移开,低头看向她双手攥紧充溢着圣光的审判之刃,随即又望向自己手里没有剑脊的中空巨剑,左手上移,食指挑开缠绕于剑柄的赤色绷带,显露出之下掩藏的机械结构,然后——

扣动扳机。

背面的小号刀身瞬间弹出,女子接过与主体分离刀剑立即送往背后……

金属的悲鸣响起。

「不要打扰我们感动的重逢啊混蛋。」

飞速的划擦跳出炫灿的星火,身体旋转的同时带动双手刀剑的挥舞,弹开前后两边的对手。

然后瞪向偷袭者。

「你……是想死吗?」

身后,直刃很随意的架在肩膀上,透过衣衫就能够看得见的肌肉却都处于松弛状态,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大叔,简直难以想象刚才是他出的刀。

「喂喂喂,女孩子说话文雅点儿,别整天死不死的,多么教养,你的父母没教导过你吗?」

「父母……」

「还是说你这丫头太野了他们管不住呢?」

「闭嘴,你又知道什么!」

宛如极速切割的断头台,女子的动作毫无章法但每次出刀都仿佛要生吞了对方一样,在她强劲的攻势下格雷斯似乎节节败退。

移步至距离珍只有五米之时,他突然止步,刀鞘竖直立于胸前,直刃平持与鞘呈十字交叉状,直刃横挥,随后——

一声闷响,下一刻女子便倒飞出去。

女子用武器给予支撑让自己没那么容易倒地,惊讶的表情随即表露在脸上,她迅速摸向自己的胸口,却发现并没有出现伤痕。

「逆刃刀,吓到你了?」

格雷斯十分得意,挑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号刀身丢还了回去,然后用手指轻弹刀的正面,厚实的声音绝对不可能是开锋部分能够发出来的,以此证明自己刀身的结构。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格雷斯,你呢?」

「……」

闷不吭声,作为敌人来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帮你取一个啦。」

「……」

「嗯~就叫……基尔。」

「那是男人的名字吧!」

女子嘴角抽搐像是准备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被米莲娜抢先吐槽出来。

也不是没见过女生使用男性的名字,但那终究是少数,在未曾谋面的情况下名字可是能决定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

经过了几秒钟的酝酿,女子才从口中透露出一些子眼。

「记住我的名字有用吗?」

嗓音沙哑,同喝向霍尔玛时的声音判若两样。

「当然,总不能一直用「你」来称呼吧?」

「我从不告诉将死之人名字。」

「你忘了?如果这不是逆刃刀的话……」

倒在血泊里的人就会是……

想到这,女子不禁啧嘴,事实上单从表情上就能看出她现在已经充满了不耐烦。

「霍尔玛,你来告诉他们吧。」

「我忘了。」

「……」

寂静,长久的寂静,就像是不穿棉袄被丢进极地的寒冬,令人感到手无足措,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呆上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这时,霍尔玛身后的米莲娜率先做出反应,与少女进行了短暂的对视,随即按住她的脸蛋不停揉捏。

「嘿~你这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给人家台阶下呢?报上人家名号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唔~唔实着波击得了,呢地夫咦后得日呢(我是真不记得了,那地方有好多人呢)。」

这番举动在他人眼里究竟是怎样,其实米莲娜心里也已有了答案的模板,因为从她的直观感觉是来看这就是在玩,尽管最初的目的并非如此。

但神秘女子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愤怒,相反从她嘴里还传出骇人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没错没错这才是霍尔玛没错,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从以前就一直没变过……」

她将两把刀剑重新组装,仅仅以单手的力量便将其举起,她剑指霍尔玛,口中又念叨出极具侵略性的字眼,

「还好你没有变,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被我杀掉的价值。」

根本就没把米莲娜作为人物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战斗发生从头至尾她的无法参与其中,如果她站在霍尔玛或者是格雷斯的位置,想必也是处于被动毫无反击之力,开盾之后被胖揍的那位。

话说回来了,灵活的动作以及对刀剑距离的精准把控,格雷斯看样子也不像是炼金术士,可能自己之前误判,毕竟炼金术士根本会去在意也不屑于去关注刀剑长短,简单的形状变化只是弹指间的事。

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霍尔玛的审判之刃以及授勋骑士佩戴的圣刃,其制作材料为世间罕见的秘银,相传这种物质用炼金术是没办法对其做出任何变化,所以一直以来它被排除在炼金领域研究之外。

「我说啊小孩子,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战争的年代早就过去了,就算有不干净的活儿,那也是由我们大人来做,明明只管享受我们带来的福利就好了。」

收刀入鞘,格雷斯把佩刀交给珍保管,自己则慢慢靠近女子,向她展开自己的胸怀。

「就算没有血缘我也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过去的荆棘我们一点点抹平,来吧,投入爸爸的怀抱吧。」

「额,好恶心。」

米莲娜给予了最客观的评价……也有那么一丢丢作为女孩的私人情感。

投入爸爸怀抱,你这是在诱拐无知少女呢?凡事有了自我认知能力的女孩都不会上当受骗的好吧……好像还真有。

米莲娜的眼睛瞄向珍。

另一边,故事依旧在发生。

「你……」

「嗯。」

「……是在耍我呢!」

女子看向肩后,格雷斯的慈父形象依然保持得十分鲜明,严肃得让人笑不出来。正当她准备将剑锋指向格雷斯之时,嘈杂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回响起。

恐怕是巡逻的骑士,刚刚那一声爆炸动静可不小。

「哈,拖延时间,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么……」

习惯于暗中作业的人员对周边的变化会十分警觉,女子显然是属于那边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摸出一个玲珑之物丢在地上,从中喷涌而出的烟雾,携杂着刺鼻到呛出眼泪的气味充斥狭窄的巷子,视野逐渐朦胧。

「米莲娜,我们也快走!」

「啊……嗯。」

下一秒狂风席卷,吹散干扰着视觉与嗅觉的白烟,一并带走的还有修女和两名银发少女,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们好像从未出现过。

离开了么——格雷斯不禁感到惋惜。

但他没时间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此时此刻,赶到的数十位圣骑士已经将他们——格雷斯和珍再次团团围住,在岗巷内显得格外拥挤。

「又见面了。」

其中一名带队的骑士皱起眉头。

不久前才在街道上接受了排查,由于珍头发颜色的特殊耽搁了些许时间,好在格雷斯本身在这片城市里小有名气,对方也没太过刁难他。

但这次看样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额……这个嘛……」格雷斯挠了挠头,「这解释起来会有点麻烦。」

「那就……」骑士的拇指向肩后一送,表现出「你懂的」的模样。

通过街区的余光,角落处的铁皮罐格外显眼,依然弥漫着缕缕烟云,只是不像起初那般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