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撕掉门口上的纸条，它不是广告，是用来骂人的。在平常它并不能使我特别在意（因为它们到处都是），但它今天堵住锁眼了。我掏出钥匙，但之后传来的坚硬触感让我感到恼怒——里面被灌了速干胶。今天我不在家，小流氓特别猖獗，没办法，我不能在自己的床上度过今晚了。

我向城门下的卫兵巡逻站交代了情况，“明天正午前会得到解决的。”，谁知道呢。

离开了卫兵站，我把斗篷的兜帽拉过头顶，几片雪花被夹在头发与毛毡之间。今晚的雪会很大，我最好早点找个温暖的地方，不然只能等着明天被除雪工从雪堆里挖出来了。

我向着目的地前进，直到远处紫色的灯光被分成红蓝。藉着雪地上的月光能看到砖瓦建筑逐渐变成木制，最远处的某些甚至没有了房子的造型，在月光与城堡的衬托下显得渺小。这些建筑里还住着人，他们靠着拾取城堡排放的废料维生。吃剩的食物、破损的布料、替换下来的旧蒸汽机零件，不少都能够作为生存资源。城堡中举行庆典的时候他们过得也会好一些。

我挪开盖着破布的板条箱，侧着身子进入了两座砖瓦屋之间的小巷子，这儿漆黑一片，抬头是不知哪里找来的大布，把整个天空都盖住了。我将板条箱推回原位阻挡风雪，转身走向巷子的深处。这儿并没有什么城区规划可言，房子参差不齐的摆在一起，一些屋子甚至明显的超出了安全的高度，裸露的蒸汽管道随处可见。

我的靴子擦到了几只脚，有些缩了回去，大多数则是不为所动的耷拉在地上。在转过第二个转角后，一扇缩在石头墙里的厚木门被门边的汽油灯用微弱的灯光照着，上面的“跃马酒馆”要走近了才能看得清楚。我靠近墙壁，抓住一根在巷子里显得很突兀的金属曲柄，用力的向外一拉，然后顺时针开始转动，直到门框里充满了温暖的灯光。

我走进酒馆，转身关上这扇奇怪的门。吧台的老板瞧了我一眼，又转回去，从桌子下拿出了一口小铁锅。

“门锁还是暖气？”老板往铁锅里加牛奶，头也不回的问。

“门锁”我走向吧台。

“暖气管道自从上次之后卫兵弄了些水泥把它盖上了。”

“这样做就对了，光是一纸告示对那些流氓来说可不是威胁。4勺？”老板一边搅拌牛奶一边放着砂糖。

“5勺吧，今天有点冷。”我走到老板面前坐下。环顾酒馆，椅子都倒扣在桌子上，吧台边的一张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就你一个人了啊，乔瑟，今天关店很快呢。”

“和你说的一样啊，来这喝酒的人可没有温暖的马车接送呢。”

“还要再来一杯吗？”把一杯热牛奶递给了我，李看向乔瑟。

“不了，李，这杯喝完我就走。”

“你出去的时候我希望你帮我个忙，”老板指了指门口旁边的一叠破毛毡。

“没问题。”乔瑟把杯子放到李面前，站起身来将蜡烛吹灭，把椅子倒扣在桌子上。他掏出一张5圆的钞票，但在他与吧台之间已经多了一张5圆钞票。

“我请了，乔瑟。”我看向他笑道，“毕竟一段时间没来了。”

他稍微有点惊讶，不过随即大方的接受了。乔瑟穿上衣服，费力的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所以，布利兹安·德纳小姐”李看着我，“这回要住几天呢？”

“就今晚，爷爷。”我喝完最后一点牛奶。“卫兵答应我明天正午之前会解决。”

“希望他们这回也动动脑子。”

“我就是个二等，爷爷”

“那也不该住在连港口区都不如的小巷子里。”

“至少它挺安静的。”

“在小流氓向你的窗户扔石头之前，是的。”

“换个话题吧，我打算参加学会的邻界访问团。”

李在擦杯子的手停了下来，“那可不是一个更优秀的话题。”

“是的，但我们早晚会谈到它的。”

李走出吧台，坐在我旁边，“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那边也算作你的一半故乡，但是这边的生活你打算放弃吗？”

“除去在这儿的时间其实都不是特别令人开心，我也舍不得你。”

“没关系，”他摆了摆手，“所以你确定你能加入那个异界调查团吗？”

“是邻界访问团。是的，审核过程并不严格，尤其是我这种‘体格健壮’的家伙再好不过了。”

李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响，他只是看着我，用温暖的目光抚摸我。

“爷爷，”我抱着他，即使他老了，也还是比我高出一个半头。“你可以每个月都去我的屋子前拿一些上好的煤炭配给。”

“让他们送到卫兵站，我可不想在弯腰拿东西的时候被袭击。”

“嘿嘿，就这么办。”

李松开了我，“去吧，好孩子该睡觉了。”。

“今晚有故事吗？”

“等你回来，就轮到我听你说了，相信直到我去世都听不完。”李熄灭最后一盏灯，跟在我身后走上了楼梯。木制的楼梯依旧嘎吱响，但我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