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利己的，向来都是，在面临利益抉择时，不论是个人还是国家都会谋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合乎常理极其正确无可指责的事实。只不过，国家考虑自己利益时代表的是数以亿计的人民，而选择只为利益而生的人则不存在国家。
“前辈，你今天不用上班吗”绑着单马尾，身穿休闲装正推着吸尘器打扫房间的八田向我问道。
“公司完成了一个大单，给我们放了个小长假。”我一边啃着薯片，一边操纵鼠标和键盘答道。
打扫完的八田整理裙子坐在我旁边，看向电脑显示屏，只是默默地盯着，一言不发。
八田对于游戏是没有兴趣的，经过半个月的同居我搞懂了这些，尽管是自己没有兴趣的东西，为了迎合我的喜好，或者说能和我有共同话题，她还是会问我一些游戏的问题。但是我本人也并不是对游戏痴迷的程度，只不过是拿来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如果有其他工作我会把游戏排到最后，就是这样算不上兴趣的东西。
“要不要玩玩”
我把位置让给了八田，她老实接受并决定试试。
“怎么玩儿”
“这四个键是控制方向的，这几个是放技能的，鼠标用来控制视线，只需要干掉你眼前的敌人就行。”
“是这样吗”
没想到领悟能力挺强的，很快就上手了。我毫不吝惜夸赞道：“不错！”
八田敲动着键盘，控制摆动着鼠标。很快进入了状态，我在一旁也看的津津有味。
“看我的，别跑啊，嗨吖”
看着别人玩也挺享受的，我伸手伸进薯片袋子。空空如也，转头瞥见她嘴角的渣滓。
“嗯？你什么时候吃完的”
看样子完全沉迷，根本没有听我说话，我平常也是这个样子吗，不不不，赶紧把不好的念头甩出脑海。
“啊，输了。”她惋惜道。然后感慨说：“这个丑八怪好厉害啊。”
明显是你比较厉害吧，刚接触竟然打到boss，我内心忍不住吐槽。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我肯定了她的想法。
“那是当然。”
八田在我这里也有些时日，从一开始每天早上我们共同出门，到每次变成她送我出门。
家务的重心更是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我问她为什么不去上学了，她只是解释说：“我们学校放暑假比别的早”。不过，从她说话时不断游移的视线，也知道她在说谎。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被戳破，她眼神认真的朝上看着我，说：“上学没用，真的。”想要利用这种理由来说服我也太牵强了吧。
当时看到她很努力想要说服我的模样，我忍不住弹了一下她伸过来的额头。
“别说傻话了。”
抱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看着我的八田。突然抱住我撒泼哭诉：“我真的不想上学，我不要，不要不要”像小孩一样。就一直持续这种状态，搞得我不得不答应。
现在想起来还是头大啊。
不过，学生的本职是学习这点就算她耍赖也抵消不了我的念头，更可况我担心这么长时间不去学校会不会影响她在学校的绩点。
“八田，你学校真的没问题吗？”
八田重开了一局游戏，看来挺喜欢这个游戏的。
“嗯?没事，应该没人管我。”她却毫不在乎道。目光直视着显示屏。
这，还是去学校看看吧。
“我还是去你学校看看吧”
听闻我这句话，八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转过头来。疑惑的眨着眼睛说：“为什么你要去学校”
“我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就算你摆出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拦不住我。
“根据你在学校的表现，决定今后的方针”
“为什么会这样啊！”她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转过身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嚷道。
在身体被反复拉扯的情况下，我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语重心长的说：“正好好几天没怎么出去了，你别学我老是宅在家里啊”
此时，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位老者在教导误入迷途的少女。
“你怎么好意思说。”八田翻着白眼反斥。
这里我也只能装傻，确实在这里的一段时间，她曾邀请过我出去玩，但是实在拽不动，就和我一起宅了起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看来以后要想办法改掉这个坏毛病 ，至少在比我年龄小的人面前，收敛一些。
“咳咳，总之正好出去逛逛。”
*
现在，我面前是一所极为普通的学校，没有什么特殊的校规，也没有听说有特别生。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这里是一所女子学院。
“这么不愿意去学校吗？”
“我本来就说不要来的”
八田还是有些怄气，和我说话语气有点不悦，尽管如此，还是会老实回复。
我们俩之间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这距离感实在是不舒服，谈话的人不在身旁没想到令人感到如此不适。
来到走廊上，经过上课的教室时，有时也会正好和朝窗外看的同学对视。又上了一层，驻足后，我问八田：“哪里是办公室？”还好她没有拒绝，而是让我跟着她。
八田小跑着走到了我的前面开始带路。
最后我们来到了挂着教辅室牌子的门前，八田喊着“打扰了”走了进去，我也快步跟了进去。
屋内没有人，也是，现在是上课时间。
“先等一会吧”。说完，八田自然的在座椅上坐下，低头玩起了手机。
站在办公室里，总感觉到孤立无助，却又无法逃避的一种压迫感。这是我对老师产生的一种恐惧，也许小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若有所思的想到。
“八田，你们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算是比较宽松的老师吧。”手指无序划着屏幕的八田满不在乎的说，抬头看到我不知所措的站着后，她抖动着左腿不耐烦的将手机收回到裙子口袋里，身体后仰，抬头看着天花板。
学校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所以八田现在穿的是学校的制服，白色粉领蝴蝶结的短袖搭配上灰色花格纹的百褶裙衬托出含苞待放般美妙的身材。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室内弥漫着我自认为尴尬的气氛，为了缓解，我提出话题。
“你在学校就没有参加过什么活动吗”
“没有”
一口否决。
不行，对话无法进行。
“你们老师用的电脑还真不错”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只能用来听听歌，我没见过哪个老师用它玩过游戏”
“你们平常都是几点下课啊”
“快了吧”
八田冷漠的应付着我的提问。
煎熬的度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等到八田的老师，是一个比较和蔼的中年大叔。女子学校出现男老师应该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吧。
面对突然出现的我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者厌烦，都没有，这就是年长者的从容吗？也有可能是对八田的任性妄为习以为常了？
“喂，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好像是察觉到我的想法，站在我身边的八田眼神锐利直直盯着我，不高兴的质问道。
“没有”
我故作镇定，身上冒着冷汗，扛过了她审判嫌疑人的眼神。
我向老师询问了长期的请假真的不会影响升学吗，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对于八田来说否定的回答，他并没有明说太多，不过我也知道了八田的未来并不是升学。
谢辞老师后，我们来到走廊，下课的女学生看到一位陌生男人走出办公室，议论纷纷，充斥着好奇的视线，不过，我感觉到在这之中也不乏敌意，而引起这敌意源头的竟是我身边的八田。 她恶狠狠的试图瞪回去这股粘稠恶心的恶意，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咂了一声嘴，焦躁的八田拉着我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来到没有人的空旷地方后，八田转过身，担忧的看着我，“前辈，你还好吧”，声音坚毅却脆如玻璃仿佛一触即碎。
或许刚才的厌恶情绪导致我产生恶心感浮现到脸上，才会让一个年龄远小于我的后辈反过来关心我。
“没事”，看到我一如既往的态度后，她放松似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推着我的后背俏皮嬉笑道：“既然也参观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出了校门后的八田终是恢复以往的态度，虽说她嘴上说着要赶紧回家，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随着我性子，在外面闲逛。
去观光点俯视整个城市，到公园里看孩子们玩耍，一点点重新熟悉这座城市。有时候走到八田小时候玩过的地方，听她讲述一些孩童时候的糗事也挺有意思。
这天在外面游荡了很晚很晚，等意识到的时候，太阳早已完全沉入，河畔在黯淡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幽美。
月光下，八田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死盯着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紧紧拽住我的手臂，带着哭腔对我颤抖哀求：“前辈，我们回去吧”。我并没有看到她几近崩溃的面容
只是注视着前方的人影。他举起了什么。恶寒瞬间席卷全身，战栗，此时此刻，我知晓了一种遗失的感情，恐惧——那是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
*
*
当枪口对准我的那一刻，也不知道八田哪来的勇气，魏然矗立在我的身前，伸开双臂，她双腿战战巍巍，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全身脱力而摔倒。
“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由于紧张，声音尖锐。
人影逐渐接近，轮廓也见见清晰，只见一位身穿黑色西服，带着墨镜，右手持枪的男人。他一边警戒着我们的动向，一边说着什么——不出所料，那是正在联络同伴。
我试图拽过八田，她却执意固执站在我面前。
“我调查过了，他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八田仍然没有放弃。
男人无动于衷，只是在离我们不远的距离警戒着。他只是在拖时间，我不能再和他耗下去了。
我向前前进了一步，“biu”一声，脚落下去的前方出现了弹孔。“下一次不会打偏了。”那是男人平稳而低沉的声音。
由于他带着墨镜，此刻我看不到他眼神的变化。
就在我打算再前进的时候，衣服被拽住了，八田那泪容满面恳求的目光让我产生了动摇：“不要。”她摇着头，这时我看清楚了她崩溃的面容。
“没事的”我手搭在她抓着我衣服的手背。
有一瞬间，她漏出了安心的表情，那一刻，她乏力的差点松了手。不过在手指快要脱离我衣服的时刻，不知她哪来的体力，惊恐的，狠狠的加深了拽住我的力气。
“不要”
她很害怕下一刻“前辈”就会消失，“明明终于找到可以珍惜的东西”，她说，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现在她只感觉身处万米高空，那种脚下发颤，身体发虚，全身甚至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
“不要”哭着她又再次拒绝。
手持枪的男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让我们举起手来。
机会只有一次，我假装举起，电光火石之间我朝男人将那个东西扔了出去，转身抱住八田滚下高坡。子弹在我的头顶擦过。
滚到坡底，来不及思考，我就抱着八田跳进河里，后续没有听到枪声，顺着河流而下，在水里喝了几口水的我想了起来，我不会游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