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远离破败公路的地方，一栋废弃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上，经过长年的风化，人工的轮廓早已磨光，墙面也斑驳不堪，远远看去跟一块巨石没有多少区别。
塌陷了一半的屋顶上，有东西在隐隐反射着阳光。
空中的战机伴着轰鸣从建筑上方掠过，被准确地收进望远镜的取景框中。
“目标已确认，一、二、三、四 、四架战斗机，红色的家伙也在里面。”
屋顶上，披着宽大披肩、包着头巾的少女一边举着望远镜追逐远去的机群，一边向无线电中的人报告。
“收到，和我们预计的一样，飞行部队前出先行开路。接下来，注意车队的动向。”无线电中传来上官露娜的声音。
“明白。”
萨拉·霍金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半跪在地上，向四周远眺。
尽管现在深处危险的“死区”之中，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一样。
“米娜娃，找到他们了吗？”
她冲着一旁披着伪装布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的蓝发少女问道，后者正趴在地上抱着望远镜一动不动。
“没有。”蓝发少女用无感情的声音回答她。
“啧。”萨拉有些不耐烦了。
“车队肯定还在后面，你太急躁了，萨拉。”无线电中的露娜说道。
“知道了，”萨拉重新拿起来望远镜，“我只是有些怀疑，毕竟我们现在可是准备在死区里执行任务。”
“几百年来，‘死区’的危险性其实有很多夸大的成分。”露娜在无线电中解释道。
“哈？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喽？”
“并不完全是，至少那些所谓‘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之类的说法并不准确，而且过去人们的划定死区的目的既是对于人类的警告，同时也是为了隐藏一些东西。”
“哼——”萨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完全不明白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必须隐藏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这些是艾卡两年前告诉我的。不过我认为她对我还是有所保留，你刚入队才不到一年，没告诉你大概是她觉得还不是时候。”露娜推断。
“哼，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总是喜欢瞒着什么都不说。”萨拉用讽刺的口吻回答她。
“总之，你和米娜娃记住时刻保持警惕。”
“知道了，”萨拉再次放下望远镜，“但是露娜，艾琳娜的情报真的可信吗？不说那块磁盘，我们要找的那女孩真的在也车队里吗？”
“艾琳娜·菲利普在调到我们队之前在情报部门工作了很长时间，这方面她的经验比你我都要丰富，我相信她的能力。”
“是是是，旅馆那次，贸然接近目标，结果打草惊蛇，要不是穿着特制的防弹衣，早就被红色的家伙干掉了，还真是经验丰富啊。”萨拉挖苦道。
“显然当时艾琳娜对于铁翼工会猎人莉莉娅·杨的能力估计不足，这是她的失误。”
“哼，要是我上的话，早就把那家伙打趴下了，最后也不会在小巷里……”
“啊！！一想到那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莉莉娅·杨实在是太卑鄙了，居然对花季少女的秀发做出那种丧心病狂地事！下次碰到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
“呃……行了，专心任务，萨拉。”无线电那一头，露娜无奈地说着。
“但是啊！”萨拉依旧很生气。
“指挥官来了。”露娜突然压低了声音。
无线电中依稀传来指挥官与不知和什么人讲话的声音：
“是的，时隔5年之后第二次观测到了共鸣现象，而且比上一次要强烈很多，钥匙一定是被带到旧世界来了。”
“他们已经确定钥匙就在那女孩身上了。”指挥官伊塞姆在和不知什么人汇报着。
“10点钟方向，车队已出现。”趴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米娜娃终于说话了。
萨拉连忙拿着望远镜顺着伙伴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道路上扬起了滚滚烟尘，烟尘中依稀可见数辆卡车在疾驰。
“我这也确认到了。”
“装甲侦察车，数量2；武装吉普车，数量3，卡车，数量4。”米娜娃一边观察一边报告车队的载具数量。
“这阵势可真够大的，等等，那辆卡车上的是……防空炮？”萨拉笑了起来，“不愧是殖民地的大财团，连防空炮都弄来了。”
“可能是从兰德市卫戍部队那里弄来的。”露娜在无线电中回答。
“明白，你们可以行动了，其他各组做好准备。”无线电那一头，指挥官伊塞姆下达了命令。
“好了，米娜娃，我们该走了。”萨拉收起了望远镜，将身旁的无线电台挂在腰间。
米娜娃也站了起来，收起了装备。
“我先下去了，”萨拉无视那接近10米高的高度，顺着略微倾斜的墙壁直接滑了下去，在接近地面的瞬间纵身一跃，动作轻盈地落地。
随后她来到建筑的阴影处，掀开了伪装布，露出了下面的挂斗摩托。
这时米娜娃正从一楼的门洞里走出来。
“来吧，米娜娃。”骑上摩托的萨拉说着戴上了防风目镜。
“待会儿给那帮人找点乐子。”她发动了摩托。
2
在颠簸疾驰的车上，艾斯特透过贴着铁丝网的狭小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除了远处起伏的山峦之外，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弹坑和零星的风化的建筑。
她和井野以及佣兵黄、卯月坐在指挥车的后座。
出发时井野让她假装成新生制药董事会某位董事的侄女，为了确认磁盘内容的真实性必须一同前往，这样可以避免来自那些武装士兵骚扰，而且这伪装也符合她本人的气质，但艾斯特不明白既然井野和那些士兵都是新生制药集团的人，为什么还要给她伪造这么一个身份。
他们的前面坐着驾驶员和似乎是私人武装指挥官的人，无线电中能听到他不断地与空中的飞行队们通讯。
“狼獾，这里是秃鹫3号，我们在2点钟方向发现可疑目标，正准备进行拦截，前方地势开阔，不便隐藏，建议车队尽快通过。”
“狼獾明白。”
“所有单位注意，3点钟方向，有可疑目标正在接近，秃鹫正要去处理，全体加速，快速通过该区域。”
“狼獾注意，可疑目标已确认，是5架机骸，秃鹫1号准备接战。”
“秃鹫2号接战！本大爷我来了！”
“秃鹫3号接战！”
“灰隼2号接战。”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艾斯特知道这是莉莉娅的声音，坐在她前面的黄笑着说了一声。
“开始了。”
车子在加速，艾斯特趴在了车窗上，看向右侧的天空，数道扭曲蜿蜒的白色轨迹云在空中交织着，正是飞行员们在空中厮杀所划出曲线。但在这个距离上她并不能分辨出来到底那一架是莉莉娅的飞机，于是她只能望着天空在心里默默祈祷。
“妈的，躲来躲去的，怎么就是打不到它！”
“小心，它们很厉害，比过去那些空贼之类的喽啰强好多。”
“混蛋，被绕到后面了！”
“灰隼2号击落了一架。”
“哼，没想到那小妞还挺有一手的。”
“专心战斗！2号，7点钟方向，敌机接近，在你后面！”
“有更多敌人过来了！”
“3号报告，油箱被击中了！”
车载无线电中，各种人的声音混在一起，配合着远处天空中的交战反映着胶着的战况。
“糟了，它冲着车队去了，快拦住它！”
“可恶，4号被击中了！飞机解体！”
“快想办法！”
“妈的，弹药快打光了！”
“狼獾注意，敌机接近车队！”
无线电种话音刚落，航炮的响声从远处传来，司机猛打方向盘，艾斯特的惊叫一声，因为惯性脸撞在了车窗上，随后战斗机引擎的轰鸣从他们头顶划过。
“抓紧了！”司机大喊一声。
在一瞬间，艾斯特看到原本在他们前面的吉普车打着转闪到了他们后面。
车子剧烈地摇摆了好几次才恢复正常，副驾驶上的指挥官一边咒骂着一边拿起了无线电。
“不要停车，继续前进，妈的！还有报告伤亡情况！快！”
“这家伙没救了！我们这边两人受伤，一人阵亡！”
“妈的，我好像中弹了！”
坐在后面的声音艾斯特并没有听到之后无线电中说了什么，因为被头顶上飞机的轰鸣声掩盖住了，身旁的佣兵卯月用身子掩护住了她，紧接着车子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几秒钟后，艾斯特看着车顶上撕裂开的拳头大的破洞，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这趟被迫参加的冒险是多么的致命，不过万幸的是车里没有人受伤，刚才打进来的子弹似乎弹到了外面，并没有伤到车内的人。
她看向窗外，发现从空中紧随而来的红色战机迅速击落了袭击车队的机骸，轻盈地掠过车队上空。
是莉莉娅。
原来过去她一直都面对着这样的危险的战斗。
“再这样下去还没到实验室我们就都他妈的完蛋了，赶快带我们离开这儿！还有，呼叫第二波的空中掩护！”
井野粗暴地把压在他身上的黄推开，大声的呵斥着指挥官。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指挥官抱怨道。
“所有单位注意，启用B计划，车队全体离开公路，我们抄近道进城。”他下达新的命令，“秃鹫小队，引开敌人！”
“秃鹫明白！”
“重整队形，把它们引开。”
指挥官向后看了一眼，“坐稳了，各位，接下来会有些颠簸。”
随后车子随着车队一起冲下了公路，驶入了荒野之中，艾斯特过去从没有过如此颠簸的乘车体验，仅仅过了几分钟，她就被晃地快要把早饭给吐出来了。
20分钟之后，车队驶入了城市的废墟之中，借着城市建筑的高大的废墟，和空中小队的掩护，他们终于甩开了追击的机骸。
莉莉娅和秃鹫小队似乎成功击退了它们，但是自身损耗也很大，已经提前返回前线基地整修补给了，第二波空中掩护还在路上，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降低车速，保持警戒，暂时没有空中掩护，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指挥官一边小心地向外面观察一边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尽管有建筑可以遮挡来自空中的攻击，但不知道在这城市还藏着什么威胁，所以小心为妙。”
“这里的环境，任何地方都会称为埋伏的绝佳地点。”他不安地自言自语着。
“哼，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不过是荒废了几百年的城市废墟罢了，再说了，这里是‘死区’，没有人能在这生存。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实验室，拿到磁盘，然后尽快回去，就这么简单。”井野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不耐烦的说。
因为废弃的城市街道路面上满是瓦砾和弹坑，所以车队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在街道上前进。艾斯特看向车窗外，所见之处，只是风化的残垣断壁、瓦砾废墟和稀稀拉拉枯萎的植被，并没有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
突然，透过建筑之间的缝隙，她看到似乎有几只动物在建筑废墟的另一边跑动着。
她无法分辨究竟是哪种动物，在她所学的知识里，旧世界大多数动物都在星门爆炸事件中灭绝了，她所见过的旧世界动物几乎全是书本中静态的图画、老照片以及老电影中那些模糊的影像，因此根本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什么。
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其他人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喂，怎么停下了？”井野睁开了眼睛。
“前面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了？”指挥官冲着无线电问道。
“……”
“呃……长官，我觉你需要过来看看这个。”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妈的，全体原地警戒，”指挥官说着丢下了无线电，“你们呆在车里别动。”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艾斯特贴在车窗上，顺着指挥官的身影试图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到，她失望地把目光收回来，撇了一眼地面。
风化的瓦砾下面，一张应该是几百年前的报纸看起来却像是新的一样。
*
说实在的，佣兵瓦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他与冒险家兼作家的穆勒乘坐的吉普车位于车队的前方，侥幸躲过了先前的空袭，现在正和其他人一起围在车队前方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
一具看起来足足有七八米高的古怪的动物尸体倒在路边的瓦砾上，几乎挡住了整条路。那个动物有6条腿，分辨不出脑袋在哪，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肉膜一样的东西，肉膜上似乎有许多像是须子一样的突触，尸体看起来死了有数周，已经腐烂干瘪，一旁地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发黑，值得庆幸的是，大概因为暴露在外的时间很长，腐烂的味道已经散尽了。
和周围的那些企业的私人武装的士兵不一样，瓦尼作为一个旧世界的佣兵，深知这生物绝对不是什么旧世界原生生物，对于这个生物，不，应该说是怪物，他本能的感觉不是新奇而是厌恶。
这东西不属于这里。
他看了看身旁的穆勒，这位号称冒险经验丰富、见过世面的冒险作家对于这具诡异的怪物尸体的反应和瓦尼差不多，鼻子上包着纱布的穆勒迷惑地皱起了眉头。
“您觉得呢？穆勒先生？您过去见过类似的东西吗？”瓦尼蹲了下来，一边用步枪上的刺刀戳了戳那动物的尸体，一边问穆勒。
“我不是生物学家，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无论是书上还是现实里，”他说着又捋起了胡子“这东西看起来不属于樊纳海姆或是旧世界的任何一方。”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有人大吼的声音。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危险时刻都在！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停下来的！”
“居然还在围观！如果这时候有人偷袭，你们全他妈都得报销！”
“长官，那个东西……”
“给我让开，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蠢货，这几百年前的废墟里能有什么让你们……”
指挥官扯开围观的士兵们走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他骂道。
“天知道。”瓦尼站了起来。
“300多年来这里鲜有人踏足，说不定是什么东西变异过来的，毕竟这地方到处都是污染。”一个士兵调侃道。
“这……这是天庭的来客，是……是神的启示！是来自神域的步行者！”另外一个围观的士兵用激动地说着怪诞的词汇，“《神启新约》里预言过，末世之后，诸神回归之时，来自神域的六足步行者会来到人间！”
“闭嘴吧你，那都是骗人的，预言什么都是胡扯，神启教会就是一帮唬人的骗子。”瓦尼骂道。
神启密教是大约在100多年前开始在民间逐渐兴起的神秘宗教，似乎一直在两个世界小范围传播，信徒们通常都把这信仰隐藏起来，但也有为之痴迷到疯狂的家伙存在，对于这种小众的密教，有些地方对其持放任态度，有些则视之为邪教。
至于瓦尼，在他看来那都是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用来骗钱的工具，毕竟战场上子弹和炮弹从来不讲什么信仰。
“蔑视预言，你会受天罚的！”士兵对着瓦尼怒视道。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指挥官不耐烦的说，“我不在乎这玩意是什么东西，怪物也好，三流预言书里的幻想生物也好，我们的任务是前往实验室取得磁盘！”
“叫人过来，清理路障，还有，把这怪胎给我盖起来，看着就犯恶心。”
指挥官说罢便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士兵们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并且用路边的瓦砾把那个怪物的尸体盖住了大半。
“离到达目的地的预定时间只剩大约半小时，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车队出发！”
随着指挥官出发的命令，瓦尼和穆勒再次坐上了吉普车，车队再次开始前进。瓦尼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向天空，他有种预感，接下来会有更遭的事等着他们。
过去这种感觉通常都会在事情搞砸之前出现。
不知道那位守护天使小姐什么时候再过来保护他们的天空呢？
“我认为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坐在一旁的穆勒对瓦尼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瓦尼嘴里叼着烟，望着天空出神。
“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是完全未知的领域，几百年来，‘死区’在人类无法观测地方发生着我们难以预料的变化，”穆勒看着从路边建筑残骸里长出的扭曲的植物，严肃地说，“我不是生物学家，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我觉得那东西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
“哼~是吗？和我想的一样呢，大作家。”瓦尼讽刺道，远处的城区里正冒起一阵烟尘。
“我现在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不明白，星门的出现将樊纳海姆和地球两个世界连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呃，意味着我现在放了一个屁，它最终会跑到殖民地去？”瓦尼调侃道。
“你在两个袋子上开了个口子，就把它们连起来，但开了口就意味着这袋子漏气了。如果你密封的不好，外面的空气就会跑进袋子里。”
“你放的屁不仅会被殖民地的人闻到，也可能会被其他世界的人闻到。”
“你的家门关不严实，早晚会又不速之客溜进屋子。”穆勒给出了他的结论。
3
“你认为呢？米娜娃？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萨拉把步枪靠在墙边问自己的搭档。
“不知道。”正在透过小窗用狙击步枪的目镜向远处观察的米娜娃简短的回答她。
“我从没见过那样古怪的生物，我知道旧世界过去陆地上最大的动物叫大象，但大象可比这些东西正常多了，也可爱多了，那东西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大……象？”米娜娃迷惑地重复着这个词。
“哎呀，忘记你没见过大象了，米娜娃。人们都以为那些动物随着大爆炸一起灭绝了，其实并不是哦，在霍金斯农场，我们就一直在培育大象，现在已经恢复到数百头了，它们的幼崽真的很可爱，找机会一定带你去看看。”
“可爱？芸芸？”
“啊，舰长那是犯规级别的，根本比不上。”萨拉把无线电拿出来，准备给上级做报告。多想一些可爱的东西，这样就不会被那些诡异的生物恶心到了，这是萨拉的办法，她的思考回路很简单，不会考虑其他太复杂的事。
她们正在一处房屋的废弃阁楼里，在这里能看到远处的实验室废墟。
现在已经临近下午，新生制药武装的车队已经到达了废墟，正在现场准备发掘工作，士兵和佣兵们正在分发武器弹药，布置岗哨，工人们则开始卸载工具器材。
两人一路跟踪过来，找到了这个绝佳观察点。
先前车队停下时她们正在附近的建筑房顶监视，自然也目睹了奇怪生物的尸体，而且她们看到的更多。
在房顶上，萨拉不仅看到了几只活着的六足怪物在远处的废墟中漫步，还目击到了一些群体活动的人形的生物。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恶心和厌恶。
“这地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她通过无线电给指挥官伊塞姆做汇报的时候直言道。
“他们认为这是‘位面入侵’的征兆，”伊塞姆将萨拉的报告传给总部之后回答她。
“因为星门爆炸造成的裂隙，其他世界的环境和物种正在入侵我们的世界，过去这种现象只存在于地狱裂谷附近，现在正在向其他地方扩散，这也证明了他们早先的假说。艾卡说未来有机会在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会做进一步考察。按照他们的说法，‘世界弦’的不稳定会在未来带来更多类似的现象，就像他们一再强调的那样，时间紧迫。”
还是那老一套，不讲人话的理论，萨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对你说这些没有用，不光你听不懂，我也没怎么搞明白。毕竟几个月前，我还只是学院城军校里的教书匠，现在突然参与到这种事中，一时半会真的没办法适应。”
伊萨姆的声音变的随和起来，“改变世界与历史的走向这种想法，早在委员会战争那会儿差不多就消磨干净了。”
“你知道你可以拒绝那个人的。”萨拉尖锐地说。
“没办法，樊洛他对我有恩，这个人情我是必须要还的，现在他给了我这么一个职位，再一次让找到当年的那种感觉：这个世界需要我。”
“你相信他吗？那个樊……我是说BOSS。”萨拉问伊塞姆，一旁的米娜娃转头盯着萨拉，让她有些不舒服。
不只是米娜娃的目光，因为她其实是比较害怕樊洛的，从小就是。
“一直都相信。”伊塞姆的回答很干脆。
“……”
“是吗。”萨拉抿了抿嘴。
两人互相沉默了几秒钟。
“回到任务上吧，那些外来生物的事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是做好我们自己工作，”伊塞姆的语气又严肃起来，“按照原计划，如果发掘顺利的话，今晚他们应该就能找到磁盘，为了躲避机骸的袭击，他们一定会趁着夜色的掩护撤离死区。而我们将在撤离开始时行动。”
“萨拉和米娜娃，你们的任务是在行动正式开始之前，干扰他们的通讯，清除包括那门防空炮在内的所有地面威胁，之后给露娜带领的空降小队提供标记；在露娜他们降落之后的之后掩护她们抢夺磁盘；任务完成小队撤离时，迟滞敌人的追击。”
“明白。”
“明白。”米娜娃在一旁回答。
“报告里提到现场有很多雇佣的当地工人，尽量还是小心行事，注意不要误伤了平民。”
“那个殖民地的大小姐怎么办？”萨拉问。
“艾琳娜会负责把那女孩带出来，虽然现在很多推论都不太完善，但可以确定的是钥匙就在那女孩身上，或者与她有关，我们首先要保证的是她的人身安全。”
从几个月前的突然调职开始，萨拉一直就不太喜欢那个新来的叫艾琳娜的人，总觉得她来只会坏事，但现在是任务，自己抱怨也没有什么用。
“我知道了，萨拉，通话完……”
“萨拉，等一下。”伊塞姆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
“那个……真的很抱歉，让你们这些女孩在前面冲锋陷阵、去冒险，而我只能像这样坐在无线电前给你们发号施令。说真的，这样真的显得自己很没用，”伊塞姆苦笑了一声。“我其实真的很想跟你们一起行动。”
“算了吧，伊塞姆你天生就不是当战士的料，”萨拉嘲笑道，“从小到大掰手腕你都没赢过我。还有当年你是怎么从战场上下来的忘了吗？战场就不是你这种人该待的地方，你现在的所在的位子就是你最合适的位子，当初连你姐姐都说……”
萨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闭嘴了。
“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自己更不堪了？”伊塞姆笑了笑。
“总之，萨拉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次是行动的危险性很高，切记不要冲动行事，米娜娃，帮我看好萨拉，别让她乱来。”伊塞姆告诫她们。
“了解。”一旁的米娜娃点了点头
*
李拿着铲子，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假装铲着废墟上的瓦砾。
先前的计划几乎全被打乱了。
先是车队遭到机骸袭击，莉莉娅因为战斗的损耗提前撤回机场补给，后来车队又在路上碰到了奇怪的生物遗骸，一系列的突发事件让他原本策划的营救计划统统流产。
先前莉莉娅就嘲笑他这个计划不靠谱，毕竟仅凭自己一个人抢下卡车救出艾斯特然后逃离这件事本事就很乱来，没有莉莉娅的支援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地方比他想想的还要危险和诡异，他还是小看了这里。
但反过来说，这些人如此兴师动众，召集了如此多的人手，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才会让他们能深入到这种地方来。
这么一想，只要他能看好作为人质的艾斯特，保证这些人不对艾斯特做什么，也许最后他们就能安全的离开这了？
“抓紧时间，必须尽快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穆勒在一旁号令着工人们。
“飞行队现在光是驱离接近的机骸就已经分身乏术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入口，在天黑之前我们连藏身的地方的都没有。”从武装部队指挥官那边过来的井野冲着他抱怨。
“现在这大楼的地上部分基本上已经毁坏殆尽了，在没有大楼的蓝图的情况找到可用的地下入口本就是难事，现在我们只能靠推测了。”穆勒皱褶眉头。
因为先前两人曾见过面，所以李还是小心地低下头，用安全帽尽量遮着自己的脸，在附近偷听他们的对话。
“事先说好了，让你的人看好那些集团的武装部队，找到磁盘之后立刻交给我，而且只能交给我，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经手。要小心，因为我名义上还是集团的人，那些人不会对轻易对我动手，但是你们这些人就说不定了。”井野小声地对穆勒说。
“那些董事会的狗一旦咬住猎物了，再想从它们口中抢下来可是难上加难。”
“你想怎么做？”
“撤离的时候我会先假装跟他们合作，毕竟没有这些人我们没办法轻易离开这儿，但在离开死区之后就想办法尽快甩开这些狗。”
“还要带上那个女孩，如果那些家伙还打算坏事，就用那女孩要挟那个猎人把那些家伙都干掉，”井野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怜悯，“你我都知道，那个工会的猎人很有本事，只要那女孩还在我们手里，她就会一直为我们卖命。”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女孩带在身边了。”穆勒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为了由良，我可以不惜跟董事会翻脸，这些手段的都是必要的。”
穆勒哼了一声。
“从早上出发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井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的鼻子是怎么了？”
一阵沉默之后，穆勒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时远处传来工人喊声。
“这儿好像发现什么了！”
4
用了没多久，工人们就在废墟中清理出了地下实验的入口，似乎是紧急逃生用的楼梯间。
士兵们先行进入，确认内部状况，随后工人们进入，先确认地下实验室的电力能否恢复，如果不行，再通过地面上的发电机供电。
因为担心来自空中的袭击，除了两个在外面看着发电机的工人和几个警戒的士兵之外，剩下所有人都进入到了地下室中。
艾斯特跟在井野后面，借着其他人的手电的光，感觉这个地下实验室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她看了看一旁的办公桌，桌上的文件有些泛黄，翻倒的马克杯里，咖啡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即使在地下封存了300年，这里的陈设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计算机应该就在最下层的部分。”井野这么说着。
“找到发电机了没有？”他问站在前面的穆勒。
“找的了，现在正在调试，毕竟过了几百年，那东西能够再次运转本身就是奇迹。”穆勒看起来没怎么抱希望。
一旁的士兵和工人们正在走廊里架设施工用的照明灯。
“总之，现在先找找有没有地图的东西，”穆勒说，“示意图，蓝图之类的都可以。”
井野虽然有些急不可耐，但他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于是干脆坐到办公室隔间里的长椅上等着。
艾斯特从工人那里借来一只手电，好奇地查看着隔间内的陈设，办公桌上的终端机看起来和当初在白霜镇的猎人办事处看到的很像，但更小巧。桌上还摆着前主人的私人物品，还有一盆早已枯萎的小盆栽。
尘封百年的历史就摆在她面前，让她有种很微妙的感觉，眼前的场景即使放在现在的殖民地也是司空见惯景象，那场星门爆炸像是把人类的历史冻住了一样，多种意义上都是。
“按理来说，这些都是集团的商业机密，本不该让你这种外人看到的。”井野告诉她。
“但我可是集团董事的侄女，不是吗？”艾斯特讽刺道，她看着桌上的纸质报告，似乎是什么药的实验报告，但上面的文字已经无法辨认。
“都过了几百年了也是商业机密吗？”她嘲笑着问。
“这些都是集团的财产，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集团还在，那就是。”
“哼，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件事之后我就脱离新生制药了，那些董事会养的狗们也没几个真正懂得什么商业机密的，今天就让你看个够吧。”井野撇开了脑袋。
虽然她很不喜欢井野做事的手段，但她感觉这个人也不是特别坏，特别是昨晚和由良谈过话之后。
起码在她看来，井野应该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脱离？那这之后你怎么办，我是说治好由良之后。”艾斯特随口问道，“井野先生？”
“当然是带着由良彻底离开殖民地，我再也不想回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了，害死了她母亲，现在又差点害死由良。”井野的语气里满是厌恶。
“我们也许会搬到北海国去，由良的母亲的老家就在那儿。”
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井野的脸，但艾斯特能感觉到井野的表情应该舒缓了许多。
“我们会找个董事会找不到的地方隐居，反正这些年我在集团里捞够了钱，够我和由良过一辈子的了。”
“那孩子能有你这么一个父亲可真幸运。”艾斯特说道，她看着办公桌前主人摆在桌上的照片：一个抱着娃娃笑的非常灿烂的小女孩。
“你见过由良？”
“昨晚碰到的。”
“唉，那孩子总是喜欢在夜里乱跑。”
“说明她现在还挺有精神的不是吗？这是好事。”
“你有没有和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井野严肃的问。
“没有，就是作为差不多的同龄人，聊了几句，呣，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她的，我是真心希望她的病能治好。”
“……”
井野似乎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吗？谢谢你。”
这时他们头顶的电灯闪了几下，最后亮了起来，看来发电机真的再次启动了。
随后瓦尼在隔间门口出现。
“井野先生，我们找到计算机的位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