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背靠着栏杆，盯着对面公馆的大门有好一会了。
这里是兰德市的富人区，他面前的公馆似乎是在某个殖民地大人物名下，而旁边的就是市长的公馆。
一个多小时前他抓到了那个尾巴，结果发现那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喽啰，无论他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这个地址之外。
本想去找两个女孩商讨下对策，对方居然直接把口信送到他手上来了。在他火急火燎赶到这里的时候，又吃了闭门羹，最后只能在这里等着。
尽管对方声称不会对那两人做什么，但这么轻易就让她们落入别人手里实在是个巨大的失误。如果是当年，他也许早就杀进去了，但现在早已不是当年混乱的社会，自己也不是什么血气方刚的佣兵团长了
真是令人难堪啊。
李这样想着。
一个人从隔壁的市长公馆走出来，径直走向这边的大门，看打扮有些眼熟，原来是那个艾斯特崇拜的名叫穆勒的作家。
穆勒同门口的保安交谈了几句，这时大门却先打开了，似乎正好有人要出来。
矮个的佣兵身后，莉莉娅被一个面相凶恶的女佣兵扶着走出了大门，但是不见另一个少女的身影。
李马上迎了上去。
莉莉娅咬着嘴唇，用复杂地眼神看着迎面走过来的李
“虽然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是看来现在不是时候啊。”他说着上前一把扶助了莉莉娅。
后者的尽管还在硬撑，但显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连站都站不稳。
“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药劲就过去了，”名叫黄的矮个佣兵告诉李。
“莉莉娅小姐，之前的事实在是很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止。”一旁的穆勒向她脱帽行礼。
“希望你能原谅我……”
莉莉娅似乎并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她挣脱了李，身子向前，照着穆勒的脸狠狠来了一拳。
穆勒向后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咒骂着捂着鼻子。
“艾斯特那么信任和崇拜你，你这个混蛋！”莉莉娅摇晃着身子骂道。
李几天前刚吃过莉莉娅的拳头，他估计穆勒的鼻梁骨怕是要当场报销了。
穆勒没有说话，自觉理亏的他捡起了地上的帽子，狼狈地走进了公馆。
李重新扶住莉莉娅，他们背后的黄突然发话了。
“明早8点在机场集合，我的人会去旅店找你，提前做好准备。”
“那女孩我们也会一起带过去，所以别耍花招，明白了吗？”
李没有理他，扶着莉莉娅离开了公馆。
几分钟后。
两人在路边的破烂椅子上坐下，李从莉莉娅口中得知了她们在公馆中的遭遇。
“没想到最后会和新生制药的人的扯上关系。”李叹了口气，“难怪你会变成这样。”
“什么意思？”莉莉娅问。
“新生制药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制药企业，听说它们过去搞了很多樊纳海姆的生物科技，弄出了好多像是快速止血治疗针，止血凝胶喷雾这些神奇的玩意。”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在旧世界可是高级货，不过移民战争的时候曾是军队的制式装备，而且新生制药还很大方的直接卖给交战双方。” 看到莉莉娅一脸迷惑的样子，李补充道。
“不光这些救命的东西，杀人的东西它们也没少做，战斗兴奋剂，暗杀用的毒药什么的战争初期都曾大规模使用过，后来才因为殖民地民间的抗议才停止使用。”
李说着抱起双臂，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时候的事。
“不过幸运地是那些人没打算杀你，要不然你早就死了。”他断言道。
莉莉娅停了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艾斯特……”她的声音满是内疚。
“不用担心，至少她现在很安全，”李说着拍了拍莉莉娅的肩膀，“与其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你说他们要前往‘死区’对吧？”他问道。
莉莉娅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冒险……呃，确切的说是自杀一样的行动，所以，”李说着站了起来，“至少在那帮疯子把我们拖下水之前，我们要把艾斯特救出来。”
2
深夜。
艾斯特仰面躺在客房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的吊灯。
房间只有一侧有一扇小窗户，些许月光从中穿过，洒在床头。
莉莉娅被强行带走离开之后，那个名叫黄的佣兵告诉她，明天她会随着车队一起前往死区的发掘现场，以此来保证莉莉娅能够听从他们的命令。
窗户虚掩着，她却没有逃跑的念头。
更令她讨厌的是，自己居然会对明天的事有几分期待。
这不正是你过去一直向往的冒险吗？
发掘遗迹最后获得宝物，多么简单的事不是吗？如果成功，还能救那个小女孩的命，皆大欢喜的事。
但是那里很危险，可能会有人死。
而且莉莉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
莉莉娅那么厉害，她是铁翼工会的天才飞行员，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非常危险的“死区”。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雪雁号船长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还有那双逐渐失去光茫的眼睛。
！！
艾斯特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自从上次昏迷之后，关于雪雁号遭袭时的记忆就一直很模糊。也许是出于本能，从潜意识里主动忘记了那些恐怖又血腥的记忆？
不能这么继续胡思乱想了。
艾斯特爬下了床，想离开房间去外面走走。
井野的女佣曾告诉她虽然可以出房间自由行动，但是不能到房子外面去，也不能去二楼。
她披上外套，来到大堂，发现门厅那里亮着光，大概是守夜的保安之类的家伙。
月光通过大厅的天窗上照进来，正好落在几个小时前她们与井野对峙时坐着的沙发上。
虽然远不及塞拉诺家的大宅，但相比于旧世界的其他地方，这里已经算是相当豪华了。
走过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她慢悠悠地走到另一头走廊的厨房，接了杯水喝。
夜里还是有些凉，艾斯特裹紧了一下外套，准备回客房休息。
随手放下杯子，她听到大堂里传来响动。
大概是看守的保安弄出来的声音吧，她这样想着来到大厅，原本门厅方向的灯光消失了，现在只剩中央那片冰冷的月光。
沙发那里坐着一个人。
艾斯特吓的身体一颤，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敢仔细打量沙发上的人影。
一个黑色长发，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宛如人偶般的少女。
月光之下，少女的脸色惨白，面无表情，从脖子那里，能看到皮肤上有着黑色的斑纹，手里抱着的似乎是早先放在客厅茶几上那个造型奇特的瓮。
“你是……由良？对吗？”艾斯特试探着问。
听到“由良”这个名字，原本雕塑一般的少女有了反应，她歪了歪头看向艾斯特。
看来她猜的没错，艾斯特放松了身子，慢慢朝由良走过。
“晚上好，我叫艾斯特，算是你爸爸的，呃……客人吧。”
当然，其实是人质。
“艾斯……特？”由良用别扭的口音重复着她的名字。
“客……人，红色的？”由良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四处张望。
“呃……红色的？什么？”艾斯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红色的……客人。”
“红？哦，你是说莉莉娅？她之前是在这儿来着，不过被你爸爸赶走了。”
也许真的和井野说的一样，那个病已经开始影响她的大脑了，至少，已经影响到她说话了。
艾斯特不禁有些同情她
“莉莉娅……红色的、头发、漂亮。”
“啊，你想说她的头发很漂亮？确实，要是她平时能多打理打理就更漂亮了。”艾斯特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她径直走到由良的身边坐下。
“真是太浪费了，你不这么觉得吗？”她边说边看向由良的脸。
年龄上似乎比她还小，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黑色的眼睛，乍一看空洞无神，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有细微地变化。从由良的眼神来看，她应该能够明白艾斯特的话的意思，但是让身子做出反应，似乎要困难许多。
同时她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孩子脖子以下露出皮肤的地方。
是害怕吗？确切的说，大概是不忍心吧。
“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假装环顾一下周围，大厅里比她想象的要冷许多，不禁抱紧了双臂。
“这，个。”由良说着，缓缓抬起了手中那个奇怪的瓮。
“父亲的，礼物……由良，宝贵的。”
“你是说，这时你父亲送给你的礼物？”艾斯特仔细看了看那个不大的瓮，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而且上面画着她没见过的图案抑或是文字，总之她无法理解。
由良点了点头，宝贝一般把瓮抱在怀里。
真是奇怪的品味。
“看来你真的喜欢这东西呢，”艾斯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你喜欢他吗？你的父亲。”
“父亲，大人，喜……欢。”
“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还是挺羡慕你们的，你的父亲可以不惜任何手段去治你的病，”艾斯特低下头抱紧双臂，“而我在我父亲眼里，不过是交易的筹码罢了，为了换取家族的利益，不，应该说是他自己的利益，还有地位。”
“他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想着如何把我嫁出去，却从来不在乎我的想法和感受。”
她不知道由良有没有听明白，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只是希望一个普通的父女关系，”她笑了笑，“很可笑吧，这么简单的事到我这里却成了奢望。”
“……”
“抱歉，跟你说这些无趣的事，而且跟你也没关系。”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
由良紧盯着她的脸，同时缓缓地抬起来一只手，但突然又放下了，似乎在犹豫什么。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坐了好一会儿。
“那个，真是打扰你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艾斯特说着站了起来，“由良小姐你也该去休息了。”
她向由良行摆了摆手，走向一边的走廊。
在走廊的门口那里，艾斯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由良。
“明天他们会找到配方的，希望到时候能把你的病治好，真的。”
由良只是歪着头看着她。
3
“秃鹫1号，这里是狼獾，车队已上路。”
“秃鹫收到，看到你们了，前方道路一切正常，请保持继续前进。”
“我们会持续掩护车队直到检查点贝塔，完毕。”
“狼獾收到，完毕。”
新生制药下属武装飞行队——秃鹫中队的队长斯科特·马洛将目光从地面长长的车队那里收回来，看向周围的部下的僚机。
“秃鹫3号，雷达有没有异常？别马虎了，地面上那些家伙指着她保命呢。”
他看了看右前方黑色的P61“黑寡妇”战斗机，在无线电中询问道。秃鹫3号的机鼻上装有机载雷达，是这次行动中最为关键的眼睛。
“她的状态绝佳，一切正常。” 秃鹫3号的驾驶员阿尔多回复道。
“收到，明白。”
斯科特抬头看见左方上空那架红色的雅克3战斗机，皱起了眉头。
“灰隼2号，红色的，你飞得太高了，保持队形明白吗！给我降低高度！”
灰隼是这次行动合作单位的临时编号
“……”
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听他的，红色雅克3也没有改变高度。
“她不会听你的，队长。”
“那姑娘是井野找来的。”
阿尔多在无线电中告诉她。
“喂喂，井野那家伙，明知道董事会已经派我们过来了，还是自己雇了人？”
“听说那姑娘好像是铁翼工会的猎人。”
“可惜在机场没见到长啥样，不过光听声音感觉那小妞一定很好看。”
“起飞那会儿阿尔多不是见过她吗，好像是紧跟着你们的秃鹫3号起飞的。”
“妈的！你怎么不早说，阿尔多！快说！那个工会的小妞长啥样？”
这些蠢货又开始在公共频道聊天了，科斯特无奈地哼了一声。
这些人，包括自己，都是几年前组建飞行队时董事会花钱雇来的，有些像他一样是殖民军空军出身，剩下的就是些来路不明的亡命徒，他甚至怀疑有人原来曾是掠夺者组织“野火”的空贼。
同样的，地上的车队里那些人也是如此。大部分都是殖民军的出身，过去都是在战场上玩命的主。
当然，好处是即使明知是要前往极度危险的“死区”，这些人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恐惧。
“啊？呃，当时离得太远，没看清，就记得个子挺高，好像是红色的头发……”阿尔多语气很为难的样子。
“她的那两条美腿真是诱人……”秃鹫3号的机枪手卡莲突然插话。
“喂喂，为什么偏偏只有你看到了，卡莲。”
“你不会对她出手吧，卡莲？”
“我第一眼就觉得她是我菜，嗯——哼哼。”
卡莲是队里唯一的女性，但队里人都知道她的取向与常人不同，当初她宣布的时候队里哀鸿遍野，后来仍有人不甘心骚扰她，结果闹得最后斯科特又向董事会递交了一份补充队员的申请。
话说这帮蠢货难道不知道在公共频道那个工会的女猎人也能听到吗？
“灰隼2号，注意紧跟编队，不要离得太远。”他在无线电中命令道。
“……”
“明白”无线电中传来和之前一样冷漠的女声。
“都说铁翼工会的猎人都是独狼，看来这是真的。”
“果然都是些不懂配合的家伙，怪不得当年空战输给了殖民军。”
“当年老子打下来的四个怕不都是铁翼工会的废物？哈哈哈哈！”
“秃鹫2号，你打的那是防空气球吧？就你那水平，怕不是打个气球都能脱靶。”科洛嘲讽道。
“铁翼工会名义上没有参与那场战争，而且联军的主力是罗慕斯帝国吧，叫什么来着？帝国圣翼骑兵团？注意三点钟方向，秃鹫4号，完毕。”
“收到，看起来像是路过的商队飞艇，一切正常，完毕。”
“管他是什么，无论是帝国还是工会，当年那帮家伙在天上和肥鹅差不多，干脆叫肥鹅骑兵团得了，哈哈哈哈！”
“这白痴又开始吹牛了，移民战争结束的时候你才刚服役吧？秃鹫2号？”
“毕竟2号光靠吹牛就能拿到这份工作，董事会的老爷们居然还信了。”阿尔多挖苦道。
“什么吹牛，老子服役第二年就跟“老者”哈特曼打成了平手……”
“放屁，14前‘老者’还在旧世界北海港的铁翼工会总部，你上哪跟他打成平手的？”
“他自己慕名过来挑战我的。大家都知道，十多年前那家伙一直就在到处挑战传奇飞行员。”
“他到处挑战是事实，但很显然，传奇飞行员里可并没有你，你这白痴。”斯科特骂道。
“那家伙差不多快10年没露面了？‘老者’哈特曼。”
“好像在他打败当年的‘红色死神’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阿尔多喃喃地说
“你错了阿尔多，在那之后铁翼工会的‘惩戒队’找到过他。”
“唉？你怎么知道的？卡莲？”
“嗯？2队的高告诉我的，高以前曾是铁翼工会的猎人，好像还是‘惩戒队’的。”
“真的假的？我们可从没听他说过。”
“上次高喝醉之后告诉我的，好像是那之后的第二年，工会就把哈特曼除名了，还派了两个中队的‘惩戒队’去猎杀他。据说先发现哈特曼的第一个中队没多久就全灭了。”
“一个人就消灭了一个中队？开玩笑的吧？哈特曼那家伙简直就是怪物啊。”
“高当时在后来赶到的第二队。”
“然后呢？”众人问道，斯科特也不禁好奇起来，毕竟是那个旧世界最强的工会猎人，只要是飞行员，就一定听说过关于那个男人的传说。
“后来那家伙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吐，而且还吐得到处都是。”
“啥？”
“我是说高，”卡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想想，那个平时看起来一直沉稳的高像个被鬼故事吓到的小屁孩一样，我再怎么问都是哭哭啼啼地样子，可见当时他应该被吓坏了，哎——等等，我记得当时那家伙还吐到了我的新靴子上，呃——”
“说起来高的头上还有赏金对吧，之前一直拒绝来旧世界来着，这次被强行派过来，那家伙宁可去死区边界上的前线机场也不愿进城。”
“毕竟一票人等着拿他的头呢，哈哈！”
“喂喂，那个工会的女猎人还听着呢。”
“……”
看来该轮到二队的队长给董事会的老爷们写申请报告了，斯科特笑了笑。
他看了看地图，编队已经飞过了检查点贝塔，他开始呼叫地面车队。
“狼獾，这里是秃鹫，我们前线机场再见，完毕”
“狼獾明白，祝你们好运，完毕。”
“好了小子们！该走了。”
斯科特向部下们宣布，同时推动节流阀开始加速。
4
兰德市南部荒漠，“死区”边界处的前线机场。
莉莉娅从飞机上跳了下来，看看了后面陆续降落的“秃鹫”飞行队的飞机。
在车队到达这里后，在正式进入死区之前，他们有短暂的时间用来休整。
她一直站在那里，无视着经过的秃鹫飞行队的成员们好奇的目光，等待着秃鹫3号，那架“黑寡妇”重型战斗机降落到跑道上。
从飞机上下来了四名机组成员，其中一个明显是女性。
她摘掉帽子，露出及腰的长发，刚落地就不顾同伴的劝阻抽起了烟。
莉莉娅确认那个人就是卡莲，先前编队的无线电对话里只有她一个女性的声音。
她走了过去，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卡莲看到莉莉娅走过来，不禁睁大了眼睛，显然每一预料到这一点，但随后她又露出了妩媚的笑容，一边抽烟一边上下打量着莉莉娅。
“亲爱的，有什么事吗？”
她的同伴们则露出好奇的目光，一些人明显不怀好意，一些则纯粹是好奇。
卡莲的搭档就站在一旁等着，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莉莉娅记得那人好像叫阿尔多，个子不高，长者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小孩子。
“我想和你谈谈。”莉莉娅摆出严肃的姿势。
“哦？现在吗？亲爱的？等任务之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谈谈，哼哼。”卡莲紧贴了过来，用手轻抚着莉莉娅的衣领，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但莉莉娅知道这是装出来的，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卡莲这么做显然是故意的，她的几另外个同伴见到这个状况都一副扫兴的样子走开了，那个娃娃脸的阿尔多除外。
“就想问你几个问题，用不了你多少时间。”莉莉娅不耐烦地转过头，躲开了卡莲冲着她的脸吐出的烟。
“那还真是可惜，”卡莲转身从她身边走开，“有什么问题问吧。”
莉莉娅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她的问题。
“那个二队的高原来真的是工会惩戒队？他就在这里对不对？在哪能找到他？”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卡莲放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铁翼工会的猎人，凡是碰到的猎物真是一个也不放过啊。”
“我对那家伙的赏金没兴趣，只是想向他打听些事情。”莉莉娅抱起了双臂。
“随你怎么说吧，亲爱的，”卡莲随手把烟灭掉，“惩戒部队的事是高那家伙自己亲口告诉我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确实就在机场，2队是三天前提前进驻这里的，但是这会儿高人在哪我可说不准，也许他还在出任务没返航，也许就在那边的帐篷里，你自己去找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
莉莉娅转身要走，却被卡莲叫住。
“别着急，亲爱的，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呃？什么？”
“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全名。”
“莉莉娅·安东尼娜·杨。”
“哼——”卡莲抱着胳膊站在那儿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你中间的名字是不是来自你的父亲？安东尼？”
“呃……什么？我觉得应该不是的。”莉莉娅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叫这个名字。”
“抱歉，是我搞错了。”
“祝你好运，亲爱的莉莉娅，待会儿可别死了哦？”卡莲冲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
莉莉娅来到跑道附近的一处帐篷前，看到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说笑，看打扮应该是秃鹫飞行队二队的的飞行员们。
看到她走过来，有人开始冲她坏笑。
“看看这是谁来了？你迷路了吗？小可爱？”
“这妞不错啊，你们知道是谁带来的吗？”
“听说是跟一队的马洛他们一起过来的。大概是井野自己找到人，那家伙好像雇了不少佣兵。”
“你们谁是高？”莉莉娅提高了音量问道。
几个人听完之后笑出了声，这让莉莉娅很不爽，她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个人，推测高应该不在这些人之中。
正坐在帐篷门口的人转头向里面喊了一句：“喂，高！你他妈的狗屎运来了。外面有个漂亮的小妞找你。”
“想不明白那个傻冒为什么那么招姑娘喜欢，连一队的卡莲都……”
“卡莲说她喜欢女人啊？”
“鬼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睡眼惺忪满脸胡茬的男人从帐篷里弹出半个身子，他嘴里叼着半拉烟屁股，头上的帽子歪到一边。
“整天拿我开涮，什么他妈的小妞……”
他抬头看了看莉莉娅，愣了一下。
“你就是高？”莉莉娅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惩戒部队的人莉莉娅倒是见过几个，那些都是工会内部顶级的杀手，但眼前这个邋遢的家伙可是一点都不像。
“红……红色死神！”高哆嗦着嘴，半拉烟屁股掉到了地上。
“我有些话要……”莉莉娅迅速闪身躲开了高丢过来的罐子。而高则一边骂一边躲进了帐篷。
“早知道我他妈就不应该来这，你们这些满嘴漏风的白痴！”
莉莉娅越过围坐着的飞行员，躲开了从帐篷里丢出来的脸盆，迅速冲了进去。
“我不是为了你的赏金来的，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一进帐篷，她就看到一个男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正试图从帐篷低下的缝隙里钻出去。
莉莉拽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脑袋也不值钱，真的，工会那些人是搞错了。”
高缩着脖子，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我对你的脑袋值几个钱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明白了吗？”
莉莉娅话刚说完，那家伙像条泥鳅一样从外套里滑了出来，打算再次逃走。
莉莉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丢下外套，照着正准备往外跑的高的屁股来了一脚，直接把他踹出了帐篷，跟外面的人摔成一团。
莉莉娅走了出来，几个人正不高兴地看着她。
“小姑娘，要闹事的话还是换个地方明白吗？”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只是想找他问些问题，一会儿就好。”她说着把高从地上拽起来。
“让他们别来烦我们，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事告诉其工会和其他猎人。”她小声地在高的耳边威胁。
高立马摆出一副推笑的样子。
“没事，没事，就是老朋友来叙叙旧，对吧？”他向同伴们宣布道。
莉莉娅一脸假笑地拽着高离开了这些人。
5
莉莉娅盯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很难想象过去他隶属于铁翼工会的精英惩戒部队。
男人自称叫高默，北海国人，看样子估计不到40岁，他坐在塌掉的矮墙上，从皱巴巴的衣服口袋里翻找出半截香烟，给自己点上。
这会儿他们正在机场倒塌的航站楼废墟的后面，莉莉娅抱着双臂紧盯着他。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姑娘。”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莉莉娅问。
“我被工会通缉快七八年了，‘羽’以上的高级猎人我都认识，要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而且工会每过几年都会发行那些愚蠢的明信片和卡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这点莉莉娅倒是和他意见一致。
“莉莉娅·杨，当年的第一代‘红色死神’的女儿。” 高说着放下了手中烟。
“既然你很清楚，那么……”
“没什么好告诉你的，都快十年前事了，就算你现在知道了也有任何意义，你找不到他的。我劝你也不要试图去找他，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在前面的死区里待上一周都比这好上一百倍。”高默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任何线索对我来说都有意义，惩戒部队讨伐哈特曼的事工会可从没告诉过我。”
“哼，”高不屑地笑了一声，“工会藏着的事可多了去了，要不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因为我这里的黑料也他妈多了去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要是我都给抖落出来，足够我头上赏金翻上他妈二十倍的了。“
但莉莉娅队他所谓的工会的黑料没有多少兴趣，高默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吸了一口烟，连着话语缓缓地吐了出来。
“那是一次失败的行动，是耻辱，工会意识到他们无法控制哈特曼了，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本应该早点意识到这一点的。” 他看向莉莉娅。
“你参与了那次行动，对吗？”莉莉娅盯着他的脸问。
“听着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了，是工会的大红人，也许是整个铁翼工会里最顶尖的猎人之一，但那怪物是另一回事，知道吗？”
“就算现在的我是工会的敌人，我也奉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你这么年轻，不必浪费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就是为了可笑的复仇吗？你父亲‘红色死神’的称号你也拿到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莉莉娅转过头去，类似的话她过去听过无数遍，早就腻了。
“因为那是我们约定，那天晚上就约定好的，我这辈子无法忘记的约定。”
面对陌生人，她反而很轻松的说了出来。
“我们约定好了，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打败他。”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高默叼着烟，半张着嘴，傻傻的看着莉莉娅，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狂笑不止。
这个人大概觉是觉得自己疯了吧，莉莉娅不屑笑了笑。
“哈哈哈哈……真不知道到底是你的脑袋有问题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那个怪物和你做了约定？哈哈哈……那时你才多大？一个10岁的小屁孩？”
莉莉娅没有说话，任凭高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情况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差不多有两分钟。
高默捡起因为大笑掉在腿上的烟头，继续抽了起来。
“好吧，我改主意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向我保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工会的人，还有我的行踪的事。”
“我保证。”因为莉莉娅现在也绝对不想跟工会的人打交道。
“十年前那件事之后，工会发觉他们没有多少能制约哈特曼的手段了，而且你也知道，那个家伙的精神状态一直就不怎么正常，就是个疯子。最重要的一点是，哈特曼开始频繁无视来自工会的命令行动，他失去控制了。”
“除名是一开始的措施，但工会不希望那个疯子被其他势力招揽，这是个巨大的潜在威胁。呃，其中的缘由你没有必要知道。”高默看了看周围，四周空旷无人，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总之最后的决定是除掉他，他们动用了惩戒部队的第四中队和第六中队，我当时在六队，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后来真的找到了他，听说那会儿他正打算前往罗慕斯帝国的8号星门，鬼知道他是不是要投奔帝国军还是殖民地，总之四队先赶了过去打算截住他。”
“么想到还真让他们截住了，四队随后就在无线电中报告开始接战。”
“后来呢？”莉莉娅问。
“后来通讯就断了，因为那里离大陆中部的中央雪山很近，天气恶劣，通讯中断是很正常的事。”
“我们六队在通讯中断了20分钟后赶到，那个疯子正在空中悠闲地画着圈，好像在等着我们一样。第四中队被他一个人消灭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正恐怖的还在后面。”高默苦着脸，猛吸了一大口烟，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接下来我们开始与他交战，本以为至少全灭的四队可以消耗掉他不少精力和弹药，我们依靠数量优势足以战胜他，但我们错了。”
“大错特错。”
“他的动作仿佛能够预见未来一样，或者在他脑袋后面也长了好几只眼睛？我不知道，总之，我们的每次攻击他都能依靠机动躲精准地避开，并且轻而易举地做出各种高G机动，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高默说着闭上了眼睛。“还有那架机体，我这辈子从没见过那样的机体，比当时殖民军最先进战斗机还要厉害，更快，更灵活。”
“结果呢？”莉莉娅问，她有些不敢确定刚刚这个人所讲的是否可信，尽管类似的传闻她曾听到过一些。
“你觉得呢？结果当然就是一场可笑的一对多的单方面屠杀。”高默把烟摁死在矮墙上，跳了下来。“那个疯子甚至连跳伞的人都不放过……”
“但你活下来了，不是吗？”莉莉娅问
“因为我害怕了，我是个懦夫，然后我就逃了，趁着那个疯子正忙着把已经跳伞的同伴绞进他的螺旋桨的时候……”
“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吧？”
高默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莉莉娅没有打算拦住他，该知道的她差不多都知道了，这时她看到远处的道路上掀起了烟尘，大概是井野他们的车队已经到了。
高默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要我说，那个疯子说不定早就该死了，毕竟过了这么久了。”他没有回头，大声地说着。
“不会的，那家伙一定还活着，他等着呢。”莉莉娅冷漠地回答他。
6
卡车终于停了下来。
李舜煋站了起来，揉了揉颠簸了一路之后已经开始麻木的屁股。
他随手把安全帽戴在了头上，跟着工人们走下了卡车。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假装施工的工人，混进了井野的车队，随着车队一起来到了这里，不过看样子还没有达到真正的目的地。
这里是里死区最近的前线机场，他们将在这里完成最后的整备。
李一边假装闲逛一边观察着周围：这里乱糟糟地挺着各种车辆，许多的卡车、吉普，补给用的油罐车，远处的跑道上还停着许多飞机，简直像是一支小型的军队。
也许只有这些殖民地的大财阀才能动用这等规模的人出来。
听说最后不过是为了一张小小的磁盘，想到这里李不禁嗤笑了一声，开始寻找他的目标。
没过多久就让他找到了。
艾斯特一脸茫然地从一辆装甲侦察车上走了下来，她旁边站着昨天见到的那个叫黄的佣兵，和他那个面色凶恶的女部下，随后有些秃顶的井野也跟着下了车，跟赶过来的穆勒和公司佣兵的指挥官交谈起来。
李压低了安全帽的帽檐，走到了车子后面，一边偷听一边找机会吸引艾斯特的注意。
“第一波侦察机10分钟后就会起飞，确认路线周边基本情况后车队就会出发。”
“护航飞行队会和车队一起出发，在第二批到达之前会在发掘点周边巡航一个小时左右，因为数量有限，而且发掘场周边的情况位置，所以无法保证能全程提供掩护。”
“现场发掘需要多久。”
“这个仅凭高空侦察机的照片无法准确的推断现场的状况，我会让他们用最快的方案。初步预计也要两三个小时。”
一旁的艾斯特显然听不懂这些话，正无聊地打着哈欠。
李朝她脚边丢了一颗石子，艾斯特歪过头来，越过车子看到了他。
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艾斯特点了点头，解开了脖子上的丝巾，随手丢到了车子下面，然后走过去假装去找。
一旁的几个人正在讨论计划，没有人在意她，而且机场全是他们的人，艾斯特根本跑不掉。
李躲在车子后面的阴影里，和站在车尾的艾斯特说话。
“抱歉昨天丢下你们了，结果被卷进这种事。”
“没关系，你是来救我的？”
“是，但不是现在，这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逃不掉的。我和莉莉娅想了个计划。我们会在中途动手，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我知道了。”
李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军用的烟雾弹，递给艾斯特。
“拿上这个，放心，这不是手雷，”他解释道，“用的时候拉开这个拉环，会放出烟雾，小心头上会有火冒出来，所以拉开拉环后马上扔到地上，记得准备好湿毛巾之类的避免被呛到。”
“唔，知道了，”艾斯特小心地结果去，将烟雾弹塞进了腰间的挎包里。
“等我给你发信号，你看到信号后就把这玩意拉开丢在车子里。后面就交给我们了。”
“信号？什么信号？”
“就是……”
“你在干什么？”黄边说话边朝这边走了过来，李迅速跑开，滑到了一旁的卡车的下面。
“没，我丝巾掉到车下面了，我刚想把它捡起来。”
李远远地听到艾斯特向对方解释着。
看来只能另找机会了，他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伴着一声哨响，和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数量卡车和吉普车鱼贯驶离前线机场，越过警戒线开往“死区”。
李坐在卡车上，抬头望了望空中飞过的战斗机。
希望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