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充满选择。
人生也总是充满纠结。
“就跟GalGame一样，有的选项看起来决定重大，但实际上只是作为推动剧情所用，有的选项明明随便选都一样，却会影响着结局的最终走向。”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之前提起那个游戏又BadEnd了？”
“是啊是啊，真的太辛苦了，明明我已经尽全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导了。”
正直长叹一口气，手搭在我的桌面上转起笔来，说：“说起来那游戏究竟有没有HappyEnd？”
“也是呢，有的游戏就是比较恶心，就算有也隐藏得很深，或者说压根就不完美。”
“比如说Doki——”
“别说了，那部在国内已经凉了，在那次行动中。”
“哦，是喔，那次行动。”
他把笔放下，望向走廊外，于是乎我也好奇地随他目光看去。
那是和我同年级隔壁班的女生，似乎也是同一所初中的，一头披在后背的长发，染着近似夏天朝霞般的金色头发，裙子短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在此之上还有一件绑在腰间的外套遮住大腿，据说成绩也不算好，经常逃课出去，也就是大家伙所说的“混子”，“不良少女”，“不是读书的”。
“那个人，放学的时候也经常见到吧。”
“哦？噢！便利店门前？”
“是啊。”他熟练地抽出林环笔袋里的一次性洗手液涂在自己手上，但据我所知，那瓶洗手液基本上都是眼前这家伙在用。
“真是的，无论什么学校都会有这种人呢。”
“你看不起他们吗？”我伸出手，他也很识趣地给我挤上一点。
“也不是啦，只不过觉得有点浪费而已，在干他们喜欢的事情的同时，应该也能顺便兼顾学习吧。”
“说不定正是因为不想学习，才会那样……”
“你们两个家伙！别总是拿别人的东西用啊！”
林环很生气，不仅仅因为那瓶洗手液中大部分都是被我俩用掉，就连洗手液本身是好友送她的，这才是主要原因。
但很快她又当着我们俩的面涂了起来，先是将洗手液滴在手背上，然后再轻轻搓揉……
果然女孩子多多少少还是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女人味”这种东西的吧。
“哼，娘炮！”
“真是不好意思啊，比你还要有女人味。”
说实话我时常会怀疑，正直的脑袋是不是和身体过不去，不然他也不会经常说出这些容易让脑袋和脖子分家的话了吧。
因为正直管不住嘴巴，所以他被林环拉着去超市充当人力车。
说起来，今天是特价日来着。
刚从便利店出来的我低下头看着脚踩的超市传单，上面尤其是肉类的价格便宜到了让人怀疑是不是用过期肉以次充好的地步。
“喂，你走不走？”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第一时间让出了位置。
她从我身边经过，一阵能在我鼻腔留到第二天早晨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啊，是不良少女。”
“什么？！”
在我毫不在意地将内心所想脱口而出时，就已经决定了我接下来要被恶语相向的事实。
“有什么事吗？”我先是装作与她无关。
“什么跟什么！你小子刚才是在说我吗？”
“没有。”
“你说谎至少也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说吧！”
“那你再问一次。”
“你小子刚才是在说我吗？”
我挺直了腰板，用上绝对严肃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
“是的。”
“这样还……”看来她并未我想象中反应迅速，在我迈开腿跑出两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事实。
“给老娘站住！”
“你觉得我要是听你话的话，为什么还要跑？”
“你个小比崽子！你死定了！”
她放出狠话，与我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
再怎么说，我也是校内少见文体兼优的学生，她和我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光凭气势就能够弥补的。
“啊！”
回头只见她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当自己是漫画里的女主角吗？左脚拌右脚都能摔跤……”
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
她则是捂着发红的鼻子，用浸湿的双眼凝视着我。
难道说……我终于也能当一次主角了？
——————
“怎么回事啊，你是跟人打架了？”
林环和正直凑了上来，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
“在小学门口被保安抓住……”
“这个到没有！”我按住正直的肩膀，“所以别问了，好吗。”
进到屋子里，林环给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脸上和身上的伤，比起后者我还是更担心前者。
不得不说真是太狠了。
女人的指甲。
“这伤疤，你是去抓老虎了？”
她架着粘有双氧水的棉球轻轻拍在我手臂的抓痕上。
“真是太抬举我了……”
“依我看，你是碰上之前和你有过瓜葛的女人，她抓着你想跟你重归于好……”
“正直，答应我以后别看那么多电视剧。”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他俩异口同声问道，在八卦这方面，兄妹俩倒是十分相似。
而当我把事实吐露出来之后，他们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捧腹大笑，而是以看待底层受欺压者的可怜眼光看着我。
“虽说你这家伙一直都那么倒霉，但这回还真是惹到了个惹不起的家伙啊。”
“早知道就让你也跟我一块去超市了。”
“不是，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说我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她可是年纪出了名的不学无术。”
“嚣张跋扈。”
“为非作歹。”
“仗势欺人。”
“人尽皆知。”
“知法犯法。”
“法外狂徒……”
“够了！水篇幅也不是这么水的！赶紧说！”
“呀，怎么说呢，我和她也没什么交集，只是听人说她是个混血儿。”林环合上药箱说道。
“我也只是听人说，她家住在东南下。”
我脑中快速闪过东南市的地图，由于市区中心要偏西北，因此发达状况是从西北朝东南呈阶梯状下降的，我们所居住的东南中，也就是第二到第四条环城快速路之间，正直所说的东南下，便是四环路之后暂未完工的五环路以及郊区乡镇了。
“混血儿……住在东南下吗？”
我已经构思好接下来的人物背景了，首先她必没有父亲，母亲则是年轻的时候被外国人欺骗感情……
“咳咳，别呆着了！快过来帮忙！”
正直一人在厨房忙不过来的样子。
林环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
还是别瞎想了。
固有印象越是深刻，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越难。
“呐。”
“中野，你能不能别这样。”
“你才是！别用姓来叫我啊！”
“你这个姓已经足够有辨识度了吧。”我打开她丢到我面前的本子，上面印着就算是不写过程都能直接得出答案的小学数学题，“话说你就不能自己写吗？”
“写不写我都是全年级第一，只不过要是不写的话，会被那些人找麻烦而已。”
“那些人指的是老师吗？”
“不然呢？不过既然你说过这种东西对你这个等级的高中生来说十五分钟就能搞定，那表现的舞台还是要给你的。”
“难以置信这话居然是从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我每天都给你做家务诶，你应该感谢我。”
“独居的房子也没有清洁的必要……况且我每天都给你带晚餐，你对我的感谢呢？”
“晚餐也不是你做的吧。”
“是正直做的。”
“多谢啦！正直哥哥！”
“别当着我的面跟不在场的人道谢啊喂！”
我长叹一口气，只得动起手来，简单确实是简单，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能力也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提升的，若是让和中野同龄的我来做，或许绝不是十几分钟就能完成。
“这样又供你吃住，又花钱给你买东西，还要给你做作业，在外人看来简直就好像被PUA了一样。”
“PUA是什么？”
“你不是握着我手机吗？自己查去！”
“噢！浏览器是在下面第二个吗？”说着她解开了我手机的锁屏。
“是啊。”
“那这个纸飞机又是什么？”
“是人类飞跃墙壁，看到海那头敌人的工具。”
“那下面那个粉色人头的呢？”
“我改变主意了，把手机还给我。”
作业完成之后，我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洗干净准备第二天还给正直。
“话说，你要不也去正直家吃吧，每天打包回来太麻烦了。”
“也行。”
她又躺在沙发上开始修剪起手指甲来了。
“要不，陪我玩会游戏？”
我给放在电视底下的游戏主机通上电，望向脸上展现出些许兴趣的中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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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熬夜到凌晨一两点，我都坚信自己少睡那一两个小时是完全没问题的。
然而最信不过的往往就是自己。
我迟到了——面对紧闭的大门，以及站在大门后那明知上学时间已过却还对自己岗位依依不舍的值班老师来说，我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呵，只是一堵墙而已，能奈我何？”
学校周围有个已经废弃的配电箱，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依靠铁丝网爬上围墙，然后以上厕所的借口顺利逃过检查。
就算是高三的前辈当中，也少有人知道那个配电箱已经不再使用，上面“高压危险”的标语随着腐蚀生锈也只存在于过去。
绕过校门口，踩着排水渠边缘，便能抵达通向平凡日常的阶梯。
等等……
当我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并非因担心而出现的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之后，燃起希望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怎么就拆了啊……
“怎么就拆了啊……”
我回过头，她看过来，大眼瞪小眼地，一来二去，复数的惊讶之中，便想起了她是谁。
“怎么又是你！”
“真是阴魂不散。”
我直觉后退几步，只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怎么，是来报复的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怕！”
她倒是会说，手却悄悄将绑在腰上的衣服往下拉了几公分，搞得我好像馋她身子一样。
“虽然很想和你算账，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我没再理她，而是扭头打量起围墙的高度。哪怕没有配电箱的铁网，这里依旧是一圈围墙中最矮的地方，只要有落脚点，便能轻易爬上去。
我先是搬来两块石头，尝试失败之后，我又找来一捆树枝。
“别试了，这样是爬不上去的。”
她看起来事不关己，躺在一旁草地上嚼着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狗尾巴草。
不对，她没打算放弃，而是想等我尝试出方法之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那个，要不我垫你上去？”
“不……不用啦，多难为情。”
“那要不你垫我一下？”
“去死！”
“那怎么办嘛，再拖下去就开始上课了，快点！没事的！”
虽然不情愿，但看到单膝跪地，双手托在膝盖上的我，她还是妥协了。
落地也没有出现失误，除了我托不动那家伙而被迫当椅子时背后留下了脚印以外，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似乎终于发现了裙子没穿好，被腰上的外套卡住的事实。
一直没有说破是害怕她途中突然不干，现在的话……看来也不用我说了。
“你看到了吗？”
“啊？什么？”
“我说你刚才在垫我的时候，看到了吗？我的……”
“没有喔，况且我那个姿势都看不到你。”
“这样啊……”
意外地好骗啊。
“回课室吧！不知道你回不回，反正我先走了！”
她挥了挥手，朝课室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想起刚才看到她夹在内裤皮筋上的那包香烟，我大概能猜到她是干嘛去。
干嘛去呢，我也没多管闲事到令人讨厌的地步。
只是眼看快上课了，没心思去考虑别人的事情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