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章节一般按住加速键
关掉了客厅的灯，贴着冰冷的玻璃坐在窗边。
距离我狼狈地从结月的公寓逃走，大约过去两小时了。
期间我冲了个澡，跑出去买了份鳗鱼饭，回来吃完又重新洗了一次。反反复复地切换电视频道，却找不到值得停下的节目。或许等到深夜动画开播，情况会好一些。
即便费尽心思地转移注意，让我心神不宁的记忆还是会自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谁的信念比较强大……”
结月那时的表情浮现在脑海，撕破脸皮、黑心且认真地向我宣战。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不，应该问，为什么必须要走到这一步啊？
提出了关键问题，但我还不能深入思考，至少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才能找到正确的解决方向。
对于黑泽结月，我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胸口受到了无形的压力，肺部的空气全部被压了出去，肩膀也变得沉重。
“唉……”
玻璃瞬间被白雾覆盖，远方的橙色灯光透过朦胧的雾气，仿佛在眼前融化。
黑色慢慢吞噬一切，正如我的心情，忧郁、纠结、昏暗——
“你在那干啥呢？”
“啊啊啊……别吓我啊。”
客厅的灯被刚刚到家的瞳点亮了。突然的明亮令我的眼睛相当不适，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哦……打扰到小护闹别扭了吗？”
“唔……”
“这样啊。小护继续好了，当我不存在。”
“气氛已经不对了啊，而且你的存在就像黑洞一样，想无视都不行……情绪也回不来了。”
瞳脱下靴子和大衣，甩了甩头发，接着去橱柜边倒了杯热水。不知是室内外有温差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颊稍显潮红。咦？
“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嗯？”
“你在偷偷微笑……好不习惯。别这样，太诡异了。”
“是吗？”
瞳举起马克杯，小啜一口，遮住了半边脸。
“想起今天听到的一个笑话，没什么。”
“哦……话说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大学的联谊活动，被拉去充人数了。咳……既然小护不打算别扭了，想讲讲困扰你的是什么吗？”
瞳带着诙谐的语气，悠哉地问道，说完又喝了一口热水。这模样太反常了，我谨慎地躲到沙发后面。
“你、你是谁？你把瞳怎么了？”
“笨蛋……算了，当我没说。”
她翻了个白眼，迅速失去了耐心，朝着浴室走去。果然，这才是瞳对我应有的态度嘛。
“那个……等一下，瞳。”
“嗯？”
月亮每个月只有一小段时间是满月，瞳的好脾气比满月更稀有。虽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但我仍然向瞳探出了触角。
“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女生转学到你班上了。”
“啊？你……”
“小护应该知道我们建了个专门说你坏话的群聊吧。”
“呜……”
我早就猜到了，可一点也没有减轻伤害。哼，我也要组建一个说她们坏话的群聊，只不过成员大概只有我自己……
可能是从我受伤的表情里获得了满足，瞳停下了前往浴室的脚步，转而来到沙发边，坐到了我身旁。
瞳斜着眼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见我迟迟不愿开口，缓缓地说道：
“那就先讲讲，你和那位肉食女是如何认识的吧。”
“你记得吧。”
“哪有……我只记得从某天开始，你和那位就经常同时出现了。”
“嗯……”
“你和她当初也是同班吧。”
“是喔……”
× × ×
回忆中的阳光总是十分温暖。
“那么接下来，大家就两两组队，练习口语对话吧。”
在年轻的英语老师下令后，平凡的中学教室顿时热闹起来。
当然，并不是在练习口语。先和身边的朋友扯上几句无关的闲话，等老师走到附近再开始练习，这是学生间的默契。
不过，要是没有朋友的话，就只能孤零零地躲在教科书后面。此时就要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词地阅读课本上的句子。反正混到老师走远就好。
“I enjoyed our time together.”
窗边的少年提高音量，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本，生怕目光接触会引来老师不必要的问话。
然而事与愿违，这位年轻的教师从几周前就开始注意少年了。每当她要求学生进行多人练习，少年便仿佛犯错一般，缩成一团躲在座位里。
其实，这样的学生并不少见，有的教师会选择无视，也有的会将独自一人的学生强行塞进其他的团体中。可那样也只是让学生换了个地方保持沉默而已。
年轻的教师四下望去，想到了点子。她走到一张明显超员的桌子旁，桌上的对话瞬间工整了起来。
她弯下腰，在其中一位女生耳边私语道。
“……同学……可以吗？”
“诶？嗯……好。”
女生点头答应了老师的请求，拿着书来到了少年身边。
“咦？”
少年向老师投去讶异的目光。
“这样你们两个就能练习了。”
“可是，大西老师……”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老师就转身去监督其他学生了。
“……”
“……”
少年和女生的第一次接触，双方都不知道从何开口。毕竟两人的圈子完全不同。说是两人的圈子也许夸张了，更像是一个点和一个巨大的圈。
“那么……”
“啊，嗯……”
女生一开口，少年本能地发出声音作为回应，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女生撇了撇嘴，思索片刻，启动了交际花模式。换上自然的笑脸，她主动发问。
“哈哈，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我、我叫一堂护。”
“诶，不错呢……一堂同学。”
“……嗯……那个，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啊哈？”
“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生的眼睛瞪得超圆，完全没想到眼前的男生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们在同一个班里快一学期了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可你不是也不认识我吗……”
“但是！但是……”
刹那间，女生对自己产生了诸多怀疑。
“抱歉啊……黑、黑岛同学？”
护努力地回忆，得出的答案却让“黑岛”同学咬了咬牙。
“是黑泽，黑泽结月。”
“啊，这次会记住的，黑泽同学。”
“你最好是记住喔，一堂护同学！”
结月的脸上带着微笑，但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稚嫩的威胁。
听到这话，护也只能挠着侧脸干笑几声。
练习口语的时间很快结束，结月回到她的座位，不过眼神仍不受控制地瞧向那个让她体验到尴尬的男生。
之前为什么会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呢？和其他孤僻的同学不太一样，他没有盖过眼睛的头发，衣服也十分整洁，像是有人督促他整理仪表……他该不会有女朋友吧！
结月赶紧甩了甩脑袋，一个性格古怪的男生而已，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而另一边，护在笔记本的角落写下了结月的全名。
“黑泽同学……”
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轻轻地划掉了名字。
× × ×
“这就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相遇了。”
“……我理解小护是轻小说作家，讲故事时喜欢创造悬念，可是真的有必要用‘少年’和‘女生’来称呼你们吗……”
“啊……那个……职业习惯啦。”
“假如听到最后，发现那两位不是你们，而是随机的路人同学，你们只是坐在一旁目睹了一切，那才算意料之外呢。”
“……好啦！现在你也知道了。有、有什么想法吗？”
瞳稍稍调整坐姿，将腿也放到沙发上。
“内容太少，还没办法评价。”
“这样啊……”
“看小护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你也很想继续倾诉吧。”
“嗯……”
“那就继续讲吧。啊，不过在那之前，去给我泡杯茶，罗密欧先生。”
“真麻烦……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是你比较像罗密欧——啊！”
刚起身屁股就挨了一脚，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 × ×
夏天才有的超长日照让人不自觉地忘记时间。
周五傍晚的池袋东口区，距离某位街头艺人大约二十米的位置，四名中学生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诶！你们要回去了啊。”
“嗯……是啊，结月还想继续逛吗？”
“那个……”
“毕竟天也快要——晚上还有英语补习班要去……连续翘掉了两周，这周说什么也得去……”
四人中的男生望着远处，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咦……那……”
结月将目光投向第三位不太熟悉的女生。
“唔，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那一起去吃吧！我知道一家超赞的店，专做鳗鱼……诶？不喜欢鳗鱼吗？”
“不……爸爸妈妈应该在家准备晚餐了，所以……”
由于关系并不算亲密，结月只好作罢，撅着嘴，露出一个“那就不勉强你了喔”的微笑。
“好吧好吧！看来你们都有更重要的事呢！哈哈，没关系，快走吧。周一见喔！”
提出要走的三人乱糟糟地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然后便道别离开了。
人潮很快将他们吞没，结月“嘁”了一声，转头就看到了街头艺人在唱歌：
“四处彷徨～饥肠辘辘的我倒在夕阳下～喔喔～没有人来搀扶，只好自己爬起～没有人关心，只好吃拉面……”
又是这种原创歌曲……反正都是诉说独自在大城市打拼有多艰难吧。真是的……抱着个吉他，唱的时候眼含热泪，歌词仿佛出自得了抑郁症的精神病患者，每一句之间都毫不相干，贬低自己用卑微换取同情，恶心死了！
结月如此想着。然而，病毒般的旋律迅速入侵了她大脑的背景音系统。
“哼哼哼～拉面……啊，讨厌。”
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在池袋逛街，接着吃鳗鱼，再去新宿逛到天黑。可是同伴提前逃跑，现在连饭都没得吃了。
这时，结月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糟糕，像我这样美貌动人的花季少女，独自一人在热闹的街区闲逛，不会遭到绑架吧！好可怕。”
然后，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迅速取代了它。
“哇啊啊啊！该不会要我一个人去吃饭吧！！！会被当成孤僻的怪胎吧！绝对会吧！没有任何朋友的悲哀女生，只能去最角落里，哭泣着往嘴里疯狂塞满碳水化合物，以减轻痛苦！哇啊啊啊，要变胖了……”
啪啪！
结月拍了拍脸蛋，打醒陷入恐慌的自己。
平时也经常能见到那些孤身去快餐店吃饭的大人啊，他们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应该就是正常人吧。但自己瞧他们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感到后怕。
“孤零零一个人，我不要。”
即便如此，肚子却表达了不同看法，擅自咕咕作响。
“啊……我……”
结月下意识地张开嘴，但发现身边没有同伴，自然也就无需为这超不美女的声音解释。
“哈，倒也不是全糟。”
自虐般地挤出笑脸，结月打算先填饱肚子。
眼下只有自己，去哪里才能不被注意呢？孤独尚且可以忍耐，可若是收到了其他人怜悯的注视……
就在结月思考之时，街头艺人唱到感情充沛的副歌，音量大了几倍。
“吵死啦……拉面拉面拉面拉面，烦不烦人啊！哦！对喔……”
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结月听说过关于拉面店的传说。有一部分拉面店会将每位顾客都相互隔开，甚至连服务生都见不到，最适合独行者去用餐了。
“不会产生幽闭恐惧症吧……”
结月看着手机上搜到的图片，小声嘟哝着。
靠着地图，她很快抵达了拉面店。因为常常听人说起，所以就选择了这家耳熟的一兰拉面。
结月在门外装作路过，反反复复地向店里偷瞄。
“似乎是很火的拉面店呢，进店还要排队……诶，也有正常的餐桌嘛，嘿嘿！啊，不过好像至少要两位才行。咦咦！单人的隔板区看起来好阴暗！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气啊……”
结月停下脚步，握住拳头，咬了咬嘴唇。
“反正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来……吃完就走！”
于是，她微微低头，排到了进店队伍的最后。
然而，事与愿违，结月的余光很快捕捉到一套熟悉的服装配色。
是学校的男性校服！
“完蛋了……那些男生个个都把我当成女神仰慕，肯定会被出来吧！啊，还往这边走过来了，也来吃拉面吗……咦，等等，是、是他！一堂同学！”
结月心中一阵窃喜，这家伙在学校根本就是隐形人，就算被认出来也造成不了多大损失，毕竟他也没人可说。
护摆弄着手机，一门心思在关心推特上有关动画的新闻。因此他完全没注意自己排到了结月身后。
“……”
“……”
“……”
“……”
沉默令结月心生疑惑——他怎么还没来搭话？难道交流能力已经退化了？难道……他又忘记我是谁了？！怎么可能呢？以我的魅力，不应该啊！是今天的造型太普通了吗？果然发型要经常换啊。不对不对！问题不是我，是他！这人不会真的有女朋友吧……
神秘感的吸引力大过黑洞。
一瞬间，结月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结月唰地转身，吓得护险些丢了手机。
“我说，你还想偷偷跟踪到什么时候啊？”
“啊，啊？黑泽同学？”
结月的一般开场白是“哎，这不是××吗？好巧哦。”不过今天遇上的是一堂护，未必能够心领神会地接住这样平淡的开场。
所以，她选择了对弱势角色特效的策略，也就是将自己在对话中的地位提高，逼迫对方不得不快速反应，同时提供了一个可多次返回的话题。
护没有多想，果然上当。
“我、我只是来这里吃……”
他指了指拉面店。
结月狡黠一笑，心中有了计划。
“我不信。你就是在跟踪我，一堂同学。除非……除非你能说出这家店里最好吃的面。”
“诶……”
“看，说不出来吧。一堂同学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是啦。那个，黑泽同学，你……你是第一次来吃一兰拉面吧。”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结月顿时语塞，不自然地摆弄着衣领。
“其实一兰拉面只有一种拉面，能选择的只有配料而已。如果不是第一次来，黑泽同学应该就不会问出那种问题了吧。”
护有理有据地微笑着解释，不过结月当然也不会放弃狡辩，尽管她并不能清楚地说明自己为什么要狡辩。或许只是因为被看破的感觉很让人不爽。
“哼哼，那是我在测试你啦。看看你会不会胡编答案。嗯嗯，没错，是诚实度测试喔。”
“喔……我还以为你是想问出这家店的菜单，然后在买点餐券的时候方便些呢。”
“……哼。”
表面一言不发、错开视线的结月内心却天翻地覆。
在一般人身上百试百灵的话术竟然失效了！甚至被对方完全看穿了心思……这感觉就像走光一样令人面部升温。可恶，不理这个白痴了。
“但是……”
护不识趣地再次开口。
“黑泽同学测试我的诚实度，要做什么啊？”
“……啊啊，是为了……”
常用的借口如对话框般浮现在眼前，可是结月却没有选择任何一个。
原本结月只想快点吃完拉面，然后逃回家。既然一堂护这家伙不肯见好就收，那就一定要把吃过的亏讨回来，让他也尝尝被看到内裤的感觉！
“是为了邀请你一起吃拉面啊！来，我们坐一桌吃吧！”
“一、一起？！不好吧……”
结月终于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咦？怎么啦？第一次和漂亮女生吃饭吗？”
“嗯……而且，要是被你的朋友看到了的话，会产生误会吧。”
“哈，没关系。不可能会有人认为我和你在交往啦。”
“为……什么？”
结月稍稍扬起下巴，带着一丝傲慢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男生。我不喜欢，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交往。”
“哦……”
护还有更多问题想要追问，比如“那和别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啊？”但是队伍移动，刚好轮到他们进店了。
关于是否一起吃的讨论也就此结束。买好点餐券的二人，对坐于一张靠墙的餐桌。
结月瞅着对面的护，不向自己搭话，一直盯着手机。思前想后，果然刚才的小报复还不够。这家伙根本不在意自己喜不喜欢他。
结月努力地观察，试图从外表上找出可以看破一堂护的细节。
最终，她在护的左臂上发现了一个淡淡的淤青，位置在不易碰撞的小臂中心部位，像是被人掐出来的。结合以前听说过的故事，以及护孤僻的性格，结月得出了结论。
为了让对方进入“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的震撼之中，结月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
“一堂同学又被爸爸惩罚了吗？”
“哈？”
“起因是昨天出成绩的英语测试吧。遇到这种事，最好不要憋在心里哦。说出来的话，学校老师可以帮你。在我面前大哭一场也行。总之，我说对了吧！”
结月探出上身，向护凑了过去，随时准备接受护的眼泪。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呢，被揭穿真相的人忽然间开始崩溃，痛哭流涕地讲述经历。
“……哦！你是看到了这个淤青吧。”
“你这人……”
“哈哈……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不过也不能说是差了很多。”
护按了按淤青，袭来一段隐隐的疼痛，有种莫名的快感。
“昨晚背单词的时候记错了释义，被老姐掐了。”
“啊，好狠毒的人。”
护摊开手，无奈地耸了耸肩。
“但是不得不说，她辅导的效果很好。尤其是考试前突击训练。考试的时候只要按下淤青就能回想起单词的意思了。”
“哈……哈……”
“就是那样啦……”
对于护的冷笑话，结月象征性地做出回应。她正忙于思考，由目前已知的情报做出推理。
两碗拉面送到桌上，护正打算开动。
“一堂同学的父母很忙吧。”
“什……么？”
护手中的筷子悬停在空中，僵僵地看着结月。
“毕竟要在上高中的姐姐来辅导功课。”
“你怎么会知道……”
听到这句话的结月心满意足，痛快地长舒一口气，接着便一股脑吐出了推理的过程。
“一堂同学的姐姐会用掐肉的方式来惩罚，说明了她并不成熟，大概率不是职场女性。加上晚上在家辅导一堂同学这一点，虽然有可能是在本地大学走读，不过我赌了一下，猜测她应该是还没离开家的高中生。而高中生自身的学业就够繁重了，却要抽时间来辅导一堂同学，所以我才会想到，也许是一堂同学的父母很忙，没有时间……不，以一堂同学的反应来看……也不排除是爸爸妈妈经常吵架、关系不和。”
护目光直直地盯着拉面，紧闭的嘴唇证实了结月的猜测。
“这样啊……”
复仇得逞的欢愉过后，结月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越线的事。
“一堂同学……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这些话的，抱歉。”
这下肯定要被讨厌了吧。结月清楚喜欢自己的人很多，自然也就会招来在暗地里讨厌自己的人。可是被距离如此之近的人厌恶，这是她的第一次。
“一堂同学？”
“……”
结月陷入了自责当中，一种她几乎没怎么体验过的情绪。
在心里几番自我安慰过后，结月选择不再多想，拿起了筷子，正准备捞面。
低着头隐藏表情的一堂护蓦地开口，以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那么，到了我的回合。”
“……嗯，这拉面还蛮好吃的嘛！”
“黑泽同学，为什么不回家吃晚饭呢？”
“诶诶？啥？”
护仍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黑泽同学平日里总是和其他同学一起活动，无论校内还是校外。可是今天却独自一人来吃拉面，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有什么奇怪的啦？”
护的嘴角微微上扬，慢慢说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女生。其实你很讨厌孤单，一旦身边没有人可以说话，心情就会低落，人也会变得胆小。所以才想要时时刻刻躲在朋友的陪伴之中。这样的性格，一个人用餐都很难，何况是从未去过的拉面店呢？我想，你应该很怕拉面店单独的隔间吧，不然也不会和我搭话。”
“什么跟什么嘛……不要再乱说了……”
“因此，答案就很明显了。你和朋友一起来到附近，但其他人却提前离开。”
“好吧好吧，这部分你猜对啦，快、快吃面吧。”
结月的声音颤抖了一拍，护也为此犹豫了几秒。
“但是，我的设置的问题是……为什么不回家吃晚饭呢？”
“因、因为还要继续逛街！”
“真的吗？一个人？店员走上来的时候可没有人能打掩护哦。”
“……”
“黑泽同学前面的推理虽然结果正确，但过程有漏洞。我老姐之所以会辅导我，不一定是因为我们的父母没时间，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就忘记了中学的知识点。然而黑泽同学却自然地将前后的因果画上等号，那我只能猜测，其实这是由黑泽同学家的情况形成的惯性思维。所以说，黑泽同学不回家的原因……”
护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了头。
“应该是因为，拉面真的很诱人吧。”
“诶，嗯……嗯！果然，很好吃啊。”
结月眨着眼垂下双眸，搅拌着面条。
“也要小心哦，一旦习惯了这种味道，舌头就很难回到从前了。这可是经验之谈。”
“……你这个男生，真奇怪……是白痴吗？哈哈。”
结月飞快地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成功地挡住了笑容。
某样东西“咔哒”地启动了。
× × ×
“后来我们两个就互相推理对方的身世，甚至还交换了手机号，回家还一直用Line聊天。”
“那你们两个谁正确的次数比较多？”
“呃……记不得啦。不过即使猜错，也算是一个聊天的契机，毫不妨碍我们互相了解就是了。”
“真是……”
浴室传出一阵水声，应该是浴池里的瞳抬手捂住了脸。
二十分钟前，瞳说要泡个澡，而且要边泡边听。于是我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给她讲。
“以那种方式搭上线……好吧。即便如此，小护也只能算是她众多朋友中的一员。最多不过备胎里排到第五或第六的位置。你们两个又是怎么更进一步的？”
“说实话吗？我也不太清楚……”
那个时期，似乎大家都有喜欢的人，只是有的人守口如瓶，有的人大胆追求。在某一次交谈之后，结月在我眼里的形象就改变了。可能是好感度刚好达标了吧。
“不过，小护交到了她那样的女友，居然没有顺带结识其他朋友。”
“首先，她就不是我的女朋友！”
严格来说，结月和我从来都没有正式交往过。没人告白，也没做过情侣级别的肢体接触。但硬着头皮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普通朋友又未免太幼稚了。
“其次，我又不在乎其他人，为什么要和他们认识？”
“谁知道呢。你们可以成立一个‘绝不告白的暗恋同盟’。哈……没事，只是觉得错过机会有点可惜罢了。小护继续说。”
什么嘛。瞳这是在……关心我吗？的确是在替我着想吧！
“从那之后，虽然在学校里结月还是会和她的朋友们泡在一起，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常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是吗？你们之间明明没什么共同点，却能聊那么久？”
“确实，回想起来也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可当时就是非常开心，即便完全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喔……难怪那阵子你每天都关着房门，我每次进去你都慌里慌张的。还以为是青春期的躁动……咳咳。”
又是一阵水声，这次好像是瞳从浴缸里出来了。为了传音而留出的门缝里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哇……这人倒是裹一下浴巾啊。真要命。
我扭开脸，伸手将浴袍递了进去。
“说起来，你那天为什么会去池袋？池袋不在你的栖息地内吧。”
“唔……那天是《海岛假日狂想曲5》的发售日。因为画风和剧本一直保持高水准，女主角每一个都很可爱，进入了个人线之后也很让人纠结和难过……总而言之，那次续作的发售意料之内地很难买到，我常去的游戏店等我放学去的时候早就卖光了。我才决定去池袋的总店试试运气……”
“唉……你回答‘去买游戏’就足够了。”
“是、是……说了差不多的话呢……”
“嗯？哦。一般人都会觉得啰嗦吧。”
× × ×
某个夜晚，地点是被窝。
当然是在各自家中的被窝，以敲击屏幕的方式交流。
“哈哈，什么啊，根本看不懂啦。护同学说‘去买了游戏’不就好了。”
“也是呢。”
“护同学真是热爱游戏呢……”
“不只是游戏哦，轻小说、漫画、动画我都很喜欢。”
“好羡慕护同学，能有那种热情。我就找不到能全心投入的事物。”
“诶，那要不要试着玩一下游戏？或者从轻小说开始？”
“咦，会不会很难懂啊？以前没接触过呢。”
“不会啦。顶多会对一部分用语产生困惑，但内容绝对会让你欲罢不能！怎么样，不如我给你推荐一套吧？不，干脆送你一套吧！”
“不，不必啦。我会自己去探索的。那样比较有趣不是吗？”
“嗯嗯！没错！正好明天是周六，结月同学要不要来我家？”
“好啊。”
“呃，还有半条消息没发出去……我的轻小说收藏蛮多的，环境也比书店里强一点……”
“哦……嗯，我会去的！”
“太好了，终于有可以聊喜欢作品的同伴了！”
“哈哈，是喔。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关于桐山同学的绯闻啊？”
“没有……他是哪位啊？”
……
没过多久，两人便从校园八卦聊到了最想去旅行的城市。话题短暂地在冷知识领域停留过后，又来到了星座学。
随着居民区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护和结月回复彼此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倘若不是手机砸中了护的鼻梁，聊天也许会更早结束。
最后，意识模糊的二人互道晚安，几乎在同一时刻，微笑着昏睡过去。
× × ×
“我记得那次。你提议全家去看电影，然后又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离开，害得我陪那两个人在商场里走了一整个下午。”
“嘿嘿……”
瞳托着腮帮瞅着坐在餐桌正对面的我，果不其然地发出沉重的叹息。
桌上的大麦茶冒着白雾，一看就是会烫嘴的温度，捧在手里倒是正合适。
“所以呢？你们两个在家里做了什么？应该没有胆量去做我心中所想的那件事吧。”
“拜托……我很享受地回顾了那年大火的轻小说，差点在外人面前哭出来。结月的话……应该也在读吧。”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搭理她？”
“呃……读书的时候要专心嘛！等我从故事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哈，让我猜猜，你不仅没有趁机占便宜，还替她盖上被子。”
“怎么可能是那种烂俗的展开啦……”
真实的情况是，想要蹑手蹑脚离开房间的我，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乐高。我忍着疼痛到门外才喊叫……那一幕太过《猫和老鼠》，回忆起来我自己都忍不住笑意。
“唉……即使这样你也没看出她对轻小说不感兴趣吗？”
“谁猜得出来嘛！况且那天晚些时候，我们去家庭餐厅吃饭，结月还一直问我关于轻小说的问题呢。”
“哦？比如什么？”
“像是轻小说的封面为什么都是女孩子？这些角色到底哪里吸引人？除了丰满的胸部还有吗？”
“突然对黑泽小姐产生了同情……”
假如是今天的我，大概就能读懂结月的言下之意了，可惜人生没办法像游戏一样读取存档。
“总之，结月和我的关系就那样模棱两可地持续着。好似将棋对弈中，因不清楚对手想法而小心谨慎，不断走出安全棋的棋手。”
“直到？”
“嗯，直到……”
× × ×
气温毫无征兆地降低了。被女生借走了围巾就误以为是人家对自己有好感，是秋天特有的自作多情。
“诶，结月这就要回去了吗？”
“嗯，教室也差不多布置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学园祭活动开始了吧。”
“是喔……”
“咦？怎么了吗？”
“感觉结月最近都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呢……”
“对，我其实也有这个感觉啦，哈哈。”
“是是！以前结月都会嚷嚷着要再一起吃个晚饭呢。”
“这、这样吗？唔，好像是有这种情况。”
结月稍作思考，可是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影让她慌了心神。
“啊啊，其实是因为……我爸爸生了很重的病！需要我回家照顾他！嗯嗯！”
结月的身边立刻响起“不会吧！”“好心痛”“加油啊！结月！”之类的。当然，结月一点都没听进去，摆出一副“我还好，谢谢关心”的微笑，然后就拎上包追了出去。
走廊里的护正敲着手机，绞尽脑汁构思侮辱性的话语回击某位不知名网民。
“这家伙……处处和我过不去……‘你这个蠢猪是不是吃大便把脑子腐蚀’……会不会太过分了。万一对方是个小姑娘呢？哇啊啊啊……不回击又咽不下这口气！”
“鲁鲁！”
“哇！是结月啊……你吓到我了。”
“鲁鲁刚才在笑耶，是因为想到我了吗？嘻嘻。”
“我刚才笑了吗？奇怪……不，没事啦。”
“哦……”
护本能地用衣领遮了一下侧脸，这微小的动作给两人的对话按下了暂停键。
路上遇到的同学们一如既往地绕开护来和结月聊天，护虽然不会像赌气的小孩一样单独走掉，但也不会主动参与进话题。
今天的护，又摆着他脑海中可以在Pixiv里打上“是可爱的男孩子！”标签的姿势和表情，深邃地望着天花板。
一想到在推特上被人骂，火气就自心底烧了起来。越是这样，护越是详细地回味着那个陌生人的回复。
仿佛用蛮力拧了很久的罐头被勺子撬开口时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啵”，护的思路也被打开了。
“对……哈哈，那我就写给你看！哼哼……”
如果把眼光放长远，这也许是重要的一刻。
不过，目前而言，边怪笑边自言自语的护只是吓走了两位在一旁讨论学园祭的女生罢了。
护实在过于兴奋，以至于那天晚上吃饭时，他甚至没注意自己吃了平时并不喜欢的番茄。
那一夜，瞳在屋里戴着耳机听音乐，却仍能时不时听到隔壁屋子传来她可恶弟弟的欢呼声——
“啊！太妙了！太妙了！就是这样！”
“八成是在网上偷看成人漫画吧……”
瞳调大了音量，把脑中令人不安的画面赶走。
最后，吵闹的弟弟终于没动静了。瞳在去洗漱时打开了护的门，发现他已经昏睡过去，整个人后仰着倒在椅背上，地上还散落着几个揉成球的白色纸团。
“呃……好恶心……嗯？是草稿纸啊。”
瞳走进了房间，目光随着散落的纸一路找到桌面上。
“未命名轻小说……啊，这家伙真是无药可救了。”
四周的手办和周边，以及满柜的轻小说和漫画让瞳意识到了一件事：护的精神活在不同的世界。
瞳对于那个世界并不了解，可是也不急于否认。
“也罢，那就只折磨你的肉体好了，小护。”
说着，瞳温柔地抱起沉睡的护，慢慢走到床边，然后……无情地将护旋转着摔到了床上。
随着护露出了惊慌的小狗一般的恐惧表情，瞳留下一句“要刷牙才能睡觉”就出去了。
在那不久之后，护再次趁父母不在家，邀请结月来家中开图书茶话会。只不过这次他准备了一本特别的书，非常希望结月能读一读。
“以前的都无所谓，就这一本，结月读一下嘛！”
“哎呀……是A4纸钉起来的呢……”
“嗯……是、是一个朋友的作品，托我评价一下。但我和他太熟了，读起来做不到客观。所以请结月一定要帮忙啊！”
面对第一次对自己做出土下座的护，结月为难地点了点头，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好耶！谢谢结月。我这就去给你准备Pocky和咖啡。”
“啊……嗯，没错，就是这两个。”
“马上就来！”
护刚欣喜若狂地冲出房间，就撞见了同时间出门的瞳。看起来她也不是独自一人。
“呃，你在家啊。”
“嗯……”
“咦，这位是？”
“呀！是小护吧！你好哦，我叫真理梦乃，是你姐姐的好朋友。”
“好朋友……她居然能交到朋友！啊，痛痛痛。”
“这就是我的弟弟，好了，你们认识了，可以道别了。小护，告诉老爸老妈我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了。”
“哦……”
“诶诶，我们这就走吗？”
“不然留下来玩扭扭乐吗——呃？”
瞳正要离开，余光却瞥到了护的房间里，有一双十分女性化的腿。
“呃，梦乃，你可以帮我去……嗯，牛奶味就行了。”
瞳对梦乃耳语了几句，示意梦乃去家附近的便利店等她。
“好吧，不要让我久等哦。否则我就要惩罚你啰。”
“知道了……”
梦乃离开后，瞳一把拉住也想溜走的护。
“你带女生来家了？”
“你、你也好意思说我吗？”
“……性质又不同吧！”
“也是……”
瞳和护分别心虚地错开了视线。
“我只是想让她读一下我的轻小说！不会做其他事的！”
“会有女生对你的……轻小说……感兴趣？”
“太伤人啦！一堂瞳！”
“我的意思是……算了。”
“哼，不和你浪费时间了。你没把家里的咖啡喝完吧？”
“不好意思，昨晚才喝完。”
“哇啊啊！你不早说！我还得去趟便利店。”
瞳不想浪费口舌解释自己的考虑。护跑开后，她停在原地双手环抱，转头望向护的房间。
奇怪，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去关心小护或者他的朋友，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小护的房间。
果然是女生，坐姿很放松嘛。
那就……问一下名字好了。
“咳，你是哪位？”
“啊啊！我是护的……我是黑泽结月，你、你又是谁？”
“我是他姐姐，瞳。”
“哦哦……请多关照。”
“嗯……”
瞳的眼睛迅速收集着信息，结月面前打开的册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护给你看他的小说了？”
“啊，这果然是鲁鲁的作品吧！我就说嘛。”
似乎是找到了借口一般，结月合上了本就只翻到第二页的册子。瞳注意到了这点。
“黑泽小姐和小护认识多久了？”
“嘿嘿，比姐姐短一点点啦。毕竟我只是在学校陪他。”
换别人也许会错过，但瞳一下子就察觉到结月话语中如同野兽划清界限的领地感。
“……那你们两个是在交往？”
“啊呀，姐姐太直接啦……没有哦，我和鲁鲁还没开始交往呢。”
“停，可以不那样叫我吗？”
“咦？姐姐不喜欢被称呼为姐姐吗？”
“不，只是不喜欢被……被刚见面的人那样称呼。”
瞳及时收住了将出口的错误。初次见面就针锋相对很不礼貌，但瞳就是对结月有种不好的直觉，麻烦雷达响起了警报。
“那瞳瞳姐怎么样？就叫瞳瞳姐吧！”
“呃……”
瞳心想着反正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用那种称呼了，干脆地点了点头。
琐碎的事解决了，瞳回归主要问题。“还没开始交往”，也就是说，希望在未来开始交往吧。
“黑泽小姐，你了解我弟弟吗？”
“嗯，挺了解的。”
“包括他的……喜好？”
瞳稍微侧身，露出身后的手办柜和书柜。
“那些啊……我当然知道啦。”
“你也能接受？”
“哎呀，喜欢动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小时候也经常看的。”
“但小护可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说不定会一直喜欢下去。”
“不会啦。等他交到现实中的朋友，自然就会放下那些爱好了。”
“是吗？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确定。”
“咦～”
“小护喜欢的那个世界，里面的女生温柔体贴、懂事乖巧，就连发脾气也很可爱。一举一动都让人心跳加快。”
“我也可以让鲁鲁心跳加快喔～”
结月边拉低领口边说。
“呵呵……那样做也许能有用一次两次。”
“……瞳瞳姐想表达什么呀？”
“小护心里装着的女孩子们是不会变化的，虽然不会变得更可爱，但也不会变讨厌。小护可以随时回到那段让他砰砰心动的情节，让内心重新注满对她们的好感。但是想和他交往的女生……”
说到这里，瞳故意顿了顿，观察结月的表情。不出所料，结月的眼神恍惚了片刻。
“但是现实中的女生，像你，像我，是不可能永远静止的，也不可能永远顺着小护的心意，自然也不可能永远在他心中保持可爱。”
“可是，那些女孩子不存在，不是吗？和不存在的东西交往，根本做不到的吧！”
“对于小护来说，住在心中的她们远要比现实更现实。”
结月沉默了，脸色阴沉。
瞳似乎也并不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护的情感不仅仅只有憎恶。
“其实，如果你真的了解小护喜欢的那些东西，也愿意去尝试喜欢上她们的话，或许就会有办法和最真实的小护相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应付着他的同时又期待他突然改变。”
最后的话是瞳的猜测，却精准地击中了靶心。
瞳捡起了护的小说，这份沉甸甸的分量代表了护的热情与真心，瞳必然是没资格获得的。不过，假如真的收到了，瞳很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先臭骂小护一顿，然后皱着眉头读完，最后再不留情面地狠狠吐槽一通。
尽管不想，也不会承认，瞳对于能收到这份心意的结月有点嫉妒。
正因如此……
“所以，请黑泽小姐你意识到小护是怎样的人，在那之后，也请你妥善做出决定。”
“哼……不然呢？”
册子“砰”地落在桌上，仿佛已经是瞳给出的回答。
“伤害小护是我专属的权力，而我是个非常非常自私的人。”
“……”
在一堂瞳和黑泽结月见面的二十分钟后，对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护抱着几罐咖啡回家了。其中还有给瞳捎带的黑咖啡。
几乎没有过多的寒暄，结月便说出了那句不可饶恕的咒语。
“你喜欢的东西都不……”
“什么……”
“我说，你喜欢的东西都不……明白了吗！不……不……不……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也不想和她们竞争在鲁鲁心中的位置。鲁鲁……鲁鲁知道为什么吗？”
“……嗯？”
“因为她们不……啊！”
抱着把护喊醒的心愿，结月颤抖着重复道。
可是护只感受到了攻击。
世间的人事大多如此，没办法好好地表达心意，言语产生了误差，理解生成了分歧。
也许当时说了很多话，也许当时只是一言不发。
但护只能回忆起这么多了。
当天晚上，瞳与梦乃在台场的海边吃过薯条后，回到了家里。
她注意到护的房间没有开灯，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给护发去了“抱歉”的邮件后，她返回自己的房间，抵着门坐下，任由护边骂边捶门，也不打开。
× × ×
“你当时可真是个混蛋啊，瞳。”
“嘿，你这是什么话？我现在也是吧。”
“哈……哈哈。是啊。”
“不早了，我要睡了。”
“嗯，晚安。”
瞳摆摆手，去卧室了。我也准备洗漱睡觉。
哇，镜子里的我眼睛好红，是不是要变异了啊？
刷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啊，是绘里发来的信息。她这么晚还不睡？
“密码输入错两次，就完全想不起来正确的密码了，重置密码却发现新密码不能与旧密码相同！”
“啥？”
“笑话呀！人家自己编的！”
“哦哦，抱歉，打断你了。”
“没有呀，已经说完了。”
“啊，蛮好笑的……”
“哼！”
“真的……”
“什么嘛，那个人笑了好久呢……”
“那可能不是因为笑话吧。”
“诶？”
“晚安，绘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