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暴风雨前的小雨

 

 

 

周一,一周七天中的Dio。

(注: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

再次见到结月并没有想象中可怕,至少在班级里,她依旧表现得很平静。或许有些过于平静,每当我们的视线相遇,她总是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表情,像是抓住了詹姆斯邦德的反派,正准备用复杂的机关杀死邦德。

不过,我深知真正的战斗会在何时开始。

放学后,我和结月将不得不共处在同一个窄小空间里,也就是创作社的活动室。到时还会有无辜者在场,对于行事风格大胆的结月来说,简直是最好的发挥舞台。

话虽如此,对于结月会如何履行她的诺言——把我吃掉,我仍毫无头绪。未知也让应对结月变得更加困难。花崎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御宅了,而且她们和我认识的时间更长,所以应该会支援我吧……呃,希望是这种计算方式。

收拾完毕,我离开座位,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偷偷看了一眼结月的位置。

咦,她已经离开了喔。啊哈……看来是提前去做准备了。好吧,反正我也不打算主动出击。

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勇敢地迈开脚步。

可惜这份勇敢并没有持续很久,一种不理智的恐惧慢慢占据大脑,就像去医院抽血时,明知道不会很痛,还是会因为对针头的恐惧而扭开脸,但正是这种逃避,让涂抹消毒药水都变得惊心动魄。无论如何,针依然会扎进血管,我也来到了活动室门口。

平时直接进去的我,这次却犹豫要不要先弄出点动静。

“咳!”

响亮地干咳了一声,不料吸引了走廊里其他路人的注意。这下没得选了……

我拉开了门,然而屋内空无一人,桌椅也没有摆成以往举行社团活动的样子。

集体迟到了吗?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去……诶,门上贴了一张纸条。

真是,为什么要贴在屋内这一侧啊?

结月的笔迹非常好认:

“我们去PRACO逛街啦。不对,用小葵同学的话来说,应该是去商场收集灵感了!今天鲁鲁就自娱自乐一下吧!”

她们一起出去玩了啊……结月这是在计划什么?想证明花崎她们也是现充吗?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也没少参与她们的那些现充活动。

难道是单纯在逃避?还是打算在背后说我坏话?两者都不像是结月会做出的事。黑泽结月虽然有时充满坏心眼,但她从来都不是阴险的类型,招数都是当面使出的。

啊,无所谓了,不管结月是怎么想的,这情况正是我想要的。

久违的安静与自由,好怀念的感觉。

戴上耳机,眼神放空,沉浸在思绪中,有种双脚离地的漂浮感。

或许是内心在与结月较劲,我不停地强迫自己去想二次元美少女。而且,不仅仅是二次元美少女,还要想那种在深夜播出,必须刻意加上雾气才能勉强播送的动画。

尽管我这种行为很幼稚,但看了这类动画还能在半夜给我打电话,畅聊一个多小时剧情的花崎,才是幼稚之王。

啊,怎么又回到现实了?都怪花崎这家伙。

去把那部露得坦坦荡荡的动画的蓝光版买了吧,然后再去女仆咖啡厅恢复一下元气。

 × × ×

 

“快来快来,小葵同学,你看这个手链,太好看了吧。想要耶!”

“哇啊,真的超赞诶!咦!价格也不算贵!我也心动了!”

“喔……的确很华丽呢。可是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啊!奈奈说得对。所以,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它了。”

“人、人家才不会戴这种手链呢,不符合审美啦!你们三个戴吧……”

“嘿嘿,绘里酱傲娇的样子好可爱。那么,一条手链,三位手腕空空的美少女!该怎样决定呢?”

“要不……我们都放弃好啦。”

“不行哦,兰奈同学。就算我们不买下来,也会有后来的顾客买走,万一是个不爱惜首饰的人怎么办?”

“也是呢……”

“那就抽签吧!我撕……”

“小葵的笔记本真干净啊。”

“好,来抽签吧。”

“……”

“……啊,没中!结月同学呢?”

“没有哦。”

“那就是说,恭喜奈奈!”

“哈,运气不错呢。”

“其实人家一开始就觉得这条手链很适合兰奈。”

“诶!绘里酱是因为奈奈赢了才这样说的吧!讨厌啦!”

 × × ×

 

“啊……脖子好痛。”

昨晚看动画一直到三点才睡,导致我在最后一节课的后半程昏睡过去。好在没睡过头太多,不然被锁在学校里,成为一段校园恐怖传说就糟了。

我不加掩饰地看向了那个方向……嗯?结月又不在。

我的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她该不会又找花崎她们去逛街了吧。

手机没收到消息,我也不想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地询问她们去向的模样,只好去活动室确认了。

接着,视界之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兰奈单肩背着包,一只手搭在背带上,仿佛没注意到我一般,目光直直地看着与我相反的方向,差点就从我身边路过。

“诶,兰奈!”

“咦?啊……”

兰奈停下步伐,略微缓慢地转了过来,用一种不甘愿的表情朝我看来。

“那个……你们昨天和结月去逛街了?”

“嗯,一起去了。”

大概是错觉,但我感觉到兰奈的眼神好像有一丝幽怨。不仅如此,她还以非常显眼的方式拉扯了左胳膊的衣袖,让我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锁定在如纯净的雪一般白皙的手上。昨天做了手部护理?有可能,毕竟兰奈选了那样一条平平无奇的手链来衬托。

我思索着如何夸赞兰奈的手,由于睡眠不足,头脑比平常的反应慢了三四秒。

“手……”

“总之今天我们还要一起去逛,护君……”

“诶,结月果然又邀请你们了。”

结月的策略是不是和我拿错了啊?逃避应该是我这种废柴型角色的绝招才对啊。不过话说回来,结月逃避的方式也很奇特,还要拉上兰奈她们。难不成是想策反她们?

“我说,兰奈啊……咦?兰奈?”

当我从思绪中浮出,那个总是会乖乖地在我身边等我发完呆的黑发女生不见了。

啊啊,大意了……兰奈不会已经沦陷了吧!可恶,要想办法把兰奈夺回来,中立NPC是战争中最重要的资源。

不过,今天又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一天。再去秋叶原逛一下午吗?虽然我没问题,但钱包撑不住啊。直接回家……奇怪,我理应很开心吧,能不管别人的心情,躲进自己的舒适区。

然而事实是,我……想找人聊聊天……啊,产生了这种想法,真是罪恶,算不算是背叛啊?

一定是昨天过量摄入了动画的原因,正如小时候很喜欢吃某样东西,结果一次性吃了太多,短时间内再看一眼都会反胃。嗯,绝对是这样。

那就吃点沙拉调节一下肠胃好了。这个时间,在学校里能找到谁呢?

 × × ×

 

“咦~她们丢下前辈一个人去逛街了吗?”

“你不用特地重复一边情况啦……我会心痛的!”

“嘿嘿,抱歉啦。”

于是,我以观战者的身份来到国际象棋社,找到了亚耶和亚美二人。

亚美正在和另一位男生对弈,她依旧是那副平静之中带着冷漠的表情,不过在她对面的男生就显得十分慌张了。他咧着嘴,不时发出“糟糕,又被吃掉了”“呀,没注意那个棋子”的哀嚎。

我看得有些入迷,开始用我几乎为零的国际象棋基础分析局势,突然有张俏皮的笑脸挡到了我面前。

“一堂前辈认真的样子很帅喔。”

“啊?什么?啊?什么?”

“嘿嘿,开玩笑啦。我知道前辈其实一点都看不懂。因为如果能看懂,就知道亚美在屠杀对手了。像这种早早失去悬念的对局,其实根本不值得看啦。”

“是、是吗……”

“亚美超坏的,明明已经赢了,还要把对手的棋子杀完。这种性格真是令人担心啊,可怜的俊介……嘻嘻。”

“咳咳,我说,姐姐和一堂前辈能不能安静点……或者走开。”

“啊,是是,观棋不语。对不起哟,亚美。”

亚美抬胳膊挥了挥手,催我们离开。虽然我不是那种把前后辈阶级看得很重的人,但好歹也尊重我这个前辈一下嘛!至少等我做了那种极度愚蠢且腐朽的决定的时候,再以下克上地冒犯我啊。

亚耶和我走到房间边缘的桌子坐下。似乎提前做了准备一样,亚耶从书桌里拿出了一套国际象棋的棋子和棋盘。

“我来教前辈下棋吧!”

“唔……感觉好难……”

“没事没事,正好我可以欺负前辈。等下可不要哭哦,一堂前辈~”

“哈?不愧是双胞胎……”

 × × ×

 

轻小说中有一类主角,他们毫无经验,但凭借主角的身份,在任何事里都展现出超人的天赋。

我并不是那类人……

亚耶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基本规则,又半指导着我下棋,可我还是一步步地让自己走向深渊。而她的每一步棋看似没有意义,却能在某个时间点串联起来,把我将死。

“一旦陷入被动,就不可能翻盘了嘛……从亚耶第一次将军开始,我就只能被动地防守国王,连皇后都被吃掉了耶……”

“嘿嘿,因为前辈看不到我的意图嘛,在发动总攻前,我就对前辈设下了天罗地网,像蜘蛛织网一样。”

“……完全是在捉弄人嘛。”

“那前辈要不要试着和自己对弈?也就是尝试着去驳倒自己。这是成为高手的必经之路哟。”

“和自己下棋?那样不会人格分裂吗?左拳和右拳打架,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啊。”

亚耶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No,no,no!这样前辈才会了解到从对手的角度分析局势的重要性。下棋不能只盯着自己的棋子哦,也要学会换位思考,预判对手的行动。”

“但是那样我只会偏心地让一堂护A更轻松地获胜。”

“……可能前辈的确不适合国际象棋。”

“这、这样喔。”

亚耶倒没有露出气馁的表情,反而是重新摆好了棋盘。

“没关系,我可以让国际象棋更适合前辈!”

“诶?那要怎么做啊?”

“嘿嘿……瞧好啰,前辈。”

亚耶的微笑夹带了一些些害羞,令我也有点难为情。不是因为别的啦,身为前辈却让后辈照顾心情,实在是很难保持淡定啊。

“一堂殿下,不好啦!邻国布莱克(black)来攻打我们怀特(white)国了!要怎样迎战呢?”

“啊,亚耶,不用这样子啦……”

“看呐!布莱克率先派出了两队步兵,殿下,快派兵吧!”

“喂喂,规则哪里允许一次移动两个兵啦!”

“这是我们社团为了让象棋白痴也能享受国际象棋而设计的游戏,前辈开心就好啦。”

“咦……”

被归到白痴的类别是有点伤人,不过这份心意确实很温暖呢。

“殿下,再不出兵皇后就要被夺走啦!顺便一提,对面的士兵都很好色喔!”

“哈???还有那种情节吗?!”

“殿下!殿下!快派出我们的骑兵吧!”

“不急,陪他们耍耍。我看看……嗯,先用较少的兵力诱敌深入,然后用城堡包围,放出主教来对他们使用精神控制!”

“精、精神控制?喔……明白了,殿下!派出一队士兵!”

还有一点,殿下这个称呼我也完全不讨厌哦。

 × × ×

 

“不对啦!绯田同学,骑士的圣属性特效对南方之狼的巨人无效,所以这一场遭遇战是我赢了才对!”

“但是我两回合前就和桑山结盟了,他的法师施展了守护屏障,应该能抵消掉巨人和骑士的力量差,最多也不过是平手。”

“怎么可能说抵消就抵消啦……”

“唔……一堂同学,你怎么看?”

“很难判定啊。”

按照我和亚耶定下的规则,结盟后的联合单位在主动出击时是具有优势的,可对手是巨人……

“我宣布,这场遭遇战是绯田同学获胜了,巨人后撤三格。”

“好耶!”

“哇啊啊啊……我不服气!”

“不服气也没用哦,你难道要违背神王的意志吗?”

“好吧……可恶!”

大约一小时前,我和亚耶的幻想游戏吸引来了第一位观战的同学。在他加入之后,房间里的所有人就渐渐地全聚集过来了。

游戏的玩法也从最开始的简单冒险发展成群雄争霸。棋盘从一张增加到了九张,每个人的王国和战力也各不相同,有外形酷似自动铅笔的机械族、掌握时间之力的手表国、笨拙但坚固的钢铁(易拉罐)战士、号称巨人的公仔挂件,以及华丽而致命的折纸刺客。顺带一提,折纸刺客是真的很致命,已经有三人被切到手指了。

而我作为所谓“原初战争”的获胜者,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王,对难以决定的战斗拥有绝对判决权。

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大家默契地过家家的游戏,但我打心底觉得有趣。

……等等,是游戏有趣。和一屋子叫不上全名的同校生挤在一起,今天之后就恢复到见面也互相认不出的状态,实在恶心死了。

再说了,用随身携带的物品玩幻想游戏,这事本身就和现充毫不沾边。

所以,即便我继续玩下去,也证明不了什么,一切照旧。

嗯……再玩半小时!

 × × ×

 

然后,到了第三天放学。

过去的两天算不上虚度,但是某人放出了狠话,那我自然认为她会出击。

然而结月却迟迟不出招,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糟透了,就像计划着在家放松的周六被强加了一项在傍晚才能做的任务,结果一整天都想着这件事,精神饱受折磨。

痛苦就到此为止了,今天一定要抓住结月。

不知不觉中,结月早已俐落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结月!能等下吗?不要假装在听歌啦,你的耳机线都没插在手机上!”

“咦……被发现了呢。”

“我有话想问你……”

终于搭上话,我的心情稍稍激动,体现到肢体语言上,就是我抓住了结月的手腕。

“哎呀哎呀,皮肤接触到了。这可一点都不宅哦,鲁鲁。”

“什么啊,御宅也分很多种的。既有在自己周围画圈、绝不踏出半步的内向宅,也有时时充满热情、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外向型。不要用刻板印象定义御宅啦。”

“诶……”

结月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歪了歪脑袋。

“对、对了,我要问你的事。”

“嗯哼。不过可以先松开我的手吗?这副样子太亲昵了。还是说,鲁鲁想问的事是……”

当着众多同学的面,结月突然向我贴了过来,吓得我甩开了她的胳膊。但是心里也安稳了一些,这是我熟悉的结月。

想问的问题太多,以至于组织成语言后十分混乱。

“结月你……今天还要去逛街吗?”

“呵呵,不用拐弯抹角啦。鲁鲁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吃掉你和你的信念,对吧。”

“嗯……”

一下子就识破了我,结月窃窃地笑了。这张笑脸看不出敌意或嘲讽,似乎只是因猜中了我的想法而感到高兴。

“我的计划很简单哟……”

结月顿了顿,故意制造悬念。

“是什么?”

“就是等待哦,等鲁鲁投降。”

“别、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

“那我问你喔,过去两天的社团时间鲁鲁做了什么呢?”

被这么一问,我的身体僵住了,喉咙也仿佛被毛球卡住了。

“一开始,鲁鲁很庆幸吧,获得了久违的‘自由’,肯定跑去秋叶原之类的地方了吧,一头扎进动画的海洋。”

“谁都能猜到秋叶原吧……”

“然而这一次有点不一样。鲁鲁竟然厌腻了!从前可没发生过这种事。虽然还远算不上讨厌,但是鲁鲁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吃饱,想换一换口味了。”

“没有啦……”

“当昨天又一次获得自由,鲁鲁选择留在学校里,对吧?失去了习以为常的兰奈同学她们的陪伴,鲁鲁是不是不知所措地到处闲逛,希望能遇到可以说话的人呢?”

“你、你连亚耶都买通了吗……”

“咦,是女生的名字。她是谁?”

“啊啊,不,亚耶是外号啦,他是个又瘦又矮的眼镜男生。”

运气不错,结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话题带了回来。

“也就是说,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啰。鲁鲁已经开始不可逆的转变了。”

“碰巧啦,是碰巧……你说不可逆的转变,是什么意思?”

结月的表情微妙地变轻松了,随口回答得毫不经意。

“鲁鲁本来也在朝着现实靠拢吧。即便我不出现,用不了多久,鲁鲁也一样会变成……唔……现、现……”

“现充!我为什么要帮你……”

“嗯,没错。鲁鲁早晚要承认,每个人的终点都是现实。找到工作,学会和同事相处,与朋友、家人聚会,坠入爱河,组建家庭……现实就是那样平淡而有趣,鲁鲁想必也体验过了吧。”

“你说的……我明白。”

听到这话的结月猛地瞪圆了双眼,说话的音调提高了不止一点,连在班级做扫除的同学都瞅了过来。不过结月并不在意。

“难道鲁鲁终于想通了?!”

“不,我只是认同你的观点。”

的确,从宅中毕业是每个御宅族必然的终点,就像充斥着烦恼的青春,终有一天也会无可救药地失去。我清楚,全都明白,分毫不差地理解了。

驶出车站的火车必定会在某处停下,飞翔的鸟儿最终也会归于尘土……但是,无论用怎样凄美的比喻,扎在心头的刺也还是去不掉。

所以我要扮成幼稚鬼,要死不承认。而且我要让结月亲眼看到,亲手触碰到,那个不存在世界的魅力。

然后……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地走向毕业之日。

接下来,多有得罪了。

“结月,你还是犯错了啊。你对我了解至极,攻略的计划简单有效,可你却大意地将它告诉了我。原本我可能真的会不知情地中了你的陷阱。”

“哦?鲁鲁难道还有底牌吗?”

“什么底牌啊?我还根本没有展开攻势呢。这两天你都选择了逃避。我必须说,这不像你喔。”

“激将法对我没用啦。鲁鲁的招数我太清楚了,别想对我展开传教。”

知根知底的朋友互相捅刀子就是这副情形,不过,经过今天这一番交涉,我也总算开窍,追上了结月,如她了解我一般,摸清了她的心理。

“是吗?但是,结月就不好奇,为什么当初可爱迷人的你,输给了连身体都没有,最多只是以等身抱枕形式存在的二次元少女吗?”

此话一出,结月的脸色立马僵凝。

“切……那是鲁鲁的问题。”

“为什么几乎就是在交往的我们,却被不存在的东西插足,感情破裂了呢?”

为了达到最气人的效果,我甚至还咬了咬食指,嘴里发出了“唔……”的声音。

这下结月彻底丧失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眉毛拧在一起,眼角不住地抽搐。

“你……鲁鲁……你成长了……”

尽管如此,她仍然克制着情绪,丢回给我一句大姐姐般的评价。但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刻我和她是站在同一高度了。

黑泽结月最锋利的武器,就是她隐藏在甜美外表下的肉食性,而这份肉食性,是来自她绝对的自信。

因此,失败的过往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东西。结月可以假装这世上没有能让她趴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双腿反复拍打床垫的事情。不过,我现在又能看穿你了喔。

“无、无所谓。我今天还约了兰奈同学……先、先走一步了。”

“啊,准备抓兰奈当挡箭牌了吗?”

“……鲁鲁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吗?”

“呃……”

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被结月抓住破绽也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向着正常回归了些许。

结月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头疼地笑着说道:

“那我就中一下鲁鲁的圈套好了。”

“你不会后悔的。啊,或者说,你一定会后悔的,结月。”

“嘿……果然,鲁鲁还是超~可~爱~呢。”

温顺的笑脸短暂地出现了一秒,莫名地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抱歉,结月。

 × × ×

 

“那个……黑泽同学。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怎么你也……嗯,兰奈同学,什么事?”

“唔,今天逛完之后,短期内我应该没办法再和你出来了。”

“咦?怎么啦?是鲁鲁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不是。护君已经好久……和他没关系啦。是我的问题……总觉得这样每天出来逛街,稍稍不太合适。如果不参加社团活动的话,应该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啊,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的成绩算不上优秀,所以需要花更多时间……”

“兰奈……同学……嗯,我明白。正好这三天我也逛得有点腻——有点累了。明天我们就回归正常的社团活动吧。”

“嗯!那样最好了。”

“不过呢,兰奈同学……呵呵,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不说出来我也会介意的啦。”

“那我就问啰。兰奈同学跟鲁鲁,不只是普通的同社成员关系吧。”

“诶?这个……应该算得上是朋友。”

“仅仅是‘朋友’吗?我一直不认为异性间能保持单纯的友谊,毕竟原始的冲动总是存在的。穿上超短裙和低胸衣,再纯粹的友谊也会忍不住偷偷瞄上几眼的。”

“护、护君对我的想法……我也不清楚啦。”

“那么你对鲁鲁呢?”

“最近稍微有些复杂……”

“哈哈,我可以猜猜看吗?说不定能帮兰奈同学理清思路。”

“喔……好。”

“你和‘护君’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语沟通就能理解彼此’的默契,至少你是这样认为的。然而近期发生了改变,你怀疑这份默契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其实鲁鲁根本不懂你的心情。所以,你才愿意抛弃他,来和我连续逛街三天。”

“我只是,不擅长拒绝别人……”

“啊~哈!那还好是我来拜托你,而不是变态色狼之类的人。”

“诶,是哦。哈哈……”

“但是。”

“突然好近……”

“关于你和‘护君’的关系,嘴上说是‘朋友’很难令我信服啊。”

“那……黑泽同学可以去问‘鲁鲁’……”

“哈,你反应挺快的嘛。不过,我不在意他的想法哦。我现在更加好奇,兰奈同学在暗暗期待什么呢?”

“我、我没什么期待。”

“这样喔,换个方式好了。假如我说,我喜欢鲁鲁,想和他交往,兰奈同学会有什么反应呢?”

“……”

“不好意思,我在胡言乱语了。麻烦兰奈同学忘记这些话吧。”

“在、在那之前,我也要问黑泽同学……同样的问题,如果是我喜欢护君,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大概会——”

“呼!终于买到了,排队的人超多!给,结月同学的朱古力,小心烫哦。”

“兰奈,你的柠檬茶。”

“嗯?啊,谢谢绘里。”

“咦咦?刚才奈奈和结月同学在说什么?”

“嘿嘿,忘记了呢。”

“是、是的,忘记了……”

 × × ×

 

太阳西斜,阳光难以照亮结月的公寓。

但她仍然没有打开灯,而是直接倒在了阳光照射不到的沙发上。

对结月来说,今天她被绊了两次。好在两次她都尽力保持住了平衡,没有摔得灰头土脸。

结月摸索着手机,却从包里摸出了手感奇怪的东西。

“咦?这是……”

即使只有微弱的光源,结月掌心中的手链依旧闪闪发亮。

“兰奈的手链?为什么在我这……”

再一次检查包包,结月又找到了一张便签,看样子是在移动中写的,不过字迹还是能看出书写者的认真。

——今天说了任性的话,很对不起,黑泽同学。这条你中意的手链,送给你。

“什么啊……这女生真是……”

结月翻过便签,背面也有一句话:

——但是,只有这条手链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