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拿了那几斗米去倒进偏屋的瓦缸,却见那妖怪睡在樱树的枝丫窝里,我于布袋里捏了几粒米朝她迎面扔去。

“你倒是什么地方都睡下去。”

她惺忪着眼,我进到偏屋拿开盖在瓦缸上的木板,将米倒进去,盖好盖子,听得她从树上跳下来,可等我再出了门,她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神出鬼没这一点倒是挺像个妖怪的。”

我回到屋子里,拿热茶泡了下饭团,想就着茶水一并吃下,正吃了一半,那妖怪却用下裳兜了些什么,一点一点退到屋里来,看见她嘴里叼的东西,我知道她拿了什么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我前面,一股脑把那些各式各样的馒头散到桌上,却有不少滚落旁处,“想快些回来,又怕丢了馒头。”她喘着粗气,重重的坐到蒲团上,我就见那只雪兔生生被她屁股压扁。她尴尬的拿开已经不成样子的雪兔,带着些不甘的表情将其放到一边,“明明很喜欢这只……”

可惜了小心一路,“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先吃个馒头,”她推了只她粉色的馒头给我,我拿起来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她颜色,慢慢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好了!你吃了我的馒头就得帮我的忙!”

隔着窗户,我将那口甜点吐到外面。

“喂!”

“你这是来求人帮忙的?”

“少年,你这人态度恶劣!”

“先把那个奇怪的称呼改掉,我是出来寻清净养心的,竟遇上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要我怎么对你这个不速之客来的好脾气。”

我将那口馒头塞进嘴里,“你这种小妖怪有没有名字?”

“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自报家门。”

“啧,你这妖怪。”

“嘁,你这少年!”

我把面前的茶碗推到一旁,往前探了探身子,带着轻蔑的态度,道:“鄙人椎名夜,近日多有得罪,还望指教。”

她稍稍顿了下,竟一板一眼的学着我的样子,向前探了身子,“鄙人笹舟,多多指教。”

”你要是早这般语气不就好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昨日山下人家,你于院中作甚?”

“午睡,不然呢?”

“你一个野妖怪,往人家村子里跑去什么?”

“你才是野妖怪!野人类!我喜欢去!跟你有何干系?”

我撇了下嘴角,“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她坐正了身子,缓了语气,说,“我有些话想说与川听?”

“川是谁?”

她食指卷了发梢,眼神垂向别处,“你于神社里同他聊过。”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大概算是恋人关系。”

“那男人可与我提起过他的夫人。”

“你听我说,我没有撒谎!”她急着辩解。

“那个男人又看不到你,又如何作恋人来的。”

“这是!……”

“这是什么?”

“他之前看得到我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看不到了?”

她的双颊涨得通红,“……其实……我之前,其实……不是妖怪来着。”

“你是人化的妖怪?”

“我是人化的妖怪……”

“人怎么能成妖怪?”

“就是能成妖怪。”

话说至此,我大概也明白她是什么来头,

“可那男人有家室,怎会同你为恋人?他可已年过半百,你样貌同我般年纪,如何般配?”

她目光游离,神色不安,显得有些焦躁,“你不相信我吗?”

“要我如何信你?”

“可要听听我的身世?”

“也好。”

“我长期停留山下,妖力散了太多,他的病情也愈加严重,我有种预感,他在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为何在山下呆的久,妖力就散了?”

“我是被束缚在这山中的妖怪,我的妖力,是山神赐予,山神布下了结界,我不能在结界外停留太久。可是,他回来了。我已经等不了了……”

“何来山神?何来结界?”

“少年,待我把自身的事情全部诉诸与你,可还请听过后,答应我的请求。”

“还请详细说与我听。”

她长叹口气,缓缓说道。

“在这山中,许久并无来人,砍柴的也都绕着这片山林走,这些年未曾有一人能看到我,当我发现你能看到我的时候,又惊喜又惶恐,第一眼见到你就想着向你寻求帮助,可是你身上的气味,又怕你是什么除妖一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