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 vis pacum，Parabellum（拉丁文，意為欲要和平，必先備戰）.
可這種早已處在破裂邊緣的虛假和平還能持續多久？
距發生在今日凌晨的事情已經過去4個小時，可那時的硝煙味卻仍瀰漫在這個被臨時充當安全屋的厲淑雅名下的一處宅邸內，讓所有人都不敢有絲毫大意，只得加緊備戰。
宅邸院落內主建筑前，一個臨時搭建的靶場坐落在草坪上的邊緣一角。不過雖說是草坪，卻完全沒有之前的鬱鬱蔥蔥，反倒是枯黃一片，和頭頂上這片陰沉沉的天空相得益彰。
靶場邊緣，室內戰入口處，一扇木門的兩側，夏凡和李文茜正以戒備姿態端着槍口，等待着突入指令。
調整呼吸，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訓練之前教官講解的內容，自訓練開始，這個根據宅邸一樓東側搭建起來的訓練場地他就已經進入了不下10次。每一次，裡面都會根據上一次的表現隨即調整靶子和諸如陷阱之類的東西的位置，以達到讓受訓者能夠隨機應變，而非像潛行遊戲那樣背板的目的。
“裡面布置好沒有？”
“再等一下，我調個東西，馬上就好。”
“好。”一旁，站在高台上的教官放下對講機，“夏凡，李文茜！你們兩個先歇會吧，裡面還得折騰一會。”
“收到。”
兩人同時回答，將手裡的槍放了下來，背靠着牆站着，各自手裡的槍也自然地垂落下來，就像自天空亮起的那一刻開始，那沒有改變的陰鬱。
也不知道他們倆怎麼樣了。
抬起頭，夏凡的目光聚焦在天上灰濛濛的雲彩上。自行動結束，夏凡也沒聽到林望賢、陸芷晗或厲淑雅提起事件的詳細經過，少數從厲淑雅那得到的消息，也僅限於敵我雙方死傷、結果之類，對於整件事的過程則完全沒人提及。
即使在所有隊員，包括承擔誘餌任務的隊員一起在一樓餐廳吃早飯的時候，夏凡也只是看着那些人都沉着臉。沒有人像之前那樣有說有笑，也沒有人交談有關那次行動的事情，所有人都好像陷入到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之中，紛紛在心中做着似乎最不可能傷人的選擇。
“你怎麼了？”李文茜突然搭話，將夏凡逐漸遠去的意識拉回到靶場。
“沒什麼。就是不知道他們倆怎麼樣了。”
“啊，這樣啊......”李文茜別過頭，臉上的表情顯出點微妙的反常。
雖說擔心他們倆倒也正常，可是......
她小聲嘀咕着，從嘴裡跑出來的一點聲音也很快淹沒在秋風之中。
“靶子都布置好，可以開始了。”
“收到。”教官的視線轉向入口處，“夏凡，李文茜，準備突入。”
聞訊，兩人的身體立刻從牆上離開，手中的槍口也稍稍抬起，眼神變得銳利，呼吸和心跳也隨着這股緊張感變得劇烈起來。
我來踹門。
李文茜朝夏凡打了個手勢，夏凡點頭。
我先進去。
夏凡也打了個手勢。
“準備好就隨時突入！”
可以了嗎？
可以。
兩人又用手勢交流一遍。還未等教官的喊聲在秋風中溶解，李文茜就將門踹開，整塊門板也因她這一記正蹬和另一側的牆璧打了個照面。
但門板的感受自然無人關心，將門踹開，李文茜立刻縮回到門旁，而是在夏凡首先突入之後，才跟在他後面清理夏凡來不及處理的目標。
槍聲響起，兩人還算密切的配合之下，布置在第一個房間里的靶子一個接一個倒下。確認完裡面已經沒有其它靶子，夏凡和李文茜同時喊了句“房間安全！”，就立刻跑到下一個房間門前，作突入下一個房間的準備。
“換彈匣。”
保險起見，夏凡選擇像大多數射擊遊戲玩家那樣，在突入下一個房間之前更換彈匣。更換彈匣之後，夏凡朝李文茜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李文茜就立刻踹開門，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可門板剛被李文茜踹開，夏凡卻聽到門外有東西掉在地面上。他稍稍探頭，發現竟是一枚手榴彈模樣的東西掉在門前，便立刻大聲喊道“手雷！”，同時示意李文茜遠離門口處。
當然，這裡用的自然不會是真貨。
一聲和二踢腳差不多大的爆炸聲響起，隨即一股摻雜着火藥硫磺之類燃盡的味道刺入兩人的鼻腔。
這套路還真是喪心病狂，雖說更喪病的是我們的敵人就是了。夏凡如此覺得，同時也意識到應該改變下之後的策略。
“我們得慢一點。”
“對，”李文茜點頭，表示不能再贊同，“我可不想再聽這玩意在耳邊響了。”
一段名為驚魂的插曲過後，兩人的說話聲中都混入了略顯渾濁的呼吸聲。
我們還活着。
即使明知剛才那顆手榴彈是假的，現在進行的也只是模擬性質的訓練，可夏凡心中，這股感覺卻莫名地強烈，甚至比在之前幾次行動中倖存都更為強烈。
也許，這可能是他們都選擇閉口不言的原因的一部分吧。
過於強烈的感覺，卻又不能向任何人訴說，因為較生存的喜悅更為強烈的，是對逝者的哀傷。
算了，還是先把這些想法都拋在一邊吧。向李文茜示意過後，夏凡先衝進下一個房間。這一次，為了求穩，推進的節奏較最開始明顯慢了下來，除了每一個靶子都會被更多的子彈招呼之外，每個房間角落都被兩人更仔細地搜查，以免有諸如手榴彈、炸彈之類的漏網之魚。
“快點，照你們這樣磨磨蹭蹭的，人都跑沒了！”
一陣催促的聲音刺進夏凡的耳朵，接着嘲弄聲也隨之而來，刺激着他本就緊張的神經。但無論如何，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求穩而非速度，這是無論他們說什麼，也不打算改變的事情。
“好，最後一個房間了。”
搜索完其它房間之後，兩人靠在門旁，準備着最後的突入。兩人檢查了一遍槍膛，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交換了下眼神，便按照之前重複了不下10多次的步驟，突進最後一個房間。
一進門，看到靶子立起，夏凡來不及仔細瞄準，就朝着目標射擊。槍響之後，靶子應聲到地，餘下的靶子也被李文茜所清理。可當兩人確定這間房間里的靶子全被擊倒之後，教官卻拿着一張稍大一些的靶紙朝兩人走了過來。
“好傢夥，你連自己都不手軟啊。”
教官將腦袋上被開了個大洞的靶子擺在夏凡眼前，略帶嘲弄地說道。
定睛一看，靶紙上，頭部位置的確被開了好幾個洞，可再仔細看，上面那個被開着洞的，竟然是從自己的照片上扣下來的腦袋。
“不過排除這個，你們的臨場反應倒還不錯。手榴彈的事也沒跟你們事先打招呼，何況連你們將來的敵人都不會，所以我們這邊自然也沒有打招呼的理由。但是！即使排除掉以上這些，你們從一個房間到下一個房間的速度也太慢了，慢到能讓敵人從你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那這次就這樣，你們先趁裡面布置場地的時候歇一會，之後繼續。”
一段嚴厲，完全不帶情面的訓斥之後，那人就回到之前俯瞰着兩人突入的位置上，繼續安排場地布置了。
“抱歉，我來晚了。”
兩人剛在臨時靶場邊找個位置坐下，熟悉的聲音就將兩人略微下沉的視線抬了上來。
“是我們來晚了才對吧。”林望賢身旁，陸芷晗略顯不滿地鼓着雙頰。
“是是是。那麼訂正一下，是我們來晚了。”
“反正就那個意思嘛。”接着夏凡詢問，“對了，之前會長告訴我，你們上午休息來着，怎麼現在就來了？這才......”夏凡看了眼左腕上反戴着的手錶，“還沒到9點。”
“但現在沒有給我們的休息時間。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們的敵人比我們在行動前設想的還要沒有底線，不過說到底，這點本應是我在行動前就該考慮到的，畢竟他們是一群能對校內的普通學生下手，並藉此製造能力者的傢伙。”
“那你們早飯時候......”
“如你所測。”林望賢將視線轉到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安保人員，“這件事之後我會專門找時間解釋，正好我們也需要復盤整個行動過程，還要總結經驗和教訓，以備不測。”
“而且要說什麼辦法能平復情緒的話，讓自己忙起來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呢。”
陸芷晗微笑着，完美的笑容上看不到一點瑕疵。可這笑容是真實的嗎？顯然是在勉強自己吧......眼神之中，無意識地流露出的陰鬱讓夏凡如此猜測。
“......也許吧。”
或許不去思考過往，就不會在意過往，就像最初成為能力者那幾天，有意將一切從林望賢那裡得到的有關能力者的事情拋向腦後。可不去思考......這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
夏凡的視線不自覺地向主建築移動，可一聲從大門方向傳來一聲汽車鳴笛聲卻將他們的視線紛紛拉到一邊。不久，一輛深綠色卡車駛向靶場，在邊緣處停下，從上面下來的人一從車上跳下就對着夏凡等人喊道：
“你們的新玩具到了。”
新玩具？
看着那輛卡車，再看看那個從卡車上下來的，戴着鴨舌帽的人，幾人面面相覷，疑惑於這到底賣了什麼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