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樂園度過一個下午之後，當晚幾人決定在這附近的賓館住下，第二天再返回學校。
雖說在遊樂設施附近的賓館價格通常都不會很便宜，至少跟之前幾次林望賢找的賓館比起來要貴上不少，可畢竟還有厲淑雅付給他們的傭金，再加上入住時是厲淑雅買的單，於是這些也沒有成為問題。
可這是不是有點做過頭了？
疑惑着，可在問到為何要為我們這些人買單時，厲淑雅卻反問道：
“這也是‘傭金’的一部分哦。”
這個回答讓夏凡稍稍安下心來，於是他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又一同度過幾個小時之後，可到了深夜，身體卻沒有他預想中的那麼疲勞。不過話說回來，自從成了“分歧能力者”之後，即使白天上了一整天（即4節90分鐘）的課，再加上3小時的閱讀時間，到了晚11點后也沒有任何疲勞感。
也許現在讓他24小時不中斷泡在圖書館裡都不會有任何體能上的問題。
不過這也讓他和普通人的作息規律有點格格不入。
房間里，夏凡已經不清楚現在是幾點，可他還是沒有絲毫倦意。於是他離開這張鬆軟到有些黏人的床，穿起衣服離開房間，打算到樓下轉轉。
可剛出門，他就跟同樣穿着外衣的林望賢撞個正着。
“睡不着嗎？”
“沒錯。”
“雖然就我目前得知的信息而言，我們這些人所需的睡眠較普通人短很多，但熬夜這種事我還是不推薦的。”
“可現在對我們來說，到底幾點睡覺才叫熬夜。還有，你怎麼也出來了？”
“想一點事情，這個回答可以嗎？”
一點事情？
的確，雖然事件已經過去，尹青嵐和張臨宏也已經在字面意義上人間蒸發。可事件本身遺留下來的細枝末節又太多，像是永遠都除不盡的雜草，讓經歷過這些事件的人即使在事件之後也難以徹底安心。
不過比起這些，他更關心的則是有關加入“保護開發機構”和學生會的事情。至於林望賢的回答，無論是認真的，亦或是敷衍，都顯得有點無關緊要。
“這種事你說啥是啥了。”夏凡打了個哈欠，可這並非是因為不存在的疲勞。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也是，換個地方吧。”
之後兩人移步至2樓餐廳，各點了一份飲品后在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了下來。之後等到一杯溫熱，一杯冰涼的飲品被端上餐桌，服務員離開，夏凡問道：
“話說厲淑雅有沒有問你要不要參加學生會？”
“有。”
剛那起杯子，本打算先喝一小口，可夏凡的問題卻讓林望賢端着杯子反問道：
“所以.....你是不是也被問及了同樣的問題？”
“沒錯。所以你什麼打算？”
“我還沒考慮清楚。”
喝了一口咖啡，林望賢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向窗外的黑夜。可夏凡的回答卻讓他腦海中思考着的東西也變得複雜起來，就像在實驗中，一個變量的改變所導致的一連串改變。
“說實話，我不清楚是該思考的簡單一些，還是複雜一些。”
可微微皺起的眉頭，以及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變得尖銳的視線卻已經將他思考的方向透露出來。
“簡單一些的話，當然是讓我們進學生會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比如只是有讓我們進入學生會的意願。”
“但問題是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那麼簡單，而且‘普通的事情’，這個根本就不可能。因為任何意願背後都必然有其目的，只是有時擁有這種意願的人自身對於目的可能還沒有清晰的認識。”
“‘必然’這種詞我還是第一次聽你從自己嘴裡說出來。”
拿起杯子，夏凡也喝了一口。裡面一絲酒精的刺激讓夏凡放鬆了些。
而印象中，幾乎所有出自林望賢口中的，涉及分析的言語都不會採用斷言式的說法，而是保留一絲不確定性。某種意義上，這似乎和這門學科的思考方式有點類似。
“不過無論怎麼想都好，只要不是陰謀論就行。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太複雜的理由，最多也就是為了所謂‘便於監視’。”
“如果僅限於‘便於監視’，那倒好說，但這只是所有可能性中，相對溫和的那一個。不過雖然我目前猜測的要比這個可怕得多，但陰謀論......再怎麼說我也不會用這種毫無邏輯可言的思考方式的。”
“比如？”
“利用我們去達成某種目的。但對於這種目的的具體內容我沒有繼續猜測下去，因為在缺乏關鍵信息的情況下，那還暫時是陰謀論的領域。”
陰謀論的領域嗎......
可即使清楚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夏凡卻還是止不住地，在缺乏了解的情況下去試圖揣測厲淑雅行為背後的目的。
直覺告訴他這個目的絕不單純。可除此之外，如果這一目的與加入“保護開發機構”相連的話......
耐人尋味。
夏凡拿起杯子喝上一大口，費解着，也懊惱着自己對厲淑雅一無所知。儘管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患難見真情”，可之前的事情真的能稱得上“難”嗎？
放下杯子，夏凡也將目光放在窗外。而夜色中，遠處關閉的遊樂園內，燈光早已熄滅，白天以及數小時前的熱鬧與歡快也一同消失，只留下黑漆漆的一片，以及夜色中那些看不清楚的輪廓。
也許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寫照吧。面向前方，卻看不到未來，於是就在原地迷惘着，等待着。
“對了，那加入保護開發機構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該怎麼說呢......”將視線重回到夏凡身上，林望賢捧着杯子斟酌着，“對我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嗯，不需要過多考慮的問題。因為在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好了。”
“那你已經想好要加入了？”
“沒錯。畢竟只有加入他們，我才能了解到更多有關分歧能力的信息，再加上我對這個組織還有點興趣。那你呢？”
“還沒想好。”
夏凡拿起杯子，想要喝一口，可將杯子送到嘴前，他卻發現裡面的已經被他喝光了。
嘖。他皺了皺眉，接著說道：
“雖然按他們的說法，有35%或70%的任務會涉及戰鬥，但他們開的工資可是相當高了。再加上還能免掉學費之類，反正拿來補貼家裡肯定是沒問題了，這樣家裡人過的也能舒服些。”
“這樣啊......雖然未免有點俗氣，但的確是相當現實的理由。不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聽你談論自己的家庭。”
“不過關於我的家人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父母在我小時候就離了，從小就一直由我叔叔帶着，他一直待我很好。然後我還有一個妹妹，現在高三。”
“高三啊......那她現在想好要考哪個學校了嗎？”
“不清楚，但說實話我不太想讓她來這。雖然這個學校分數線挺高，但......這個你懂的。”
畢竟如果是一個單純的，只需要分數就能考進來的公立大學的話還好。但遺憾的是，相對於別的學校，這個學校有些過於複雜了。
無論是這個學校背後複雜的背景，還是幾天前才得知的“保護開發機構”。於是對夏凡而言，相對於公立大學而言高出一些的學費也就不是主要原因了。
“的確，這個學校有些太複雜了。”
“那你家裡情況怎麼樣？”
“我的話，雙親都去世了，所以我現......”
“抱歉，還是換個話題吧。我不該說這種話題的。”
“沒關係，反正我們兩人都已經說了。而且你的也沒有清多少，所以就當成是平了吧。”
“也是，那就換個話題吧。”
可稍微想想，眼下也沒有什麼輕鬆的話題。無論是電子遊戲、音樂，還是小說之類的，夏凡都不覺得有能稱之為共同語言的地方。而剛剛林望賢絲毫感覺不到沉重感的語氣也讓他覺得，自己對林望賢絕沒有那麼熟悉。
也許那件事發生的時間太過久遠了吧，還是說，他人的死亡讓他麻木了？
說不清，也猜不透，總之還是不要亂想了吧。
“那關於加入保護開發機構這個事，不知道陸芷晗和李文茜怎麼想的。”
“芷晗姐的話，她目前還沒跟我說，也沒有問我的想法。李文茜也一樣。”
“我這邊也是，還不知道她們倆是怎麼想的。到現在也沒聽那邊說要加入或者是不加入。”
她的想法應該很容易推測出來。看樣子她應該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看着對方，林望賢和夏凡揣測着另一個人的想法，並對此深信不疑。
“不過我個人的話，大概這幾天就能決定好是加入還是不加入吧。”
“這幾天嗎......”
可到頭來，夏凡真的會有那麼長時間用來考慮清楚是否要加入保護開發機構嗎？
但願下一件事不會把他逼得太緊，當然，如果可以不發生的話，那無疑是最好的。
然而此刻林望賢並不清楚的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下一個事件的序幕已經悄然拉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