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谢礼,我敲了敲绪方小姐的家门。

在那次欢迎会之后,我已经连续几天没见过绪方小姐,可能她下班的时间和我出门的时间刚好错开了吧,考虑到这一点,我选择了晚饭后的时间来拜访。

虽说如此,可现在毕竟是夏天,室外只是变得稍有些昏暗而已。

说实话,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压根一点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忠胜特意提醒,恐怕我还是会以为自己是靠着努力回的家。

当然,我也有在认真的反省,下一次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来开门的绪方小姐穿着淡粉色的睡裙,脸上也没有化妆,这让我觉得是不是太打扰人家了。

“好久不见,宇田太太。”她打量了我一下,为我让出了一条路:“外面挺闷的,来屋里坐吧。”

“欸?”我愣了一下,不禁开始思索就这么进去真的好吗?如果绪方小姐有同居对象的话,我这么冒昧的进去岂不是有些太失礼了?可绪方小姐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来邀请我,就这么拒绝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嗯?怎么了吗?”

“啊,没事,那么…多有打扰了。”

我在门口换上拖鞋——是印有小动物头像的那种,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玄关。

和我家不同,绪方小姐的家里非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缺少生活气,但不管是家具还是墙上贴的壁纸,全都是年轻女生会喜欢的那种可爱风,如果和美也一起来的话应该会很开心。

“稍微等我一下,您随便坐就好。”

当我在沙发上坐好之后,绪方小姐从厨房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真是抱歉,家里没有茶了,也不知道咖啡合不合您的胃口。”

“绪方小姐您真是太客气了,您看,其实我这次登门拜访是想要向您道谢来着。”说着,我把手提袋递给了她,“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些是我自己烤制的小点心,还希望您能收下。”

听完我的话,绪方小姐突然露出了像孩子一样的表情。

“这些是您亲自做的吗?那个,请问我可以现在尝尝吗?”

“当然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绪方小姐就已经把一块曲奇放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称赞道:“很好吃哦,宇田太太已经可以去做点心师傅了。”

“是嘛,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看着她一脸幸福的吃着曲奇,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神奇的得到了缓解。

从我开始学做点心开始,称赞过我的就只有和美,即便想拿给忠胜吃也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现在能得到绪方小姐的称赞我由衷的感到高兴。

“对了,”绪方小姐突然拿起手机对我说:“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毕竟都是邻居,以后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联系方式?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说实话,总感觉绪方小姐对我有些热情过头了,虽然现在才说这个有点晚了,但真的有人会穿着睡衣让第三次见面的人来家里做客吗?

短暂的思考后,我还是答应了绪方小姐的提议,一方面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另一方面像刚才那样去揣测绪方小姐未免有点太过火了,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本值得她花额外的心思呢?我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寒暄了几句过后,我以回去照顾和美为由离开了绪方小姐家,本以为总算松了口气,不料在楼梯的拐角又遇到了浅仓太太,看起来她像是刚去办完些事,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浅仓太太好。”

我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因为没有攀谈的打算,所以也就仅仅是打了个招呼的程度而已。

“欸?”浅仓太太回过神来,好像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但当她认清了我的身份之后,神色却显得更加紧张。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了没有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由紧张慢慢转变成了担忧。

这种表情我是见过的,浅仓太太一旦遇到什么麻烦事的时候就会像这样,不过麻烦事通常不会是她自己家,而是别人家的事。虽说浅仓太太总是会处处展示自己的优越,但她总归还是有在发挥金字塔顶层的作用,平日里不管谁家有麻烦她都会帮个小忙。有人说她这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过如果往好处想的话,说不定她是真的想帮上忙呢。

“那个…宇田太太。”她有些迟疑地开口了。

“怎么了,浅仓太太?您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太好。”

“啊,不,我没关系。话说回来,最近你丈夫怎么样?”

是有关忠胜的事?我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我家的事应该还没有到需要浅仓太太这个外人插手的地步吧。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怎么样…是指什么?如果是身体的话,他很健康哦。”

“他现在在家吗?”

“嗯?没有,公司派他去出差了,大概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听完我的话,浅仓太太的表情变得更微妙了,她几次张了张嘴,却仍旧没能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对我说了句:“没什么,宇田太太晚安。”说罢,就急急走了过去。

忠胜那边出什么事了?我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忠胜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仅仅两声之后电话便接通了。

“怎么了?”

依旧是不耐烦的声音,虽说如此,但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照顾好自己。”

“我是成年人了,不用你整天担心这担心那,你只要照顾好和美就行了。”

“嗯。”

“我这边每天都很累,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打电话了,有这时间不如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很重,可能真的是累了吧。

“我明白了。”

仅仅是几句寒暄,甚至都没能把最后的晚安说出口。

我曾经想象过爱情与婚姻,那是在我还能被称为是少女的时候,一个人租住在狭小的一居室里,对着账单与作业发愁的间隙,幻想着能够有一个人来摸摸我的头,夸奖我一个人也能撑这么久真是了不起。

说起来,那时候的幻想也就只是那么回事了,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是个好搞定的女人吧。

所以,到最后我的爱情与婚姻变成了苦笑着打开房门,在听到和美叫我“葵妈妈”并来迎接我的时候露出笑容,仅此而已。

当能够把这些事当做是理所当然,那么这些事也就是理所当然。

我生活在一个二口之家,我有一个孩子,她听话、乖巧、可爱,但是,她只会叫我“葵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