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港口都市,兰佩斯加也只是个小镇,因为她傍着的水并不是很大,而是个十分重要的河道。兰佩斯加紧贴着阿克莫特河入湖口,口袋湖把从天界山流下的维塔利河和萝索河收入自己的囊中,再经由阿克莫特河和伦哥河注入艾尔海,而阿克莫特河入海口处的诺威吉欧才是真正的港口城市啊。据说是繁华得不得了,到处都有钱赚,连酒馆也没有专门收集委托并发放的职能,随便上街就能接受或发布委托。

那可不行,海尔密斯根本不可能相信街上见到的没什么印象的家伙,到时候指不定连说话都做不到,更别说接受委托这种有可能要自己命的事了。好不容易花了十多年同酒馆老板和酒馆里的一群人混了个脸熟。

"欸嘿嘿,要是我突然离开了大家会不会想我呢"不禁浮现出这种想法,稍加思考,自己只是个坐在酒馆阴暗到会让他人怀疑是否会把酒倒进眼睛的角落里,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对话,永远摆着不变的冷峻的表情,压抑住所有情感,不结交任何人的团队毒瘤。已经又半年没和萝索以外的人组队过了。

想了想,海尔密斯34岁的人了,这辈子就没几个有关系深点的人。父母是住小村子里的前职业者,在19岁时村里受到食人魔袭击,不量自力参加了战斗,就算是以海尔密斯的看法也是不知死活的蠢家伙,实力就连当时19岁的儿子都比不上竟然还敢参一脚村庄守卫队以上级别的战斗。参加这场战斗的还有训练了海尔密斯5年的村庄守备队长,是个善用巨剑的豪快战士,震撼者就是从他的僵冷而有力的手上取得的。在家人全死完,啊不,海尔密斯有个大自己2岁的姐姐应该活着,自己在熟人死了个遍后擅自继承了师傅的全套装备,抛下姐姐去兰佩斯加讨生活了,不过还是每年过年1月1日回家里和姐姐碰头并且送钱。可惜姐姐安尤似乎是惹了什么麻烦,第五次过年回家姐姐就不在了,托村长的福房子也被拆了,在村长拉了一队守卫想要找海尔密斯麻烦后被震撼者砸断了全员的双脚,其中几个人砍成两段,之后便再也没回去过了。

那么便是无亲无故了?啊,还有酒馆老板和萝索,辉夜勉强能算,以后应该会被迫变成熟人,还有便是没了。在兰佩斯加住的这近15年里,自己似乎没交朋友啊。原本是打算等待有缘的对上眼的人,结果是十多年了一个都没有,就连在同一个桥洞下协力建造数次小棚子的舍友都没能发展到朋友的级别。当然也就是海尔密斯这么认为,那位舍友一定觉得这个银发的肌肉男很可靠吧,毕竟睡梦中暴起一刀砍下试图偷东西的流浪汉的胳膊,让他改邪归正去扫大街了。

走进城门后海尔密斯脑袋里一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办法,身后跟了个坐在手推车里似的坐在魔像里的黑发高贵女子,手里还捧着刨冰吃,显眼到让海尔密斯想找个洞钻进去,绝对是人生之中聚集目光最多之时了。之前在战斗没意识到,在龙族被大量屠杀全世界爆散出魔力的时代,黑发可是这世上的高人一等的证明,代表着身体的六系魔力至少有三种高亲和度,而从穿着和举手抬足都显得出这个辉夜是个豪门贵族,至少也是风雅之士,就算刨冰都能吃得优雅大方。

话又说回来,对辉夜的实力有些好奇呢。仅凭现在见识到的根本无法判断她的实力,甚至只知道她的魔像会释放魔法,还能把人拉进未知空间,还有着身材不符的诡异怪力,强得不像话,跳脱了现有的法术和魔法体制的招数,为了严谨都不能擅自称为魔法了。

三人进城后都没说话,走了一会便按照预定让辉夜去萝索家住了。毕竟海尔密斯是睡桥洞的,萝索家里虽然是个前贵族,但好歹祖上的确是个贵族,实力有阿鲁巴大帝认可过的那种贵族,传下来的房子还挺不错,就可惜已经因实力太低被罢黜了全家贵族身份,还一直在挥霍无度,辛苦了萝索独自养活废物父母。

海尔密斯背着三米长的巨剑,一人向酒馆走去。这十多年他失败的任务不在少数,甚至大多是让队友挡刀然后独自苟活才回来的,不过这一次碰巧只有萝索愿意和他组队,可惜了。嗯?这次萝索并没死啊,那么可以轻松点去汇报了。

脸上沾了什么吗?海尔密斯揩了揩巴掌,注意到自己正笑得很灿烂。十多年从未见过其笑容的男人,突然见到他笑得这么骚气(海尔密斯有自己笑得很丑的自觉),惊讶也是正常。“老板,我这次任务失败了。不过我们两个还活着。”敲了两下木台面,老板反应过来倒了一杯黑颜色的混合果酒。这个酒馆独有的自制配方的混调酒,味道不错,唯一缺点就是太容易醉,海尔密斯的酒量很好但也不敢多喝。拿起酒杯后没给钱直接去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坐下了。

虽然是混合酒,也不知道具体配方,但海尔密斯还是偿得出橖棘果的涩味,十分独特,就像是有人隔着粗布用手轻轻拽你的舌头,意外的挺爽。像是什么香醇,什么美味,什么酸中透甜,海尔密斯这种粗人怎么品得出,他只是想需要能给予自己确确实实的感觉的东西,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着的实在的玩意。成为倚靠神王加护来完成别人完不成的任务的职业者,以及和萝索一起平淡过活7年,也是一个原因。

海尔密斯就这样在酒馆里安安静静,最后坐了一晚。

半夜里冻醒来,两只脚冷得不行。海尔密斯在披上三层脏布的小木棚子里睁开眼睛,就算掀开脑袋旁边的布帘子,里面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中摸到了一块暖石,注入些许热度系魔力后微微发热了。不愧是猴子都会用的便利道具,便利又好用,50阿鲁巴币就能用几十次。啊,这个报废了。完蛋,又得冷得睡不着。

不过似乎没以往的那么刺骨了,兰佩斯加的小阳季竟然不会把海尔密斯这逐渐衰老的肉体冻坏,就连手指肚都没冻得发硬。啊,不会这也是那蓬莱药的效力吧,爽到,谢了。

推开放在门口的震撼者,爬出小棚屋,下意识看了看紧贴着自己私人天地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制建筑,他的室友的家。保持着伏地的姿势头往隔壁的门帘探了探,似乎是想潜进去,僵了一会还是站了起来。虽说现在是有点拮据了,委托失败违约金对方没多为难,作为寻宝委托只是赔了报酬百分之一的五千阿鲁巴币,可这也是几乎要了海尔密斯和萝索两人的命的程度了。海尔密斯忍痛卖了手头上还没研读完的《对法术燃起激情吧3》,萝索更是凑了剩下的大约三千阿鲁巴币,对于这两个穷光蛋来说实在是一个噩耗。不过事后仔细一想,才区区五十万就想搞到这星界石板?海尔密斯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家伙,仍知道这类拥有凡人(指海尔密斯他自己)搞不懂原理和意义的用途的东西,绝对不是能用钱买的,只能靠偷抢杀骗取得。

哎,寒风削面,平阳季何时才能到啊。这次是忍住不偷室友的钱了,天亮了怕是饭都得靠讨的,偏偏自己还是个酒鬼,一天不喝酒浑身痒痒,更废钱。一转头,一个黑色长发血红长裙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旁,海尔密斯浑身一抽搐,心脏都得停了。只见来者正是辉夜,不知是为了何事来的。

“给点钱,听萝索说你喜欢藏私房钱。”

“我真没钱了。还有私房钱这说法不对吧!”

辉夜又来要钱了。辉夜这两天多下来,别的事没干,就不断地招人耳目然后烧钱,一会要尝尝烤肉一会要尝尝酒,绝对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兰佩斯加。

海尔密斯揩掉了手肘上沾着的一小撮棉状物体,然后从睡觉也没卸下的腰包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里面挤出了五个铜色的钱币,是一枚等值100阿鲁巴币的阿鲁巴黄币。“我昨晚接了个委托,护送一个会晕船的商人走陆路去诺威吉欧,简直极品。当她知道我准备独揽这活的时候把准备资金削了一半。”

辉夜一抬手,一阵若有若无的波动拂过。感觉很恶心,这股完全异于魔力或是光——话说前几天路上听辉夜讲解过了光的知识——绝对不是能量这种普通的技俩做到的,一定是什么更加恐怖的凡人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么一种波动穿透了海尔密斯的肉体,像是一只手抓了过来,穿透了手掌和钱袋而抓稳了硬币,然后回到辉夜的身边。辉夜没有带上魔像,因此没有地方放东西,而那硬币就这么浮在了半空中,在辉夜右手外侧2厘米左右悬浮着。

不过海尔密斯近几天一口气接触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这次也只是感觉有点恶心就懒得继续纠结了,辉夜要是觉得有向自己解释的必要她自然会说。前提是她想得起来。

辉夜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或是说睡眠质量不好的样子,“赫尔,你去哪儿?”

海尔密斯没有回头:“我找个没人的地方练法术去,我是那种醒来就睡不着的人。”

辉夜赤裸的足底紧贴着地面而不接触,毫无颠簸地滑行,正大光明地尾随着海尔密斯去了河边,观赏他练习自己随便指导了两下的从星界学来的法术,初级杂物收集术和初级杂物攻击术。属于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体系的法术,强力好用又易学,又能用作战斗又可以处理不需要的废品。当然,战斗也只是海尔密斯目前的层次的了。

在释放了两个法术各两次后,练习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