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蜜月期(下)

克金走进密室里,眼罩已经被取下。但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整个房间笼罩在黑暗之中。正当他考虑是否要使用提高夜视能力的圣灵法时,忽然有两束火苗亮了起来。那是两只异常粗大的蜡烛、像是异世界天朝人办喜事或祭祀时才用的那种大红烛的尺寸,只不过它们是白色的。高阶圣堂卫士看清楚了,原来自己的对面是一道漆面光滑的石墙,上面安装着两个烛台。这石墙左右两边各通着一道走廊,里面墙上似乎还挂着什么长方形的东西。

突然,又有无数的火苗在两边的走廊里亮起来,墙上挂的原来是肖像画。这些人克金并不陌生,他们是家族的历代族长。紧接着,现任族长也出现了。原来他一直站在克金的背后,只是等到这时才突然咳嗽了一声。

“父亲!”

克金惶恐地低头行礼,他一直对养育自己的这位严厉老人十分尊重,如今面对这个房间里的诡异气氛更是心中悚然。身为高阶圣堂卫士,与恶魔交手无数的勇者,这种恐惧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象到的。

一种不祥的、莫名其妙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你,来了?”克丰明知故问地说着,语气里刻意带上了威严感。

“是,不知父亲有何指教,深夜唤孩儿从前线返回?”

“嗯。”

克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咳嗽了两声,用眼神示意长子看向走廊里挂着的祖先们。

“你以前没来过这个地方吧?”

“”是,父亲从不带孩儿来此。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

“那是为了让你不分心。”老人的嘴角忽然扬起,但眼神里依旧毫不放松。“你既然有天赋,又有心气,我就送你去接受最好的培养,让你成为高阶圣堂卫士的一员。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你在将来更好地为家族效力罢了。”

克金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不自觉地回味起自己这三十年来的成长史。的确,小的时候自己就表现出了强大的圣灵力天赋,但要成为最杰出的圣堂卫士之一,还是经过了无数的考验和磨炼,数不清的意外和挫折。如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对魔军的战争中取得赫赫的战果,实在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惬意感。而这一切,怎能不感谢生育自己、养育自己的父母亲人呢?

……只是有一点,父亲的话有一点点让自己感到瑕疵的地方。这种违和感促使克金思索再三,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理想并不只是振兴家族,也包括效忠于国家人民,为此才要上前线,哪怕到刀山火海里去拼杀。国家的荣誉、家族的荣誉,当然不应该分开,但在今天这个明显私密的场合里,父亲强调后者也无所谓。于是克金最终没有提出异议。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克丰又说话了,语气中却带上了懊恼。“唉,我花了这么大力气去培养,最后你们三兄弟也就你还有点本事!”

“不,父亲!二弟也有他交际的手段。而且您知道吗,三弟他现在很厉——”

克金本来想兴致冲冲地汇报一下克劳实力的进步,以及他这次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但却被克丰毫不客气地打断:

“别给我提他!”

“可是……”

克丰瞪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扭过脸去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是用他的时候。”

“是这样吗……”

克金突然反应过来,“用兵一时”,那就是说要用自己了?加上今天这个诡异的气氛和克丰的语气,让一贯对政治不敏感的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

“父亲,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嗯,这就是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克丰话锋一转,变了沉重的语气,顿足道:“唉!我们克家是危在旦夕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克金更加着急了,见父亲又盯着自己不说话,连忙躬身补充道:“为了家族的安危,孩儿情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你知道【安雄】这个人吗?”

“【安雄】?……请恕孩儿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克丰点点头,带着儿子向一侧走廊的深处走去。“这位【安雄】老爷,就是当今安洁露女王和安琳教宗的生身父亲,安家上一任的家主。他在七十年前就已经暴毙了。”

“既为皇亲国戚,如何能暴毙?!”

“茶里面下了毒,怎么能不死!”

“谁下的毒?!”

克金脱口而出这个疑问,心中的疑惑却消释了一半。是了,定是父亲查到了这个凶手,但奈何他不得,反有被灭口的危险!等等,能让父亲如此惧怕,此人难道是贵族或圣堂卫士的一员?教会里会有这种歹人?!不,再等等,此人敢下毒杀死王族成员,究竟居心何在?为何不向女王禀告此事?

难道说,不单是我们克家,连王族也自身难保了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王国内谁有这样的本事?

“父亲,凶手到底是谁?”实在不擅长思考这些问题的骑兵队长,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他决定听从父亲的安排,自己只要负责除去这个罪犯就行了。

“这个人你也熟悉。”克丰却不紧不慢地笑着把视线放到一张挂画上,“就是你的祖父克烈老爷。”

?????!!!!!!

身经百战的圣堂卫士队长险些惊得跌坐在地上。

“你不用怀疑!”克丰厉声说道,“就是你爷爷干的!他这是为了我们克家好!”

“不,不是……”

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重拳,那种震颤的感觉至今尚未消失。

“安家独大对我克家不利!对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完全,完全不能理解啊……

“想当初他安家猖獗的时候……”

即便世界崩塌了,这个男人也完全是在说胡话啊!即便他是父亲……

“如果安家不完蛋的话……”

“可这不可能!”即便如此,克家的长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竭力反驳着,“这不可能!爷爷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他是……”

“你还记得小时候他对你很亲切,像个慈祥的老头是不是?”克丰对儿子白眼道,“哼!假如你不照他说的去做,你便会见到另一副嘴脸。就连当初我向他学习用毒的方法,做错的时候,也会被他用烙铁打在背上!假如我用错了毒,把自己给伤到了,他不到最后一刻,也是不会给我解药的!”

什么?!

祖父竟然是——那样的人吗?

等等,用毒是……什么意思?!

“但他绝不是恶人!”克丰眯起眼睛说道,“我也是到了你这个年纪才理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克家。甜言蜜语只是为了克家的希望,对于敌人,他是明枪暗箭,毫不手软的!”

“可是!王族怎么能算敌人呢?他们是建国的英雄,神命的统治者啊!”

“什么英雄!什么神命!”克族族长骂道,“都是放屁!我们克家先祖也是建国英雄,为什么只能做一个辅佐的贵族,而不能得到王位?至于神命,神谕,更是虚妄。他们安家人就不曾出过暴君,就不曾做过昏庸无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件事吧!当年凡家,就是那个如今在王国境内随处可见的破落姓氏,也是建国英雄之一,虽然没有参与诺兰大教堂的宣誓,可也是战功赫赫的贵族,这个身份一直保留到九十年前!结果在打通兄弟之桥的时候,因为凡家家主凡能坚持保守的策略,不愿深入魔界作战,而被安查理斥退。等十年以后桥塌了,安查理死了,安家损失惨重,就把责任都推卸到凡家不及时增援上,免了他们的贵族身份,将他们赶出了王都!”

“这!有这回事?”

克金实在不能想象,凡家竟然也曾经是贵族。就像异世界的天朝人突然听说,某个烂大街的姓氏祖上也曾做过统一王朝的皇帝一样。这是历史书里根本没有的事情!

“他们把所有的记载都抹除了。”克丰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论是王都还是教会,他们沆瀣一气,编造历史和信仰,为的只是自己的统治。什么贵族,平民,一旦妨碍到他们就会被抹除!如果让安家继续这样猖狂下去,总有一天我们克家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可,可是!”

其实克金心里本来想好了充足的理由来反驳父亲的说法。比如,历代教宗并不都是安家人,圣灵力和神谕的威力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何能够说“神是被编造出来”的呢?可惜,如何反驳乃至推倒教会的权威,是克丰等老一代人琢磨了许多年的事情。他们早已在自己的心里构建好了一套理论。

“你想说圣灵力和神谕是存在的是吧?”克丰得意洋洋地说道,“哼!恶魔也拥有强大的力量,难道就是神赐予的吗?显然!无论圣灵力还是魔力,都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自然产生的东西,就跟天上有太阳,地上有河流一样,只是它们略微稀罕些,特殊些,才让人不明所以地膜拜罢了。王族和教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虽然他们并不是总是一家人,可是教宗总是神谕选的,他所被教导的一切也是神谕告诉他的。这个神谕只能是安家人利用圣灵法制造出来的幻象,谁叫他们的圣灵力总是那么强大呢!”

……的确,安家成员的平均圣灵力是王国内最强的,就拿仅19岁的安娜来说,力量也已经锻炼到与自己相差无几,这绝不是只是努力导致的结果。可是,这样就能说明王族有足够的力量把历代教宗和教会都变成傀儡吗?不,教宗和教会竟然只是王族的傀儡?!克金完全不敢把这种想法继续下去,他感到自己有点精神恍惚了。

“父亲。”克金本能地挣扎着,他三十年来所受的全部教育,所经历的全部阅历,都不允许他就这样接受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这都是胡说八道!完全是不可能的!”他心里在这样呐喊着。如果换了别人当面告诉他这些,他一定早已拔出剑来,不说杀了对方,也肯定要用剑柄好好教训他一下!再把他关到教会的禁闭室里反省!可是面前这人,他,他是自己敬爱的父亲啊!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难道真的疯掉了吗?

“父亲,你不该说这些的。”他盯着克丰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对他改口的渴望。“你肯定是在开玩笑……”但是见到对方无动于衷的态度后,他赶紧在心里自己变了主意:“就算这些是真的,不!这些就当是有些道理的猜测吧,它们也没有依据啊!祖父他,他怎能凭此一面之词,就杀,杀……”

“金儿啊,你还太年轻。”克丰叹气道,“也怪我,这些年只想让你专心习武,做好你的圣堂卫士,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可是这也导致你的政治警惕性太差,还不如你二弟!不过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就该下定决心,跟我们一起行动了。”

“不,不!”克金连忙反驳道,“父亲,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他浑身战栗起来,努力地从嘴里挤出最后一点冷静来。“父亲,大错既然已经铸就,如今之计只有忏悔!如果女王追查起来,只有——”

“只有什么!”克丰厉声说道,“把你死了几十年的祖父供出来?告诉安洁露那老不死的婆娘,‘你爹是我爹杀的?!’哼,我想她早已经知道了!她只是故意在积累我们家的把柄,好到时候数罪并罚,一网打尽!克金,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你明白吗?”

“怎么会……我们家,还犯了什么罪?”

“最近就有几桩!本来数十年不曾用【裂石散】了,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两个敢自称神使的家伙!既然这么想做王族的爪牙,只好拿他们开刀!”

“呀!!!”克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难道是,难道是!”

“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个人,之前在国内到处耍威风来着。可惜,没毒死他们!邪门!”

“……!!!!!!!!”

克金无力地跪倒在地,浑身的震颤再也抑制不住。作为荣耀多年的高阶圣堂卫士,竟然听到这样胆大包天的恶行,这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惊惧!但这惊惧过后,又是他对家族命运的深深迷茫,乃至悲伤。

“苍天呐!!!”

如今,难道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吗?

全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慈悲的众神,请恕我克家无罪……”

事到如今,这种忏悔会被接受吗?

“什么狗屁众神!”克丰怒不可遏地揪住儿子的头发,一把把他揪了起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吗!根本就不存在神!一切都只不过是安家和教会合伙弄的把戏!这两个妖人中了【裂石散】还不死,分明是恶魔一样的存在!王族暗地里在饲养恶魔,你明白吗!”

“父亲,快别说了!”克金泪流满面地把他的手甩开,抓住他的臂膀说道:“你放下了滔天大罪!我们现在去向神使大人请罪,还来得……”

“慢着!”

突然,冷不防的一把长剑搭在了高阶圣堂卫士的脖子上。他此刻虽然穿了铠甲,但脖颈以上的部位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如果不立刻使用强化防御力的圣灵法,这样一把百炼成钢的超铁宝剑足以瞬间取走他的性命。克金缓缓回头看向从黑暗里跳出来的这个人,他绝非是到现在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是不相信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现身,把剑刃放在自己兄长的脖子上!

“克鲁,你!”

“大哥你要带父亲往哪里去?”

“当然是去请罪!”

“请罪?”金发青年的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容,眉眼里含着不耐烦的怒色。““如今家族危在旦夕,你还弄不清楚状况吗!我们必须舍命一搏!”

“搏?搏什么?你们还想犯什么罪孽!”

“眼下不是我们非要拼命,而是有人想要我们家的命!”克丰也怒气冲天地叫道,“力腾那老家伙,想嫁祸我们家!”

“力家家主?!为什么他要嫁祸我们?”

“哼!你可知罗伯斯那伙大盗为何能盘踞在第三公社三年之久?当然是有我们在扶持!我们克力两家一块给他们送钱送粮送兵器,还想法设法地给剿灭他们的作战计划使各种绊子,他们才能支撑到现在!可惜,被那两个自称神使的妖人给一锅端了!”

“……为什么,要支援盗匪团?”

克金觉得自己已经几乎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连自己的贵族尊严都舍弃了吗?

难道说真的已经什么都能做出来了吗?

“哼,难道你连这都想不到?如果我们不幸,我是说万一被安家给搞了,好歹有个去处。第三公社天高皇帝远,又有盗匪团在那里经营。想要在那里割据起事,未尝不失为一条下计!”

“割据起事!!!”

“如今罗伯斯被他们给抓了,一切都完了。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我们供出来,所以我才派了两个卫士中的心腹去把他给解决掉!谁知道,力腾老家伙见事不妙,想移祸于我们家,竟然派人用惑术控制了这两个人,到堡垒去刺杀女王和教宗!”

“咚”的一声,整个屋子仿佛都被震动了。克丰急忙把昏厥在地的儿子扶起来,用力摇醒了他。但克鲁依旧把剑架在大哥的脖子上。

“金儿!你怎么样了?”

“心口,心口痛!可能没办法……没办法了……

“胡说什么!你是强大的高阶圣堂卫士,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你!快,现在我们克家面临祸事,安洁露她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和力腾一块找上门来。我们现在就动身,一块冲进力家的府邸,先杀了力腾那老家伙,再把他多年以来图谋不轨的罪证交给女王,这样才有生还的机会!你必须得动手!现在家族需要你的力量!”

“不,不行。父亲……现在的我浑身无力,拔不出剑来。”

“你说什么?!”

“大哥你别糊涂了!你看看这里都是克家的列祖列宗!你难道要在祖先们面前出丑吗!”

克金无力地抬起眼皮,望向走廊里的那些挂画。最里面的大幅画轴当然是建国四英雄之一、传说之骑士——克雷欧斯。但他是个只停留在童话里的人物,无论面目还是衣着都让人感到十分陌生。坚毅勇敢的神情和故事可以让孩子们仰望,让英勇的战士们崇敬,却无法唤醒大多数成年人的冰冷内心。在走廊两侧挂着的他的后代们,一个个就显得冷漠、单调,看起来比自己的祖先还要苍老。尤其是那位在记忆里依旧是那副慈祥面容的祖父克烈,现在他也在这里昏暗的烛光下吊着眼睛,好像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现在赶快动手!”

不知是克丰,还是他的祖先们在说话。

“现在是需要你为家族奋斗的时候!”

“不,不……”

“你还犹豫什么!”克族族长懊恼地一巴掌打在他突然变得痴呆的大儿子的脸上。“混蛋!”

这一击当然无法给久经锻炼的高阶圣堂卫士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对一个即将变成空壳的人就不同了。

“父亲……如果灭了力家,就能挽救我们家目前的罪行吗?”

克丰愤怒地喘着粗气,瞪着他说道:

“如果能的话就可以!不行,直接杀进王宫,拉安家人陪葬!!!”

“咚”的一声,高阶圣堂卫士又摔倒了。

“你给我起来!!!”克丰又是一个耳光,高大的男子险些额头撞在走廊的墙壁上。

“枉你活到这么大岁数!杀起魔军来手起刀落,毫不心软!今天竟然这样怂包软蛋!!!”

“父亲!人类岂能跟恶魔相提并论!神明给我们人类的使命是驱逐恶魔,保卫光明的天地。不是让我们这样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啊!”

“你知道什么!成王败死从来都是这样!如果连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伟大的事业!人要先活着,要活着就必须卑劣!凶狠!”

“父亲!您这分明是去送死!还是不义地去死!我们克家将蒙上骂名啊!!!”

“什么骂名功名,还不是胜利者来书写!凡家的事情,你忘了吗!”

“您过去不是这样教导我的!!!您醒一醒啊,不至于愚昧至此啊!!!”

“真正该醒过来的是你!我如果不是这个样子的人,我们家早就活不到今天!!!”

“不是这样!!!”

脖子上的剑刃突然逼近了,鲜血流淌下来。

“大哥你不要啰嗦!快做决定!”

“克鲁!你要杀我吗!!!我是你亲兄弟!!!”

“你如果成为克家的敌人,那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父亲!”

“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不做!背弃主君,背弃忠义,背弃信仰的事情,克金绝不会做!!!”

“那你就要做背弃家庭,背弃父母,背弃兄弟的逆贼吗!!!”

“我所熟悉的那个家庭,那个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地方!不是这样一个魔窟!”

“大胆!!!你放肆!克鲁!”

“你要干什么!!!”

“大哥莫怪小弟无情,如果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去,我们也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屋子!”

“你真的不念兄弟之情了吗?克鲁!!!”

“既然你说不跟我们是一家人,那他和你便从来不是兄弟!”

“……天哪!!!”

高阶圣堂卫士的动作速度,自然是常人中的精英也无法企及的。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克金已经夺下了克鲁手中的长剑,一个挥臂,抹过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与泪花喷涌而出,克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哺育多年的长子就这样缓缓倒在血泊里。

“天神,女王,教宗,同为战士的兄弟们,还有这美丽祖国的广大人民,山川草木,请恕克金无罪,无罪……”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才有人以撕裂黑夜的吼声,回应了年仅32岁的荣光满身的卫士,最后的遗言。

“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