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的夜晚,蓝茗京城——洛城已经是遍城金黄,秋风吹在百姓的脸上,带来的感觉是舒适与凉爽。

一视同仁,秋风也同样吹过位于红盟人南下京城的必经之路——中段长城,那里已经满地尸骨。秋风吹在士兵的脸上,带来的感觉是刺骨与死亡。

秋风平等地吹过人间,但人间始终是不平等的。

此刻,长城。

位于洛城正前方的这段长城,无疑有着最为重要的意义。蓝茗国把这段长城分为三段:西段,中段和东段。因为它的战略意义,其他边境地区的兵力与这里的兵力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

西段长城依山而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东段长城,在数百年之前就已经存在,已经发展了很久,物资十分充盈,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唯独中段长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的前方是一片平原,几乎无险可守,一旦遇上敌人,大多时候都需要依靠两翼的支援。

但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地形平坦,就可以让弓箭手提前攻击敌人,而且还可以得到两边的支援的话,便可以对敌人进行夹击。

只是兵法无常,又是能够轻易进行预测的?

驻守于中段长城的将军秦战,此刻正身披戎装,背对着营帐的入口。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风霜已经帮助他成长了许多,现在的他看起来已近而立之年。

年轻的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还是一个谜。

从红盟人撕毁和约向这里发起进攻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

由于事发突然,当时秦战以及其他两段长城的将领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御措施,包括坚壁清野。

于是很不幸地,长城外地那些居民几乎都遭到了残酷的掠夺。

通过掠夺,红盟军队成功地得到了大量的粮草,有了足够的资本与蓝茗一方进行对峙,便就大胆地在离长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随时准备向长城发起又一次进攻。

第一天,他们分别对三段长城都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在六天后的第二次进攻中,红盟人的兵力很明显集中在了中段长城上,佯攻其他两段长城的兵力不过是为了牵制蓝茗国的兵力。但尽管有兵力负责牵制,东、西段长城还是派出了军队前去支援中段长城。红盟人的第二次进攻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那么这么算的话,红盟人那边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了,这令长城上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秦战曾经派过探子前去探查,但是得到的情报几乎没有用处。

秦战忽然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恐惧:一种对敌人一无所知所造成的恐惧。他们在明处,而暗处正有人磨牙拭爪,随时准备给他们来上致命一击。

营帐在,营火在劈啪作响,这使秦战稍微安心:这里集中了三段长城的大部分兵力,红盟人并不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攻下来。

尽管这会造成其他两段长城的防守空虚,但是它们的守将都充满自信,放心地将兵力调到了中段长城——也许是出自对后辈的特殊关照吧。

秦战走出营帐,外面并不能看到他预想中的明月,只有层层浓厚的乌云,嘲讽着他的愚蠢。

一个想法在秦战心中不详地亮起:红盟人可能就在今晚行动。他快步走上城墙。

因为兵力比较多的原因,中段长城的防守布置非常安全,秦战不会怀疑这里的安全;但是他真正看到的,是其他两段长城兵力的空虚。

“报,将军!”一个探子回来了,开始向秦战报告他今天所看到的事情:红盟人在操练,红盟人又派了一队人外出劫掠……

秦战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望向长城之外:今天的水气很重,空中出现了厚重的水雾。

从探子口中得到的是和前几天完全无异的情报。他示意探子可以退下了。

无论是情报,天气还是时间,都让秦战非常担忧。想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派出部分军队返回东、西段长城。

这样他们那边应该就安全一些了吧。望着离去的两队分道扬镳的士兵,秦战想。

他并非没有动过私心,如果把兵力都集中于此处,这里就会更安全。

但他拒绝了这种做法。在战场上,队友和自己同样重要。

“秦将军今天似乎很是不安啊。”正当秦战走下来时,一个充满调侃的声音在他的左前方响起。

是夜羽,此时他并没有穿盔甲,而是穿着便服,看起来是在军营里闲逛,偶然遇到了秦战。

夜羽是他的门客。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秦战自己并没有把握在没有盔甲的情况下打败夜羽。

当然,这些目前并不重要。

秦战看到夜羽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待夜羽走近时,秦战才看清楚:那是一颗人头。

秦战没有皱眉,也没有掩鼻——这些他已经见过多次了。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在哪里遇到他的?”

“我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地接近秦将军的营帐呢,我便把他杀了。”看起来,那是一个红盟人。

“扔了吧。”秦战不明白夜羽拿这东西干什么。

“攒着,换银子。”朝廷有规定,每一个敌军首级,都可以换二十两银子。

“……”秦战忽然沉默了。

月光在乌云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不好!”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秦战心中闪过。他疾跑奔向了城墙。

风吹过摇曳不定的营火,营造这不安的气氛。

正执行着守卫任务的士兵疑惑地看着秦战,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

秦战来不及喘气,大喊道:“全军戒严!红盟人就要来了!”

秋风吹的更猛烈了,却没能把头上阴郁的乌云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