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死神已經聊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或許她們起初只是選擇性地無視雲墨楠。而現在，她們大概是真的已經完全忘記雲墨楠的存在了。
為了避免這兩人陷入敘舊的情節太久，同時也為向艾琳問清衣服的情況，雲墨楠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說幾句話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畢竟現在這個天氣，就算是呆在死神的房間里，只穿着兩件內衣的雲墨楠還是感覺有些冷的。
“艾琳，你認識她嗎？”
兩個死神終於意識到了邊上人類的存在，將目光轉移到了雲墨楠身上。
“哦對了，人類。”首先開口的是馬尾女孩，“我似乎還沒跟你做過自我介紹，我叫諾依。我和艾琳一樣都是死神，這你已經知道了。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那樣，我和艾琳是最好的朋友！”
“不，你不是。”
艾琳果斷而冷酷地否定了諾依。
“你不需要害羞的艾琳，我們在一起已經很久了。”
“我不記得了。”
“你怎麼可能不記得了！？”諾依顯得十分驚訝且傷心，但很快她又尷尬地苦笑了一句，“不過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已經好多年了。”
似乎兩位死神又將陷入忘卻雲墨楠的二人世界，為避免這一情況的再度發生，雲墨楠趕忙插嘴了一句：“我叫雲墨楠，之前也和諾依你說過了，是個剛跟艾琳認識兩天的人類。”
“是的呢人類，”諾依接過了話茬，看起來雲墨楠成功把話題引向了自己這邊，“這樣算來你和我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因為我和艾琳已經算是朋友的關係？”
依照諾依樂天派的腦迴路，雲墨楠試着推測了一下她的想法。
“沒錯，朋友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們倆真的是朋友？”
看着性格彼此截然不同的兩人，雲墨楠不由地質疑了一句。
“這不是很明顯嗎？”
諾依的回答非常確定。
“可能是吧。”
而艾琳的回答就顯得有些曖昧。
“說實話，艾琳，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會和一個這樣精力充沛的人做朋友。”
艾琳和諾依的性格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雲墨楠實在想不出這樣的兩個人平時要怎麼相處才能融洽，甚至還能成為朋友。
“除了我以外，艾琳沒有任何其他朋友。”諾依很自豪地宣布着，“當然，這是在艾琳遇到人類你以前。所以很多死神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愛。”
“我不需要朋友。”
艾琳的回答很任性。
“是的，你只需要電子遊戲。”諾依附和着艾琳道，“你真的太喜歡玩它們了，因為這個你甚至都不好好工作了。”
雖然說話的內容上是如此，但諾依在語氣上感覺起來並沒有責怪艾琳的意思。
“我還是會工作的。”
艾琳試圖為自己分辯。
“嗯……，我想你應該又刷新自己的記錄了，連續多少天沒有完成過一次工作。”
諾依手摸下巴，為艾琳計算着她失蹤的時間。
“是嗎？”
大概艾琳是又不記得自己究竟多少天沒有工作過了。
即便這可能只是幾星期以前的記憶。
“是！你不知道自己失蹤了多久嗎？而且老實說，即便是現在，我也還是對你躲起來的原因感到震驚。我從沒想過你居然會和人類呆在一起！”
“誒？”
來自“橘”外人云墨楠的不明所以。
“……”
艾琳沉默不語，不知是未能理解諾依的話，還是不知該如何解釋當下的情況。
“你以前從沒對他們表現出任何興趣。”
諾依繼續補充道。
“是人類先跟我說話的。”
像是為了推卸責任一樣，艾琳打斷了諾依解釋道。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諾依湊近艾琳，興奮地注視着對方，“但如果你一開始不來的話她也就不會跟你說話了。”
“……”
雖然在旁人看起來，艾琳現在的反應似乎是默許了諾依的說法而選擇了沉默。
但在雲墨楠看來，她怎麼看怎麼覺得，艾琳這傢伙應該只是單純地忘記了兩天前她剛到這裡時發生的事情。
或許她的記憶力確實不太好。
“你不需要害羞艾琳，我也對他們感興趣！”不等艾琳表態，諾依就已經認定了自己所認為的情況，“你也感興趣這完全是正常的。你甚至都和她做了下流的事情！”
“下流的事情？”
艾琳似乎有些迷茫。
大概是她不能清楚地理解“下流的事情”到底是指怎樣的一類事情吧。
“都說了我沒和她做過下流的事情了！”
雲墨楠再度為自己的清白竭力發聲。
“哎呀，真的，你們完全不必要為這個害羞。人類和死神之間發生那種事情完全是被允許的。更何況，”諾依手指着床上的雲墨楠，繼續對艾琳說道，“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了，艾琳你也不需要再對我隱瞞什麼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為什麼會穿成這樣我自己也不清楚啊！艾琳你快跟她解釋啊！我和你之間真的沒有做過什麼下流的事情。”
至少越界的事情沒有過。
艾琳扭頭看了看雲墨楠，又凝視向諾依。
沉默不語，艾琳似是在思考或是回憶什麼。
短暫的等待，幾秒的無聲之後，艾琳終於開口給予了諾依答覆：
“是她的主意。”
“啪！”
此時此刻，雲墨楠只感覺自己的內心深處傳來了什麼東西碎掉的東西，似乎還是非常重要的某種東西。
一種一旦碎掉，自己這一生都難以再走回頭路的重要東西。
僅僅只是用“黃河”已經無法表達雲墨楠此刻罪孽的沉重，大概她現在是跳進“馬里亞納海溝”也無法洗清自己的罪行了。
“是真的嗎？”
諾依的好奇心瞬間就涌了上來。
“不，是……。算了，至少這次不是我的主意。”
雲墨楠徹底放棄了掙扎，有着這樣的豬隊友和神仙敵人，自己大概是怎麼也不可能擺脫得了干係了。
況且，既然諾依都說了即便做過那種下流的事情也可以被允許，何必還要白費心思證明自己沒做過。
反正這裡的幾個人看起來都對這種事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至少這兩個死神不怎麼在意。
“我連我的衣服怎麼沒的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雲墨楠補充解釋了一句。
“哦？那麼這次是艾琳你的主意是嗎？”
諾依壞笑着注視艾琳。
“是。”而艾琳也是很給面子地很乾脆地就承認了，“因為人類昏過去了，我想她需要休息。”
“所以你就把她的衣服都脫了，讓她躺在你的床上好好睡覺嗎？”
帶着一臉“原來居然真的不是在做下流的事情嗎”這樣失望的表情，諾依繼續追問艾琳。
“不，我是為了給她做心肺復蘇，才把她的衣服都脫了的。”
“心肺復蘇？！”
來自諾依和雲墨楠兩人的異口同聲。
“本來是想把衣服都脫光的，但人類身上剩下的兩件衣服構造很特殊，我解不開。”
所以艾琳她之所以不穿內衣，是因為從來都沒有見過內衣嗎？！
雲墨楠不由得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嗎？”
諾依的神情又從失望轉為了饒有興趣。
而床上的雲墨楠則是被艾琳的這番言論搞得面紅耳赤，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矇著頭學鴕鳥一樣躲在一邊的角落。
“你說你給人類做心肺復蘇，那麼你也對她做了人工呼吸咯。”
大概是抱着八卦一類的心態，諾依的興趣變得愈發旺盛。
“是的。”
艾琳回答得很坦然，完全沒有感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只是，角落裡的雲墨楠對此不由地又將自己的腦袋往更深處埋了幾分。
“你知道人工呼吸意味着什麼嗎？艾琳。”
諾依的這個問題對艾琳來說似乎有些太難了，她思考了相當一會，才猶豫着回答道：
“一種急救方式？”
“是嘴唇對嘴唇的接吻接觸啊！這是人類一種用來表達愛意的方式啊！而且艾琳你還是對着只穿着內衣的人類這麼做，這也是相當下流的事情啊！”
“我不太明白，我只是想要救人類。”
“如果只是想要救人類，艾琳你為什麼要把她的衣服全都脫光呢？”
“因為衣服會礙事，心肺復蘇需要保持呼吸道通暢。”
“是這樣么？艾琳你是這麼認為的么？”諾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我換一個問法吧，如果是別的人類昏倒了，你也會對他們這麼做么？”
“……”艾琳似是被問住了，沒有立刻回答，“我不知道。”
“嘿嘿，果然是這樣呢。”雖然很是不明所以，但諾依着實變得相當欣喜若狂，“我真的了解你太多了，艾琳。我想如果人類願意主動幫助你的話，你應該很快就會明白的。”
“明白？”
“是的，明白艾琳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而且這個人類一定會幫助你的。”諾依轉頭面向角落裡的雲墨楠，“不是嗎？人類。”
然而此時的雲墨楠如同一隻鴕鳥般蜷縮在床上，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願回答，對於諾依的詢問沒有半點反應。
“別這樣人類，你得學會主動一些。”
諾依走到床邊，強硬地把雲墨楠給拉了起來。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但本體實際還是一名死神。
因此對於雲墨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人類女子，諾依還是能很輕易地就制服對方的。
“主動什麼嘛？！你是要我當著你的面對艾琳做下流的事情嗎？”
“你在想什麼呢人類？我是要你讓艾琳明白，艾琳她喜歡你啊！”
“哈？你在說什麼呢？艾琳她喜歡我？”
被諾依強行提起來丟到艾琳面前的雲墨楠，只是一臉茫然地獃獃注視着對方。
作為事件中心人的艾琳，此刻也是沉默不語，茫然地凝視着雲墨楠的雙眼。
兩人四目相對，許久沒有言語。
“我喜歡人類？”
多時的沉寂后，艾琳先出了聲。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諾依對此感覺頗為不可思議，對她而言似乎這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是這樣的嗎？”
艾琳仍舊是和平常一樣，滿臉迷茫的模樣。
她真的喜歡我？
雖然嘴上沒有說話，但作為人類的雲墨楠此刻的內心活動還是相當豐富的。
確實，自從和艾琳相遇以來，她一直都對我很溫柔、耐心沒錯。
不過或許這也只是她的性格如此而已，大概她對誰都會是這樣的。
更何況，以艾琳這樣天然的性格，她能理解“喜歡”這種抽象的情感嘛？
而且，這一切是不是發展得有些太快了？我和她不過才認識兩天不到而已，而且我們之間也從沒做過什麼下流的事情——
這個叫諾依的傢伙，她所認為的既定事實從基本先決條件開始就完全是錯誤的啊！
“你不一定非要現在就承認這件事，艾琳。”諾依的話語打斷了雲墨楠的思緒，“但如果你需要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和你最好的朋友聊這件事！”
“我不需要。”
艾琳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朋友的“好意”。
“至少也要說你會考慮的嘛！”
諾依方才的欣喜之情瞬間就轉成了悲傷的委屈，兩點淚花恰時地掛在了眼角之間。
面對此情此景，雲墨楠倍感無語的同時，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
而正當她眼前的兩個死神打情罵俏（單方面）之時，突然，一陣劇痛在雲墨楠大腦中傳開。
雲墨楠的視線開始模糊，就像她之前昏倒時發生的事情一樣。
“嗯？”
兩個死神很快注意到了雲墨楠的異常。
“人類？”
先是艾琳對雲墨楠表示了關心。
“嘿，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諾依追問道。
“我的頭……很疼。”
趁着意識還未完全消失，雲墨楠勉強從牙縫間擠出了一句話。
“頭疼？這是怎麼回事？”
諾依顯得很不解。
“就像不久前發生的那樣。”
大概是察覺到雲墨楠已經頭疼得說不出話，艾琳替她同諾依解釋了一句。
“不久前發生的那樣？你是說你幫她做心肺復蘇的那次？”
“人類在幫我脫絲襪的時候就昏過去了。”
“哈？幫你脫絲襪？！”
顯然，諾依關注的重點有些奇怪。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就是了，畢竟艾琳本人的說話方式也有些不太正常。
“算了，這些等會再說。她在你的房間里呆了多久了？”
“大概一個白天了。”
“一個白天！？”諾依的聲音非常驚訝，不過與之前多是欣喜的驚訝不同，這回諾依的語氣里更多是責備的意味，“難怪她會這樣。人類不應該呆在我們的世界裡，如果呆得太久了他們會死的。你不記得了嗎？”
“……”艾琳猶豫了一會，大概是在回憶，“我不記得了。”
不出意料的回答。
“哈——，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應該忘記的，艾琳。”
“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只要把她弄出你的房間，她就會沒事的。”一面說著，諾依一面朝雲墨楠走過去，“不過我們最好快點。”
艾琳跟着諾依，攙起雲墨楠，將對方的手臂搭到自己身上。
不過鑒於艾琳的身高偏低，不像諾依那樣和雲墨楠差不多高，因此雲墨楠只能維持着兩隻胳膊一邊高一邊低的姿勢。
“人類你還能走嗎？”
艾琳握着雲墨楠的手臂，抬頭望向對方問道。
“嗯……”
腦袋已經疼得幾乎說不出話，雲墨楠只能勉強點了個頭。
兩個死神各自抓着雲墨楠的一條胳膊，扶着她走出房間。
期間雲墨楠好幾次因為頭疼幾乎要昏倒過去，但她還是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艱難地繼續走路。因為有艾琳在攙扶着她。
視線基本已經不可見，雲墨楠只憑聽覺聽到了另一扇門打開的聲音。大概是自己家裡卧室的房門之類。
之後雲墨楠就順着艾琳的指引輕輕地躺到了床上。
意識朦朧間，雲墨楠依稀還能聽到艾琳和諾依的對話，但聽不出她們說話的內容。
終於，劇烈的頭痛使得雲墨楠再也無法忍耐，她又一次昏倒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