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這對人類而言都意味着死亡，而一般的正常人類都會畏懼死亡。
同時雲墨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輕生想要求死的一類人。
大概這就是讓艾琳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吧。
“可能是因為我至今也無法完全相信，艾琳你真的是個死神吧。”雲墨楠半開玩笑地同艾琳打起趣，“在我眼裡，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喜歡玩遊戲的可愛小女孩。”
可愛，天真，還很“大”。
雲墨楠在心中默念道。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說我可愛。”
“因為你真的很可愛！”
就像跟人解釋一塊白布為什麼那麼白一樣，雲墨楠由衷地覺得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這樣嗎？”
即便雲墨楠一直這麼說，但艾琳對此似乎還是持懷疑態度。
“至少對我而言，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孩。”
雖說跟雲墨楠打過交道的小女孩其實也沒有太多就是了。
“你真的很奇怪，人類。”
“不，我想就算是別的人類見到你，他們也肯定會說你很可愛的。”
如果艾琳能多留給他們一些遺言時間的話。
“那麼別的人類也很奇怪。”
“或許換個方向，其實真正奇怪的那個人是艾琳你。”
艾琳沒有回答，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雲墨楠， 亦或只是因為她對這個“可愛”和“奇怪”的話題不感興趣。
總之，艾琳再次選擇了玩遊戲迴避。
空氣陷入沉默。
眼見話題已被聊死，雲墨楠只得重新再開個新頭。
“話說回來，還有其他像你這樣的死神嗎？”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只是為了打破尷尬的沉默，雲墨楠隨口提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確實有。”
對於已知的問題，艾琳的回答總是很迅速。
“居然真的有嗎！？那他們都和你一樣嗎？”
雲墨楠突然興奮起來，腦海里一閃而過了一堆相當不得了的念頭。
“和我一樣？”
艾琳像是沒有理解雲墨楠的意思。
“喜歡玩遊戲的可愛小女孩。”
“不，他們不太喜歡玩，而且他們也並不都是女孩。”
艾琳刻意避開了“可愛”的話題。
“原來死神也分兩性的嗎？”依照人類一貫設定的主流死神形象，貌似死神都是只有“骷髏”這一種性別的，“我還以為你玩的都是些在你們的世界流行的遊戲。”
“死神的世界沒有電子遊戲，我玩的只是人類你們的遊戲。”
“誒？我們的遊戲？”
之前都只是知道艾琳很喜歡玩遊戲，但她具體玩的是什麼，雲墨楠還從來沒有仔細關注過。
經由艾琳這麼一說，雲墨楠不由得對艾琳所玩的遊戲產生了好奇，打算着湊上前看看她究竟在玩些什麼。
但考慮到艾琳好歹還是個死神，如果沒得到對方的同意就擅自那樣做，似乎影響也會不太好。
因此雲墨楠選擇了繼續老老實實地聊天。
“死神不會製作遊戲，我們的工作只有收割生物的靈魂。”
艾琳如實地解釋道。
“那麼，在這些死神當中，只有你一個人喜歡玩遊戲嗎？”
“嗯。”
平淡的應聲里，艾琳隱隱顯露出一點悲傷的味道。
儘管或許連艾琳她本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情感的流露，但云墨楠覺得，這應該就是一個孤獨的遊戲玩家自然而然下意識表現出來的悲傷吧。
對於無人理解和陪伴的孤獨，就像雲墨楠自己一樣。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玩遊戲的？”
“嗯……”
艾琳猶豫了一會，看起來是在思考雲墨楠的問題。
“我不記得了，我的記憶里只有關於我開始玩遊戲以後的事情。”
“哈？你怎麼會忘掉那麼多事情？”
雲墨楠顯然有些不太相信。
要說死神的壽命很長以致記不清一些瑣碎小事，這雲墨楠還勉強可以接受；但如果說一個死神除了玩遊戲以外把其他所有事情都忘掉了，這着實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
不過考慮到艾琳甚至都能不清楚工作的內容，區區忘記玩遊戲以外的事情，相比之下好像也就沒那麼離譜了。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玩過多久的遊戲了。”
“你的記憶力真有這麼差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太沉迷於玩遊戲而沒有工夫回答我的問題？”
“……”
艾琳又愣了幾秒，看得出來她的確有在努力回憶的樣子。
“我不知道，”然而艾琳回答依然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記得我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嗯……”
看起來艾琳並沒有說謊，她似乎真的已經想不起來這些事情。
“這和你是個死神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死神的壽命太長，但是腦容量有限，所以每過多少年就需要定期清除一下大腦的記憶之類的。
估計是科幻小說看太多的緣故，雲墨楠的思維模式也總是會有些不着調。
“或許吧。”
艾琳的回答模稜兩可，應該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有關係了。
“那麼，所有死神都像你這樣記不清關於自己的事情嗎？”
“嗯，我想大概是這樣的。”
“大概？”
“因為我無法確定，我不記得她們是不是那樣的了。”
“……”
雲墨楠一時無語，她覺得就算將這個話題再強行繼續下去，也只能得到艾琳更多的“我不知道”和“我不記得了”的回答。
這是個沒有意義的討論。
話題暫時進入終結，雲墨楠和艾琳兩人相繼無語，彼此安靜地呆在原地。
雲墨楠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艾琳則全神貫注地玩着手機。
長時間的沉默。
直至艾琳突然抬起頭，搶在雲墨楠之前發起了一個新的聊天。
“人類？”
艾琳好奇地盯着雲墨楠，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啊？”雲墨楠的視線也跟着回到了艾琳身上，“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因為感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雲墨楠尷尬地苦笑着。
強行提起的話題似乎總會招致一個微妙的結局。
再說以雲墨楠的性格，她本就不是那類擅長主動和他人交流的人。
“那你想了解更多關於我的事情嗎？”
“這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肯定也是不會拒絕的。”
即便心裡雲墨楠其實對此倍感興奮，但表面上還是要裝作一副淡定的無所謂模樣。
大概是源自於內心已經知道自己還不會馬上就死，雲墨楠做起事情來不由地又開始像平時一樣顧手顧腳、畏前畏后。
事實上，雲墨楠現在已經開始後悔先前所做的畫像一事，後悔說出那樣羞恥的話，做出那樣羞恥的事，甚至騎在艾琳身上整整十幾分鐘。
只為畫一張自認為最完美的巨R蘿莉瑟圖。
哪怕艾琳本人不介意，雲墨楠也難免會為此產生一種“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羞愧感。
“嗯。”
艾琳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機上，她倒映着熒光的臉頰上，似乎流露出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多年的孤獨，如今的陪伴。
可能就是這樣的滿足吧。
“那你能再和我講講關於其他死神的事情嗎？”
“嗯，只要是我知道的。”
得到艾琳這樣肯定的答覆后，雲墨楠的興奮度不禁又上了幾個級別。
“你是被隨機分配到我這來的嗎？”
“是。”
“那也就是說，來收割我靈魂的也有可能是除你以外的其他死神是嗎？”
“是。”
艾琳的回答一直在向著把天聊死的方向努力（指只用“是”或“否”來回答），儘管她本人可能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對雲墨楠來說這些都沒差了，反正她本就沒指望艾琳能給出多少回復。
“這樣的話，我很慶幸我遇到的死神能是艾琳你。”
“為什麼？”
艾琳停頓了一下遊戲，顯出些不解的意思。
“我想如果是其他死神的話，他們應該是不會為了玩遊戲而推遲工作的，所以很有可能，我直接就被錯誤地給殺掉了。”
“是收割靈魂。”
艾琳有些不滿地打斷了雲墨楠。
“啊是，不過這個對於人類來說應該也沒差吧？最終結果都是會死掉。所以我真的很幸運，能遇見艾琳你呢。”
雖然從邏輯上來講，如果被分配過來的是其他死神，他們有很大的幾率從一開始就不會搞錯，錯誤地闖進雲墨楠的家裡。也更不會和雲墨楠本人相遇，然後像艾琳這樣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
“遇見我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嗎？”
“是的，不僅僅是因為你讓我活了下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你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能認識你這樣的死神，我真的感覺自己很幸運。”
幾分鐘前，雲墨楠還覺得自己的人生已不存在什麼遺憾。而幾分鐘后的現在，她又突然重新找到了繼續活着的意義。
“因為我的‘可愛’很符合你對模特的要求？”
艾琳的思維總是會向著一些奇怪的方向偏轉。
“不，那只是其中一方面。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你的可愛，我才會想要你做我的模特，把你畫到紙上。”
“……”
先前充當模特讓雲墨楠畫像的時候，艾琳還沒有太多感觸，但現在又提起這件事，不免勾起了艾琳的一點興趣。
“那張畫對你很重要嗎？”
“嗯——”這回輪到雲墨楠陷入了思考，“你這樣說確實也沒錯，不過它之所以會重要還是因為它裡面畫的內容是你。我真的很喜歡給艾琳你畫像，事實上就算是現在，我也按耐不住自己想要給你再畫一張的衝動。”
即便雲墨楠現在也不過才畫過一張而已。
“因為我的胸部？”
艾琳冷不丁地語出驚人，搞得雲墨楠頓時有些語無倫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