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国之秋,正好是鲈鱼最肥美的季节。

去鳞清好的鲈鱼,背上切两刀,以老酒、大葱和生姜入味,再放入锅里蒸八到十分钟,出锅之后洒上葱姜红辣椒丝等。

起锅热油浇淋在鱼肉上,最后再淋上豉油,清蒸鲈鱼便宣告完成。

今天的鲈鱼格外的肥美,水无清和勾陈把午饭搬到了院内的石桌上,除了鲈鱼,还有老王腌的桔梗,萝卜等咸菜。

主食是清粥,不过勾陈却还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鱼是今天一早,莲心法师差白马寺的小沙弥送来的,听说是和寺里关系很好的渔夫送来的,清晨刚刚打到,正是最新鲜的时候。

自从七夕节的事情之后,莲心三不五时就会登门拜访水家,有时候和空山法师搭伴,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只身前来。

这个不忌荤酒的和尚还是个自来熟。

不过跟空山法师不一样,他到这里主要是找水无清聊天的。

这倒是让人很意外,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对勾陈有极大的兴趣,但是可能是七夕之夜,他被勾陈捉弄的太厉害,稍微有点发怵,不过即便如此,总是捉着水无清说话,也多少有点令人费解。

因为水无清也不是个很健谈的人。

尤其是,自从知道莲心经常往自己家里跑之后,水无清的哥哥,也就是这个家的家长水君堰回家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平日里水君堰大概是一周回来一次,主要是把俸禄带回来交给管家王叔以补贴家用。

但自从知道莲心法师来过家里之后,他三天两头就往家里跑,每次都像防贼一样,进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全屋搜捕。

到目前为止,好在两人还没有碰上面,但……

“哎——”

水无清长叹了一口气。

勾陈正细细咀嚼鱼肉,她听见水无清的叹息,却没有立刻就搭话。

水无清看她不言语,故意又叹了一口气。

勾陈这才放下筷子,却把酒杯端了起来。

右手执杯,左手以袖遮掩。

放下酒杯,又拿起筷子。

滋鲁一口酒,啪嗒一口菜,看她真是好不惬意。

而且一点都不想帮她分忧的样子。

水无清暗自摇头。

她之所以烦恼,到底还是来自于今天一早和鱼一起送来的请柬。

莲心法师宴请水无清、勾陈以及水君堰。

水无清和勾陈还好说,但竟然还包括水君堰。

据说请柬已经送入宫中,而且兄长大人也答应赴宴。

这怎么不让水无清烦恼呢?

一个敢请,一个敢应,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想的。

水无清特地问过王叔,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莲心法师和少爷是三同之谊。”

王叔这样告诉水无清。

莲心法师出家之前与水君堰在一个私塾读书,是为同窗,两人又一般岁数,是为同年,而且还是同一科赶考,因此为三同。

只不过后来一个当了和尚,一个弃文从武当了御前侍卫。

但不管怎么说,按照道理来说,这二人的关系应该匪浅,据王叔说,一段时间内确实如此,铁的不得了。

出则并肩,入则同席,虽未谱金兰,却有桃园义,可以说是亲的不得了。

但莲心法师放弃科考毅然出家之后,水君堰便突然不再和他来往,期间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水无清是在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才被兄长大人接到家里住,而且水君堰在家中沉默寡言,从来不讲一些跟自己人际关系有关的事情,水无清自然不知道兄长大人和莲心法师的这一层关系。

她在想,会不会是说好了一起科考,却因为莲心法师半途而废,兄长大人才生他的气呢?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当事人主动提起,水无清自然也是不会问的。

“说起来,汝兄平时也佩剑吧?”勾陈又喝了一口酒道。

“你为什么突然问题这个了?”

“不,吾只是问问。”勾陈似是不在意道,“万一酒酣耳热的时候,哪句话不到位,汝兄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沉得住气的样子,不过有皇帝在后面撑腰,应该不会被问罪。”

“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吓人话啊!”

勾陈这话弄得水无情一点胃口都没了。

她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身着平日里在书院读书时穿的水蓝色上衣和长裙,荧惑守心剑包在黑布中,挂在肩上。

“汝要出门?不先吃完饭吗?”

“你这样说我还哪里有心思吃饭啊?”水无情没好气道,“我要去一趟书院。”

“是校庆的事情吗?”

“对。”

再过一周就是白泽书院四百年的校庆,各科各班都要准备节目。

水无清班级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她早就约好今天下午要回书院和同学开会商量这件事。

“到现在才决定节目,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还有一周,时间很充裕。”

“呼呼呼——!”

“……你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们班……”

“天机不可泄露也!到时候汝就知道了。”

勾陈一脸神秘的样子。

水无清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只不过在去书院的路上,她反复想这件事:勾陈竟然也参加班级的节目了?她到底会准备什么节目?这女人动不动就干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