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追我的时候不是挺牛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我看向眼前这个男人,本身倒是颇具特色。梳着脏辫,留着八字胡,校服上涂满了奇形怪状的涂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他当然不敢说话,这把美工刀正抵着他的脖子,吓得发愣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我我......”哆哆嗦嗦,看来是想要开口。

“我他妈让你说话了吗?”

富有逻辑性的威胁,看来非常到位。

至于为什么我会拿刀对着他?而他又为什么会被刀抵着?

以下回想:

如同汽车穿越隧道般,我正在穿越于走廊之中。

灯光忽明忽暗,如同星辰般一闪而过。

要是这时候有首摇滚乐就好了,我这样想到。(我爱摇滚乐——周轼格注)

一开始上楼梯,紧接着又上楼梯。

随后开始在楼道中奔跑。

身后当然是紧追不舍。

上楼梯,下楼梯,再上走廊......

每根神经都在痛苦地呻吟着,每块肌肉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转眼间,整栋教学楼都被我跑遍了。

当然,后面追我的人也和我一样。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间滑落。

这哪里是盖里奇的追逐戏,这分明就是一边吐血一边赛跑的马拉松啊!

就好像分不清白昼与黑夜,我正埋头狂奔。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行了,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但这真的已经是周轼格的极限了。

现如今的我哪里是在奔跑,根本就像一个正在向前缓缓蠕动地肉块一样,几乎全身上下的神经都拧到了一起,就差趴在地上爬了。

而我身后的那个人也不算特别好受,四肢僵硬地向前拖动着,这让我想起灾难片中的丧尸。

当然,如果世界上丧尸行进速度都跟他一样的话,那就不会有什么病毒危机了。人类早就三下五除二地将丧尸解决,更不会有什么末日,就像《僵尸肖恩》一样。

怎么办,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等一下。

把片段闪回到刚才聊丧尸那块。

——‘而我身后那个人也不算特别好受,’

身后那个人?

意思是我身后只有一个人。

我身后只有一个人?

我身后只有一个人!!!!

跑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就是在和另一个人玩猫和老鼠?

奇耻大辱。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而那个人看我停了下来,自然而然也将脚步放缓。

现在就是正义的1v1时间。

说是单挑,但我和他都打不起什么精神。两人想的同一件事都是赶紧坐下来歇息,而他也的确这么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

而我则绷紧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凭着仅有的力气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这样看来,似乎可以算是肉块大战丧尸。(听着像美国B级片的名字——周轼格注)

而不同的是,肉块身上带着一把刀。

结果当然是周轼格的胜利。我拿着那把美工刀,拼尽全力地走到了那位跟踪者身边,将刀轻轻的架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就这样,我勉强算是大获全胜。

回想结束。

我知道这个故事具有相当程度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可这真的就是事实。这又不是在写小说,哪来那么多设计和巧合。

不如说,这就是生活。

于是乎,带着几乎骂娘的高亢情绪,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审讯。

“听着,别想这搞什么小动作,也别想着当什么宁死不屈的大英雄。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别跟我玩什么革命精神战友情谊那一套,没意思。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之前有个人把五班班长打了一顿,那个人就是我。我告诉你,我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说给你一刀就给你一刀。知道了吗?”我一只手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口无遮拦地将这些话悉数传入他的耳中。

“你......就是周轼格?”

心头一紧,不安浮上心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别紧张......”

“我问你他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握紧了拿刀的手。

完了,全完了。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传开了,我们那个圈子已经传开了,说是有个人把五班当班长的打了一顿。”

“谁传的,我问是谁传的?”我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就是有人说......”

“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他们还说......”似乎真的意识到了我的愤怒,那人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还说你吃了处分,已经要被开除了。”话语中带着哭腔,看来还是怕死。

啥?

我吃处分?

我怎么不知道?

“啧。”内心拧成一团乱麻,总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在天青高中,能够决定学生是否背处分的只有校长和学生会的人。之前有那么多人被送进了医务室,除了情节过分严重,也没见学校上面有什么大动作。比这次厉害的打架斗殴事件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肯定不会是学校上头干的。

那么就只有学生会的人会干这种事了,

“没,没问题了吧......”似乎是发呆的时间过于长久,心怀希望的这位八字胡先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有!”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对方美好的幻想“我问你,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任务是说让我们跟踪陈由许,如果情况恶化的话,适当进行一下威慑。”

“恶化,什么恶化?”

“不知道。”

“你他妈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都是头儿分配任务。我是最底层,不知道任务的全貌。”

“在学校瞎逛还能逛出阶级来?”

“真的!人多了就出大头儿,哪都一样!”八字胡先生迅速大声地说出了这些话,同时偷偷地瞄着我的眼睛。

愣神。

似乎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没有撒谎?

不至于吧......

“来来来,兄弟受惊了。”我立刻换上一副赔笑的模样,就像给鬼子带路的狗汉奸一样。

而这位八字胡先生很明显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更没有搞清楚现在我的态度。

“就当是交个朋友,毕竟都是被赶出来的,这点革命友情还是有的。”

“可你不是说都21世纪......”

“哎,什么世纪不世纪的,只要五星红旗还飘着,革命友谊就一直存在!来,这把刀就给你当礼物......”

“不不不,不必了不必了......”对方显然是对我阴晴不定地情绪产生了些许动摇,疑惑的眼神颓然看向我。

当然,我并不是什么恶鬼,人家把能说的都说了。又都是学生,虽说都不太像样。不过毕竟要饭的皇帝也是皇帝,被赶出班的学生也是学生。

“那,我能走了吗......”沉默了半晌,八字胡先生缓缓开口。

“当然。对了,别说我威胁你,就说你跟丢了,谢谢了昂。”

“成,成......”他说着,身影渐行渐远。

八字胡先生隐没于黑暗中。

其实我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打小报告,其实打不打都没什么关系。

灯光忽明忽暗,周轼格依旧坐在走廊中,一切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月亮在群云中时隐时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周树格,你在哪?”附近传来了陈由许的声音。

这个梗他还要玩多久啊。

“在这儿!”我大声叫着,却不愿挪动位置。

没办法,太累了。

终于,我和陈由许成功会师。依旧在灯光下的楼道口,他手里依旧攥着个塑料袋。

“怎么样?”我问道。

“甩掉了。”

“四个人你怎么甩的?”

“走丢了。”

“你把他们甩丢了?”

“我自己走丢了。学校太大,迷路了。”

“啊这......”

可能是过于疲惫了,二人都不愿多说些什么。寂静的楼道也不再有那些所谓的‘眼线’,可算是可以歇一会了。

“对了,你知道学生会的事吗?”我问。

“知道又怎么样?”

“你知道学生会的成员都有谁吗?”

“不就是各个班的班长吗?哦对了,林希除外。”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学生会长。你知道是谁吗?”我转头问道。

陈由许握着塑料袋。

“我怎么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跟你说。”

“你不是一班班长吗?”

“你可别瞎造谣,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一班班长。”

这是我最为头疼的问题,学生会成员的信息并不公开。所以除了那几个班长以外,几乎没有人了解过学生会的全貌。

真是的,连行政机关都不透明,这不是明摆着要搞独裁嘛!

“你问这个干嘛?”这次轮到陈由许发问了。

“我好像被人记处分了,而且大概率是学生会会长干的。”

“学生会会长没事搞你干嘛?”

“我哪知道,就说我被记处分了,除了会长和校长,谁能给处分?”我说。

“学生会成员都能给普通学生处分,没必要只有会长。”陈由许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不久啊,你到底有没有看公告啊?”陈由许物无语中。

“那种小屁孩立起来的规矩,不看也罢。”

“难道你年纪很大吗?”

毫不留情地吐槽。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坐在那里。

不过也没什么心情去聊本子的话题了。

这也是生活,我如此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