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睁开双眼,我发现自己正睡在了堆满文件的工作桌上。房间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纯白色的墙壁能够很轻易地看出油漆粉刷过的痕迹,甚至连墙纸都没有贴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每天都要亲自去将剥落的油漆扫走。

铃声从墙角的广播传入我的耳中,可我却并不是被铃声吵到。当自己被蝇虫那令人烦躁地振翅声吵醒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关上纱窗。

顺势关上了纱窗后,我小心翼翼地穿越了如同高塔般层层叠放的书籍,来到了房间门口。就连我也好奇自己为什么要将书摆放成这个鬼样子,本来想着这样摆的话看书能更方便,可谁知不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连打扫也变得麻烦了起来。

走出房门,迎接我的是宽敞的走廊,身旁窗户就像个模子,将阳光工整地分割成一个又一个整齐的四方体。

走廊上要比我想象中安静的多,走廊中游荡着那些自甘堕落的人,如同鬼魅般栖息在这栋楼的角落。据说在天青的秩序尚未建立起来的时候,他们会去替别人干些脏活累活来赚取学分。至于这些活具体是什么,学生间流传的也五花八门。轻者则是打扫打扫庭院,维持一下秩序这类的;重者则上升到打架斗殴的程度,专为权威者做些见不得光的工作。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想加入他们并不复杂。只要你有一颗厌恶学习的心,随时都可以投向他们的怀抱。可惜这里学生的背景非富即贵,谁也不想屈居人后。同样的,这些学生的家长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屈居人后。就这样,在内因外因的驱使下,这种愿意抛开学业去游荡的人反而是少数了。

不出意外地话,现在周轼格应该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说不定哪天,我就能在某条走廊的转角遇到狼狈不堪的他。

我尽量避开温暖的阳光,快步行进于纯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微风摩挲过茂密的树林,我则侧耳聆听着这成群的翠叶交织出别样的乐曲。

哗啦,哗啦。

哗啦啦。

工作室旁紧挨着便是五班的教室,门口处可以依稀看到几个学生的身影,看来是在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透过门窗望向教室,学生们早已没有了早上那份蓬勃地朝气,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般活动着。这也难怪,为了更好地提升班级总成绩,是我下令决定牺牲掉午休时间以及增加晚自习。

这没办法,笨鸟就要先飞才行。既然学习成绩比其他班的人要差,那就通过加倍的努力来补偿。这是条亘古不变的真理,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连小孩子都知道。

令我在意地并不是五班学生们疲惫的神情,而是久久矗立于文化墙前的那位男生。

闵启分,作为对绘画以及裁剪工作颇有兴趣的他,主要负责的则是班级文化墙的编排以及造型设计。

可随着班级文化墙屡次遭到破坏后,负责装点文化墙的成员都放弃了这块墙壁。而依旧在坚持创作的恐怕只剩下闵启分一人了。

有一点我需要承认,破坏文化墙的犯人的确是我,可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这是必要的举措。现在班级总成绩正在逐步提升,绝不能因为什么文化墙的工作而耽误了学业,这也是我所考虑进去的一件事。

况且就我个人而言,实在是无法理解布置文化墙这件事的意义何在?不仅劳民伤财,而且还无法为民众所理解。这种一般为贵族子弟所观赏的上层建筑,在我们这种底层环境里到底有什么用呢?

总之一句话:可以搞艺术,但没必要。

我渐渐向闵启分走进了过去,看着他在充满划痕的文化墙上奋力创作的身影,如果说心中没有一丝悸动是不可能的。

哎,如果把这劲头用在学习上就好了。

“闵启分,你还在这里画呀。”我朝她问候道。

“哦,是班长啊。”闵启分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你没有必要这么拼命吗?反正肯定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

“无所谓,我再画一次就是了。”闵启分说着再一次动起笔来。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完成一幅画需要一周甚至一个月,而破坏它所用的时间连半分钟都用不到。

算了,只要再破坏几次的话,可能他就会完全死心了,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我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许久,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做。

乘着清风,迈着沉稳且凝重的步伐,我

朝着教务处三楼的教务处走了过去。

想来,我还要感谢那群苍蝇。没有他们的话,我恐怕要误了时辰。

打开教务处的门,里面当然是空无一人。大摞大摞的资料就这么摆在那里,看着和我房间里那些由书堆积起的高塔没什么区别。

穿越过这些堆积如山的资料集,终于来到了属于五班的那堆学习册面前。即使和其他班的资料相比,五班的资料简直少到可怜,我还是视若珍宝般地将它整个抱在怀里,就像在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那样。

即使重量不轻,但却没有到遮挡住视线的程度。就这样,我一面避开被规矩到没了特色的阳光,一面朝自己的工作室走了过去。

下楼梯,穿过寥寥无几地人群,很轻易便来到了工作室。

有时候,我也觉得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寂静地渗人。一楼几乎看不见有什么人,学生们只有在上厕所的时候会离开一下教室,其余时间便全部宅在教室中。操场上也是空无一人,这样想来运动委员真是个闲职,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运动。(当然,如果走路也算的话——林希注)

工作并不轻松,我需要从老师们给出的复习范围中猜出大致出题模式和结构。这里不同于普通的学校,每次的试卷并没有特定结构,想要从旧试卷中找结构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五班这群人有时给我的印象真的很像一群巨婴,我甚至要精确到某些题型,他们才能理解,真不知道是怎么考进这所学校的。

总之,下午的全部时间都浸泡在这些纸质资料中了。不仅如此,待会还要去五班去鼓舞士气,顺便听取学习情况的汇报。

就像在吃蛋糕一样,时间一晃便不知被谁吃掉大半。

疲惫地趴在工作桌上,面对着一摞又一摞地白纸,那当然是我的身影。

不行了,马上就要燃烧殆尽了!

似乎想要督促我休息一般,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出去休息片刻,大脑的休息可是重中之重。

顶着颗混沌不堪的大脑,我缓缓走出门外。就像一个乐队一样,脑中的声音开始了大合唱,而且这声音是那么的杂乱无章,简直就是没有自觉的摇滚乐队, 弹着令人生厌的电吉他。

午后的阳光终于是褪去了燥热的光环,就连周边的空气也变得恬静清爽了起来。打开门时, 感到了久违地放松与愉悦的心情,我开始有点理解周轼格为什么喜欢在走廊闲逛了。

嗯,要是没有太阳的话就完美了,我这样想到。

楼梯口传来交谈的声音,不过谁还会去管这个呢?如今的我早已沉醉在下午清清静的氛围中了。

等等,为什么那个人这么眼熟?

我的所有脑细胞在这一瞬间只想到了一件事,赶紧避开他。

那人是周轼格。

其实并不是我害怕他,只是现在的局面有些难以接近罢了。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走他的独木桥。况且我之前骂他骂的这么惨,现在见面总有点尴尬的感觉。

还有就我个人而言,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了。

算了,现在门口躲一会吧。

“你好呀,林班长...... ”

“哇!!!”条件反射地后撤,条件反射的尖叫。

“呃,林班长?”

短暂的恐慌期后,我稍稍定了定神。是个看上去十分爽朗的女生,扎着活力十足的单马尾,倒是像个运动系女生。

她是新闻采编部的部长,祁红是她的名字。她每天都很忙,忙的事情就是四处逛一逛,每个班都走一走。逛得比班长还勤快,逛得比校长还敬业。他们这种人最不怕闹乱子,不如说闹多大的乱子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在之前学生会的时候。看到她将所有的争吵与纷乱事无巨细地记录下的时候,我就知道绝不能和这家伙走太近。因为她绝不会去帮助别人,只是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换句话说,她只会守望。

“咳咳,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察觉到对方是记者后,我立刻摆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毕竟访谈内容是要登上学生报的,这里还是友善一点吧。

“关于之前学生们传开的,您和一位学生斗殴......”

“噗!!!”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呃,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

后面则是喜闻乐见地记者安抚时间,我拼尽全力的向她解释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只是理念发生了点冲突,其中有意无意地暗示了这次事件是学生会所导致的。

对方看到我谦和的态度以及令人满意的答案后,终于是心满意足地走开了。看她这股冲劲,恐怕刚才和周轼格对话的也是她,只能希望周轼格那家伙不要胡说些什么。

东张西望,周围已经看不到周轼格的身影了。

好,赶紧去上个厕所吧!

“林班长!”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不由得向后看去。

又tm是谁呀。

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十分和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不过看上去倒是平平无奇,根本没什么特色。

倒是他身旁的少女,梳着精干的短发,似乎还有几条银丝,难道是中俄混血?

他恐怕就是现任学生会长,同时担任着一班和三班的代理班长。

他的名字叫陈由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