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男爵与庆典
伍夫斯特港口除了作为商贸港口外，同时也作为渔业的作业港口工作着。也正因此，伍夫斯特镇上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渔民，由于海洋中各种稀奇海兽的存在，海鱼的价格比月弦她们认知中要贵很多。
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动物，大多都会诞生灵智，为了防止这些拥有足够智慧的海兽跟随渔船或者商船回到海港，或者在海港周边停留，每一周出海的渔船和进港的船只是有一些数量限制的。
这也是为什么，月弦她们能够这么顺利的插队的原因，因为来往伍夫斯特港的船只，数量其实并不多，但大都是非常大型的船只，像月弦她们作出来的那种临时用的小帆船反而是稀少的类型。
这里的世界并没有禁渔期的说法，不过以前确实有过人担心海里的鱼被海兽猎杀，还被人们捕捞会不会灭绝，便试着两个月不出海。
造成的结果便是原先的近海变成了资源非常丰富的渔场，海鱼多到随便那根钓鱼竿在那里钓一个下午，就足够一家人半个月的吃食了。不过这也带来了灾祸——不是只有人类眼中，海鱼才是食物，海兽也是。
那些从远洋追溯鱼群来到近海的海兽，犹如掉入米缸中的老鼠，堵死了伍夫斯特的出海口。如果仅是如此，那还只能够说是不幸，但接下来发生的，便是灾祸。
起初，人们并没有勇气反抗那些比当时最大的渔船还要大的海兽，直到其中的一些海兽迈动着它们鱼鳍中尚未退化完全的四肢，从海洋走到了岸上。
“当时，我们的祖先还没有能够阻挡那些魔兽的能力，最锋利的鱼叉，在最壮实的水手手中投掷出去，也没能在那些魔兽身上留下哪怕是一道口子。”
月弦三人面前，范德罗·科尔多斯·伍夫斯特男爵正热情高涨的想着她们介绍着伍夫斯特港的光辉历史。
“魔兽，这不是那边的称呼吗？当时他们就已经来这里了？是他们帮你们赶走的魔兽？”
夜涟一如既往的谜语话术让月弦两人听的是云里雾里，不过在伍夫斯特男爵耳中却是指代着确切的人物。
“当时的书上还是写着海兽的，不过大概是在我曾曾曾曾祖父那一代，晶至庭园的法师来到了这里，倒是让我们知道了那些袭击我们海港的魔兽是什么。”说着伍夫斯特男爵拖手耸肩笑了一下。“不然你们接下来看到的就是‘长满尖刺的海兽’‘会喷涂毒液的海兽’之类之类的了。”
“那确实会很让人想诟病。不过这么说来，就不是他们帮你们击退的魔兽，那你们是怎么将它们击退的呢？”月弦装作好奇的问道，实际答案夜涟早就通过意念传声告诉了她。
不得不说，不能睁开眼睛这个设定对于月弦这种十分容易把实际情绪表现出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棒了。
夜涟来套取情报，月弦来让对话进行下去，这样的配合确实十分的优秀。
就是艾德莉薇儿在旁边站着有些闲。
“几位不妨猜一下？这可是我们伍夫斯特家族世代都为之自豪的事情。”伍夫斯特男爵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虽然月弦很想告诉他：答案她们已经都知道了，这不过是走个场面而已，但总归还是忍住了，装着思考的样子，脸上满是疑虑的神情。
夜涟脸上露出十分公式化的笑容，笑着说道。
“夜小姐真是聪明！确实，这些弩炮就是我们伍夫斯特家族带领镇民们反击的最强大的武器。”
也许是因为很容易猜的缘故，又或者是伍夫斯特男爵确实是一个比较憨厚的人，他直接的夸赞倒是让夜涟稍微有些意外。
“那个时候，我们小镇，额，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村子。我们村的铁匠铺就是建在现在伍夫斯特庭院的位址，因为在山上，所以海兽没能袭击上来。”
“我的曾曾曾曾祖父就带领着村民们花了两周时间打造了这几门弩炮，放置在这三座山崖上，和海兽大战了几天几夜，方才将那些海兽全部化作了我们的食粮。”
“而这三门弩炮也被我们家族世世代代保留了下来，作为伍夫斯特家族的精神象征。因为退治海兽的时候，我们请了人去城里搬救兵，结果救兵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庆祝了，啊哈哈哈哈哈。”
“后来啊，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国王陛下的耳朵，陛下他夸赞了我曾曾曾曾祖父的勇猛和机智，封了我们家族为世袭男爵，而且还有领地！就是这个伍夫斯特港。”
说着伍夫斯特男爵还不忘大声赞美狮心王国的国王，即便现在王位上坐着的并不是他老人家，而是他的子孙，不过这对伍夫斯特男爵来说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那真是皆大欢喜呢。”月弦拍着手笑着说道。
同样的话语，如果换做是夜涟说出来，可能就是嘲讽效果拉满，随时准备动手。月弦说出来的话，文艺点形容的话那就是如同高山雪原吹来的第一缕春风，虽然仍旧有着些许凌冽，但内里却是温暖和睦的暖风。
夜涟并不是扮不出这种天真可爱的样子，只是觉得不太喜欢而单纯的不想。毕竟他可是能为了妻子们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羞耻心什么的，早就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扔掉了。
三人又同伍夫斯特男爵聊了会天，双方都没有谈商务之类的公事，只是单纯的聊着家常，不过因为地域的不同，一些在自己看来显而易见的东西，在对方眼中反而是十分奇异的事情。
“哈哈哈哈，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赫雷德尔看一看，这荧光花海如果不亲眼见一下，那绝对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啊。”
“这有点难，赫雷德尔的方位是时刻在变动着的，连我也不知道现在的赫雷德尔在何处。”
月弦用略微苦恼的神情看着伍夫斯特男爵。
“不过话说回来，月小姐你们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那钟会做坏事的人，而且像你们这么美丽的女士如果会犯下罪孽的话，那绝对是神明的恶作剧。”
“她的祖上不知道哪一代得罪了几个狂信徒，被那几个人的家族一直记恨到今天，就被赶出来了。”
夜涟接过话茬说道，眉目之间满是无奈的神色。
“这......这狂信徒的家族真是记仇啊...”伍夫斯特汗颜道。
“是啊，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来着，莫名其妙的被各种针对，到现在不得不离开赫雷德尔。”月弦苦笑着看着伍夫斯特男爵。
“不过现在看来，能遇到像伍夫斯特男爵你这样好心的人，说不定我来到这里也未尝不是好事呢。”
“说起来......”夜涟突然插进话来。“我路上看到镇上的人们都在准备着什么，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伍夫斯特男爵稍微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搞不懂夜涟和月弦之间的身份。
“额......明天其实就是我们小镇独有的收获日了。”
“独有啊......”夜涟沉默了片刻。“你们不会是打算捕猎魔兽吧？”
“额......夜小姐确实聪明过人，这么简单就看出来了。”伍夫斯特男爵见夜涟提起这事，便顺势发出邀请。
“要不各位顺便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吧，正好也方便我们商量一下正事不是吗？”说着，伍夫斯特男爵眼睛露出先前未曾流露出的精芒。
月弦微微侧头看向夜涟，夜涟回以一个手势，便示意月弦继续。
“那这几天我们就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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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夫斯特男爵非常的难做。
月弦那拙劣的演技早在第一眼就被他看破了，不过看在月弦她们确实带来了很多稀奇的货物再加上都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份上，这才一直和她们聊了下去。
在那次聊天后，伍夫斯特男爵分别找月弦几人单独谈了几次。
艾德莉薇儿就不说了，夜涟和月弦本就没打算让她隐瞒什么也没想过她能套出些什么，不过这反而让她在伍夫斯特男爵眼中是最诚实的一个，相谈了一段时间后，伍夫斯特男爵便让手下的女仆领着她到镇上的街市去了。
伍夫斯特男爵相谈的第二个人是夜涟。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会客室的门再打开是在三个时刻后，由夜涟推开的，而房间内的伍夫斯特男爵像是刚刚大战完一场后，浑身大汗淋漓。
要不是房间内没有任何荷尔蒙的味道，也没有任何香水和空气净化剂，还真说不准夜涟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不过心神疲惫的伍夫斯特男爵已经没了再找一个人相谈的精力，回到寝室就直接睡下。
“你和他谈了...啊不。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夜涟稍微思考了一会，捉过自己身后的一些头发，手指将发丝分成几条，另一只手在发丝上拨弄。
“......没出事？”
“我不是你。”
“......薇儿呢？”
“买东西去了......别问买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以月弦和艾德莉薇儿两人的关系，夜涟就是直接告诉月弦也无妨，但为了防止自己的名字在某些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夜涟想了想还是不告诉月弦。
当天晚上，艾德莉薇儿提着满手的包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除了被夜涟猜到猜到的东西之外，她还买了很多别的东西。
夜涟的右瞳有透视的能力，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艾德莉薇儿买了什么东西——其中很多都是用来装饰她们那简朴到令人发指的房屋的装饰品，只有相对来说很少的一部分是艾德莉薇儿的私人购置。
因为特别和伍夫斯特男爵说明了的缘故，夜涟被单独安排在了隔壁的另一间房间。在艾德莉薇儿回来之后没多久，夜涟就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些许杂音。
夜涟轻叹，走出房门，阴影汇聚于夜涟足下，伴随着足部高高抬起，猛烈的踹在墙壁上。
一个隔音法阵迅速成型，而后归于隐匿。
在门外待了一段时间，确定连自己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后，夜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相比整天无所事事的月弦，夜涟的安排可以说是完全排满，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或者说他的休息时间就是和月弦她们呆在一起的时候。
虽说距离现在还很遥远，但是夜涟为不知何时会发生的“收束节点”做准备了。
一切因果收束终结的结点——被夜涟称之为收束点。如果命运没有受到外来力量的冲击的话，那么未来将会朝着一个既定的结点前进，只是会有偏差。
就如同仙剑奇侠传一样，结局都是打败拜月教主和水魔兽，但是经过玩家的努力却可以达成赵灵儿不死的结局。
夜涟现在所作的就是为了让“赵灵儿不死”。
月弦并不擅长讲故事，她无法把自己的记忆向放电影一样一点点的展现给夜涟，她做不到。而由她自己讲述的经历，和普通人一样，都会无意中的忽略掉很多自以为不重要的事件，但很多时候这些细致末梢对于夜涟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不过，即使未来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走去，夜涟也有办法将一切扭转过来，无非就是代价的问题。
但这些的大前提是，事情会在剧本的基础上发生变化。
若是没有剧本呢？
............
第二天的阳光一如既往的照在了伍夫斯特港口上。
海面上风平浪静，不时从遥远的海上吹来一阵温暖湿润的海风，让人心旷神怡。
对于在伍夫斯特土生土长的人来说，这一天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
小孩子们能够享受这难得的假期，不用去思考怎么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家长要求的任务，带着小伙伴们拿着自制的小鱼竿或者干脆拿着一些小网去海边准备收拾那些大人们殃及的池鱼。
大人们则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大型庆典做着充足的准备——虽说是庆典，而且也已经办了有好几百年了，但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愈发明白这充足准备的重要性。
毕竟是以人肉之躯去同那些在远洋深海中搏斗厮杀数载成长而成的魔兽搏斗，会出现伤亡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在这么长时间下来，人们也都掌握了诀窍，近几十年来的收获日，有过伤者，但都是不致命的轻伤。而这样一次庆典带来的收益却差不多能够比得上海港一年的营收三成，而且魔兽的肉大多都富含魔力且鲜嫩肥美，吃下这些魔兽能够让镇民们的后代出现魔法师或者武者的概率大幅上升。
先不说好处，魔兽的肉好吃是最能够直观表现出来的。
但这仍旧不足以让人们一次又一次，将其当作一年一度的活动去冒险。生命的宝贵是不需要人去提醒的，尤其是在这种处处都充满了危险生物的世界（本人文笔原因未能表现出来，请见谅。）
“解决这个问题的，便是我们伍夫斯特海港的镇海之宝！”
小镇的瞭望台上，伍夫斯特男爵指着眼前那颗硕大如面包车般的宝珠说道。倚靠着小山坡而修建的伍夫斯特小镇有很多像这样的山崖，而正中的那一座被当作盛放这最贵重的战利品的地方。
月弦和艾德莉薇儿不明觉厉的张大了嘴表示惊讶。夜涟则抬头望向那颗淡紫色的宝珠，晶莹剔透的表面下却是如同迷雾般朦胧的紫色。右眼的银瞳微闪，一份份详细报告像流水账目一样呈现在了夜涟的脑海中。
“这应该是某种强大魔兽的晶核，不过是空的......应该是男爵祖先当时并不清楚处理的方法，就这样当作纪念品放在了这里。”
夜涟有些遗憾的说道。
“应该有人过来看过吧，不然这东西应该不会留在这里。”
伍夫斯特男爵也是一脸遗憾的神情。
“正如夜小姐说的，当宫廷魔法师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颗宝珠里的魔力早就流空，虽说还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但却和普通的晶核相差不大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颗宝珠仍旧有着神奇的力量，所有靠近这座海港的海兽都会被虚弱无力化，我们便是依靠这件宝物才能够将那些凶猛的魔兽斩杀。”
夜涟伸手抚摸上了这颗宝珠，入手处湿滑柔软，完全不像是眼看上去的那样质感坚硬。
“确实残存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夜涟收回手看向月弦。
“有多强？”月弦歪着头问道。
“至少是那些弩炮对着眼睛同时射上十几发还能够活蹦乱跳的程度，不过这种程度的魔兽即使有着诱饵应该也不会靠近岸边才对。而且一般的弩炮也不会对其造成伤害，除非是某种十分特别的魔兽。”
月弦向夜涟投去疑惑的神情，夜涟却耸了耸肩，表示他真的不知道。
“话说回来，一般人不会想到将猎杀那些曾经把自己小镇破坏的一踏糊涂的怪兽当作庆祝的祭典的吧？”
月弦转而问向伍夫斯特男爵，然而伍夫斯特男爵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态。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节日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一直没有中断过。”伍夫斯特男爵摊着手，无奈的说道。
“那...也没关系不是，我们只要享受庆典就好。”说着月弦挽上了艾德莉薇儿的手臂，一脸兴奋的看向夜涟和伍夫斯特男爵。“哪里有好玩的、有趣的东西吗？”
“......”夜涟无奈的转头继续打量着眼前这颗巨大的水晶宝珠。
“......要说好玩的话，这个时候，广场那里的祈祷之舞应该已经准备开始了。”伍夫斯特男爵摸着下巴那不多的胡子说道。
月弦睁开了把期待两字写满了的双眼，拉着还在在意自己和月弦在大庭广众下太过亲密接触的艾德莉薇儿就跑出了瞭望台，向着山下的市街跑去。
“真是个脑袋里没有‘麻烦’概念的家伙呢，就像你说的那样。”伍夫斯特男爵笑着道。
夜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便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享受着山崖海岸的清风。
片刻过后，夜涟说道。“我之前说的那些条件，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不管是三个实力强大的魔法师，还是三位明媚动人的女士，如果能加入我国，那对我来说可都是不小的功劳。”
“嗯...还要多久？”
“已经吩咐下去了，应该明天就能办完了......不要嫌弃慢！有些东西还是要走流程的，不然我会很难做。”伍夫斯特男爵一脸苦笑的说道。
“我知道，总得给点时间让你去操作些什么东西。”夜涟满不在乎的态度看在伍夫斯特男爵眼中就是对自身事物把控能力的自信。
昨天的谈论是伍夫斯特男爵经历过的最难，也是最舒服的交易。
对方先一步把自己的心理低价说了出来，然后用各种超出他理解能力的知识去否定伍夫斯特男爵的加价要求。
问题是他事后思考了一下，发觉对方说的似乎是对的。
他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傻，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精力在这些对他来说可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既然如此，他也不妨做个微不足道的小人情，就这样依了对方的心意。
月弦的气质是伍夫斯特男爵见过最独特的，没有之一。而且不同于皇室的高贵威严，那是一种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放下戒备和对方交心的气质。
这种人物的身份远比自己要尊贵的多！伍夫斯特男爵并不蠢，也不算贪婪，既然已经得到足够丰厚的利润了，就没有必要再去冒着得罪对方的风险去争取那些最多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知足便好！这句自己爷爷、父亲都一直在念叨着的祖训便是伍夫斯特港能够长存至今的诀窍之一。’
“你要去追她们吗？”伍夫斯特在视野中看见了那两个一黑白一金的两个倩影——她们正朝着不远处的港口广场跑去......准确的说是月弦在拖着艾德莉薇儿跑。
夜涟看着那两人欢快的神情，沉默了片刻。
“不用了，在这里就能够看到她们，我在这里待着就好。”
“我还要下去主持庆典，就不和你多聊了。”
伍夫斯特男爵向着夜涟微微鞠躬，做了个贵族的礼节，便顺着月弦离开的路跟了上去。
夜涟又在山崖上看了会儿——人们都下到海港去了，此时的山崖上只有夜涟一人。稍微想了想，夜涟直接躺在了长椅上，仰面直视着温暖而刺眼的阳光，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静心倾听着耳边海风带来的喧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