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许多昨夜写的东西不甚完整,但也罢,只要没有需要勘误的地方就只在后续补充了。

首先,我并不认为我给出了一个严密的论证,因为我最后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地作出了一个猜想。但我想,这个猜想的初衷是好的,即万物平等,摒弃一切我不可能知道的猜想。(有奥卡姆那味,但不是)就好似我在一个洞穴里(或者是黑屋子里,致敬一下),自然不可能知道外面有什么,不可能知道走来走去的阴影是什么,唯独看见了一束光打过来。那么我认定,那屋外一定是有光,且满溢着光辉。

有人或许会说为什么没有其他的ding阻挡,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东西。我做出的假设只是首先外面有光,这是毋庸置疑的,而“没有其他东西”,则是和我之后要谈的相关。因为,我这里比作“屋外的东西”的是一切不需要依托的绝对者,或是普遍存在者,所以当一个物可能对这样的世界造成影响时,它在这个比喻中就已经变成了洞穴里的一员。

如果我有更深厚的哲学素养,或许这里不需要这么多废话。但也罢,如果真的有读者,也不能指望大家一起对黑话。

大多数哲学著作(尤其是现代以前),习惯于先认识自我,再认识世界,从而从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双重维度得出一个总的世界观。

这里的自我可以是“我”ego,可以是“自我意识”self-consciousness,可能是“主体”subject。这也是我和室友胡扯时常常受到的诘问和限制——我作为一个人类,或者说作为我自己,是无法摆脱我之为我的限制的。我难以做到“大观”,更认识不了所谓物自体,从这种意义上说,且不论能否做到论证,即使是想象到那样的宏观景象都看似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这里要做的不是加法,而是减法。诚然,我作为黑屋子里的人,即使是猜想也猜想不出外面世界和我所处的屋子的总的模样,但我可以先假定一个纯然的背景——正如我已经做过的。再分析我所处的现象世界,将二者作差,就是我的作用、干涉范围——就像一个观测者对实验的影响。

在这种意义上,我至多是一个观测者,是渺渺沧海之一粟。当然,我要竭力避免谈论过多的“我”,而把舞台交给我们熟悉的、习惯的物质世界。

按照上一张扔掉的顺序,我要把它们像一个栈那样再一个个捡回来。首先要恢复的就是看起来非常绝对,但却也极有可能被我干涉的“时间”。(这也是我上一章含糊略过的地方)

何谓“时间是人脑对熵增的感知”?大多数宏观物理现象告诉我们(除了宇称守恒和长寿k介子那码事),时间是可以反演的,一个杯子从桌上掉落还是从地上飞起来在受力、速度变化等数据上是完全对称的。换句话说,对于自然界,一个电影的正放和倒放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我们把一长条的胶片从左拉到右再来拉回去,就像在剪辑视频的软件里随意拖动时间轴。

但不对,这是反常识的。

因为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孤立封闭系统熵理应衡增。我们见到过杯子掉落,如果它受一个反向等大的力(例如强风、绳子悬挂)它也可以飞上去;我们见过杯子摔碎,但绝对没见过碎片恢复。一个搅乱的卡布奇诺,再想把拉花搅拌回去可能性已经可以视为0。

是的,这或许就是时间箭头的来源。

大家不妨想象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巨大的、漫长的、有着无数帧画面的胶片长龙(正如很多影视作品里都会有的画面)。在我们的眼里,它们是按照顺序被播放的,杯子落下,杯子裂开,杯子喊了一声粗口,杯子变成无数碎片。然而,宇宙本是不需要这个“顺序”的呀!从一开始,就有着所有帧的画面,我们则像是探针,按照一个特定的顺序在上面不可逆地游走,而这样的“顺序”,就是熵增的顺序,就是混乱程度增加的顺序。

或许有朋友会敏锐地说世界是连续的,不是一帧一帧的画面,我这样陷入了芝诺悖论。这里我没有研究,也不清楚,但到普朗克尺度,我倾向于时间是破碎的,我倾向于把每一帧时间里发生的事作为万有里物的一部分,而非某种特殊的“事件”。事件产生于运动,是被我们规定的、理解的运动。

或许是有那样一个世界,杯子从碎片变回杯子,只是那样的世界超过了我们的理解范围,(鉴于假设我们对时间的感知是熵增的方向),是克苏鲁的,是掉san的,是无法触及的。(当然,很容易想象,什么情况下杯子会恢复,时间倒流即可,而时间倒流的世界,显然是我们无法想象更无法触及的)。

如果只是说到这,那就和我两年前的思考无异,并且至多只能作为一个科幻小说的题材罢了。而我现在要做的,则是进一步追问可能性,即时间为何是以这种顺序呈现的,我为何只能够理解这样的顺序,以及……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答案在本章,其实已经提过了。接下来的东西,可能有很强的人择感或唯心感,但说到最后,我们甚至不配做一个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