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飓风荒漠?”

董浮歌的声音中透露着过于外显的疑虑,而沈海晴却难得与她有所同感了一次。

在白光散尽,下坠感的尽头,董浮歌在沈海晴半强制的带领下顺利进入了名为“飓风荒漠”的梦境,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一片牵拉着张狂风丝的荒芜大地。

——本应如此才对。

然而就结果来说,两人面前的场景似乎与“飓风荒漠”这个名称没有丝毫关联。

就董浮歌自身的经历而言,无论是红黑都市那双色分明的抽象街景,亦或是破碎花园中沉静无息的花园迷宫,梦境中的情形无不与神之梦旅所定义的名称彼此符合。

可在这片“飓风荒漠”之中,丝毫没有沙尘与土石的气息,更没有飞旋肆虐的可怖风流。

少女目之所及的平整地面之上,所能引人心神的不过只有钻破地砖向阳生长的无名野花,以及炊烟与柴草的馨香。

踏在铺设齐整的砖石路上,犹豫着前进的两人身侧满是稍显古旧的木制平房,干草铺就的屋顶看起来就像是年代久远的旧时乡村一般。

“这种微妙的违和感,该怎么说呢......”

董浮歌皱着眉头四下探看着房屋与房屋间的每一个空隙,烧制精良的灰色砖石布满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地面,怎么看都至少是近现代的工艺水准了。

然而与之相对的,星罗棋布于周围的大量茅草屋则明显是不同时代的产物,不断升腾的袅袅炊烟中透出饭菜与柴木燃烧的香气,让人不由地回想起安稳的童年时光。

当然,即便是董浮歌幼年记忆中的乡村,至少家家户户也都住上两三层高的砖房了,这样的茅草平屋明显是更加古旧的类型。

“确实,按理来说梦境内的景象与神之梦旅定义的名称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差异才对。”

沈海晴显然没有发觉董浮歌所指的违和感并不是那么概念化的内容,单纯的只是感觉精致的砖石路与周围的建筑风格有些不搭罢了。

“唔,这会不会是什么很严重的状况?”

回过神来的董浮歌立马意识到自己跟沈海晴并没有处于同一条思考线程上。

同时她也明白如果如实说出心声多半只会被沈海晴用“肤浅!”之类的话吐槽,于是她干脆接着沈海晴的话继续说下去了。

“那到不至于,毕竟人在做梦时将不同的场景相互拼接是很正常的情况,一切根源于各人的深层意识,本来就不能套用常理去考虑。”

虽然嘴上说的一派轻松,但沈海晴微微皱眉的表情仍旧透露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与困惑。

即便在经验上仍算不上老练的梦旅者,但沈海晴毕竟也有过数次的梦旅经验,而此前他所经历的梦境也从未出现过景象与名称毫无关联的情况。

说到底,神之梦旅对梦境的定义可谓是直取本质程度的精准,因此梦境的名字无论如何都应该会相对直观的表现出梦境内部的某些特质才对。

然而就目前看来,他们就像是漫步在某个过于平和的村庄,而且从炊烟升腾的范围来看,这个村庄的范围还相当之大,丝毫没有荒漠孤村的感觉,至于飓风之类的东西则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

“不,倒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完整梦境的规模完全是个谜......或者干脆是被偏移到其他梦境里了?”

随着越发纠结的思路,沈海晴不经意地开始小声将想法念叨了出来。

如果是那种刚刚入梦就撞上梦魇直接开战的场景,对他来说或许还会更好处理,然而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状况难免让他也感到有些茫然。

“现在咋办啊?”

董浮歌看着四下无人的街道,一脸茫然地问向看起来稍有些烦躁的沈海晴,然而稍不注意就脚下一滑,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一般“哇呜”一声向前跌去。

只听到“啪”的脆响,沈海晴再偏过头去时,就只看到身侧的少女已经整个人都贴到了地面上。

不过大概是在紧要关头下意识地屈肘撑住了身体,至少她精致的脸蛋没有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沈海晴这会似乎也没有将她扶起的意思,反倒是转身蹲看起来什么。

董浮歌撑着地面支起上身,心有余悸地小心爬起,上下拍打着灰尘的同时也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原本平整的路面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柄做工精致的亮银色匕首,恰好绊到了四下张望的自己。

“怎么搞的嘛。”

少女大大咧咧地蹲到沈海晴身旁,似乎也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致使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

不过沈海晴似乎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那柄银亮的刀面上似乎刻有“DTI”三个细小的字符,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种原始的村落可能做到的工艺水平。

沈海晴眼神疑惑地朝着那柄匕首伸出了右手,但就在他即将触摸到银亮凶器的瞬间,一阵木门开启的嘎吱声响突然从身侧传来,让他一个激灵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董浮歌和沈海晴两人瞬间起身面向了声音传来的方位,本能的紧张感一下充斥了每一寸神经。

在二人面前,茅草屋的木门正对着他们幽幽开启,干涩的声响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刺耳。

沈海晴谨慎地左右瞟眼,确认没有其他房屋开门过后,刚刚犹豫起要不要上前探查一番,却猛然抓看到房屋之中透出了一方光亮。

再一转眼,一个斗篷般飞腾的棕灰色物件从那间房屋之后的缝隙间闪过,消失在了隔壁的房屋后方。

“有后门,快追上去!”

短短数秒的时间,沈海晴就已经缕清了头绪,在有所反应的瞬间喊着董浮歌去追赶那个可疑的声音。

而在他高喊出声的同时,绯色的权能早已绽放于他的身侧,红发少女的身影也在一声地面开裂的异响声中疾驰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喂,等下我!”

一脸懵逼的沈海晴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董浮歌的行动力居然高到这种地步,愣神了数秒后才赶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当他贴着房屋间的缝隙绕到屋子的后方,眼前仍旧是与之前如出一辙的砖石路和茅草屋,而董浮歌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啧,偏偏这种时候反应就这么快,真是无脑。”

沈海晴挠了挠头,虽然的确是他示意要追上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初次梦旅的董浮歌会有这么夸张的执行力。

“难道是她自己反应过来了?”

印象里的董浮歌似乎并不是那种思维敏捷而行动果断的类型,在红黑都市里也过不少犹豫不决或迟疑怯懦的表现,所以这会儿的状况的确有点出乎沈海晴的预料。

现在想来,或许是红黑都市和昨晚碎片梦境的经历影响到了她什么吧,毕竟就连成为梦旅者似乎都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无论如何,此时再想跟上权能全开的董浮歌显然不太现实,沈海晴也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思考,返身准备前去那个屋门开启的茅草屋中找找线索。

“啧,好像不太妙。”

刚刚凑到微微开启的后门,沈海晴已经嗅到了一股逐渐扩散开来的浓烈腥血气息。

虽说之前他因为瞟眼看到斗篷和董浮歌果断的行动而有些慌神,但印象里也并没有闻到这股血腥味,所以很有可能他和董浮歌是恰好目睹了某场“凶杀案”的开端。

而这在梦境里无疑是极端危险的信号——会在梦境中痛下杀手的,大部分时候只有互为对手的梦旅者,又或是清剿入侵者的梦魇。

虽说考虑到探索梦境的效益,初次见面的梦旅者通常不会立刻产生争斗,避免鹬蚌相争的情况出现,但毕竟传闻里这个梦境已经聚集了多个组织的梦旅者,因为长期积怨而大打出手的可能性还是相对比较高的。

“啧,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

沈海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动了一下木门,接着零碎的日光小心探头看向内部,眼眸之间已经隐隐闪起了星辰般的银亮光芒。

还没等他看到狭小平房内的全貌,女性痛苦的轻吟声已经先一步传入了他耳中,轻柔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几近绝望的音色,听起来似乎已经是受到致命伤了。

小心地侧身贴入屋内,沈海晴渐渐看到了内部的全貌。

茅草屋之中没有任何东西,只能看到木制的墙壁和平整的地面,茅草铺就的屋顶甚至看不到供烟囱探出的缺口,就像是游戏中的房屋建模般中空,让人不禁疑惑那些袅袅炊烟究竟是从哪里腾出的。

但此时的情形早已容不得沈海晴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

在干糙的木地板之上,身穿晚礼服般暗蓝色半肩连衣长裙的女性正平倒在地,浑身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小腹。

沈海晴谨慎地凑到近前,这才看到匕首似的乌黑刃柄直立于她的伤口上,刀刃则完全没入了腹部。

殷红的血液正从刀刃刺入的地方不断向外溢出,纵然呼吸越发急促的女性再怎么努力地按住伤口,也完全无法抑制住血液的疯狂外逃。

“什么状况?需要帮忙吗?”

确认对方基本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沈海晴冷静地蹲到女性身旁,小心地查看起她的伤口,但仍然保持着随时可以开启权能的状态。

眼下受伤女性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暗蓝色礼裙早已被染成了近乎黑色的暗红,血液外涌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常规的锐刺创伤。

沈海晴刚准备撕开她伤口部分的礼裙设法给她止血,对方沾满鲜血的右手却颤抖着扯住了他的胳膊。

燥热的血液之下,她的掌心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温度。

沈海晴回正视线,只看到一双有些涣散的瞳孔,其中满是惊恐和绝望的神色,但在看到沈海晴的瞬间,似乎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你,你不是......不是瑟维尔?”

听到瑟维尔的名字,沈海晴感觉心底一惊,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应该就是那个诡异的“飓风荒漠”了,那么眼下就重要的就是得获取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既然知道瑟维尔的名字,那么眼前的女性很大程度上就应该是梦旅者。

此时除了他和董浮歌之外,其余的梦旅者组织应该还在观望这里的情况,或是调遣梦旅者组织前往救援,所以她多半就是被困在这个梦境的其中一人了。

回想着雷昂提供的名单,沈海晴已经多少能推敲出对方的身份了。

“我是其他组织的梦旅者,你是哈依娜?还是贝利珠?”

听到沈海晴在转瞬间就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身份,女性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但旋即就变得坚定起来。

原本充斥眼眸间的绝望感被一扫而空,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握住沈海晴的手臂,生生扯起了早已脱力的上身。

“要,要起风了......快,快带我去城堡,我得死,死在那里才行。”

她的呼吸越发沉重,语气却变得逐渐虚浮,似乎连说话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你应,应该会成为破局的转,转机......等瑟,瑟维尔来,他更清,清楚。”

此时女性的瞳孔已经无法对焦了,嘴唇颤抖着却没法继续吐出一句话,身子摇晃着眼看就要倒下,沈海晴赶忙跪步过去揽住了她的后背。

“不要去管凶,凶手......一定要找,找到我,找到梦,梦魇......否则这个循,循环还会......”

沈海晴感觉手臂一沉,意识到已经没法再从眼前的女性身上获得更多信息了。

他轻轻将臂间的女性放回到地面,小心为她抚上眼睑,而后便靠到一旁分析起她所留下的只言片语。

此时他所能分析得出的信息似乎只有三点。

首先,眼前的女性肯定是哈依娜或贝利珠的其中一人,这也就意味着那些数日未醒的梦旅者的确是被困在这个梦境了。

其次,瑟维尔此时应该就在附近,而且掌握有更加细致的信息,跟眼前的女性还互有关联。

这么想来她的身份应该更可能是隶属捕梦网的贝利珠,毕竟领导拾荒犬这种恶性组织的哈依娜应该不太会跟其他组织的梦旅者正常往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她既然在死前可以确认瑟维尔会来,而且又提到了“循环”,这么看来眼下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破局的关键显然就是出现某个异于循环的特异点。

“啧,所以才说我可能是破局的转机吗。”

沈海晴挠了挠头,虽说之前在红黑都市也出现过会自行回溯的事件,但那时的攻克要点是作为梦境之主的董浮歌自身的意识,这一点在目前的梦境显然是不适用了。

如此想来,当然就只有突然闯入的沈海晴和董浮歌二人有可能成为循环之中的特异点了——虽说沈海晴对这个梦境仍旧是一无所知。

“头疼了,总之要先找找那个什么城堡才行......”

正当沈海晴试图从女性的遗言中尽可能再分析出一些信息,却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就像是被什么紧盯着一般。

与此同时,一阵巨响突然从房子外传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串并不明显的急促脚步声。

沈海晴下意识地贴上墙壁向外摸取,悬挂在腰间的神之梦旅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意识到这是侦测到梦魇存在的讯号,沈海晴浑身一颤,先是回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性,此时她早已失去了生气,显然不可能是突然遭到侦测的梦魇。

此时他才赶忙跑到屋外,虽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有些眼熟的棕灰色斗篷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屋角,但沈海晴此时早已无瑕顾及这个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梦旅者了。

在他的脸侧,有如刀刃般锐利的气流正被某种力量生生扯向并不遥远的方向。

无数的风流交缠汇聚于村庄中心的某处,比较凝聚升腾着,有如巨龙般直上云霄,甚至连远远观望的沈海晴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是飓风——不,那是龙卷,是更具侵略性与破坏性的可怖气旋,是足以撕裂大地的移动天灾,是足以叫人趋避不及的破坏化身。

沈海晴手中的神之梦旅仍在越发激烈地发出警示般的颤动,就仿佛可怖的梦魇近在身前,过分张扬的存在感让他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就算是什么形态都有可能,这种的也太夸张了吧?”

虽说梦旅经验算不上丰富,但对于梦魇好歹也有些认知,单是红黑都市那种小山般巨大的赤狼就堪称是极具冲击力了,他却万万没想到还能有更离谱的梦魇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没容他惊诧一会,沈海晴突然在龙卷之下看到了一处远高平房的尖顶。

宛如城堡般的建筑坚实的屹立于龙卷之前,似乎根本不为这种可怖的天灾所动,有如国王般端坐于低矮的茅草平房中间,承载着来自狂暴风旋的挑衅与冲击。

“啧,就是那边吧,看着就很可疑的样子。”

沈海晴握了握拳,想来董浮歌也应该会被突然出现的龙卷吸引过去,于是他干脆决定遵照屋内女性的遗言,直接前往那处格外显眼的城堡一探究竟。

——但在此之前,远远眺望着城堡的沈海晴仍旧敏锐的捕捉到了自身后缓缓而来的轻盈脚步声。

宛如布鞋同细沙磨蹭时产生的轻躁声响不急不紧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靠拢了过来,如果说是想要偷袭的话未免显得过于漫不经心了。

虽说如此,但沈海晴仍旧保持着警惕,以尽可能小的动作慢慢回身过去,随时提防着准备展开自己的权能。

“起风了,看来这次我又进不去了。”

在稍显遗憾的男声传入耳中的瞬间,沈海晴已经猛一转身,有如星光般闪耀的双眸精准捕捉到了来者宛若古装服饰般轻飘的衣摆。

“权能展开,暗噬!”

深邃而纯粹的黑暗无声地从沈海晴脚边外涌开来,他只是稍一抬眼,名为暗噬的权能瞬间如飞箭般平贴于地面朝着陌生访客所在的方向直刺而去。

仅仅不过一秒有余的时间,化作箭形的暗噬已然刺破了两人相隔的距离,沿途不与地面相接的细碎砂石,以及向阳开放的无名野花,在转瞬间就宛如坠水般沉入了无垠无际的影黑之中。

可在当机立断的闪电突袭之后,沈海晴却反倒冒着冷汗注视向视线中衣着华贵的古装男子,出于紧张而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甚至呼吸都显得有些微微紊乱起来。

与之相对的,对方则只是随意地将双手背于身后,微微抬起下巴怒眸圆睁着瞪向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沈海晴。

狮虎般凶狠的视线与他贵公子般的气质可谓丝毫不搭,反倒像是久经血战的凶将般令人胆寒。

而在男人精致的布鞋跟侧,伸至极处的暗噬恰恰没有吞噬他足下的地面——或者说是精准地避开了他所站立的位置。

“你,没杀过人吧?”

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凶狠的目光也在眨眼间消散不见,转而用一种随和的视线重新打量起仍旧大气不敢出的沈海晴。

“你很走运,虽然你的权能足够强力,但对我而言还不够致命。”

虽说对方的言语之中多有轻蔑之意,但沈海晴却莫名清楚他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反倒是真切的对自己没有试图对他狠下死手的行为而感到庆幸,就像是免去了不必要的屠杀般傲慢又自如。

但这么看来,至少对方对于自身并没有明显的敌意,这也让沈海晴总算感觉轻松了一些,趁着这会儿迅速捋顺了呼吸。

“啧,你也是......梦旅者吗?”

沈海晴并不认为对方的身份单单只是梦旅者这么简单,毕竟这种过于异样的威圧感实在是过于超常,他并没有听雷伽提到过任何组织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除此之外,他所能想到的近似存在基本也就只有梦魇了,可如果就这么如实询问的话多少都显得有些不明智。

这么想着,沈海晴下意识地伸手按向神之梦旅,无奈冰冷的玉盘从刚才的龙卷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发出警示,丝毫没法起到精准判断的作用。

“我吗?要说的话也算是吧。”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沈海晴的疑问,颇为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后便小步略过他的身侧,朝着躺有女性尸体的房间里探去。

“鄙人姓张,叫我张先生就可以了......这个,完全死透了吗?到底怎么搞的......”

张先生凑近了尸体,半蹲下来前后观察着,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灰尘和血迹是否会弄脏他华贵的锦绸长袍,看起来似乎是在确认尸体的状态。

虽说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沈海晴也还是稍显迟疑地警惕着跟上前去。

“她是在十几分钟之前被什么人刺杀的,你清楚她的身份吗?”

“不,完全不知道。”

似乎是十分干脆地放弃了继续观察,张先生起身的同时拍了拍手,而后又扫去了长袍下摆粘上的灰尘。

“不过凶手应该是这处梦境的梦魇吧,那家伙也真算是个麻烦的家伙。”

“梦魇?”

沈海晴回想起了之前从后门逃走的那个精小身影,如果那是梦魇的话,那它行刺梦旅者的做法就的确说得通了。

这么一想,沈海晴突然记起追走的董浮歌,如果说当时他们偶然看到的身影真的是梦魇,那董浮歌这会儿的境地显然也相当不妙。

“啧,真是麻烦。”

此时的状况可谓刻不容缓,沈海晴立刻返身打算去往城堡,但却被身后的张先生给猛地叫住了。

“等等,别着急,你没发现这位姑娘已经死了吗?”

“啧,废话,我当然知道。”

不知道张先生为什么突然扯出这么一句,但沈海晴却并不打算因为这种既定事实而浪费时间。

“你说她是在十几分钟之前被刺的吧?一般来说会死的这么快吗?”

张先生引导性的疑问一下让沈海晴转过弯来了。

且不说梦境之中对于“死亡”的模糊定义,哪怕是在现实里,他也并不认为单单被匕首刺伤的人会在尝试止血的状况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大量的失血致死。

但他在刚刚摸入房间时,屋内的血腥气息才刚刚扩散开来,这足以说明梦魇的这场刺杀应该只是结束不久才对。

如此想来,眼前的女性理应还能多少坚持一段时间才对,可事实却与之完全相反。

“把尸体带上吧,我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

张先生自顾自地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丝毫不顾沈海晴茫然的神色,揽起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便搭到了沈海晴的背上。

“啧,喂!我可没这种时间了。”

“放心吧,那个女孩不会有事的,否则我可就头疼了。”

似乎是完全看透了沈海晴的心思,张先生只是轻笑了两声,而后稍一用力就将背起尸体的沈海晴推出了屋外。

“啧,真是莫名其妙。”

就在他转眼打算回去屋内问个究竟的时候,原本朝着龙卷核心汇聚的风流突然缓和下来,空灵但却毫无人类气息的只言片语随之拂过沈海晴的耳侧,宣告着某个事件的开启。

其后,嘶嚎的风流猛然扩散开来,沙尘宛如帷幕般扯布整个天际,似浪潮般瞬间席卷了整座城镇,疯也似地吞噬了渺小的沈海晴。

“演员已就位,《危宅》,第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