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野驴宾馆经营处时天色已入夜,建筑门楼前被人特意栽种了一排排棕榈科目的植被,那位置正占据一条前后供人来往的道路。

设计者是想着用这种方式代表一个特殊的迎宾通道。以为附近会有很多人,其实没有。

进到内部,和之前见过的普通旅店相差无异。同大多数一样,它本身还带有一定的乡下色彩。

比如随处可见的瓦罐盆栽,腐朽墙壁,同时还具有那种一看就不像正规高档场所的地砖。都在给这种风格装饰“填彩”。

总结下来说,就是普通不过再普通,看久了甚至还想吐的那种感觉。

我看着那天花板,摇摇欲坠的吊扇总感觉要掉下来。其缘由是里面已经发霉了。

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些东西了,依稀只有在小时候躲迁的时候才有过印象。

刚一进踏垫,老黑就殷勤的帮我把随身携带的挎包和行李带进宾馆,兴高采烈的跑到前台跟人打招呼。

像是再说,我是这的熟人。

那地方冷清的给人很少留下目光。

可见这里平日里没什么来。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刚来的,琉璃,两年啊。两年喂!赶紧给安排个住处呗!”

前台接待人员本在椅子上躺着打瞌睡,上面垫了一层厚厚的报纸,被司机一抓直接碎成一团,稀松的眸光之中闪过一丝血丝,在阳光和灯光下交织成一条银线,他伸了个懒腰后不耐烦的摇头晃脑道:“你从哪找的人?前几天警察队刚过来。”简单的几句话,就道清事实。

这态度有一定水分,他这清梦被人搅和之后,估计一肚子窝火。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让她自己说。打哪来,到哪去啊!”他把手指向我,开始盘问。

“我从斯达汀来,就是来看看。可能会长期住在这。”要说来干嘛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要干什么。

只是依据咒清轩的指示坐火车移动到这个国家,不过看样子应该暂时离不开此地了。

“可以是住是可以住,我怕警察队过来查房。要知道外来人没点贡献,我也很难办啊。”

“你父亲呢?怎么今天没看见他?欺负我老黑是不是?张口就来。”

他这明摆着是想要钱来。

“不要管他,他天天让我去地里干活。我累的要死,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

这小子看样明显不想招待,趁他继续躺下睡觉的时候,我一把拉住司机问道:“什么叫两年?两年是什么意思?还有警察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住店又不是不给钱,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听他瞎说,就是个小屁孩,臭毛病多年岁大了喜欢装逼而已。我也算他的长辈,瞧我怎么干死他!”

老黑不愧是本地的人物,稍作解释安顿我后直接上前一巴掌打在前台的脑袋上。我则肚子坐在旁边接客的大厅椅子上,翘起脚来静静看着好戏。

希望是一出好戏。

“死东西!跟我装蒜是不?你们家铺子多少年没住新客了,你还能指着那些学生过活!难不成你马上准备骑着你哪野驴去战场?”

“老子有刀!老子不怕你!”

被一顿胖揍的小伙子,气的直蹦高。捂着被打肿了的脸连连后退,想着摆脱目前状况。

他眼神躲闪,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应该是他口中的刀子吧?

至于所谓的野驴……我不禁开始发笑。

早在路上就经过老黑的解说,我对这地方的路数也算是略知一二了。

野驴宾馆并非是叫野驴二字,原名承欢旅社,是东陆人所开。

因内战缘故,老板携家眷一路卷铺盖连夜逃离。

店铺被卖给当地人经营,老板换了四五手。内部没有大批量养殖野驴,也没有销售野驴肉的菜品。

那时店名雅称承欢二字,现如今物是人非,岁月鞭策下不知不觉摘了牌匾,改叫野驴另有其因。

某年某月某天,现任老板的儿子,应该就是这个被揍的青年,听说裴斯泰洛齐大肆招募有志之士,曾梦想成为一名骑兵的他,哭着闹着兼吵着要骑马去军部应征骑兵职务,因为当地人想要当兵都得自备武器和其他用品,靠在战场上缴获新的武器装备来强化自身,骑兵的马儿也不例外,要想成为骑兵,弯刀和马匹是必不可少的。

耐不住儿子就是要骑马当兵他只好去隔壁的镇子买,哪知道隔壁的马种也都在近期被军队所收缴,为了就是给那些资深士兵装备备用马匹,同时恶意抬高市场价格,让一般人加入军队更难,

买不到马的老板觉得,都是骑着东西打仗,甭管骑着猪打还是骑着牛跑,总归是骑兵。最终被无良商人烧了一把火后蛊惑成功,一来二去他就买了头驴回家。

他儿子骑着驴去应聘打仗,结果被人连人带驴给撵出来了,尤其是本人还被精准的扔进粪坑,在巴塞成为一段时间的笑柄,故此被称为野驴骑兵。不过这都是很多年的事情了,现在不兴骑兵这玩意了。

都靠坦克与装甲车来硬碰硬。但这事一直以来都是这少东家的心病。

两个人就这样从拳打脚踢到唇枪舌战,你一眼我一脚,这一骂,又是一拳的。这哪能算是打架呢?充其量就是这两个人在那闹着玩。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爸不在你就不开店了是吧?看我不收拾你!”

“胡说!本店有权利拒绝来路不明者,我是少东家,我想拒就拒!”

“野驴!你好大的胆子!敢跟你叔这么说话!”

“不准叫!不准说野驴不准说那个字。该死的老头。你···”

事情搞得已经有些过分了,两个人都气愤到了极点。老黑在亮明身份之后,我就开始坐不住了。

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动手动脚的呢?我看还是得我这个局外人上前去阻止一下为好,既然店里不开放那就换一家,无语···

已经有桌子因为刚才的打斗断了腿了,在闹下去唯恐电扇也给勾下来当成武器了。

我开始起身准备走过去予以制止,却在快要面对两人之时听到一阵女声的巨大尖叫。伴随着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哭声。好家伙,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旅店里面还有别的女人?听声音应该是来自于二楼的某个房间。

那边哭的稀里哗啦,这边刚刚斗个热火朝天的叔侄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家伙。可以看到,侄子的脸已经快要肿的跟猪头一样了。

野驴本身长得就不错,这被使劲打了一波之后可谓是破了相了。可两个人这时候都不在意这些事了,而是停下手,一直在细细的听着那些传来的声音。

“不用怀疑,也不用继续听。自信点就是向你们想得那样,里面有人在哭。怕不是你的房客吧?”我用桌边的钢笔连续敲响桌子,试图唤醒野驴骑兵。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别乱动东西!”这小子倒好,留下一句十分不友好的话之后就急匆匆的跑上了二楼。

而我们呢?觉得我们会老实等在这里?

那是不可能的,越是不让我去干的事情,反而我偏偏是要过去的。就这样我跟司机互相对视一样,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跟着他的脚步上了二楼。

这一上来,哎呀,好啊!这可真是一个大场面啊。

已经有一批人跑了出来,但是这个角度我还是能看见正主在干什么。

确实有位女生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她的一双手使劲的握住前方的一个男人的脚踝死死抓住就是不让对方离去。

周围地方散落了一地的破旧衣物,门还是开着的可能两个人是从刚刚室内缠斗出来的。

以事发地为中心扩散,就近的房间门口都已经站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还都身着睡衣或家居服,一看就知道是当地房客。而面对这种情况野驴明显没有处理经验,他四下观看失望而归,还是只能呆在原地发愣,他在找趁手的玩意想要维持治安。

“这头野驴,怂的跟个猴似得。就这个逼样还上战场?怕不是直接见局势不对立刻倒戈当带路党了。”老黑见野驴不为所动,气的又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提他管教,我急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让他回来。

“你这是···”他疑惑不解,我则轻摇脑门。

“有警察···”我用最小的声音讲出这三个字。

简短的三个字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立刻点醒他。他在听闻有执法人员存在之后,自己也消停了不少。默默点头,连连称是。

至于如何看出有警察的还是根据现场的一些房客举动来判断。尽管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为情所困,还是为财所伤,现场的群众显然都在吃瓜,且没有上前帮衬之意,而被困男人面露紧张神色就是迟迟不敢动手,也不能硬磕,总是用眼神看向一个在左前方的男人。

那人身高适中,碎发齐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双死板的眼神。那眼睛小的能看见眼球上下的眼白处。

这样的人一般都容易横死,干的不是刀上舔血,就是枪下索命的血腥工作。这种人都有魁罡属性,在奇术上就是这么判的,别人都是双手下垂,唯独他一个人一手下垂另一支手随时准备掏出胸口的异物。

这都是常年用枪者的习惯,就连我也有这种习惯。如果没背女士挎包,有时候也会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做出那个动作。

“各位,你们评评理啊!你们谁来帮帮我啊!那可是我回国的钱啊!我好不容易跟教授跑了四年研究攒下来的钱啊!我娘可就等着这月底我回东陆了!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拿的!”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隔壁与手臂协调好之后,转而用双臂扣住男人大腿。而被困者则一言不发站在当场,以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看向大家。那意思就是我没偷。

说到底其实还是为了钱,不过这钱是救命钱。是人家用来脱离苦海的钱,不管是不是这男人拿的,偷窃者都该剁手。

“李东,怎么回事啊?刚分手几天这怎么又闹上了。”野驴骑兵见状闹得差不多了,摆好身子,整齐声调,轻哼两下嗓子一个大步上前推开挡路旁人,以一个十分威严的监管者姿态一言道。

原来那男人叫李东,看样子有二十五六了,这么多年了估计也是因为内战困在国内了。

我见这青年眉清目秀,举止儒雅随和,不似那女人口中的梁上君子。但也不能就以此为凭,断定他是罪犯。我相信相由心生的说法,但有些时候也会采用一种更加折中的方式来判断此时。

“我也不想啊。她老缠着我,我又没做什么。我们好聚好散和平分手你也是知道的,这下好了。她没了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你看看这满地的衣服。”李东闻言立刻开始对在场的各位进行辩解,眼神里尽是痛苦神色。似乎没什么难得倒他的。

“你们不要听他乱说。李东···李东他!他偷了我的钱。我上午还看见钱在里面的,明明就是你···是你肯定是你。一定是你的对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家里真的很紧张啊!!!”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毕竟也算是弱势群体,看她死命呼喊的样子又不像是真的在撒谎。人到了关键时刻是最能激发本能寻求援护的,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都说了,不是我拿的。再说了你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钱被偷了也实属活该。管我什么事!”李东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使劲挣脱女人的手臂。越是这样对方牵制的就越狠。

好一个受害者有罪论,呵呵。

一男一女很快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听不懂的嗓门在互相指责对方。一时间,野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转而回头看了看,又用四下习惯的目光找东西。

“野驴该不会是又要找家伙吧?”我掩饰着笑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