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玫莉珂跟随古蒂芙与弗特曼斯一同来到教堂,她看到了大量的斯凯瑞塔士兵,以及一大片被无数靴子踏成泥地的空地。

斯凯瑞塔驻防军的响应速度不慢,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教堂,从各个方位将其包围,设置了本该用于对抗龙族的刺矛路障,还搬来了加农炮,仿佛教堂里面藏着一头纯血龙。临时搭起的指战所传出军官咆哮式的命令,手下士兵则迅速果断地遵从,雪天并没有影响士兵们执行命令的效率。

这副备战的景象令玫莉珂感到一丝不安,倒不是被区区人类的军事力量所威慑,而是对那座被驻防军重重包围的教堂。那毫无疑问就是弗特曼斯口中艾莉娅所在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平安的样子。

“你们几个!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不要待在这里影响驻防军的工作!”一名军官从帐篷里走出来,朝玫莉珂一行怒吼。从他身上遍布斑驳的铠甲不难判断,这位军官不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指挥战局的文职,而是从士兵中逐级提拔出的前线老兵。

然而弗特曼斯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士兵阵地。负责营地警备的士兵迅速出列将弗特曼斯包围,手指握住身侧的刀鞘,随时准备抽刀请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吃点苦头。

军官快步走到弗特曼斯面前,拔出制式魔导刀指向他眉心。

“他妈的混蛋,你聋了吗?再往前一步,我就送你上军事法庭!”

“冷静冷静,我是魔导对龙科科长古蒂芙,有话好好说!”

暗青色的魔导手臂挡住刀锋,一点一点把军官的武器按了回去。在军官略带讶异的注目下,古蒂芙出示了自己的身份铭牌。

“不好意思,这些人是我的手下。我是来协助城防军的,我认为我们有权穿越封锁。”

“魔导对龙科?你们不是在保护恒冰战线吗?”军官很诧异。

“啊,这很重要吗?魔导对龙科保护恒冰战线,恒冰战线保护斯凯瑞塔,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你们的目标跟魔导对龙科的使命并不冲突,所以我们直接来保护斯凯瑞塔不行么?”

军官懒得和古蒂芙扯皮,挥挥手示意手下别再插手。

“那随便吧,你们这些爱耍嘴皮子的家伙,我还有一支军队需要指挥,恕我失陪了!顺便一提,千万不要妨碍到驻防军,否则我还是得把你们请出去。”

“好好,多谢啦~”古蒂芙双手合十表示感谢,转身推着玫莉珂与弗特曼斯冲进阵地。

简易阵地内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驻防军正在进行战斗前的准备,士兵们依次检查自己配备的装备,擦亮自己的佩剑,为魔导短铳上膛。场中央的空地上,一台两人高的魔导巨像双臂下垂,处于关闭所有武装的维护模式,魔导技师正在仔细检查战铠关节处的校准情况。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在攻坚的时候使用的……他们不怕把教堂炸了吗?”古蒂芙同样有些迷惑。

无论这台机器是情况紧急时的应急军备,抑或确实被布置于这片阵地,都暗示了眼下的情形对驻防军而言相当棘手。玫莉珂稍微有些担心艾莉娅,那家伙完全没有战斗能力,被卷入战斗中恐怕凶多吉少。

弗特曼斯径自走向封锁线,似乎是想更近一些察看眼下的状况。虽然他从不多话,他关心同伴的心情也是无可否认的。鉴于这家伙脱离队伍独自行动的次数繁多到数不过来,早已习惯的古蒂芙干脆就先不管他,拉着玫莉珂步入指战所。

“可恶,军队调动太麻烦,不能节外生枝……”

指战所里摆着一张作战地图桌,上面铺着的先灵遗骸堂设计图不知是从哪个储藏室翻出来的,遍布白色波浪状的褶皱与破损,勉强才能辨认清楚。方才那位军官顶着绝望的表情双手撑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低头研究这张好过没有的地图,似乎在寻找教堂的其他入口。

“哟,哈喽,我们又来啦~”

古蒂芙打了个招呼,只换来军官鄙夷的眼神,她也只能干笑两声,直入主题。

“咳咳,可以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没什么值得说的,先灵遗骸堂里出现了永寂教徒,他们把自己锁在里面,很可能还劫持了神职人员。驻防军正在按照章程封锁地区,在没有探明教堂内的情况之前,任何人都不允许跨越封锁。”

“只是封锁吗?没有其他行动?”

“这是突发情况,目前对敌人的情报仍不明晰,也不清楚教堂内部的情况,所以需要谨慎地进行调查。”军官盯着地图头也不抬,“我们已经组建了突击部队准备强攻,如果部队遭遇强烈抵抗,那就只能先行撤退等候援军了。”

“还有吗?任何微小的细节?”

“没有了,古蒂芙大人。按照章程,出现大规模永寂入侵时,应当封锁现场,并等待猎杀魔女抵达,她们才是真正的专家。要是你有什么朋友亲戚被关在里面,那我只能对你的不幸表示同情了。”

“你刚才提到了突击部队,他们是要冲进教堂对吗?”玫莉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擅长打架是她为数不多的长处,“让我也参加,我可以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哈哈,好心的小姐,谢谢你讲笑话给我听!要不是里面有个圣都来的大人物,谁会愿意跑这里来累死累活?我这已经是在管闲事了,所以女士们,请别站在这里妨碍我给我的部队下达命令!”

“如果要突击的话,从这个位置不是很方便吗?”

暗青色的手指点在教堂设计图的顶端,那里用褪色的字体标注着『天窗』的字样。

“先灵遗骸堂在一百多年前经过扩建,不仅修葺了旧的部分,还扩充了建筑的规模。新的区域很多都造了天窗,很适合从这种地方突入,只要准备好绳索与长钉,肯定能让里面的家伙吓一大跳。”

“里面的情况不明,我不能让手下直接冲入敌阵,而且现在也已经没有时间准备索降用具了。多谢你的意见古蒂芙大人,我会作为参考的,不过现在还请离开,不要插手驻防军的事务。”

军官扔给古蒂芙一个沉甸甸的地图筒,快步走到帐篷边探出脑袋,对营帐另一边的帐篷怒吼,咆哮声几乎能够穿透整片阵地。

“他妈的突击部队准备好了没有?换身装备要用那么久,你们是他妈的在穿抹胸还是衬裙?要我去帮你们搭把手吗?!”

赶在被对方亲自扫地出门之前,古蒂芙拉着满脸不忿的玫莉珂离开帐篷,缩到阵地角落一堆物资箱边上。

“不用生气,早就料到了,驻防军都是些不懂变通的家伙,不该寄希望于他们。”古蒂芙朝玫莉珂笑笑。

“嗯,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怒。”玫莉珂点头,目光投向古蒂芙的金属手臂,“但是……他好像并不尊敬你,魔导对龙科在斯凯瑞塔很没有话语权么?”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古蒂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犄角,又隔着玫莉珂的兜帽捏了捏她的,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

“没办法,我们是混龙种嘛,或多或少有一点吧。不过这种程度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们没有办法插手吗?”玫莉珂蹙眉。

“抱歉,至少在这里没有办法。如果强行冲进去的话,估计会被驻防军绑起来丢去异端审判庭。”古蒂芙扬了扬放在脚边的地图筒,里面保存着先灵遗骸堂设计图的副本,“总之还不算是一无所获,你要是想的话可以研究一下地图,想想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教堂,这样就不用应付那群大头兵了。”

“……这就是魔导对龙科科长想到的解决方案吗?真是颇具开创性的见地呢。”

“开个玩笑啦,别当真。”

满面愁容的古蒂芙叹了口气,又去伸手捏玫莉珂的脸,不过被对方冷冷拍开了。

“诶——玫莉珂好过分!就揉一下嘛,揉一下又不会死!”

“绝对不要!”玫莉珂双手拦在身前,警惕对方的任何行动。

金属手臂摸起来的质感宛若冰川,被它抚摸的感觉也差不多,玫莉珂绝对不想再来第二遍。

“可恶,这么快就警惕起来了嘛……不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走吧走吧,没办法的话就能只能先回去了,先从简单的事情做起,看看艾诺尔小天使有没有乖乖呆着。”

古蒂芙吹着口哨往回走,玫莉珂叹了口气默默跟上。这时走在前面的古蒂芙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玫莉珂的鼻尖差点撞上对方的脊背。

“话说回来,弗特曼斯跑哪儿去了?”

-

“准备撤除路障,突击部队要上了!”

漫天飘卷的雪幕之中,装备魔导铠甲的士兵依次穿越封锁线,向教堂正面缓步前进。

驻防军临时挑选了几名老练的士兵组建出了突击小队,在敌我双方情况不明的情况下,驻防军希望通过少数精锐突防的方式,收集更多先灵遗骸堂内部的情报。毕竟任何牵扯到有关永寂的邪恶力量的事情,都必须慎之又慎地处置,以免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虽然是在很短时间内临时拼凑的小队,驻防军给予他们的却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装备。

走在最前的队长手持一面具备冲角的合金塔盾,这是一种能够保护全身的巨型盾牌,也可以用于保护身后的队友。由队长确保不会有任何来自教堂方向的突然袭击,其他人则握持着趁手的魔导兵器,每一把都能通过其中蕴含的魔导能量进行威力巨大的增幅斩击。殿后的士兵手持魔导短铳,随时准备援护其他队友。

这本来是对抗龙族时的标准特攻小队配置,拿来突袭倒也不算失当。唯一的缺点在于,在缓步接近教堂的过程中,他们就像湖面上的鸭子一样显眼。

整支小队极度小心地接近教堂,并没有想象中的流矢或者魔法飞来。教堂一片死寂,好像里面谁也没有。队伍毫无阻碍地贴到教堂正门底下,从教堂里面看就是绝对的视野死角。

队长暂时将塔盾拄在雪中,回身向队员打出手势。

“听好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侦查,除非迫不得已,一定要避免冲突。如果遇到阻碍就撤回来,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低声应允。

队长将目光投向队伍末尾负责掩护的殿后手,那家伙盯着自己的武器发呆,并没有响应他的话语。

“你呢,士兵?”队长抬高音量。

反应过来的殿后手擦掉枪膛上的雪霰,用沉闷的语调回应。

“明白。”

全套魔导铠甲让每一位士兵的表情都被隐藏,殿后手紧紧握着自己的魔导铳,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但从他过于紧张的动作不难判断,他似乎对接下来的战斗缺乏信心。

队长见过许多临战怯场的士兵,他们连自己手上的武器也拿不稳。但若是加以正确的引导,他们中的大部分反而能一反常态,在战斗中表现出非凡的力量。

“太过紧张了吗?你平时可要更加活跃一些。”队长换上更加轻松的语调,试图令他放松一些。

赶在队长继续说点什么之前,阵地那边传来刺耳的怒吼声。军官站在封锁线前面高举喇叭,他那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以数倍的音量传遍了整片恒冰区,仿佛积雪也为之摇晃。

“喂喂,里面的永寂混蛋,听到了吗?你们已经被斯凯瑞塔正规军包围了,不用再做无谓的抵抗,现在出来投降,我会替你们向异端审判庭说好话的,到时候他们杀你们的时候可能会稍微仁慈一点!”

“再重复一遍,现在出来投降,你们还可以留个全尸,你们的老婆孩子有空还能去给你们扫个墓,如果你们有老婆孩子的话!”

他话语的余音消散在风雪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与掠过的冷风相衬分外寂寥。感觉受到冒犯的军官又用更大的音量继续喊了几遍,用词的激烈程度依次递增,从一开始的死亡威胁到后面的污言秽语,几乎把永寂教徒的双亲乃至祖上问候了个遍。

“好吧,这是你们自找的,你们这群永寂蠢货,准备好接受主神的制裁吧!”

军官对着教堂方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这就是事先约定好的进攻信号了。队长远远比了一个手势表示确认,随即向手下严阵以待的队员下令。

“各就各位,行动!”

队长挥舞塔盾连续重击大门,调整至最大出力的魔导铠甲亮起青色的辉光,不算厚重的大门在冲角撞击下扭曲变形,门闩木很快因不堪重负而折断,队长带领士兵们冲进教堂前殿,以最快速度变幻成适合战斗的阵型。

“注意,注意!不要伤害平民!”队长高声下令。

视线沿迎宾地毯向前,数名神职人员站在通往教堂正殿的大门前,挡住士兵们的行进路线。他们身上的穿着无疑是依特诺教廷制式的神官服饰,脸上惊慌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快离开这里,我们是驻防军,你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吧?快点离开!”

与之相反,神职人员们冲了上来,发出骇人的嚎叫声,亮出藏在长袍之下的匕首。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是伪装的教徒,反击!”队长抬起塔盾悍然下令。

援护手们将魔导铳架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魔导弹头轻易撕裂长袍与肉体,在神官身上炸开以血肉为填料的烟花。冲向阵线的神官瞬间死伤过半,剩下的人来到战斗阵列的正面,迎接他们的是锋利的魔导刀剑。

简陋的匕首无法穿透坚固的魔导铠甲,脆弱的布料却无力抵抗魔导兵器的劈砍,这压倒性的战力差距无法依靠人数抹平。凄厉的惨叫声随血肉与内脏四处泼溅,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落幕。

“注意留活口!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队长怒吼。

濒死者的鲜血涂满了大理石地板,士兵们费劲地在尸体堆之中翻找,总算找到一个被魔导铳打断左腿的神官。两名士兵冲上去把他用力按在地上,即使如此,这个神官仍然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发疯般劈砍控制他的士兵。

队长将塔盾拄在一边,所有人都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见鬼了,认真的?”

其他人默默收起武器,将目光投在歇斯底里的神官——确切地说,神官手中那把可怜的餐刀上。这玩意儿甚至没办法在魔导铠甲上留下划痕。

“奇怪,他们本来可以逃跑的。”队长踢开倒在脚边的尸体,“这群占据了教堂的永寂教徒只有这种水平?就算我空手也可以修理他们。”

“不是……不是,我们……啊啊啊啊啊……”

那名神官突然停下了动作,用惨叫与语气助词说了一句不成意义的话,立刻有更多士兵冲上去按住他。

“别紧张,听听看他要说什么。”队长下令。

“不是……他们让我们……给我们魔法……好痛苦,好痛苦……拜托……拜托你们杀了我!!!!!”

“什么魔法?是永寂教徒的手段吗?”

神职人员并没有回答,只在地上翻来覆去地胀闸。疼痛似乎让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毫无意义的呢喃声。

“不管是不是,先把这个家伙带回去,殿后手,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再一次没有得到殿后手的回应,这可就有点轻视长官的嫌疑了。心生不满的队长抬头寻找殿后手的踪迹。那名士兵此刻正在检查神官们的尸体,扒开他们破烂的长袍,翻转他们的身体,手法老练地检查他们的腕口、颈侧、脚踝以及左胸。

“啊,我知道这个,你是在检查他们是不是永寂教徒,听说永寂教徒身上总会留下一些奇怪的印记。”

队长俯下身检查最近的一具尸体,依次查找了几个适合刺青的部位,并没有找到任何纹身或是魔法的迹象。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要么所谓永寂的印记只是一些传说,要么……”

“这些人不是永寂教徒。”殿后手用冷酷的语调回答,将什么东西抛给队长。

一枚类似指南针的圆形装置,上面有一个圆形的表盘,记录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数字。

虽然魔导对龙科总能研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魔导造物来浪费预算,但其中也有一些东西是每一位斯凯瑞塔士兵都认识的。比方说这枚指南针大小,方便携带的魔素监测仪。

不是所有人都足够的天资学习魔法,但也不能让不懂魔法的人毫无防备地与施法者对抗。有关这一点,诺提拉格那些常年与秘法联邦交恶的亚人深有体会,所以精于魔导科技的他们研究出了可以探测法师施法的仪器,确切地说是探测施法时魔素波动的仪器,以『赫』为大小单位将魔素化作可量化的指标。其量产版本造价低廉且易于携带,是诺提拉格正规军的基本配备。

对于大部分科技都从邻国诺提拉格借鉴而来的魔导对龙科而言,魔导技师们自然确保斯凯瑞塔也得以获取了性能稍劣但结实耐用的仿制品。

“500赫?”队长略带讶异地读出表盘上过半的数字,“不会魔法的常人应该只有100赫,普通神职也不至于超过200赫吧?”

“对,他们可能被什么强力的魔法影响了。”殿后手语调肃穆。

突击小队的配置中并不包含反制法师的装备,如果与懂得毁灭魔法的人交手会很吃亏,而永寂教团又是出了名的擅长邪恶魔法。队长短暂地权衡了利弊,最后出于减少牺牲的考量,还是决定让手下撤退。

“好吧,任务已经完成,搜索幸存者,先把还活着的带出去!”

刚才的打斗动静不小,然而却没有更多的敌人抵达。这座教堂仍然陷于死寂,潜藏于黑暗的危险更令人感到不安。

通往正殿的大门紧紧关闭,门后却传出了细微的响声。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凑近,深吸一口气之后,伸手推开门板……

木门在巨响中四分五裂,木屑与灰尘四散纷飞,士兵倒飞出去滚落在地。他胸前的铠甲深深凹陷,一颗铅弹陷入他的胸腔压碎他的器官,让他的上身严重挤压变形。

一门小型加农炮摆在破碎的大门后方,炮口仍然冒着发射后的青烟。它们本该用于教堂自卫,现在却被永寂教徒拿来对抗斯凯瑞塔。

“以永寂之主的名义!杀光伪神之子!”

前殿两侧的小门被粗暴地破开,黑甲的士兵迅速从前殿两侧出现,他们左手持剑右手持弩,一边抬起十字弩朝突击小队射击,一边逼近来不及组成阵线的斯凯瑞塔士兵,一瞬间分割了阵型松散的斯凯瑞塔军。

“干!”队长举起塔盾冲上前,强行砸开一个跑得最快的敌人,“撤退,撤退!”

赶在这一句命令下达之前,永寂教徒与斯凯瑞塔士兵就已展开了混乱的白刃战。黑甲士兵的战斗技巧比不上身经百战的斯凯瑞塔士兵,然而他们还是将分散的斯凯瑞塔士兵分割开来,所有人都只能各自为战。

队长用塔盾挡开教徒刺来的砍刀,猛力一顶让对方失去平衡,随即抛弃塔盾,拔出佩剑回身挡住偷袭背后的刀锋。偷袭者并未放弃,更使劲地压迫砍刀,队长抖动手腕适时撤力,用力过度的教徒马上失去平衡前倾,被早已架在前倾路线之前的魔导佩剑切开侧腹。

“不用管什么阵型,都给我撤出去!”

黑甲士兵将斯凯瑞塔士兵击倒,踏住他的胸膛,将长剑送进铠甲薄弱的咽喉。装备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劣势,斯凯瑞塔士兵渐渐落入下风,一边战斗一边往正门的方向撤离。

然而,一队永寂教徒早已等候在门口,有意识地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我们被伏击了!”有人大喊。

“向大门重组,不要自乱阵脚!”队长怒吼。

刀光剑影之中所有人都在努力接近门口,只有一个士兵逆着黑甲的人流,似乎是被对方陷住了无法突围。

“殿后手?我来支援你!”

殿后手独自面对两名黑甲士兵,占据人数优势的教徒们率先发动攻势,两把长剑同时刺向殿后手的前胸。殿后手踏前一步,手中长剑轻松格开其中一把,同时偏转上身,让另一把长剑斜刺魔导铠甲的胸甲。过大的角度加上坚固的魔导板甲,将对方的刺击从盔甲上滑开。

借助一下阴狠的零距离膝击,殿后手面对的教徒暂时失衡,而他也藉此迅速调整了重心,顺手掏出固定在腰带上的魔导短铳,抵着因刺击失准而愕然的教徒下巴扣动扳机。火花与稠血朝天喷溅,而殿后手正眼也没看,丢掉短铳改成双手握剑,用一记灌注全身重量的下劈切开了剩下那名黑甲士兵的上身。

从殿后手果断而娴熟的战斗技巧来看,他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兵,队长认识的那个殿后手可没办法像异端审判庭的刺客一般行云流水地战斗。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对方真实身份的时候,他的手下结成了防御阵线在门口与永寂教徒战斗,而无人支援的殿后手即使再厉害,也终归会露出破绽,他得把殿后手带回来才行。

“快滚回来,你没听见吗?这边才是大门!”

队长尝试接近殿后手,但是永寂教徒挡住了他的前路,短时间内砍杀不完。一时趁手丢掉了塔盾,现在的他没有能力突破人墙。

“去大门那边,我马上就来!”殿后手的吼叫声穿透嘈杂。

什么嘛,这不是听到了吗。

队长稍微放宽了心,看着殿后手闪过一把迎面劈来的斧头,随后启动魔导佩剑的增幅模式,用流转青色光辉的剑身砍穿对方护甲薄弱的侧腹。这是挡在他与正殿大门之间最后一个敌人。

他跨过满地尸体冲进正殿,直奔那门发射后便弃置不用的加农炮,搬起一枚铅弹装进炮膛。

“见鬼!”队长瞬间明白了这家伙的想法,他想要用这门炮打开缺口。

“动起来士兵们,如果不想缺胳膊少腿,就别挡在门口!”

炮弹滑落炮膛的声音浑厚而令人安心,殿后手抱住炮身,魔导铠甲顿时亮起输出能源的青光,沉重的炮身被他举起,炮口的角度稍稍抬高,炮弹落点被校准。

就在这时,藏在暗处的炮手猛地冲了出来,在殿后手背后高举战斧,怒吼着用力砍下。殿后手后知后觉地向后撤步,头盔顶部仍然被斧面狠狠砸中,失去平衡摔落在地。头盔左侧也开裂出一条缝隙,露出一只墨色瞳孔的单眼。

队长所认识的那个殿后手,可没有这样沉稳的眼睛。

炮手转身再度举起斧头,殿后手一脚踹在对方脚踝,令他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倒。两人狼狈地扭打在一起,殿后手单手把炮手的脑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掏出匕首斜刺进他的咽喉。在这之后殿后手迅速爬起来,冲到加农炮后面,擦燃了炮身上的引信。

伴随漫卷的硝烟与巨响,铅弹在空中留下抛物线的轨迹,砸开一个倒霉的永寂教徒,同时彻底轰烂了教堂的正门。

“主神在上,成功了!”

斯凯瑞塔士兵砍翻挡在门前的永寂教徒,冲到教堂外的雪地里,第一次觉得从温暖的地方冲进风雪里是如此令人喜悦的事情。队长落在最后掩护队员,回头去看那名来路未知的殿后手。

夺走对方的火炮还开了一炮,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引人注目的事情了。回过神来的永寂教徒正在冲向正殿,黑色的人潮几乎挡住殿后手的身影。殿后手与队长之间相隔的敌人数量不是单凭蛮勇就能跨越的,队长没办法穿越敌人的包围。

远远的他看到殿后手又将一颗铅弹塞进炮膛,还举高左手朝自己比了个道别的手势。当第一个永寂教徒踏上正殿大门门框的时候,殿后手再度点燃引信。队长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阵硝烟,正殿门框上的石材被铅弹轰塌,乱石噼里啪啦地坠落,切断了通往正殿的路。

毁坏依特诺教廷的教堂是要被处以鞭刑的,更别说这家伙直接拿加农炮对着教堂轰炸,估计都够上绞刑架了。

“队长,殿后手还在里面!”其他士兵也发现了不对。

“那不是我们的殿后手。”队长凝视弥漫在正殿的硝烟,摇了摇头,“但也不是我们的敌人。”

“……队长?”

队长没再回答,用力拍了那名不明所以的士兵,向自己的队员高声下令。

“愿主神祝他好运吧。所有人,撤退回己方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