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华美的城门缓缓打开,其上刻着的诗句不仅没有破坏城门的庄严,反而更加透露出唐人独有的那份骄傲:“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李信在随从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繁华无比的朱雀大街上。一块块黑色玄武岩的石板路,一栋栋昂贵红木构建的楼阁,一张张绣着金丝玉缕店铺招牌,一个个西洋精致的汽灯以及一阵阵印度香料的烟雾。有些东西长城的人们曾在他们的坊市中见过,但那些东西往往都束之高阁,千金难买,在长安却是随处可见的寻常物件。

随从们震撼于大唐长安的奢侈与华贵,赞叹不已。只有李信神情淡淡,但他目光扫过隐僻阴暗的角落里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和乞丐,他们像是璀璨珍珠内被包裹的污垢,身处天堂的地狱。

曾几何时,这位意气风发的长官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

“真是可笑啊……”李信远远望向唐皇的宫殿。

“哈喽!”一声少年惊奇地声音在李信耳边响起。

李信被吓了一跳,连忙定睛一看。只见一对褐色的大耳朵,以及一双魔种特有的玫瑰金的眸子。

一个魔种少年倒挂在某家酒楼的飘飞的招牌上,与李信只有一剑封喉的距离。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信识的这个顽皮的小子,这小子已经被他一剑封喉了。

第一次来的随从一看有“刺客”连忙准备拔刀,但被其他随从拦下。

魔种少年看见李信他们都平静了下来,才翻下来行礼:“大理寺密探,李元芳参见李信大人。”

“免礼。”李信点点头,脸色有点微微发白,他跟狄仁杰的地位相当,受这一礼没什么,他担忧的是这个以听觉著称长安的小家伙有没有听见他那句抱怨。要是一不小心让狄仁杰那厮有所察觉,那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费了。

“听闻你要来长安,狄大人令我在此等候。”李元芳笑嘻嘻地说道。

“那你为何要挂在别人招牌上,是故意要吓唬我吗?”李信面露不悦。

“诶。还不是那句上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么,你看我的特征这么明显我也不想招惹麻烦。”李元芳显得有点委屈,大耳朵耷拉了下来。

这一举动反倒让听的人不禁哈哈大笑,连李信也嘴角微微抽动。

“伶牙俐齿的小家伙。”李信微笑着说道,“告诉你家狄大人,明日我将登门拜访,望备好好酒好菜招待哦!”

“得令!”李元芳兴奋地说道。嘿嘿,这次一定要让狄扒皮好好出一次血,李元芳一边想着如何的好酒好菜,一边告辞去禀告狄大人了。

看着李元芳矮小的身体瞬间没入人群,李信的担忧又加深了不少,于是他打开自己的小本子,在李元芳的名字后面加上一道深红色的记好。

你的危险等级又升高了,我的朋友。李信瞟了一眼那些已经被划掉的名字,尤其是那个写作“苏定方”的名字。

一众人奔波一夜,自然不能以疲惫的姿态去面见女帝,他们的马车行驶到一家著名的酒楼。

这座酒楼名叫“昭雪楼”,并不是有什么案子得以沉冤昭雪,而是其楼主王昭君喜爱雪梅。

王昭君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弹得一手绝佳的琵琶,与教坊的杨玉环合称长安乐府双璧。而她们与皇宫的女帝和侍女婉儿合称大唐四大美女,而王昭君赫然位列第一。

不过,真正让酒楼出名的却是那世人称作诗仙剑仙酒中仙的李太白经常在这里喝酒以及他在这里写下的那首拒绝入朝为官的诗: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人们都说,李白与王昭君之间必定有情,才子配佳人,这真是大唐啊!

于是慢慢的昭雪楼就变成达官贵人经常聚会的场所,很多外来的官员都以能住在这里为荣。

李信踏入酒楼,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之前在大街上那种奢靡的华贵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新与雅致,几束侍弄精致的花草,墙上挂着精致的墨笔,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墨香,地上也扑着娟绣着山水的地毯。如果没有排列整齐且干净舒适的桌椅柜台,和几个细细品尝美味冬酒的客人,真很难让人想象这是酒楼,更像某位大诗人的书房。

哦,不对,这的确是某位大诗人的书房。有传闻说,王昭君开这个酒楼就是为了能留住那位浪荡诗人。

王昭君此时正在院子里侍弄她的梅树,期待明年初春那满园盛开的寒梅。

接待李信的是一名仆役,按照李信的官阶,理应是楼主亲自接待,但大唐人都清楚王昭君的脾气,除了李白来喝酒的时候,王昭君会出来迎接并弹几首琵琶为其助兴外,其他人哪怕女帝驾临也别想看见她的影子。

李信也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吩咐仆役,今天要好好休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仆役把李信领进上房又把其他人领到其他房间后就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

李信把剑和披风挂好,坐在床上冥思。这时,他隐隐约约听见地下院子里有人练剑的声音。

他有些烦躁,好不容易凝炼翻转的魔道之力在精神力的松弛下,顿时退散。

李信有点不高兴地推开窗户看去,发现一个白衣翩翩英俊潇洒的男子舞动着一把青莲剑,将地上飘飞的红叶卷起又落下。

竟然是李白。李信这样想到,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李信回想以前看见过李白几次的经历,只是觉得他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里面装的全是酒。但仔细看着李白舞剑,李信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仿佛持剑与李白比试。可往往不过十招,李信必定会败下阵来,眼中的幻想也从剑被击落到刺穿胸膛或斩下头颅。

李信连忙收回目光,冷汗直流。“好霸道凌厉的剑意啊……”李信声音发颤地说道,“不愧是剑仙啊!”

李信又习惯性地拿出他的小本,但想了想并没有写下李白的名字。这样的家伙,绝对不能成为敌人。久久,李信依旧无法平静。

朱雀大街上,几辆货车缓缓行驶着,一批来自东周大地的学子们跟着货车来到长安。

学子中有一个怪异的男孩,他用机械翼代替的双腿滴滴答答地在石板路上小跑着,在其他师兄弟对长安赞叹不已的时候,他像已经非常熟悉似的望向大理寺的方向,在期待遇到什么人。

一不小心他撞到了一个人,准确说应该是个魔种少年。

“哎呀。对不起!”男孩用机械翼把自己支撑起来,立即去拉对面的魔种,“你好,我叫孙膑!”

魔种晃了晃大耳朵,看见男孩精致可爱的面容,不知为何有点害羞:“你……你好。我叫李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