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梦想家的故事。

女孩从很小就意识到了社会的不公,并深受其害。

自她从失去名字的祖母口中询问出过去时,她就有了一个这样的梦——

社会是橄榄型的,感染层位于最底部的那层,看不到任何拾阶而上的机会,同时却也承受了一切的恶意。古人将感染者集中填埋,尸骸堆积如山;乌萨斯人把感染者放逐到荒原上,任其自生自灭;她的双亲被士兵当作玩笑似的,和其他感染者一起残忍杀害了。感染者的迫害史几乎和文明史一样长,而现在这个鲜血染成的历史长卷还在继续蔓延。

这样的社会结构无疑是病态的。

——让世界恢复它本应该有的模样。

穿越深泥沼泽时,冰水浸过她的腿,可她没有丝毫感觉。

她的身体比乌萨斯传说中的任何一个严冬都要寒冷。乌萨斯驻防军开始称她为雪怪的公主,寒冬的死神。

可她醒悟过来了,自己能够带来的只有寒冬,白色的雪原上难见生机,她带来的也只有死亡和恐惧,这样的土壤里孕育不出她理想的世界。

所以初见时就毫不犹豫地跟随了她,追随了那道感染者唯一的光。

她把佩剑从鞘中缓慢抽出,这次的对手她不得不慎重。

罗德岛,尽管是敌人,但也是同胞,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是战士。

在她们身上,她看到了另外一束光,另一种可能性。

这种感觉很好。

 

“反将一军,很漂亮。您的到来博士可没有告诉我呢,凯尔希医生。”

在前后都有强敌夹击的情况下,塔露拉却丝毫都不紧张,先前的愤怒也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绝对不正常,凯尔希确保此时阿米娅和博士一行人已经走远,没有丝毫被追上的可能性。塔露拉竟然就这样放任博士离开?她精心布置的计划和那些苦心积虑的算计呢?

“就是察觉到异常我才故意向他隐瞒的,现在看起来很是成功。”

“那看上去这次就到此为止了呢。”她耸了耸肩膀,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先前到楼顶关闭机器的红朝凯尔希比划了一个手势,楼顶的光柱已经消失,看样子红似乎已经成功,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塔露拉啦。她继续在语言上和塔露拉周旋,以此来获取更多情报,“整合运动呢?你这次的行动好像称不上有什么计划吧。”

这是凯尔希最为疑惑的一点:这次龙门的行动和她过去的表现截然相反。在她的印象里,整合运动的暴君是一个激进却又心思缜密的阴谋家,在她的领导下近几年整合运动行事才越来越激进,同时也不失规划,也因此变得越来越不为世所容。

“我一向是没什么所谓的,而且内部矛盾也愈来愈严重,玩腻了,洗牌重来不是很正常么?”

凯尔希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她示意红一会一起动手。

塔露拉就这么放任她们行动,脸上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数道烟尘从她脚下的建筑中迸发而出,一起到来的还有轰鸣声。

就如同被从天而降的无形巨手压迫一般,原先伫立在凯尔希对面的高楼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轰然倒谈,没有任何预兆。玻璃幕墙的破碎声,炸裂时发出的巨响还有扬起的巨大烟尘淹没了凯尔希。

“年!”凯尔希尽全力吼道。

“知道了。”回应她的依然是一个慵懒的声音。

 

高爆弩箭在离那个白色死神几十米外的空中就引爆了,随之而起的热浪也没有给她带去任何实质性伤害。

这一整个街区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干员若是过于接近,连呼吸道都无法承认这种低温,她们能做的只有在中远程做些骚扰工作,可是见效甚微——她们连那堵冰墙都无法击穿。

罗德岛大半的干员集结于此,却拿霜星毫无办法,数不清的源石技艺和弹药对着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倾泻着,全是徒劳无功。

在这样极致的寒冷下,好像连分子都运动都变得缓慢起来,源石技艺的威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不同,寒冷本身就是她最拿手的武器。

煌的电锯上缠绕着热流,她已经将源石技艺发挥到极致,脸颊也因为失血过多透露出些许惨白色,一旁还有罗德岛火力最为强大的伊芙利特辅助,这样强大的阵容也只能做到勉强自保而已。

她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霜星力竭,虽然能够制造出这样极端的寒冷,但施术者依然只是肉体凡躯,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维持长久,她们只能苦撑。

这是一场拉锯战,坚持得久的那方将会大获全胜。

 

“有点意思,你应该不是那个叫什么‘塔露拉’的吧?”年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

塔露拉预埋的源石将整栋大楼连同地面都摧毁殆尽,下水道系统是她给自己预留的退路,年由于当时站的近的缘故,也一起掉入了下水道中。

她此时手持着样式夸张的巨剑和盾牌,眼睛还尚未适应下水道的阴暗环境。

就在刚才,塔露拉和凯尔希攀谈的时候,她从塔露拉身上闻到了一种久违的味道,一种和她十一个兄弟一般的气味。

这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否则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一来她并非罗德岛的干员,二是她本身只为营救博士而来,但博士目前已经安然无恙。

“你认得我?”一个略咸诧异的声音从东北方向传来,音色与刚才听到的截然不同,透露着一种生锈青铜器摩擦的沧桑感。

“虽然说我之前没有见过,不过一个普通的德拉克身上绝不会有那种气味的,你到底是谁?”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

偌大的下水道中只有水滴落的声音和她的蹚水声,黑暗的另一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复,下水道中的浓重臭味也将气味掩盖,使得追踪再无可能。

“啧,跟丢了么?”年看着面前的五个岔口,发出了抱怨。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黑暗中回荡着这样的声音。

“是啊,满意了。”塔露拉看着脚下已经焦透的尸体,头顶上的鹿角表明此人正是龙门的掌权者——魏彦吾。

她就站在尸体旁,神情复杂,先前的问答皆由她一人完成,若是在第三者看来想必是非常古怪的画面吧。

“天灾也快降临了,这样我们的协议应该也完成了吧?”

“嗯。”回应她自己的是一个简短的肯定,塔露拉依然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和与之而来的复杂情感中。

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尸体旁,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突然换上了另一副神情,一言不发地继续沿着原定的路线撤离。

下水道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黑暗和沉默又重新接管回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