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房间,纯白色为主的装饰和不知名仪器发出的“嘀嘀”声暗示着它医院的身份。

可博士不记得这副景象,这里显然不是罗德岛。

几个人簇拥在“他”周围,有个鲁珀族戴着红色的口罩;有的全副武装,一副防毒面罩遮住了他的脸;有个白耳的卡斯特站在一旁,她的周遭正不断地冒出白气。

很明显,这是整合运动。博士对于这些敌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他”试图移动自己的肢体,但这只是徒劳,他的意识和这具躯体就好像被无形的利刃斩断了联结。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么?”一旁的梅菲斯特询问道。

“不如说我们只能这么做。渗透、奇袭这些能带来的收益只是有限的,我们只能另谋出路”从博士的躯体中传出的是女性的声音,显然这并不属于他。

“我没甚么所谓”,霜星回答道。

随后梅菲斯特开始咏唱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咒语,晦涩的音节不断地从他嘴里吐出,遵循着一种奇怪的旋律,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他的外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起来,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面部的肌肉也逐渐开始萎缩,一旁的浮士德上前来支撑住他。

“让地面部队开始吧,我们的火焰将从切尔诺伯格燃起,吹响革命的号角。”塔露拉大手一挥,整合运动的高层一个接一个的退出了病房。

“我们将在黑暗中相会,Dr.Jekyll”,她对着面前的冰柜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宣言。

房间里的灯随后熄灭了。

 

博士从自己的办公桌醒来,阳光透过背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背上,他睡着了。

阿米娅正在把一叠又一叠的报告放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他醒过来吓了一跳。

“啊……博士您已经醒了吗?尽管工作很多但多休息一会也是没事的哦。”阿米娅一改常日的发言,“反正再怎么工作也做不完……”

但博士没有听到后面半句,刚才的梦境使他的大脑还有些混乱。

刚刚看到的好像是塔露拉的记忆?发生的时候应该是在切城陷落之前?但是为什么他能看到这副景象?梅菲斯特所施展的法术又是什么?

不详的预感挤满了博士的大脑,他有必要上医疗部做个全身检查了。

“给,博士,这是您的咖啡”,阿米娅体贴地端上了咖啡,“您的面色有点差,做噩梦了吗?”

“不,没什么。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随手拿起了一份文件,那是近几日以来的基建设施收益。

“为什么我们这几天贸易站的订单量比之前低了一大截?”博士皱起了眉头,“企鹅物流她们又偷偷溜出去看演唱会了吗?”

“哦这个啊”阿米娅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从那叠文件山底下抽出了一份报告,“她们去执行和龙门合作的一个委托任务了,龙门给的报酬足足是以前的机密情报运输任务的十倍,最近罗德岛又比较缺……”

“所以你就批准了么……也行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博士不禁汗颜,企鹅物流已经是罗德岛上最为优秀的贸易类干员了,少了她们,生产的赤金根本卖不出去。

“陈sir的那个请假……我也批准了”兔耳少女支支吾吾的坦白了她的“罪行”。

“……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这么心软这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领导人呢?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没了,这真没了,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

“那你这么解释这几天制造站的收益?”

“莱茵生命的假期是您亲自批的,这不能赖我!”

博士愣住了,他才刚想起来还发生过这件事情,塞雷娅她们离开罗德岛也已经有两天了,不知道哥伦比亚之行究竟如何。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阿米娅你就去控制中枢帮忙吧,还有能不能别再往我桌上搬文件了……我们这是医药公司哪里来的这么多工作……”

“博士笨蛋!”阿米娅吐了吐舌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博士和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不用看都知道,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调查结果显示博士你的头部的确有过施放源石技艺的痕迹,但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几次战斗下来谁还没有经历过急救呢。当然你如果执意要调查的话,我们可以试下完全把头壳切开。不过你放心,以罗德岛的医疗技术而言这完全没有风险”,白发红瞳的血魔医师眼里闪耀着探求的光芒。

此时的她正在不断地怂恿博士,“怎么样,是不是很让人心动的提案,你也可以消除不安,我也可以借机搜集一些血液样本。不用担心凯尔希医生,我们完全可以绕开她……”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凯尔希此时正站在她身后。

这位罗德岛的元老很快就被撵出了医疗室。

“怎么了?例行的身体检查有问题吗?”凯尔希接过了博士的报告单,“施法痕迹检测?这倒是挺少见的检查。”博士简单地向凯尔希复述了自己的梦境。

“凯尔希医生你知道类似的源石技艺能够进行记忆共享么?”博士谨慎地问道。

“唔……这个倒是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事实上关于源石技艺我们仍然知之甚少……倘若你依然不放心的话,可以留院一段时间,观察下睡眠状况。”

博士察觉到这是他一个难得的偷闲机会,外加上各方面的考量,他立刻同意了这个提案。

在服用下凯尔希配置的特殊药剂之后,博士很快又进入了睡眠之中。

 

一面落地窗,竖立在他面前的是一面破碎的落地窗。

此时是黄昏,太阳正在朝着地平线不断地沉下去,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脚下是一片高楼大厦组成的钢铁森林,博士对这个场景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很快他就明白了这种隔离感来自于高度——他没有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过。可脚下似曾相识建筑物却又不断地提示他,这是他曾经到过的城市。

破碎的玻璃将其上倒映出的影像切割开来,他先是看到了自己,但一眨眼就又变成了塔露拉的倒影,他们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以前经常问自己,这片天空它理应是蓝色的么?为什么天灾从天际降临,带来痛苦,天空却又能够保持着这种纯洁而不会感到愧疚?你们呢?你们为什么又能够问心无愧地躺在矿石病患者的骸骨上过着平静的生活?”他,更准确的说是塔露拉,正对着落地窗自言自语,“你觉得说你们和矿石病患者的区别是什么?”

“是患者的身份么?”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博士试图回过头看清究竟是谁,但这副身躯现在不由他掌管。这是一段来自过去的记忆,他只是个旁观者。

“不错,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患者这一个简单的身份而已”,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封装好的试管,厚厚的玻璃壁中盛放着一些金黄色的液体,随着轻轻地摇曳,折射的光线也随之瞬息万变起来,就如同小时候看过的万花筒,闪耀着诡异的美。“一旦变为源石患者,无论有着怎么样的地位和身份,在感染的那一瞬间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飞翔过高的人一旦失去翅膀,迎接他们的只有重力带来的死亡。源石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的奇妙,它带给人灾厄,带给人以繁荣,也会给人带来终结。”

视线下移,此时这栋不知名的建筑物底下燃起了一片巨大的火光,仿佛在应和塔露拉似的。

博士还试图看清些什么,可突然感觉一团闪亮的火焰正在震动撞击着他的灵魂,刹那间,那面破碎的落地窗,毫无温度的夕阳,眼前的一切景象都飞速离他而去。

 

是艾雅法拉,博士刚从梦中醒来就看到了她惊慌失措的脸,她的衣服上带着一些烧焦的痕迹。

“博士快跟我来!伊芙利特她……”说这话时艾雅法拉的脸上隐隐挂着泪痕,上气不接下气。博士很轻易地就判断出此事非同小可。

在匆忙的换衣过程中,博士突然知道了梦境中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那座城市是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