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镜子前漫不经心地刷着牙，之所以是漫不经心，是自己只顾着注视着镜中站在自己身边刷牙的小妹的缘故。
个头刚好到了我的肩头，头发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显得一团糟，为了方便洗漱用了个粉色的发箍箍着头发，但可能是因为头发太乱，发箍没办法好好地戴上，只能勉勉强强束在额头。虽然看起来非常不像样，但托发箍的福干净饱满的额头和平时被刘海遮住部分显得隐隐约约的眼睛好好地露了出来。虽然是早上，但并没有显得特别困，带着些许黑眼圈的眼睛还是在相当活跃地一眨一眨地释放着朝气。套在她身上的我的印有妹系角色的痛衫明显地大过头了，右侧的洁白的肩膀和流畅的锁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面，随着刷牙动作的幅度头也在富有节奏地摇动着，痛衫也在一点一点从右肩脱落。
忽然和小妹在镜子中对视，才发现她也是在观察着我的。而且刷牙的节奏也是随着我的节奏来的。
我加大了刷牙的幅度，小妹也加大了刷牙的幅度。我猛地停下，她虽然有些反应迟钝但也好好地和停在同一侧。
又这样无意义地重复了几个来回，我灌了点漱口水，“rua”地一下吐出嘴里的泡沫。
“腾下喝你想壤雾做呢么起伏的红做吗……唔！”小妹相当激动地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结果嘴里的泡沫全都要漫出来了，她这才慌忙低着头漱了嘴。
“不是哥你是想让妹妹我做那么粗俗的动作啊！太没良心了。”她漱过嘴，直起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句话是刚刚没说清的那句吧，还要再特地补充一下。
我们两个很无聊地笑了出来。
我现在才真正地开始注意自己妹妹的外貌，但也是现在才相当清楚地意识到，不止是外貌，声音，动作，神态……
妹妹的一切都……
“太可爱了。”
“喂喂忽然这么说要我怎么回答啊……难道哥你现在就已经摸清楚了‘婚后生活吵架时只要夸我就绝对会走向和平解决并‘之后干了个爽’的‘妹妹吵架终极规律’？”
“不不不为什么最后结局会走向妹嫁啊，而且‘妹妹吵架终极规律’是什么啊，不要一本正经往自己身上加设定啊。”
“也就是说哥你承认你刚刚夸我可爱了？”
“嗯，我的确情不自禁说出来了，这是事实吧。”
小妹还带着水滴的显得有些剔透的脸忽然就红了。
“呜哇……”她眼睛不住地向下瞟，小小的嘴巴夸张地一张一合，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比起这个，今天想去哪里玩吗？”
“诶！哥你转移话题也太突然了吧……这是在帮妹妹解围吧…….不愧是哥。”
“哪里有那么复杂。”我轻轻地敲了下小妹的头。
“嗯……那么容妹妹好好想想……”
“啊，去街机厅吧！不过现在开业没啊……”
“在寂静无人的图书馆里和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错啊，公共场所里大幅增加的羞耻度和兴奋度妹妹我相当想去体验一下啊。”
“正统的游乐园也是不错的选择吧……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我和哥的亲密度终于在精神层面突破峰值在物理层面到达负值……咕嘿嘿……”
“其实附近的景点就不错啊，野外属性加成。”
“啊……如果能和哥一起去看VOCALOID的演唱会多好……”
“想让哥陪我去CM！买十八禁本子！”
“秋叶原！要一大堆看不懂的日文轻小说！正版周边！特别是秋山小兵卫大人的抱枕！”
“去江之岛！圣地巡礼！然后和哥一起去澄空学园！一起在朝凤庄过夜！”
已经把早饭吃过了，小妹的“今天去哪玩”企划也变得越来越离谱。
“还有哪里呢……唔……”我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小妹则大大咧咧地躺在我大腿上，把手伸老高一个一个地公布自己的企划。
“你再继续想下去，我们今天就哪里都去不了了哦，而且你说的这些地方全部驳回，秋叶原江之岛什么的暂且不提，像是游乐园图书馆什么的公共场所现在可都没开哦。”
“诶……”
“不过这些地方我都好好地记下来了。”我把手机递给她。
“街机厅，图书馆，游乐园，景区，演唱会，CM，秋叶原，江之岛……无论是哪个我都好好地记下了。无论是现在去不了的，还是未来也没可能去的。”
“哥……”
“这些地方虽然现在去不了，但哪一天一定会去的，可能是下星期，可能是疫情彻底结束后的某个星期天，也可能就是明天。至于那些你哥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我也会牢牢记着，一旦有机会，我就会陪你去的。”我向躺在大腿上一脸茫然的妹妹伸出小拇指：“约定好的。”
“哥……”
“嗯？”
“那什么啊明明去不了就是去不了还装男主角做约定骗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好恶心。”
“诶！我还以为这样说比较帅呢！”我真的被打击到了。
“就是因为太帅和哥的人设不符才恶心的嘛！”她从我腿上起来，带着相当夸张的语气指责着我。
“不过……”她慢慢地把小拇指勾在我受到打击后僵着不动的小拇指上。
“既然是哥的约定，无论再恶心也成立吧。”
“当然，还有把恶心去掉。”
“如果约定没实现怎么办？”
“不会的。”我尽量放低语调让自己显得温柔些：“这可是和我最爱的妹妹做的约定。”
“可是妹妹我担心啊，如果哥你真的把这些约定忘掉了到时候我也无计可施吧。所以……”
耳朵上传了一点点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相当温暖的吐息。
感觉这招都可以当心脏复苏器了，咬一下心脏骤停，然后就开始加速运动，我无论死多少次都可能被这招救活。
“所以要加层保险。”小妹的脸比我见的任何一次都要红，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害羞，而是相当大方地扬起笑脸，露出了她小小的两排牙齿。
我真的像被除颤了下一样，猛地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连一般男主角那些“诶！！”然后蹦出三米远的夸张行为都做不出来。更别提和小妹回嘴了。
“怎么样~吓了一跳吧！一般的妹妹kiss，妹妹充电什么的太俗套了，所以来个妹妹咬耳朵！不仅冲击性强烈还增加了色气！”
“……”
“喂哥你说句话啊！啊啊啊啊…….”她用双手捂住脸趴在沙发上打起滚，开始害羞了啊……
“咳咳！总之，约定完成了吧。”
“唔……”她扑腾起脚，一下一下地把脚丫打在我身上。
不好，我害羞的时间也太长了些，要赶快进入正题才对……正题?
我把今天唯一的任务当成“正题”，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些几乎是为了引入正题的对话，在我看来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吗？
“不过，至少今天是没办法实现这个约定的一部分了，所以不要再拿脚踢我了，还是好好想想去哪里比较好，要不然又要浪费一天了。”
“哈？哥你每天都是这样浪费过去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
“果然这种话不符合我的人设啊。那我就不找什么借口了，其实我今天有必须去的地方，当然也要带上你。”来吧，必须要说出来的。
小妹很有兴趣地直起身看向我：“诶！这样你早说啊，干嘛还拐弯抹角去问我啊，反正最后都是你决定的。那么，我亲爱的哥哥大人要带自己的妹妹去哪里呢？还摆出那么正经的表情，感觉像单纯的处男第一次去和女朋友一起去情人旅馆一样，好恶心.....还是说真被我猜对了？”
我没理会她的玩笑，已经拐了太多弯了，现在还顺着她的话走不知道又要拐多久。
现在要说的只有一句。
“小妹，今天回家吧。”
“诶……结果哥你不还是想家里蹲嘛，这里不就是……”她依然笑着，伸手揪了揪我的脸。
“你父母很担心你的。”揪脸的动作停下了。
她低下头，似乎不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走下去。
“哥，你这样，不就是要抛弃我嘛……”我没办法看到垂下头的妹妹的表情，只能盯着妹妹头上的可爱的小小的旋。
不行，我再这样下去，什么都无法做到，只能慢慢迷失在名为“妹妹”的存在着塞壬女妖的海域里。
必须……必须要狠下心来，打破这个由两人的默契和沉默共同编织出的美好的谎言。
“我也知道的，很矛盾吧，想要尽到作为哥哥的责任就要让自己的妹妹离开自己身边，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蠢办法……但是啊……”我笑了笑，把揪着我脸的手握回自己的手里，慢慢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同样的感受。
“小妹你已经很好地拯救了我了，短短的六天，你让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妹控有了妹妹；你让我有了兄妹间吵吵闹闹的快乐；你让我知道了动画片里那些相互鼓励相互温暖的家人是存在的；你更是让我有了可以相互鼓励相互温暖的家人……我连自己最嫌麻烦的洗碗这事情都忽略了！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但也正是因为我感谢你，所以我想尽到哥哥的责任。而让一个女孩子住在陌生男生的家里，切断和家人的往来，这明显并不是哥哥的做法。我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妹妹变得幸福了，所以我必须让自己的妹妹同样幸福才行。”
小妹忽然扑进我的怀里，被我抓在手心的手脱开然后反握住了我的手指，另一只手死死拽住我的衣服。
“笨蛋！混蛋！蠢蛋！对于我来说，对于在被所谓的家人抛弃前先把他们抛弃的我来说！能和自己最喜欢的陌生男生生活，能成为他的妹妹，能给他带来幸福，这就是我的幸福啊！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粉碎我的幸福吗！”
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一样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