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華走後,羞愧得面紅耳赤的七個人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帳篷里,跟着唐涅藍穎一起跑出來的兩個人則向唐涅道謝。
唐涅客氣地回應了他們的謝意,留在前一天坐着的樹根邊休息。她現在沒什麼事情可做,沒有帶縫紉機,鄭天澤會長也還在森林裡,只好在這裡等詩華。
“說起來,涅,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生日?”在一旁休息的藍穎忽然說。
唐涅驚叫一聲,坐直身體:“今年過得特別充實……都忘了這件事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靠在樹榦上,眸光暗淡。她想起了過去,記憶中最快樂最美好的、八歲的生日,父親母親都在,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忙前忙后,藍穎也來了,那個和唐涅指腹為婚的人也來了。當時唐涅還不知道什麼是指腹為婚,更不知道她和他的關係,單純地為玩伴的增加和他帶來的禮物而高興。
後來,三哥死了,那一年的生日上唐涅哭着喊三哥,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再後來二哥也走了,只有大哥、母親、藍穎和那個人陪她過生日。大哥總是跟着父親忙碌,唐涅的生日也不例外;母親在二哥離開后總是一副悲傷的樣子,生日這天才會笑一下,讓唐涅的心情更加沉重;那個人也逐漸以未婚夫的身份對待唐涅,只有藍穎還在陪着她。
生日一點點地變味,就像一點點長大的唐涅,所以她不想過生日,今年沒過也不是“忘了”這麼簡單。
這時,一直陪着她的好朋友拍拍她的肩膀,讓她不要沉浸在悲傷之中,同時……也示意她看向剛出來的幾個人。
現在才過去半個小時,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是詩華——出來的是雲雄雲曰等人,他們那個班的第一批。他們看起來沒有唐涅那些被追出來的同學那麼狼狽,但是氣氛明顯地不對勁。
而且東方蓉也不在裡面——她正坐在諸葛耀的旁邊和他聊天,不,應該說是她正在聽諸葛耀嘮叨着什麼東西,略微有些苦惱。
唐涅和藍穎互看一眼,把已經錯過的生日拋諸腦後,過去湊熱鬧。
過去聽了才知道,諸葛耀在提醒她在森林裡要小心,還把自己拜託家裡人搜集到的資料告訴東方蓉。他和東方蓉不在一個班,兩個人的導師也不是很合得來——主要是作息時間,諸葛耀那邊下午進去,東方蓉這邊上午就解決——所以他沒辦法和東方蓉一起走,因此非常擔心她。
在心裡為這相親相愛的兩人微微一笑,唐涅兩人走去雲雄那邊。
“喲,你們這是已經出來了?”雲雄看到她們走過來,向她們打招呼。
“是啊,在裡面殺了個爽,最後被一大群蟑螂趕出來了。”
“挺好,我們找了半天找不到,最後才找到不大的一群。”
兩個人以隨意的感覺交換了雙方的情況。不過唐涅看雲雄有些尷尬和故作瀟洒的樣子,看一眼一邊扁着臉的雲曰……最後還是不打算問。
另一邊,導師完成記錄整理,帶着連東方蓉在內的一共十個人進入森林。諸葛耀一路目送他們,然後坐到唐涅之前那棵樹的旁邊,等東方蓉回來。
“唐涅,比劃比劃?”才出來沒多久的雲雄又拿出自己的武器,用右手的單手斧敲敲左手盾牌,邀請唐涅切磋。
“今天就算了……有點累了。”
“這樣啊,那我去找其他人。”
被她拒絕後,雲雄明顯有些失落。但他馬上重提幹勁,找旁邊的同班同學切磋。
唐涅能感覺到他不是因為“在森林裡沒打爽”這種理由來找她的,他更像是在找個能轉移注意力的地方換個心情。
雖然對當事人有些不禮貌——雖然雲曰也不配被禮貌地猜測——唐涅估計是雲曰在森林裡的時候又做了什麼缺德事,把她這個逐漸變得強勢的弟弟惹火了。
不過唐涅不想去管人家“家裡事”,反正惹急了雲雄的話這個傢伙就會被狠狠揍一頓,不需要唐涅再去插手,現在更重要的是,東方蓉走之前半分鐘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在布置場地,現在那些人在賣東西。
不少人湊過去看熱鬧,還有不少人成交了的樣子。這讓唐涅很感興趣,拉着藍穎過去看。
“驅蟑螂外套,一件兩金幣!”
“對蟑螂特效滅蟲葯嘞!兩瓶一金幣!”
“滅蟑錘,十金幣一把!”
吆喝聲傳過來,讓唐涅明白這些人都在賣些什麼。其中喊着賣外套的聲音她非常熟悉,所以她選擇先去那邊。
“這位同學,驅……是你啊唐涅,怎麼想着過來啦?”
“因為聽到會長的聲音了嘛,就過來看看在賣什麼。”
人牆之後,紡服會長正坐在縫紉機前面,一邊踩着縫紉機一邊和唐涅對話。
唐涅拿起一件外衣,大致檢查了一下,發現它和一般的外套沒什麼區別……除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和不怎麼樣的做工。
“會長,這種東西賣兩個金幣……是不是太黑了?”
“你以為我不想薄利多銷嗎?學院收了稅的,一件一金幣八十銀幣,而且要求定價不能低於兩個金幣。”
“這是不讓人做生意啊。”
看着攤子上明顯造價低廉,卻賣出高價的外套,唐涅本想着“雖然有點黑心,但是很有商業頭腦”,結果聽到學院收的這麼高的稅……只能猜是學院不想他們賣,找不到正當理由所以這樣噁心人。
“倒不是不讓我們做生意啦,只是不想讓他們買而已。”
“誒?”
“學院是不介意創收,但是也不想看到學生們拿着這種東西投機取巧。”紡服會長暫時停下腳下的縫紉機,把做好的外套隨手丟到攤子上,“所以學院一邊支持我們賣這些,一邊又收重稅減少銷量。”
“畢竟學院沒有對修理靈器、修補衣服一類的必需支出收稅,學生的飲食也全部包下來,我們也只能這麼解釋。”
紡服會長大致說明了學院的態度,然後看了一眼唐涅後面的同學:“你買不買?不買對吧?那就別在那裡擋路,進來幫忙。”
她用拇指指向後面那一堆放好的縫紉機。唐涅很快在裡面找到了她的那一台——上面掛了一塊布,綉着露出土牆的兩隻狐耳,那代表這是唐涅專用的。
唐涅感動不已,抓住藍穎的手,飛快地繞到縫紉機旁邊,撫摸着它,露出相當愉悅的表情。
理應在這種時候給她一個任務讓她幹起來的紡服會長反常地沒有出聲,看着唐涅露出微笑。她本就沒有給唐涅任務的計劃——她帶縫紉機來是要讓唐涅負責修補衣服,同時也是為了看這些忘了向她說明帶上縫紉機的紡服人的驚喜表情,唐涅的反應讓她非常滿意。
“啊,兩金幣一件,一點都不能少哦。”可惜有不知好歹還來討價還價的人破壞了她的好心情,她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對方。
這句話唐涅也聽到了,她停止撫摸縫紉機,望向紡服會長:“會長,需要我做什麼嗎?”
紡服會長兩三句把那人打發走之後回過頭:“怎麼,你很閑嗎?”
“感覺什麼事情都不想做所以有點閑。”
“你這是什麼奇怪發言……”紡服會長略作吐槽,“真想做也有事可做啦,像是去幫忙煮一下木頭呀、回收一下剩餘布料呀……一類的。”
唐涅點頭,表示明白了她的要求。而後,她看向那邊正在煮着木頭的大鍋和一旁看守着的公會成員,在手中放出一團狐火,看看狐火,看看大鍋,看看狐火,看看大鍋,放棄了,彎腰把地上的碎布一點點收起來,丟到一邊。
大概兩個小時后,詩華帶着今天最後一批同學回來了。她看了看有些萎靡的學生們,稍微苦惱了一下,說了一句“如果有必要的話明天可以休息一下,總結一下經驗教訓”,宣布隊伍解散。
這個時候攤位前的人流量少了很多,所以唐涅和藍穎也聽到了她說的話——
“我猜明天多半會是休息。”唐涅一邊整理攤位上的外套一邊對藍穎說。
“……你不想休息嗎?”
“休息時間不是休一天少一天嗎?而且現在這樣和休假也沒區別啊。”
“這倒也是……那如果明天休息,你打算怎麼安排?”
兩個人開始聊起下一天的計劃。他們相信班裡那些人肯定會湊到半數的同意,然後申請明天休息。所以與其討論“訓練第二天就休息”這件事的意義,不如考慮一下它帶來的空餘時間——其實滿打滿算也就多了兩個小時——該怎麼安排。
“唐涅,明天陪我走一趟如何?”唐涅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藍穎,送走其他學生的詩華就過來問她。
“導師?額,是有什麼安排嗎?”
“是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蟑螂森林一日游哦。”
“其實我根本就不能拒絕對吧?”
聽到這個不妙的組合詞后,唐涅這樣乾笑着問詩華。她也想在裡面多殺一會兒,但是上一次跟詩華走的那一趟……收穫頗豐卻……
“是的~這次要帶你去見一位故人。明早八點出發,明白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