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课间的时候,程铭树和岩莫通过懂些许中文的其他同学的帮助,总算是加入了一个班级聊天群。虽然充斥着满屏的外语,不过程铭树和岩莫好歹是找到了这一周的课程表,确认了今天的课程只有上午和下午加起来的两节之后,岩莫便以夸张的动作欢呼了起来。

等到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显示在手机上的时间便是正正好好的下午三点。由于这所学校的住宿空间已满,包含程铭树在内的十个人便只能重新返回旅馆。虽然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放松,不过经历了两节……不对,考虑到他们已经迟到了,实际上上过的课大概就只有一节半。但就算是一节半的课程,被自己都听不懂的语言洗礼好几个小时,程铭树的内心已经有所疲乏。

“说真的,我当初就不该信了你的鬼话一起来参加这个交换留学……”

虽然程铭树已经疲惫不堪,但该讽刺损友的话还是不能停下来的,而在一旁的岩莫则是对此耸了耸肩,像是在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一般。

“我也说真的,程铭树,你就这么打算抛弃跟你有着莫逆之交的挚友吗?”

“你够……你完全就是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理拖着我当垫背的……”

“哎呀,真没想到在你看来我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太伤我的心了。亏你还因为我的功劳而和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说话,说真的,程铭树啊,你这就叫做见色忘义啊。”

“呵,是嘛,你真了不起…… ”

沉重的心态让程铭树连一句饱含精力的吐槽都说不出。只能一边叹息着,一边和损友走在街头。

轰隆。

一道闷雷从头顶响起,循声望去的程铭树向天空投以疲惫不堪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此处为海中吧,气候变化远比内陆地区要来的强烈。白天的时候明明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乌云像是蚕食着蓝天一般,将灰暗的阴云压向了这座钢铁之城。

意识到今晚又将是一个暴雨之夜时,程铭树便不禁耸拉下眉毛并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岩莫则用带着些许严肃的视线紧盯这片灰暗的天空,以眼角余光瞥到了岩莫的反应之后,程铭树便不禁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一脸好像有谁要死掉的表情。”

虽然这句话有点不好听,但是心情疲惫的程铭树却也懒得纠正了。反正到时岩莫就会用半开玩笑的口气挖苦程铭树……

可是,听到程铭树这句话的岩莫,却在一瞬间绷紧了表情。在程铭树略感在意并打算开口之前,岩莫又重新换上了一脸无奈的笑容向程铭树说道。

“真的是,你这家伙嘴可真不干净。”

熟悉的挖苦言论没有从岩莫的口中传来,让程铭树隐约感到了一些违和。但岩莫却像是没有注意到程铭树的表情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昨天晚上也下一场暴雨啊。”

等到程铭树稍微加快步伐跟上岩莫之际,从岩莫的口中便传出了这句话。损友的话语中有着很微妙的严肃感,跟岩莫平常表现在程铭树面前的样子有些反差。

对此,程铭树隐隐有些在意,于是也不开玩笑,以带着些微正经的口气向岩莫问道:

“你没事吧?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嗯……”

岩莫眉头紧蹙的沉吟了一会儿,随后便一改阴郁的表情,重新换上了嬉笑的样子,以开朗的语气打趣的说道。

“哎呀,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呢,最讨厌的就是多云多雨的天气了。一看到天气变的灰蒙蒙的,我这个人呢,就会不经意间转型成忧郁型男。”

损友一边说着,一边刻意摆出了眉头紧锁的表情并用右手撑住了下巴。乍一看下去,他就和以往一样。

不过程铭树作为和岩莫胡闹了近七年的损友,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似乎埋藏了一些心事。本来很想询问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岩莫既然特意埋藏了心事,那就代表他并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倘若此时程铭树向岩莫做出询问,那岂不是一种完全不看气氛的举动?

在心底稍作反思的程铭树,决定对损友的反应闭口不谈。于是便顺着损友的玩笑话,做出了以往任何一次对话中都会做出的反击表现。

“算了吧,甭提型男,你这家伙连忧郁两字中的忧都搭不上边。”

“哦?你这是在夸我乐观吗?”

“说真的,你这家伙的脸皮为什么能这么厚呢……”

重复着几乎毫无营养的斗嘴,二人勉强是赶在雨滴落下之前回到了旅馆,即使身处大厅,那倾盆而下的豪雨声依然十分刺耳。倘若晚上那么一两步,程铭树和岩莫估计就得接受这份暴雨的洗礼。

二人在电梯中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到达五楼之后,便走向了各自的房间之中。

将不算特别沉重的背包丢到了床铺上之后,程铭树便扫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

旅馆的房间并非多么宽广,从房门处进来,右手边就是一个淋浴间。再往前走几步,左手就快碰到左侧墙壁上的壁挂式电视以及安置在左侧的一台小书桌,右手边则是一张纯白的单人床。由于早上走的很是焦急,所以被子也没折叠就直接散在床上。

窗户的位置和房门几乎是正对着,躺在床上之后,墙壁上的窗户就在自己的右手边。早上醒来就能直接瞅见窗外的天空,倘若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那也足以扫去心底的忧郁和疲乏,但若是乌云压城的阴天,那估计怕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轰隆……

不再是闷雷,而是几乎点亮了整片天空的惊雷窜过乌云。即使待在密闭的房间里,那震耳的雷鸣也足以令程铭树心头一紧。

——昨天晚上也下了一场暴雨啊……

程铭树突然想到了岩莫所说的话,那严肃中又带了一丝忧郁的口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岩莫的表现。可岩莫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是跟他维持了好几年孽缘的自己也不可能猜得到。

不如说,程铭树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岩莫,以往的他不是嬉皮笑脸就是尽说一些很胡闹的玩笑话。无论什么时候,那个家伙都从未表现一丝阴郁和严肃的样子。而自己也正得益于岩莫那很容易开玩笑并且不会斤斤计较的态度而能和他斗嘴。

不过,任何人都有一些心事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不过考虑到岩莫平常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产生这家伙会隐藏一些秘密的感想。

——算了……

程铭树摇了摇头,赶跑了沉积在脑中的思绪。并一屁股坐到了松软的床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