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排山倒海般的紅眼巨人殭屍手持木槌碾碎了最後一排脆弱不堪的機槍射手,第二十二波無盡模式宣告失敗了。卓諒靜等三秒,加粗的綠色字體映入眼帘——殭屍吃掉了你的腦子。

他把手機一摔,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局的對策。

“可惡啊,磁力菇還是不夠……如果剛才沒那麼多礦工,這把不一定會輸。”

不甘的盯了手機屏幕一眼,卓諒瞥見了壁鍾,現在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了。

“遭……好像忘了什麼要緊的事。”

彷彿要印證他的猜想一般,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我已經到了,你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

卓諒渾身一顫,模糊的糊弄了過去,轉身拿了鑰匙準備下樓。

“你還沒走吧……”電話那頭的安宮聽到了聲音,不由得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打電話來就是告訴你,情況有變,電影十點半才開始,可以走慢一點,不用那麼急。”

卓諒掛了電話,一步步下了樓梯。

在盛夏坐公交車其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天氣熱,人太多,座椅被陽光炙烤的發燙。尤其是下午堵車時,特有的睏倦感與刺眼的陽光可以把人逼瘋。但現在是早上,那就另說了。

清晨的朝陽還不似正午那般毒辣,只是柔和的掛在天上,帶來舒適的暖意。卓諒去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瓶可樂,搭上車向電影院方向進發。

從卓諒所居住的小區到市中心的電影院在交通順暢的情況下大概要三十分鐘。卓諒晃動着瓶中殘餘的可樂,六百毫升的可樂喝到下車剛剛好。看了一眼電子屏幕,貌似還有兩站就下車了。

卓諒將瓶中最後一點可樂一飲而盡,從座位慢慢挪到門口。

到站了,他迫不及待的趕在上班的人潮上車前下了車。

陽光有些刺眼,他眯縫着眼睛尋找安宮。然而……環顧了一周,貌似並沒有發現安宮的蹤影。

手機振動着,安宮的短信發了過來。

“我在你後面那家麵包店裡。”

卓諒回頭一看,安宮正倚着玻璃窗,不耐煩的向他揮手,他小跑幾步,推開門進了店。

“終於來了……我以為你至少還有一個小時才會來的……”

安宮帶着戲謔的笑容啜飲了一口檸檬茶。

“還不是你沒把會和的地點事先告訴我。”

卓諒這時才有機會觀察安宮,她還是一身清涼的裝束。簡約的白色T恤隨意的套在身上,牛仔短褲下是安宮修長而纖細的雙腿。高跟涼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好聽的聲音。

“那麼……接下來離電影還有一個多小時,去幹什麼比較好呢?”

安宮交叉着白皙的手指,彷彿在思考什麼。

“先去影院所在的商城逛逛?”

默默的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好吧。那就走吧。”

出乎意料的,安宮沒有提出其他的意見,收拾完桌上的空杯就出發了。

去影院的路上有主要針對小孩而設的遊樂場,但也有不少像安宮與卓諒一樣來這裡打發時間的顧客。內容大概是夾娃娃機,投幣射擊遊戲,雙人運作的賽車遊戲,以及……拼運氣的推幣機。

卓諒對這個電玩區不感興趣,他打算快速經過這一區。但安宮已經去前台換了—百枚遊戲幣,沖向了抓娃娃機。

“師姐……你想玩嗎?”

安宮沒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牢牢盯着夾娃娃機,或者說,盯着那台機器里的其中一隻布偶。

卓諒跟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白白胖胖的身體,人畜無害的慵懶表情,似乎看穿了整個世界的眯縫起來的小眼神,嘴邊叼着的一株青草……這貌似是一隻羊駝。

安宮投入兩枚遊戲幣,機器發出狂喜般的顫動。她小心翼翼的趴在機器旁,按着按鈕操控着決定命運的機械手臂。

左邊的按鈕控制左右,右邊的控制前後,機械爪夾起玩偶,一氣呵成,本該如此。

機械爪夾起了白白胖胖的羊駝,在快要投入出口的一瞬間,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順勢將羊駝丟回了原處。

失敗。

“這個顫抖是什麼鬼啊?明明夾到了的!”

安宮氣呼呼的再投了兩枚遊戲幣進去。

失敗。

再投,再失敗。

身旁的硬幣在急速消失,然而玩偶卻一個也沒夾到。

“師姐……”

“別管我!”

安宮氣急敗壞的再投了遊戲幣。

“讓我來吧。”

安宮恨恨的盯了卓諒一樣,屈服似的讓出了位置。

卓諒緩緩抬手,深呼吸,然後操作起了按鈕。

機械臂夾起了蠢萌的羊駝,提到空中。然後卓諒一把摁下了按鈕。

機械手臂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叫后,羊駝咚一聲落入洞口。

“成了。”

卓諒將羊駝塞給安宮。

“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

安宮瞪大了雙眼。

“機械手臂……比之前變小了啊,注意一下抓玩偶的位置就好了。”

“好吧……謝謝你了。”

不情願的,安宮有些害羞的別過頭來,小聲說了一句。

看了看手錶,電影還有二十分鐘開場,兩個人買好爆米花和可樂,把票拿給驗票員查驗,接着進入了放映廳。

可能是選擇的動畫電影的原因,影院里還遠遠沒有坐滿。空落落的放映廳反倒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師姐你喜歡看動漫嗎?”

“算是吧……空閑的時候都會看的。”

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時,電影開始了。

電影差不多到結尾了……反正卓諒是這樣想的。他感覺沒看懂這部電影在演什麼。現在,在空蕩蕩的列車中,女主角唱起了歌,歌聲愈發清晰了。

卓諒不懂日文,只能看着下面的字幕。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指和着歌聲打起了節拍。卓諒還是緊緊盯着銀幕,雖然他很多地方也看得一頭霧水。

最後一個鏡頭,男主的教室座位空無一人。聚光燈亮起,電影結束了。

安宮跟着隨着人流走到出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太陽越來越熾烈了,彷彿連一絲風也沒有。安宮拉着卓諒躲到了建築物背後。

“你看懂了電影結局了嗎?”

好一會兒,安宮才開口。

卓諒搖了搖頭。

“你也沒懂……”安宮扶額。“算了,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下?”

安宮嘆了口氣,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

“好吧。”

安宮早已吃完了盤中的蛋糕,帶着惡作劇似的笑容看卓諒與眼前的慕斯搏鬥。

慕斯是冷凍而成的,她在點單前並沒有告訴卓諒這一點。雖然天氣炎熱,但是突然來一份冰冷的慕斯……恐怕也不太能吃得消。但現在……慕斯蛋糕貌似快被吃完了。

“師姐,你吃這麼少不餓么?”

終於,卓諒吞下了最後一口冰冷的慕斯蛋糕。

安宮的頭上拉下幾條黑線。

“你別管。”

氣呼呼的撂下了三個字,安宮喝了一口咖啡。冰涼的咖啡是夏天解暑的一個不錯的選擇。苦澀中帶着一絲始終無法壓制的清甜,若不是仔細品嘗,便只能覺處苦澀。好像有點過於苦了,安宮加了一點奶精與糖漿,一口下去,炎炎夏日就彷彿被被隔絕在外了。

“對了,你初中的事情怎麼樣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幾天出結果吧。”

“好像是,我看一眼。”

“笨蛋,好歹對自己的事情上心一點啊!”安宮恨不得想將眼前的冰咖啡一把倒在他頭上。

信息又多了幾條,好像是外地出差的父親發來的。可能是看電影時把手機設成振動模式了,所以沒聽到。

“搖號結果……十六中?”卓諒困惑的念着短信。“完全沒聽說過啊。”

安宮無意識間喝了一大口苦咖啡,她的大腦有點反應不過來。十六中,不是她所在的學校么?

“師姐,你知道這個學校嗎?”

“當然知道,因為……我就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所以……”安宮帶着複雜的心情伸出了手。“歡迎新同學。”

“啊?”

“還沒聽明白么?你跟我是校友了。”

“……”

安宮沒跟卓諒說的是,十六中在第一次搖號搖中的概率大約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他們整個小學……恐怕也沒幾個人搖到吧。這樣看來,這小子幸運過頭了。

“客人,你的聖代。”

穿着制服的侍者將兩杯聖代端了上來。

“謝謝。”

安宮微笑着道了謝,表情複雜的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卓諒面前。

“喂,這杯是獎勵你的……其實只是方便換零錢多買了一杯。”

“啊……謝謝。”

“話說……幸運兒,你要不要下午請客給我買兩件衣服呢?”

卓諒的聖代差點一口噴出來。

“好熱啊……這種下午不就該找個地方舒舒服服坐着乘涼嗎?”

“不行哦~”

“等一下……讓我把這杯聖代吃完再走好嗎?”

卓諒做着最後的無謂的掙扎。

“拿在手上吃就可以了。”

“……”,

於是,在一天最炎熱的季節,興沖沖的安宮拉着無精打採的卓諒,,向街道兩旁的密密麻麻的服裝店進發了。

無論是怎樣的女孩子看見服裝店都會不自覺的放慢腳步,卓諒想起了不知在哪本書上看到的句子。安宮看來也不例外,此時她帶着愜意的微笑好奇的探索着,躍躍欲試。

不由分說的,她拉着卓諒很快踏入了一家店。

“歡迎光臨。”

笑得很甜的店主大姐姐起身招呼兩人。

店面不大,卻十分整潔。雖然開在百貨商場附近,但彷彿沒什麼顧客。裝修上秉承簡約原則,因此在一眾裝修花哨的店面中格外矚目。卓諒環顧了一下四周,做出了大概的評價。

安宮仔細觀察着琳琅滿目的衣服,咬着嘴唇久久不肯挪開視線。這裡的衣服都是不起眼的小牌子,但是……好看啊!好一會兒,她才不甘心的拿起幾件衣服,轉身打開試衣間的門。

卓諒坐在小店的椅子上,出於好奇的心理,靜靜等待着。

不一會兒,安宮便出來了。

簡約寬鬆的抹茶色短袖與白色的短裙令人眼前一亮,雖然衣服本身並不華麗,但彷彿看到它,就如同將整個夏天擁入懷中。原本披過肩的長發現在幹練的紮成一束,短裙在空調的作用下不安分的跳動着。

看來這種清涼系的衣服果然很適合她。卓諒默默的想着,他掏出錢包,準備結賬。

“哎呀,是弟弟跟姐姐買衣服嗎?”

大姐姐捂着嘴輕笑着。

“不是啦……”安宮語無倫次的辯解着。”“不說這個了,姐姐,能便宜一點嗎?”

“呵呵……八五折吧。”

卓諒結了賬,在大姐姐“下次再來”的笑容中出了大門。

摸出手機一看,現在已經下午四點了。

“還要去么?”

“當然啦,只逛了一家店而已。”

於是卓諒拎着大姐姐友情贈送的手提袋,繼續向下一個路口走去。

“這裡。”不知不覺間,安宮又鑽進了一家店。

卓諒循聲走過去,看見安宮正試着半身裙。

黑紗的質地讓裙子有了一種輕薄感。穿在她身上有種清涼的感覺。

安宮旋轉一圈,裙子將她的腰勒得更加纖細。她滿意的點點頭。

“好看嗎?”

她轉過頭來問卓諒。

“不錯。”

“那就快點買了吧,我還要去下一家。”

“啊?”

卓諒肉痛了起來,這抹苦澀的表情被安宮抓住了。安宮看穿了他的心思,壞笑着從卓諒的錢包里摸出錢結賬。

錢從今天早上就開始一直減少,現在……可能剩不下多少了。

慶幸的是,安宮的選擇困難症犯了,結果一直到下午六點,她依舊沒有選到新衣服。

黃昏,回程的公交車上。

“呼……雖然衣服買的不是很多,但是還算滿足了。”

“是的呢。”

“累了嗎?”安宮彷彿聽出了卓諒話中的疲憊。

怎麼會不累?拎了一個下午的包,手都痛了。但心裡這麼想,嘴上還是說著“還沒有。”

安宮將一個東西遞了過來。

“奧利奧奶蓋,很好喝的。就當是你今天幫我拎包的酬勞了。”

“所以酬勞只有二十元么?”

喝着奶茶默默發表自己的感想。

“你還想要多少?”

兩人鬥著嘴,公交車向回程的路緩緩行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