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没吃早饭就先去拜访了这儿的“主人”,还是那个房间,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坐姿,见到三人过来,女人微微点了点头。

“书院已经整理好了,你们要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去。”

这总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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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女人居住的宅院,穿过街道之后又走了一段路,然后在式神的指引下进入了一座看起来就非常古老的建筑中。

“虽然说允许你们借阅,但是这儿有不少书籍已经是无法阅读的状态了,拉黑绳的地方禁止进入,也不去碰里面的书,拉紫绳的地方放的都是禁术珍本与只要翻开就会受到诅咒之类的书,也是不允许你们去接触的,其他书架你们可以随意阅读,看过的书记好了给我放回原位,还有什么要找的可以问我的式神。”

书院中的书架抽柜非常多,甚至还有放不下的书籍抄本与卷轴堆成了小山的样子,到处都拉着各种颜色的线来表明这个区域存放的是哪些类型的书籍资料,乍一看让人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琉华小姐负责那边,我来找这边!”

在这些书山中或许就藏着能够帮助白夜解除诅咒的关键,一想到这儿魍魉立即开始了行动,她跑向一垒被红线围起来的书堆,开始小心翼翼的在那里面翻找起与诅咒有关的书卷,而琉华也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径直走向另一侧的书架。

安静的书院中只有沙沙的翻书声,呆在这种地方,白夜感觉稍微无聊了一些,既不好去和另外两人搭话打搅她们的阅读,自己又看不见书籍文字也不好加入她们的行列一起查阅,所以最后,白夜只能选择了……

“我……出去逛逛。”

————

“所以就到我这里来了?”

女人望着站在她房间门口的白夜,后者则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你的同伴都在为了帮你解除诅咒而努力寻找线索,这时候自己一个人因为无聊而跑走是不是不太厚道?”

“哈,啊哈,说是那么说,但是我又看不见文字,总不能一直就干坐着吧……没事没事,我走的时候她们也没说什么。”

白夜摸了摸后脑勺,使出了她好久没用的白夜式“蒙混过关”。

“你的同伴还真是辛苦,那个诅咒是在那儿中的?”

女人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自己也好久没有见到外人了,有人聊聊的话也不错,不然就只能整天对着式神说话,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变成木头的。

“经历了一些事……道星宗的人下的诅咒。”

白夜将之前的事情简略化以后说给了那名女人听。

“道星宗么?他们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说起来以前还有不少人跑去了他们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又轻叹了一声,女人将视线从白夜身上移开,望向了她的院子……从这种地方看来,她似乎有着和琉华一样的喜好,同样喜欢庭院的白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和那个女人在这一块谈得来,不过要想交谈,首先需要知道的得是……

“我的名字?”

听到白夜的问题,女人又回过头来,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能够感受到略带一丝不满的气氛,看样子,她并不喜欢被别人随意的问起姓名。

“名字的话,你要高兴可以称呼我无名。”

无名……看来她果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

“那,无名小姐?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么?”

白夜倒还用上了那个称呼。

“你觉得呢?”

虽然是想要叹气,但是不知是对这个有些自来熟的少女感到好气还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无名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呃……我是听朋友说这儿是阴阳师们的大本营,应该有不少人在这里修行什么的……”

白夜又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提出了一个比问名字要尴尬数百倍的问题。

“看来你的朋友对这儿还蛮了解的,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没错,这里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

听着那淡淡哀伤的语气终于明白,那抹笑容并非欣喜,而是忧伤……人在高兴的时候会落泪,自然也能在悲伤的时候展露笑容,而这样与自己的心情完全相反的表情,也比在难过时单纯的痛哭包含了更多也更加细腻的情感。

“物盛而衰是世间定理,无论什么东西,无论在怎么盛极一时,到头来也都有衰败凋零的一天,这片土地辉煌了数百年的历史,只不过如今,只剩下往昔的残影了……我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将这份残影续存下去而已。”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说白夜她们来的不是时候。

“是,这样的么……不好意思,我这人有点不会看气氛,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白夜赶紧道歉,看来“看气氛”这个能力和视力没有关系,自己不管是能看到还是不能看到,总是会说出一些惹人生气的话这个毛病是不太好改的了了……

“没什么关系,事物既然有各自的归宿,那么我对如今这幅衰败的景象也并无所感,不管繁荣也好衰落也罢与我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想要守住的,也并非那种东西,不过,是和你无关的事情就是了。”

“这,这样的么……”

白夜再次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要和你讲讲这儿的历史么?”

但是无名并没有责备白夜的无礼,难得有能够倾听自己话语的人……她其实也想要和别人多说上几句话。

“好的!要是无名小姐愿意讲的话,我会仔细听的!”

为了改变自己所留给别人的“失礼印象”,白夜立即正经回答。

“进来坐吧,不要总是站在门口。”

无名示意白夜坐到房间里,但是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虽然不是不能找到坐的地方,可……那些地方基本上也被无名的长发铺满了,这是要白夜坐到哪里去呢?白夜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而无名这时候也终于察觉到这里并没有给别人坐的空间,她自嘲般的笑了笑。

“看来我也太久没和人打交道了,真不好意思,我的头发有点碍事对吧?但是这么多的头发就算是要剪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好的事情了,那只能辛苦你坐在门边了,真是不好意思。”

“啊,没关系的。”

白夜靠着门框慢慢坐了下来,反正走廊也是地板,坐在哪儿其实都一样。

于是,久违的,无名向并非阴阳师的外人敞开话题,对着白夜讲述起了这儿曾经的辉煌历史,从阴阳道的建立到家族的繁盛,从平衡世间阴阳的职责到期望太平盛世的祈愿,数百年间,来到这里学习阴阳之术的人,数百年间,与无数使役者们缔下契约的式神,数百年传承不断的学识与精神,以及最后,人才凋零无以为继的无奈与哀叹。

那些事情在无名的叙述之中如此清晰,如同一切历历在目一般,就仿佛她曾亲眼见证了阴阳师一族的辉煌与落幕,亲眼见证了数百年来几代人的兴盛更迭,几代人的意志传承,亲眼见证了,她所说的那些事与人一样。

不知不觉,已是霞云漫天,临近入夜之时,听着那些过去的故事,整整一天的时间,便在这样不知不觉中度过了。

————

“我们回来啦!”

天快黑的时候,魍魉和琉华才终于从书院那边返回,见到坐在无名房门口的白夜,魍魉先热情的和她打了声招呼,那情绪高昂的样子似乎就像在说“我们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啦!”,但是下一秒,魍魉就像是个茄子一样焉了下去。

“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书太多了……”

那个书院的藏书量可不是一天就能看完的,就算有许多区域不让进入,可是剩下的书就算只是粗略的看一看是不是和诅咒有关也最少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最少对现在而言,“没找到”并不代表着“不存在”。

“白夜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魍魉跑到白夜身边,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你们回来啦……我在这儿听无名小姐讲了一天过去的故事。”

“无名小姐……”

魍魉又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看。

“那个……白夜小姐她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魍魉自觉地替白夜向这儿的主人道歉。

“没关系,能有人聊聊天我也很高兴。”

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看来无名对于今天她能够有一位“听众”这件事也感到很满意。

“那,书院我们明天能继续……”

魍魉想要对关于明天继续查阅书籍的事情征得一下主人的许可。

“没有问题。”

“太好了,谢……谢谢您!”

蓝发的少女对着无名连连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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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像这样“热闹”了,甚至让我稍稍的,回忆起了那时的时光。

虽然她们完全不同,但却又在某些方面有着相似又相近的气息……我所无法忘怀的,我所执着铭记的,正因为注意到这件事情……这股愤怒与恨意,如此焦灼,如此令人难以忍受,但是,很快就可以了……

于记忆中一一抚摸逝去之人的面容,过往的一切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的执念……就在明晚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