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在我所处的这座小城,七月份总是会有特别多的降雨。虽然说7月份正值雨季,但是再怎么说这样的降水似乎也过于频繁了。

我站在餐厅的收银台旁边,看着玻璃门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一场大雨似乎即将来到。我心中有些窃喜,毕竟如果在饭点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那么客人自然会减少,这样一来我这个班次的工作可能会轻松许多。

虽然说这样可能很对不起店长,但是摸鱼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此刻,我隔着薄薄的玻璃门,听见了外面的雨声。雨势并没有循序渐进的增大,而是突然变成了大雨;就好比是一个人拧开了淋浴间的喷头一样,雨水便这样从名为云层的喷头里倾泻而下。

正当我转身准备前往后场的时候,玻璃门上的感应器发出了欢快的音乐声,随后雨帘的声音以及温润的空气从打开的玻璃门内涌入。

“欢迎光临~”

正当我认为今晚上可以减轻工作量的时候却来了客人,虽然说心中有些许不快,但是为了这份时薪2000日元的工作,我还是转过身来笑脸迎客。

“哦呀。”

不过,站在门口的人,我却不太喜欢。

站在门口的高挑少女身着着黑色的长裙,柔顺的银色发丝顺着门外的风吹拂起来。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左手提着装了小提琴的琴盒,而右手则拿着还淌着雨水的廉价塑料伞。

“什么啊...原来是部长啊...”

“哎呀,真失礼啊,我要跟店长投诉你的态度问题。”

凑一脸坏笑,如果不是我跟她有深交的话,我真的以为她要去跟店长投诉了。

她似乎是刚刚参加完交响乐团的排练。

“靠窗的位置可以吗?”

“可以哦~如果是能看见静努力工作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这位客人,你看这个拥挤又狭窄的角落位置如何呢?”

“投诉你哦。”

半开玩笑地将她带到了窗边的位置,随后将手上的菜单递给她。前往后场的调理台取冰水跟毛巾。

或许在旁人看来,我们两人的关系十分糟糕,但是实际上,我跟凑的关系并非如此。凑这么强势的人,如果气势上稍微弱了一头,那么很快就会被她整个人给压下去。这边是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里得出的结论。

“给,这是冰水跟毛巾。”

“谢谢~”

在送上冰水之后,凑放下菜单,眯着眼睛打量着我。透过她眯着的眼皮,我依稀能看见她鲜红色的瞳孔;不过这样被人盯着,让我感到浑身都有些不适。

“那个,菜品写在菜单上了,并没有写在我的脸上,也没有写在腿上请你不要乱看!”

“怎么?害羞了吗?”

“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部长...”

“呀...服务生打扮的静还真是少见啊...虽然说偶尔路过这里的时候能看见,不过这么近地看还是第一次呢,我能拍几张照片吗?”

“您好,不可以的。请您快点点单。”

“好冷漠啊~那,我要一份黑椒牛排意面~啊,我可以点一杯清酒吗?”

“未满20岁禁止饮酒,我给你换成牛奶怎么样?”

“好过分~不给酒就算了,居然还给牛奶!那,我要橙汁。”

“好好,黑椒牛排意面...橙汁...”

我在点单机器上操作着点单。

“那,请稍等...”

“诶~走了吗?不能多聊几句吗?”

“我还在上班啊...再说了平时放学之后不是有大把时间可以说吗...”

真让人不舒服,无论是天气,还是遇到的人。

虽然说我并不讨厌凑,但是要在在工作之余抽空还要对付她,那就太难了。

在调理台,我将碎冰装入长饮杯中,随后用机器打入橙汁。为了避免多次跟她搭话,我还是等菜好了之后再一起送上去吧。

“喂,后辈。”

当我打好橙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小声的呼唤。在这种场合,称呼我为“后辈”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怎么了?小浪美前辈?”

小浪美前辈一脸嫌弃,像是在新年参拜的时候抽到了大凶一样。、

“那个,后辈,你能去接待一下3号桌的客人吗?”

“啊,是...3号桌的客人怎么了吗?”

“嘛...你跟我看一下就知道了。”

她将头从后场的挡板探了出去,我也跟着一样探了出去,这种行为感觉上有点让人滑稽。

“你看...”

我的视线跟着她看到了3号桌。

3号桌的客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脸上满是疲态,脸上的胡渣以及过长的头发都给人一种十分糟糕的印象,似乎是淋着雨进来的,身上的衬衫还被淋湿了不少。此刻的他正在认真的看着菜单,同时用着送上的热毛巾擦着手。

“怎么了吗...除了看起来邋遢一点也没什么吧。”

“你看不出来吗,这个家伙可是赌徒啊。”

“赌徒...不,那种东西能看得出来吗?”

“后辈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在之前的那一份兼职里面可是见得多了啊。”

“兼职的地方有很多赌徒...前辈你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小浪美前辈穿着奇怪的衣服给别人发扑克牌的场景。

“总之,我是不想接待这种客人的,没准还是那种欠了赌场几亿,最后被扔到太平洋上钓三文鱼然后逃回日本的那种人。后辈你去吧。5号桌客人的菜我来上就好了。”

“这样说客人真的好吗?”

“没有那么多好不好,快去。”

随后,我便被小浪美前辈推了出来。

听小浪美前辈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不安了,难不成眼前的这个人是会是那种欠了几亿日元,会被发到太平洋上钓三文鱼的人吗。

“这位客人,您想好点什么了吗?”

“恩?”

不过既然是在这里,那应该也不是那种欠了钱的人吧...

“麻烦给我来一份蒜香面包,还有烤羊排...你们这里有酒吗?”

“有的。”

“那麻烦帮我开一瓶红酒...啊,一杯就好。”

“是...请您稍等一下...”

其实还是挺正常的...除了身上有些脏以外,看起来是小浪美前辈多心了。

就在我收起点单终端准备返回后场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我,这让我有些紧张。毕竟被这样看起来有些凶恶的大叔叫住,谁都会有些害怕的吧。

“那个,可以稍等一下吗?”

“是...还有什么需要吗?”

“你是...高中生吗?”

“是...我是高中生...”

“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

他从旁边破旧的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皱巴巴的。随后用双手将照片递给了我;照片上是一家四口,上面印着的年轻男子应该便是眼前的大叔本人,旁边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旁边还有一个年纪约为7岁的小女孩,女子的怀里还抱着一名婴儿。

他指了指上面的小女孩。

“请问你见过上面这个小女孩吗?虽然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是她现在,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

拿着人小时候的照片来找人...真的能找到吗...

“那个...您是说,现在上面的这个小女孩,现在大概是跟我一样大的年纪吗?”

“是。”

“如果是真的要找的话...用10年前的照片...应该是很难找到的。”

“啊...说的也是...抱歉,打扰了...”

“不不,如果有名字的话,找到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她的名字叫sa...不,没什么...不用麻烦了。”

大叔如鲠在喉,把名字憋了回去,随后从我的手中拿过了照片。

到头来,他也并没有小浪美前辈说的那般吓人。

当我将菜送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而桌面上用空杯子压了一张1000日元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