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撕扯,翻滚,呕吐。

清晨的林石村,朝雾还未完全散去——淡淡不易察觉的紫幽邪雾。

整个村子的村民们,都在病痛中哀嚎。

“红枫!”站立在村子中央,面色冷峻的菖蒲姐随手布下咒符阵。

“是!”配合默契的红枫取出御币,又递给我只神乐铃“白樱姐你来!”

“我?!”

要没乐感的我摇神乐铃?!

“随便摇就行!”菖蒲姐指示道,“带着祈愿之心!——来!我们开始吧!”

“尽量跟上节拍!”红枫一挥手中御币,边走边唱,“梭旅时光,来而又往……”

“降临浮世,悦鸣飞扬……”和着歌声,咒符阵中的菖蒲姐翩翩起舞,伸手,仰望,祈祷,愿求。

“祈愿万物,自由生长;瘟邪疫病,消于霞光……”轻声和起第二段,慢慢摇起神乐铃,我努力让自己的歌声和铃声跟上她们的节拍。

“ 丰饶大地,聚吾力量,”歌声中,咒符阵泛起祈愿的红色光芒,升华,旋转,汇聚,星星点点的红芒渐渐环绕在菖蒲姐四周,像缦帘,像纱帐,更像是——充满希望于激情的,红艳朝霞。

越聚越多,越聚越密,最终,“吾之恩泽,遍布四方!”

随着菖蒲姐的一声高喊,环绕在她四周的朝霞瞬间四散,带着巫女们的祈愿之力,散向房屋,散向村路,散向周围所有的地方。

邪雾渐渐褪去。

哀嚎着的村民们,也开始趋于平静。

“巫女大人,这是妖怪做的么?”就在我们开始对村民单独驱邪时,带我们来林石村的村民进二问。

“是神明的惩罚,”红枫冷冷道,“对你们不知感恩的惩罚!”

连续两个村子,大量村民受邪雾影响生病,唯有认真还钱给永濑先生的村民幸免于难——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

估计,接下来要去的丘溪村,也是同样的情况吧?

。。。。。。。。。。。。。。。。。。。。

“这下永濑先生不愁钱了呢,”离开村子之后,看着丘溪村捏着钱袋,跌跌撞撞走出去的村民,红枫笑道,“活该!”

邪雾虽被净化,但邪雾造成的病痛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失的,头疼腹痛呕吐,四肢酸痛,喉咙嘶哑,气喘不稳这些病痛,还需要药物治疗,因此这些自私的村民,不得不拖着病痛的身体,去河边村找永濑先生买药治病。

带着足够的钱。

还有足够多的忏悔。

不来外村我们不知道——永濑先生为了要回诊费,不仅仅是对他们苦苦哀求,甚至,还对着那几个欠钱大户下跪磕头。(“我叫他把自己孩子的命看得比那些村民重要,意思是叫他讨债的态度强硬些,可没想到他竟然卑微到拿自己的尊严去讨债,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红枫这么抱怨。)

可惜毫无尊严的下跪得到的也仅仅是施舍般的几个铜板。

几乎所有人,所有村民,都在互相观望,都抱着那种“比我欠钱多的人都没还钱,凭什么我把钱还清”的态度,不断敷衍着可怜的永濑先生。

也就几个欠了不值一提小钱的村民还清了债务。

“经红枫你那么一说,他们都害怕了呢,”看着那群可耻的村民,我也很开心,“神明的惩罚,说得真好!”

“本来就是嘛!——以这群自私的村民,就算妖怪不搞事,神明也会惩罚他们的!”红枫自信道,“说不定,五年前那场瘟疫,就是这么来的呢!切!一群自私的家伙!”

“呐,小白樱,考考你——为什么红枫要说是‘神明的惩罚’?”菖蒲姐忽然问。

“啊?!不就是教育那帮村民吗?”我奇怪。

“嘿嘿,教育是一方面,”红枫笑道,“其实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哦!”

“更……重要的目的?”

“这是给你这个笨巫女的课题——有空多想想,”菖蒲姐拍怕我的脑袋,“好了,不闹了,下面说正事——瑟雷丝汀,役明有出现过吗?”

“呜呜!”瑟雷丝汀否定地摇摇头。

“三个村子都没有?”

“呜呜!”

“臭和尚不是在追踪邪气么?都没出现?”红枫感到很古怪,“那么重邪气的邪雾?!”

“姐姐我可能知道妖怪是谁了,”菖蒲姐率先迈开脚步,“我们走快点,去靠近关所的峡溪村!”

“啊?!菖蒲姐你知道了?!”红枫和我赶紧快步跟上。

“是红枫你刚刚提示我的,”菖蒲姐面色有些冷峻,“五年前的瘟疫——今天那三个村子的状况,妖怪不再是投毒使坏,而是直接用邪雾感染整个村子的人——就像在散布瘟疫一样……不,它就是在故意散播瘟疫!”

“菖蒲姐你的意思是……”听菖蒲姐说到这里,我心中也隐隐有了感觉,“妖怪和五年前的瘟疫有关?!”

“没错!”菖蒲姐点点头,“五年前的瘟疫让村民尊重永濑先生,让永濑先生成为这个地区受人尊敬的医者——今天,在小打小闹无法帮助永濑先生收回欠款的时候,它想利用瘟疫让永濑先生重新获得大家的尊重!”

“那那个妖怪是日吉?!”红枫抢在我之前问她。

“没错!昨晚只有他和滕郎在外面帮永濑先生收账,只有他最清楚哪几个人欠永濑先生钱不还,也只有他——五年前被永濑先生医治过!”说着菖蒲姐扭头看了我一眼,“小白樱,你还记得阿穗对你讲她和永濑先生的故事么?——五年前有个小孩病重没能留住,永濑先生守了他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当时其他病人病情都好转了,只有一个孩子病情太重——外子守了她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阿穗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

“当时永濑先生觉也不睡,饭吃不上几口,水也不怎么喝,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断给他擦身子降温,三天三夜呐!等日吉哥不发热了,永濑先生也倒下了……”——这是昨天阿夜对我讲述的她哥哥的故事。

三天三夜……永濑先生守护一个小孩……

“原本我们以为妖怪是最近才混进孩子中间的,”菖蒲姐接着说,“知识见闻阅历没法作假,可其实,其实这只妖怪早就混在孩子中间,早就是孩子们的一份子,所以不论我们怎么调查,它的存在都是合理的!”

“那日吉这只妖怪是五年前就化身病死的日吉,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庄里?”我问,“最近吞食了龙血,之后才开始作恶的?”

“不!”菖蒲姐确信地摇摇头,“它就是日吉!”

“就是日吉?!”

“小白樱你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瀛洲的百万神明传说么?——怀揣愿望死去的孩童会变成居家守护神,很可能日吉就是怀揣着对永濑先生的感恩去世的,之后,灵魂便留在永濑先生家里,成为了守护永濑先生,为永濑先生带来幸福的屋敷童子!”

“屋敷童子?”啊!想起来了,以前菖蒲姐是跟我讲过这种妖怪的说。

“我觉得菖蒲姐你猜的没错——这也就能解释这只妖怪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仅仅用投毒使坏的方式为永濑先生吸引病人了,”红枫接着说,“屋敷童子会给屋主带来好运——日吉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想给永濑先生带来好运,想让永濑先生富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