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耶克,王城,露台。

大是蛮大的,比卫城区旅店“绚烂荆花”的露台大了几倍,可依山而建的王城本身就比枯鲁索城城区高上那么一截,这样一来,王城上的露台么——“高处不胜寒”,樱吟给我听的东方诗句里有这么一句。

深有同感。

即便是特地为我准备的绒垫躺椅,再加上厚厚的狐皮盖毯。

我还是觉得冷。

死特兹。

本以为狐皮盖毯会像北岭的那种狐皮盖毯那样保暖,所以当特兹问:“一条狐皮盖毯够吗?”的时候,对生活细节本就不在意的我便十分随便地点了下头,然而,不曾想塔耶克的狐皮盖毯用的不是有着厚实皮毛的白狐皮——塔耶克是荒野之国,特产的狐狸也就是荒野狐,这种狐狸……全身光秃秃的,能有几根毛?用这狐狸皮做的盖毯……保暖程度也就比牛皮铠甲稍微好点。

失算了,还以为经过一下午的聊天,能成为朋友的,不想这货还是我的敌人——特别是看到我随便点头后露出坏笑时!

“雷斯……”身后走进希丝提拉小声叫我,“要喝酒吗?——特兹陛下说你可能需要这个。”

温热,浓郁的羊奶酒顺稠地滑入食道,多少缓和了下在这高高露台吹秋风的我的身体。

呼……舒服多了。

“他都明白了?”故意摇看着卫城区红艳的火光,不忍看她的我直接问。

“恩,”希丝提拉犹豫着低声答道,“应该都明白了吧?。”

“让你又回忆了一次,抱歉。”

“恩恩,”希丝提拉摇头道,“”没有,你……不用道歉……”

“……”

。。。。。。。。。。。。。

血色神官训练营的故事。

我和特兹之间的故事互相讲诉完之后,特兹很自然地问起希丝提拉——血色神官训练营幸存者的故事。

那是要让希丝提拉不得不再次回忆残酷命运的故事。(详情请参阅第六部 神乱 第六十三、六十四章)

原本我可以阻止特兹询问的,可……考虑到希丝提拉的经历也许能解开特兹的疑惑,也许对之后我们双方的合作有利,也许更能帮希丝提拉报仇。因此,阻止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她的故事我听过了,我现在更关心娜乌加那边的情况。”

借着找了这么个由头,撇下希丝提拉,独自在露台看整个城区的战况。我……真卑鄙。

“呐……雷斯……”一起呆呆地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好一会,希丝提拉再次轻声道,“我……可以……在你身边么?”

“……”我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明白,回忆的心伤。

此时的她和之前一样,迫切地需要抚慰,而我,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港湾。

于是,得到我允许的她,小心地坐在我身边,抿着嘴,慢慢掀起狐皮盖毯的一角,见我没反对后,缩起身,柔顺地钻进我怀里,虽然还有些身体本能上的抗拒,但她还是认真地,仔细地枕上我的胳膊,脸微微贴近我的胸膛。然后,用她的手,努力地环抱在我胸前。

“对不起……”似乎在倾听我心跳般地沉默了好一会,希丝提拉呢喃着说。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叫你别瞎想了。”

然而,刚经历过回忆的她心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几句话就能平复的,原本就很敏感的她现在变得更加感性,也更加执着:“对不起……我之前都错怪你了……”

“你是说我要杀特兹这件事?——其实你没错,我确实是准备杀他的,”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淡些,“按照计划,若特兹这家伙并不是我期待的那样,那我真的会联合那群贵族杀了特兹的。”

“我不该怀疑你的……”可惜这村姑根本不听解释,“你都是为了我,我却还以为你……以为你是坏人……”

“即便认为我是坏人,不还是跟着我来行刺了么?”无奈之下,我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因为我的命令,你还背叛了娜乌加,若因刺杀特兹这件事说对不起的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一直没告诉你真相,一直逼着你做背叛朋友的事。”

“可你是为了我……”

“你是我的棋子,怎么还不明白?”

“恩……我是棋子……雷斯你的……棋子……”呢喃着这最后一句,心身俱疲的希丝提拉就这么躺在我怀里,沉沉地睡去。

“……”无奈地低头看了下她毫不设防的睡脸,我轻叹了口气,“麻烦……”

“你真觉得是麻烦?”不想,身后该死毒蛇那阴恻恻的声音传来,“雷斯?”

哈?这货怎么在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王城,有问题么?”

“……你站我身后多久了?”

“大概从‘以为你是坏人’的时候吧?”特兹笑着走到我身边,顺手从餐桌上拿起我喝剩的羊奶酒酒壶,轻轻晃了晃,“怎么?没喝完?不合你口味?”

“偷听有意思么?……你这个混蛋!”我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感兴趣你们之间的关系而已,”特兹耸耸肩,“和我想的差不多。”

“……”

“你放心,”也不管我搭不搭理他,心情看起来甚好的毒蛇接着说道,“你家女奴刚刚没对我说她的经历。”

“没对你说?!”我心中咯噔一声,忙不迭地再次低头看向希丝提拉。

没去回忆那段往事?那也就是说希丝提拉刚刚不是因为回忆产生的心伤而情绪不稳了?那她现在躺在我身边——

“你想的没错,我的‘王国智将’,”该死的毒蛇坏笑着将事挑明,“她现在纯粹是因为对你的感情,和之前误会你的愧疚——啊!还有对你的感激才想抱着你的。”

是这样?额……刚刚会错意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宽容这笨村姑的!

“……你心情很好?”恶狠狠地瞪他好一会,我咬牙切齿地想要转移话题,“她刚刚没说自己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血色神官训练营里发生了什么么?”

“我是邪道士,自然有办法直接读取她的记忆,再说,训练营里发生了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到,”特兹脸色忽然转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继而,又一次露出微笑,“幸亏有了她,让我有了一丝希望。”

“希望?”

“你的女奴能从训练营的洗脑中回复,我的安蜜儿也一定可以。”特兹双眼开始闪出希望的光,“一定有办法的,对!一定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