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先生,伯爵大人的伤能治好吗?”小弗瑞一边小心地帮用沾湿水的毛巾帮我洗掉药膏,一边问。

能恰巧在这让人崩溃的时刻回来帮我清洗,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个乖巧的小侍从。

混有整只腐烂死猫尸体的药膏?涂在身上?一秒钟我都忍受不了!哪怕它真的能治好我的伤!哪怕!

更何况——

“治好?队长的伤已经治好了啊?”眼前的无良医生竟然这么说,“我的药膏只不过是用来让他感觉舒服点的……也说不定会有一定效果吧?……大概。”

“那他怎么……”

“队长他受伤的可是神经——能愈合成这样就不错了。”

“不能完全好吗?有办法么?”

“只能这样,恩……”面对小弗瑞充满求知欲的双眼,无良医生老拜挠挠头,似乎决定讲得再细些,“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满是脏污的笔记本。(具体是什么脏污?想象下老拜一边解剖尸体一边做笔记就知道——这个最好别告诉已经迫不及待接过笔记本的小弗瑞。)

“这是……”小弗瑞好奇地翻开它。

里面画着各种各样被老拜称为“人体解剖图”的图样。

“你看这张,”老拜示意他看其中一张手臂的解剖图,“这个就是我们手里面的样子——看见中间那几条线了吗?我用黄色标注的那个。”

“恩。”

“那就是神经线,”说着老拜不客气地一把抓过我手臂,指着同样的部位说,“就是这些,你摸摸——摸到了么?”

“……摸到了,”小弗瑞先是犹豫地看了看我,见我没表示反对,便小心地伸出中指和食指,在我的手腕处摸了摸。

“再摸摸自己的——发现有什么不同?”老拜一边指导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感觉不出来再摸摸我的。”

“好像……”小弗瑞微微侧头思考了下,试探着问,“好像伯爵大人的没我们那么……紧?”

“正确!”老拜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老拜,这什么意思?”虽然对这家伙擅自拿我做演示有些不满,但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详细地听老拜说我的伤,于是忍不住问。

“神经线就像这根皮筋,”老拜又拿出一根牛皮筋,在手中示意地拉紧,“正常人是处于绷紧状态的——虽然有弹性,但主要还是处于拉直状态,但队长的不同,”说着他放松手中的皮筋,“他的神经线都断过,失去弹性了——就像普通的草绳。”

“能恢复弹性吗?”小弗瑞抢在我前面问,“受伤不都是能恢复么?“

“问得好!”老拜赞赏地鼓了下掌,然后又摇摇头,“可惜这不可能,”说着他又指向笔记本上的图,“看见我在边上对神经线的标注吗?植物性——意思是神经线的性质和动物的肌肉皮肤都不一样,倒是和植物差不多。”

“恩……不明白。”小弗瑞很坦然地回答。

“你在树上深深地割一刀会怎么样?”老拜笑着引导他,“树能恢复原样吗?”

“不会……”小弗瑞摇摇头,“会有树疤。”

“对呀,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树疤的质地和原本树的质地并不一样——神经线就类似树枝,即便破损后能恢复,也会留下与原先质地不一样的疤痕,队长的神经线断裂的地方到处都是松子那么大的疤——怎可能恢复?”

“哦……”

“难怪老拜你标注‘植物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顺便用空的那只手抚了抚比我还失望的小弗瑞,“老拜说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可是伯爵大人您……”

“没事,我现在这样也不错——不工作就有薪水拿,闲着没事可以去做夏柏菲的教练,同时有你这小家伙伺候——生活很惬意的。”

“可是您是‘红眼的流星’,再也拿不起剑……”

额……对了,这小家伙的固执程度比小露卡高很多,不像小露卡那样稍微哄哄就能过关的。

想要引开他对一件事的注意力也很麻烦——特别是像现在他痛心于我不能恢复这件事的时候。

“拿剑拿不起来,用剑应该可以。”不想老拜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啊?!”“老拜你什么意思?!”

“就像我刚刚说的啊,队长你虽然拿不起剑,但不代表你不可以用剑啊。”

“说详细点!”我迫不及待地做了个叫他快说的手势。

“喂喂喂,我不正要说么,急什么?!——队长你拿不起剑是因为神经线损伤,一旦手指用力就会出现酸痛是不是?”

“别发问了,直接说!”获得希望的我可没耐心和这个庸医一问一答——即便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呃!”老拜笑着吐了下舌头,“其实只要手指不用力,你日常拿东西什么的还是能做到的,对不对?——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接着说——根据我医术判断,队长你现在只是手指不能用力——可能手腕也不行——总之需要神经线参与的大部分活动都很难做到,对不对?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简单了啊——我们避开这些活动不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老拜说了这么一堆,不仅仅是小弗瑞,连我都搞不懂他的意思了。

“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用腿走路比用手拿东西轻松?为什么你腿上肌肉恢复得比手快?腿上都能摸到肌肉块了,手臂却还像面条一样——明明你腿上神经线也断了不少啊!——是,我是听说樱小姐用东方法术给你治疗过,神经线的功能恢复了不少,但……为什么治疗后腿和手的效果不一样?——啊!不想回答?那还是我接着说——因为你走路的时候神经线用不上,你不需要用脚趾头走路,所以你恢复走路更轻松些,不过唯一需要用到神经线的地方是你的脚踝处,所以你不是很容易站稳——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我困惑地摇摇头,“那我的手呢?”

“我明白了!”小弗瑞却兴奋地大叫,“拜先生你的意思是让伯爵大人用手走路——这样肌肉恢复得快!”

“……笨蛋!”我顺手敲了他的脑袋,“用手走路?!你怎么不说叫我去爬?!”

“啊!说错了!”反应过来的小弗瑞尴尬地缩起脖子,“对不起……”

“哈哈!爬?爬?爬?!”老拜却是指着我大笑,“这方法不错,我怎么没想到?爬?!爬?!哈哈哈哈……”

。。。。。。。。。

“喂!你们笑够了没?!”

本以为只笑一会,没想到老拜越笑越凶,更带的原本因说错话而畏惧的小弗瑞也忍不住在一边偷笑。

这两家伙!他们一定在相像我四肢着地爬行的样子——和乌龟差不多,可恶!

“好了好了,不笑了,”话虽这么说,老拜眼里还是掩饰不了笑意,“我不是要队长你去‘爬’!哈!呃!……我的意思是,队长你只要不用手指和手腕,再拿起剑也不是不可能——就和用腿走路那样。”

“你的意思是说……将剑固定在我手上?”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恩,队长你觉得呢?”

“理论上……可行。”我思索着,“不用手指和手腕,单纯挥剑刺剑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伯爵大人,”小弗瑞问,“可是这么一来不就不灵活了吗?”

“灵活性?……对!就是不要灵活性!”我越想思路越清晰,同时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招架,格挡的剑招都不需要,用最强大的挥砍,最强大的刺击打败敌人——就像亚舍塔罗那样……对!就像亚舍塔罗那样!”

虽然我学习的潘迪来建剑法是刺剑系,但在白老大的指点下,几年前我就将手中的武器由细长的刺剑换成了坚固的重剑,早就将原先注重速度精准的剑法转化为适合手中重剑,注重力量和破坏的剑技。

虽然重剑在体积上和亚舍塔罗的大剑有些差距,但重量却差不多。

也就是说,残废前的我在战斗方式上已经和亚舍塔罗相似。

哈!不是问题!真的不是问题!虽然力量上没法达到亚舍塔罗那样的威力,而且也许很多剑招用不了,但只要恢复到残废前能力,专注于挥砍和刺击的话,我一定可以再次成为一名不亚于夏柏菲的剑士!再次站起来!成为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