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缓的风儿轻轻掠过山脚下的原野，拂动着遍地的草叶，发出着沙沙的轻响。
在这个暖洋洋的春日午后，绵延的山脉笼罩在阳光披上的一层淡金色的薄纱之中，仿佛进入了午后小憩，在和风的温柔轻抚下，一切都深陷于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气氛里。
然而，这轻柔的风中却夹杂着几丝死亡的气息。
“快，快跑！”
厉声喊叫着的是一个穿着全身铠甲的高大男子，此刻，他正坐在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上，用力鞭挞着拉车的驽马。
男子遍布凹陷的铠甲已经被染成暗红色，一旁同样血迹斑斑的宝剑已然遍布创痕。而与此同时，就在他驾下的马车后面不远的地方……许多身形巨大的怪物正在穷追不舍。
如同从深沉的噩梦中爬出来的某种具象化的恐怖，这些披着一身粗糙绿皮的怪物挥着骇人的巨爪迫近而来。它们足有两个人那么高，裂开的大嘴中斜挺出两根矛头一般粗壮的长牙，让那些本就狰狞无比的面孔看上去更加扭曲，而那一对对因贪食血肉而通红的双目中更是透射着令人心悸的恶意。
“救，救命啊……神啊，不，不要晃得这么厉害，我的酒全漏光啦！”
在男子身后的咫尺之外，一个衣着体面，体型臃肿的中年秃顶男性正蜷缩着躲在马车上堆叠的货物之前，紧绷的肥躯打着哆嗦，恐惧的声音夹着哭腔。
而在这亡命奔逃的危急时刻，引得他快要哭出来的似乎不只是眼下岌岌可危的境地，还有紧贴着的木箱里传来的玻璃破碎声。
“给我闭嘴！这种时候你居然还顾得上酒！”
听得心烦意乱的策马男子回过头，怒斥这位实在过于敬业的行商者。
“呜……都，都已经丢了两辆车了，这可是我最后的指望啊……我明明还专门雇了你们来保护这批货……”
“少废话，谁让你不听劝，非要不顾危险走那山里的小路！”
“我，我也没办法啊……钱全砸下去，都到了关口了，天知道比拉图王国怎么会突然封锁了往艾特尼塔斯的通路……话说回来，之前在行会雇你们的时候你们不是说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吗，为什么现在……”
“就因为咱们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
一旁传来粗重而镇静的声音。他们扭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在他们旁边行驶着的另外一辆运货马车之上。
说话的是这辆马车的车夫，他有着壮硕结实的躯体与结成粗辫的茂密长髯，但个子却只有四尺左右，很明显是有着岩石族裔之称的矮人族。
“经验丰富的冒险者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战斗，什么时候应该撤退。咱们一路从山里杀出来，已经干掉好几头大畜生了，再没办法对付这么多了。”
坐在那辆马车上的另外两个同伴也点了点头。的确，眼下除了商人之外，同行的所有护卫者都已经浑身浴血，疲惫不堪，而身后的高大怪物们却还是毫不放松地迈开长腿紧紧追赶着。
不仅如此，它们还不时地向两辆马车投出飞石，就在说话间，一阵石雨已经从后方袭来，逼得他们不得不俯下身子躲避。
——不要说放松，简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队长，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片刻后，矮人所驾驶的马车上，一位弓箭手打扮的同伴朝着高大的男子喊了起来。
“少废话，快说！”
穿着铠甲的高大男子有些暴躁地吼了回去。刚才一块石头擦过了他的脑袋，如果不是因为头盔的弧面偏斜了飞石的力道，恐怕此刻他早已经不省人事了。
“呃……坏消息是我们的术士刚才头部受伤晕过去了，不过好消息是我刚才听他骂骂咧咧地说已经用完了所有的法术，所以我想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给我闭嘴！”
队长简直快要气炸了，一部分是因为眼下性命攸关的局面，一部分是因为在这局面下对方那缺根筋的迟钝语气……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身旁商人颤抖中还停不下来的碎碎念。
“呜啊……神啊，我的箱子，我的酒，碎了，又碎了……让我死了吧……”
“啊啊啊啊你他妈吵死了！真想死的话我这就把你丢下去！减轻了重量我们还能逃得快一点……？！”
突然，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的队长猛地扭头挥手招呼起一旁的矮人。
“矮人！看看你车上还有多少箱酒！”
“十二箱，正好都在车辕旁边。”
似乎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矮人立即点清数量如数回报。
“好，我这也差不多……呆头，你还有引火箭吗？”
“啊？……你是在叫我吗，队长？”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可我明明叫……”
“闭嘴！有就点头！”
弓箭手乖乖地点了点头，依稀察觉到对方意图的商人则是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等……等一下……你难道是想……”
“你说过这些都是全比拉图最烈的火酒，对吧？你最好没造假，因为这次你要是造了假，代价可就是你的小命了！”
用充满威胁意味的目光瞪了回去，队长随后转向了另一侧。
“矮人！把酒箱一个一个推下去，记得别把掩体破坏得太厉害！”
“别，别！矮人，你不是最爱喝酒吗？这些……”
“没问题，反正这劣酒难喝得紧。”
丝毫不在意商人的哭叫，矮人干脆地将一箱烈酒推下了车。
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之后，箱子很快便停了下来，里面的液体很快渗到了地面上，积成了一滩泛着某种可疑的薑黄色的水洼。
“呆头！看准机会，那帮畜生一到箱子旁边就用火箭——”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一道火线拉过空中，随着一声闷响，装满烈酒的箱子瞬间便炸成了一团烈焰，将几个不明就里凑近过来的怪物彻底吞没了进去。
凄厉的惨嚎声简直令人胆战心惊。着火的怪物们立即发疯般扑腾着满地打起了滚，拼命想要扑灭身上的烈焰，但由于身上沾到了浓烈的酒液，它们的尝试却大都化作了徒劳。
而看到这样的惨状，其它怪物纷纷放缓脚步躲避起这些倒霉的同伴，狰狞的丑脸上在困惑之外更多地是某种原始的恐惧神情。
“哈！对了，这些畜生怕火，这样正好。”
“我们不是一路上都在用火烧它们么……要我看，你才是呆……”
“闭嘴！下一个！”
弓箭手乖乖地执行了命令，随即，另一个酒箱连带附近的巨怪也一起陷入了火浴之中。
这一招有效地拉开了马车与怪物们的距离，然而，怪物们的脚步并没有完全停下来。尽管变得小心翼翼，但它们依然保持着追击的步伐，只不过开始格外留心躲避起前方马车上的动态。
“这些混蛋……把所有的酒箱准备好，听我指挥，一次性给它们搞一道火墙出来！”
“行行好吧……别再毁我的货物……”
“你才行行好，别再烦我啦！”
很快，随着商人“我的酒啊！我的血啊！你们干脆杀了我吧！”的哀号，两辆马车上剩下的所有酒箱都接连被推下了马车，紧接着燃起的一团团烈焰迫使着剩下的巨怪们纷纷在恐惧中停下了脚步。
转眼间，怪物们便被甩到了投石所及的范围之外。同时，由于载重量的急剧减少，马车的速度也一下子变快了起来，迅速地进一步与它们拉开了距离。
片晌之后，所有的巨怪终于全部从视野中消失了。
“呼……总算……再跑一会儿就要进入艾特尼塔斯地界了吧，到时候把这胖子往商会那里一交，咱们这趟就算了结了……”
队长喘着气擦了一把汗。商人则是带着快要死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还……还有剩下的吗？”
“哼，我这里一箱也没有了。矮人，你那里？”
“咱这里也一箱不剩了，不过……”
一边说着，矮人一边从剩下的货箱缝隙间抽出了什么东西，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倒是剩了一瓶。咱又琢磨了一下，这玩意虽然劣多少也是酒。”
手中握着自己刚才抽空藏下的一瓶烈酒，矮人随即啪地一声徒手拔出了瓶塞。望着这一幕，商人快要死掉的目光开始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而相反地，队长的眼中倒是放出了双倍的光芒。
“哈！正好，就用这个来庆祝这次胜利大逃亡了。来，矮人，给我来一口！”
“没得商量。这瓶是咱自己省下来的，咱自己还不够喝。”
“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这么小气搞什么，一会到了艾特尼塔斯还不有得是好酒让你喝个够……”
“免谈，还是你等着到了艾特尼塔斯以后再喝吧。”
“你这矮酒鬼，真扫兴……呃，呃啊？！”
就在他们开始放松下来的这当口，突然间，或许是由于长时间过速驾驶造成的过重负荷，再加上重量突然改变造成的不稳定，队长所驾驶的马车轮轴嘣地一下子断掉了，一个车轮瞬间脱落了下来。
祸不单行，失去平衡的车身转眼便垮塌向一侧，猛地朝矮人驾驶的那辆马车撞了过去。
“——糟了，快躲开！！”
警告终究是来不及了。顷刻间，两辆车便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翻倒在了地面上。
“见鬼！你们几个，都还好吗？”
眼疾手快的队长第一时间跳下了车，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立刻询问起了同伴们的情况。
“我，我还好……可是……还是死了吧……”
商人不知怎么的也赶在车子倾倒前最后一刻翻下了车来，就地打了几个骨碌，总算也没受什么伤。然而，受到过多打击的他已经欲哭无泪，只是目光一片空洞地瞪着破碎的马车残骸。
“咱……不怎么样……”
由于猝不及防地被撞到，措手不及的矮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无法保持平衡的他连同车子一起翻倒在地面，而落地的时候还被车辕压到了脚，看上去伤得实在不算轻。
但是，作为以如同岩石般坚韧而闻名的族裔中的一员，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便摇晃着站了起来，取下背在身后的一柄重斧当成拐杖撑住了身体。
“呃……我又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身手敏捷的弓箭手倒是也没受什么伤，甚至翻车之前还来得及把身旁晕厥的术士推下车去，眼下又将这位穿着长袍的同伴架了起来——当然，后者现在看上去昏得更彻底了。
“少废话，快说！”
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弓箭手望着他，欲言又止地摸了摸脑袋。
“呃……坏消息是我剩下的几根箭在刚才撞击的时候全折了，不过好消息是弓反正也折了，所以我想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对吧？反正现在也脱险了，而且傍晚之前就能到艾特尼塔斯……唔，不对，车坏了的话恐怕就得……”
“呃啊啊啊啊……真受不了你这呆头啊啊啊！！”
接连不断的倒霉事简直快要让队长气疯了。他伸手想要撕扯自己的头发，然而由于头上戴着头盔，最后他也只能疯狂地抓挠起那层已经凹陷下去的铁皮。
不过，就在他开始想要把头盔摘下来砸向弓箭手的脸的时候，一旁响起的低沉的声音却蓦地使得所有人心中都骤然一凉。
“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帮发臭的大畜生追过来了。”
如同被攫住了心智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矮人转向了远方的地平线——那些巨怪们一直没有放弃追赶，此刻，依赖着那些足能超过常人身高的长腿，它们已经凶神恶煞般再次迫近了过来。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它们当中夹杂着的几个摇晃的身形——那些分明都是刚才被卷进爆炎中的巨怪，明明已经被烧得焦黑，却不知在何种力量作用下重新站了起来，拖着破破烂烂的躯体，以某种超自然的速度甚至冲到了它们活着的同伴们之前。
“混蛋……马呢？咱们赶快把马解下来……见他妈的鬼！！”
队长立即转回身来，但却发现剩下的四匹马里有三匹都已经挣脱了辔头套索，朝着远方亡命去了。至于剩下的那一匹，它似乎摔折了腿，眼下正躺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嘶鸣。
“怎……怎么办……我，我可是花钱雇了你们来保护我和货物的啊，就算货物没了，至少也保住我……我的……”
尽管之前一直在寻死觅活，但真到了现在，到了死亡如此迫近的时刻，求生的本能还是在商人脑海里占据了上风。
可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在照着他的想法行动。
队长一动也不动。从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似乎只是在定定地瞪着这一摊狼藉。
弓箭手小心地让昏厥的同伴倚着翻倒的车子坐下，然后回过了头来，呆呆地望着其他人。
矮人则是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握住了正作为拐杖使用着的斧柄。可是，他看上去也完全没有要把它举起来作战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不动……你们不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吗？”
“就因为咱们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啊……”
望着商人绝望的眼神，矮人闭上眼，摇了摇头。
“……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就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战斗，什么时候应该撤退，还有什么时候应该……祈祷。”
“什……什么？祈祷？”
商人仿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或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祈祷。”
矮人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祈祷……可是，诸神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全都离开我们了吗？”
惊惧与不相信充满了商人的双眼，仿佛对方正在梦呓，仿佛自己正在听着荒唐透顶的胡话。
然而，矮人完全不为所动，岩石般坚毅的脸孔上连皱纹都没有波动分毫。
“不，诸神一个也没有离开我们……人类，你们不是什么神祇都信吗？现在就想想你信得最诚心的是哪一位，然后像咱对咱们的天父纳诺斯一样虔心地祈祷……祈祷奇迹降临吧。”
说罢，矮人闭上了眼睛，然后低下了头，双手攥紧拄在地上的斧柄，嘴唇开始微微地嚅动了起来。
已经脑子一片空白的商人听他这样说，真的开始病急乱投医地回想起了已经多年未曾提及过的神祇们的名字。
“啊……这样……赐予凡世间光与生命的大神塞拉斯啊……吾辈商旅的保护者恩波里奥……掌控着命运与机运的双子，莫伊莱欧丝与蒂卡伊欧丝……还有我国比拉图的守护神索罗诺斯……”
完全没有费心去选择什么信得最诚心的，商人喃喃地把脑海里冒出来的神祇一个接一个地念诵了出来。不过，就在他正要开始向所有这些神祇们一并作出祈祷的时候，一旁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队长突然暴吼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够了，都给我闭嘴！”
“什么？！你……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少废话！我不知怎么突然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了……妈的，还真是短暂的一生啊……”
“那是走马灯吗……你，你要死就自己死去，别妨碍我们祈祷啦！”
“祈祷个屁！诸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连他们的圣职者都早就已经失去神赐的力量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回应你们的祈祷！”
一边说着，队长一边举起了那柄伤痕累累的长剑，同时左臂顶起一面表面凹陷变形的钢盾，在太阳的照射下勉强反射出几道光芒，映入商人在惊恐中圆睁的双眼。
“我才不相信什么狗屁祈祷，我只相信我的剑！”
说罢，队长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而在他的前方，张牙舞爪的巨怪们已经迫近到相当近的距离了，连那眼神中的凶光都已清晰可见。
“混蛋们，都给我准备好白刃战！”
“呃……好的。”
“没问题，反正咱早就祈祷完了。”
矮人叹了口气，然后抬起重斧一瘸一拐地跟到了队长身边。弓箭手则是听话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又从腰带上解下一把匕首，丢给了一旁的商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用，用这个吗……”
商人绝望地看着弓箭手，对方则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转回身将短剑架在了自己身前，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呃……我说，虽然好像有点气氛不合，但我想问一下……你们是说，我们马上就要死了？”
“你现在才发现吗，呆头？”
“咱活了两百多年，也算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咱可以明白告诉你，像眼下这样的情况咱们就算是死定了。”
“这……可是……”
“少废话，来了！”
说话间，冲得最靠前的一个焦黑巨怪已经来到了队长的身前。浑浊的红眼中已经看不到一丝生气，它只是机械而又迅捷地抡起粗壮如同树木枝干一般的手臂，挟着风声猛挥了过来。
队长咬咬牙，顶起左前臂绑着的重钢盾迎了上去——
“——天炉之火，倾泻于此！！！”
就在巨臂与钢盾相接的前一刻，毫无征兆地，随着身后爆出的一句响亮的喊声，一股突然扑面而至的高热逼得队长不得不向后跳了半步。
“——这是？！”
队长连忙移开挡住视线的钢盾，然后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道足足有四十尺高，自上而下彻底笼罩住巨怪，转眼将其烧成了焦炭的白热火柱，一时间张口结舌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旋即扭过头，望着刚才被放在一旁躺着的术士同伴，却发现对方还在原处昏厥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任何施展过法术的迹象。
而与此同时，刚才那个声音又一次传到了他的耳中。
“哈，赶上了。接下来……”
声音来自自己的左后上方，伴随着一阵脚步疾响。队长连忙扭回头去，睁圆的眼睛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旁边从一块巨大的山岩上一纵而下的黑色残影——
“——哈啊！！”
手中高举起某种巨大的物件，黑色的身影从高处朝着一旁冲向矮人的另一个焦黑巨怪直扑了过去。借助着势不可挡的下落势头，这一记迎头的猛击直接将巨怪纵向劈成了两半。
“这是……咱知道你……你是咱们矮人族的……”
矮人刚才还维持着举斧准备招架的战斗姿态，这时却完全愣住了。咣当一声，他手中的重斧落到了地上，双眼如铜铃一般瞪向眼前的黑色身影。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队长顺着矮人的视线定睛望去，发现此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位人类的少年。
少年全身被一套黑色的金属板甲包覆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引人注目，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双手紧握着的那柄武器——那柄黑色的单刃巨斧造型与矮人手中的重斧有些相似，但大出了不止一倍，长宽都几乎与少年的身形不相上下……一句话，这柄尺寸夸张的战斧就算是对面的巨怪握在手里都嫌大了一些，更像是真正的巨人才会使用的武器。
紧接着，少年并没有回身，只是将大得离谱的巨斧交由右手单手提着，面朝巨怪的同时将左手五指张开伸向了身后的众人。
“好了，这里交给我，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厚土之壁，起于此地！”
话音刚落，一道数十尺长的石墙从众人与少年之间拔地而起，如同某种变异的生物一般疯长着，转眼便达到了十尺高，将他们与少年和巨怪们完全隔离了开来。
几乎是立即地，巨怪的惨嚎声便从石墙的另一面连续不断地传入了耳中。
“那个……那个是什么……东西？”
就连队长这时也完全愣住了，扭回头来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神……神谕之子……”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矮人身上。从刚才开始，他的手就止不住地颤抖，那张原本如岩石般冷静的脸上流过了两行浊泪。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给我说清楚一点啊！”
队长立即凑了过去，其他人也跟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矮人，等着他解释刚才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矮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激荡难平的心绪，片刻后才喃喃地再次开了口。
“……那就是诸神依然没有放弃这世界的，活着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