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_SEEK！LOCATE！AND SOLVE THE PROBLEM！
夏白果小跑着来到黑心老板的办公室门前。其他三个人已经把门边的好位置都占上了，她只能扶着弯腰扒着门框的穆天明的头，翘着脚往房间里看。
“喂！你这家伙手放哪里啊？”穆天明小声说道。
“不愿意在这儿待就离开。”夏白果边伸长脖子边回复，完全没看穆天明——她现在就没这个时间。
穆天明小声切了一下，不打算给她腾地方。
夏白果并不想理他，只要能看到房间内部情况就好。
姿势什么的，不重要。
“你们这是什么补习班啊，都收了些什么老师啊？”
一个穿着正装的女人站在老板办公桌前大声喧哗着。她身后的两个人点着头应和，还快把手里的传单捏到对折。
“我们当时选择报你们补习班的课，就是冲着你陆老师的名号来的，怎么到最后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没经验的新老师？新老师也就算了，怎么也得讲明白课吧？可我儿子说这新女老师上课磕磕绊绊经常出错。你们确定这老师没问题？还海归，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海归！”
“这位家长请您冷静一下，在抱怨之前请前说明一下您们的来意。我脑子跟不太上。”
老板冷静地回复家长，可是这位家长并不领情。
她不顾老板的发言，继续自说自话：“我儿子说，他上课的时候被新来的这个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她上课的时候还在说什么手机游戏？我告诉你啊，手机游戏这东西害人不浅啊，我听说好几个好学生就因为沉迷那个什么王者荣耀学习一落千丈。你们老师直接在课上谈手机游戏，是要害死我儿子吗？”
她身边的另外两名家长点头附和着。
也听到这句话的夏白果，怒意噌地一下升了起来。
试听课之后她很注意克制脾气了，于是她开口训斥过的学生只有那个在试听课作弊玩手机的。也就是说，这位穿着正装、在老板面前抱怨来抱怨去的家长，是那男孩的家长。
夏白果觉得她来投诉自己是迟早的事…可是她抱怨的点很奇怪啊？？
明明是她夏白果苦口婆心劝诫学生要好好学习，怎么到她口中就变成恶毒女老师（还很菜）诱导她孩子玩手机游戏了呢？虽然，她有在玩乙女手游。
但是，玩归玩，诱导归诱导，她对乙女游戏可是只字未提！
夏白果不知第N条语录——工作和私生活要分开！
扭曲原意也太过分了吧？
不知不觉中，她扶着穆天明头的手开始发劲。
“夏，夏白果，你…你轻点儿……”他呲牙咧嘴地说。要是在平常，他肯定就一下子翻脸，把夏白果甩一边去了——但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他还不能这么做。
想继续看房间里的情况？那就忍着吧。
夏白果完全没注意到她身下的穆天明的哀嚎。
“这位家长，我相信她在课上提出手机游戏这个东西，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建议您先跟孩子了解一下完整的情况。”
老板的回复非常理智。这是自然，他有当时夏白果耍疯的时候的录像——虽然到现在夏白果也仍然不知道是谁把那段录下来的。
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夏白果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诱导学生玩手机游戏。
“完整的情况？我还要他完整地复述一遍那老师说了什么游戏相关的事吗？我怎么不叫他玩游戏？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告诉你，我家孩子从来不玩游戏这种东西。他乖到每天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学习到凌晨十二点！”
在房间里不一定是学习啊亲爱的家长朋友！夏白果的心在流泪。
她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听译美漫，她妈隔三差五就要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进她房间一下，确认她没有借着工作的名头打游戏。
真没想到，现在有这么信任自己孩子的家长。
也许不是信任，而是…放任和溺爱。
“我女儿说，听她朋友说，这个老师上试听课的时候就有问题。她真的够格做老师吗？”
“她就是在试听课提到的手机游戏！还有还有，据说她上课的时候左手一直带着玩具手偶。”
“天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啊？太恶劣了吧，上课的时候还带玩具！”
“越说越气。你们这试听课是收钱的，所以能不能别找这样的老师水课啊？我钱花得是真心疼！”
穿正装的女人手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说累了，歇会儿继续。看来离她心满意足离开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水课？就她还算水课？那Redru算啥，海王Aquaman吗？
“所以说……这几位家长朋友到我的办公室来抱怨这么多，是想要我退你们学费吗？”
老板双手倒扣在一起，问。
“能退学费？全退吗？”
听到这句话，其他两个家长都凑到老板办公桌面前。
古时候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用在这种情况下不太对。
夏白果觉得那几名家长的眼睛现在一定在放光。
“当然。我们这里只要出现学生无法接受老师教学的情况，学费都是全退的，多少钱都原封不动地退给你。”
老板的眼角稍稍抽搐。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内心是很心疼的。
已经吞到肚子里的鸭子被要求吐出来，谁能受得了呀！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要是陆老师你早说的话，我们也不需要说这么多了。”女人的语气缓和下来。
“抱歉。”
“没事没事。正好，现在老师你就把钱给我们退了吧。我要去对面的寰宇教育报班。听说他们那边的王牌教师又开了新班，我得赶紧去抢……”
“什么什么？是那个Redru老师吗？他又开新课了？天呐我们也太幸运了吧，待会儿赶紧去抢。唉说真的，要是所有老师都有Redru老师那个实力，我们也不需要来陆老师你这办公室来闹事儿了……还是希望你以后挑老师的时候走点心吧，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都当老师……”
家长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开始捧一踩一，还开始用寰宇教育发的传单扇风。
这让扒着门框偷看情况的四个人心里不太舒服。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家长说得很对。
这里的每名老师都是怪胎。要是放在别家补习班，会直接被辞退的。
所以这补习班还不倒闭是真的奇迹。
穆天明终于受不了头上的“紧箍咒”，急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夏白果。
“家长朋友，我选择的老师都完全符合了我内心的标准。”老板陪笑着说。听到老板这么说，夏白果觉得有点安心。
她能被老板选择，说明她在某个方面受到了他的赏识——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且我觉得，如果你们要抱怨的话，应该正面和本人抱怨。只有知道问题，她本人才能改正嘛。你们当然好了，学费退了，能去找更好的老师。其他人可还得继续忍受你们眼中的阿猫阿狗啊。”
老板早就知道他们在外面偷听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于是夏白果向屋内前进几步。
“啊……这就不用了吧。您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听到要和夏白果当面对峙，领头的正装家长开始退缩。
这是觉得自己理亏不想上阵，还是觉得不敢正面对峙？不敢正面对线就别说得那么过分！
夏白果不知第N条语录——在人面前和背后态度要始终如一！
“不行。我传达的意思会和你们的本意有偏差。”黑心老板摇头又摆手，微微皱眉。
“钱我待会儿会给你们退到支付宝上的，不用着急。现在，先把刚才抱怨的那些事儿跟她再说一遍吧。这样对她也好。”
“夏白果！给我过来！”
听到老板中气十足的大吼，刚才还在七嘴八舌的家长们瞬间没了声音。她们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自己的身后，也就是老板办公室的门口——夏白果所在的地方。
以及门框边的两人份怒视。
“各位家长，你们好啊？”
夏白果笑眯眯地用套着鲨鱼手偶的左手向家长们招了招手。
“你们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过来偷听，因为我认为偷窥别人的私事是不好的行为；你们可到好，一直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背后说人坏话可是陋习啊各位？明明都做家长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们真的能做好自己孩子的榜样吗？”
“你…这不够格当老师的家伙，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够不够格我自己当然清楚。老板既然选择了我，就说明我够格。”
夏白果面无表情地看着家长们。
“不过这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必须要跟你们说明白一些事情。”
“首先是关于我骂学生那一事件的。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骂他是有原因的。他在我的课上屡次玩手机，不听从我讲的课，完全没有把我当作一名老师看待。不止如此，他还在课堂小测验的时候做了令人唾弃的作弊行为。而我自然就会把他钟爱的手机游戏拿出来批判一波，——没错，我说手机游戏并不是为了向学生们宣传他们有多好玩，而是告诉他们不要玩手机游戏——因为那些都是骗钱的东西。”
“你——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说的话？我儿子从来不玩游戏的。”
家长的脸有些发红。看来，她对自己儿子是有怀疑的——不然她说话不可能这么没底气。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想，”夏白果看了一眼黑心老板，“这段应该是有视频的吧？”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黑心老板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舞台主角是夏白果的，他自然不会抢她的风头。
“这种东西竟然会有视频？”
“只要有人录像，就会有视频存档。这位家长，要不要观摩一下呢？”
夏白果阴险地笑了一下，但她自己没意识到。
家长哑口无言。
这不是怀疑的种子，而是怀疑的大树呢。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真的不玩手机游戏，为什么还要在别人面前强词夺理呢？
明明自己在怀疑，却仍然无条件地将其作为自己与别人辩论时的论点。这…难道是爱？
为了理解家长的脑回路，夏白果只能把这说不通的归结于爱了。
“既然没有异议的话，我就要继续说了。这位同学不停地用谎言遮盖谎言，他的成绩因为作弊，也是彻底的谎言，他不玩手机游戏？更是谎言啊。所谓的不玩游戏，只是在你眼前装装样子罢了。你真的了解你的孩子吗？他为什么会用谎言修饰自己，你真的不明白吗？你经常强行为儿子做各种决定吧？你这样做他怎么有勇气在你面前说真话呢？在批判我之前，请您先管好自己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吧。”
“然后，至于寰宇教育的Redru老师的课程，”夏白果轻咳一声，“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几位家长，他的课我听过，我觉得他上得课完全不行。他只是一直在用英俊帅气的外表诱惑小姑娘上他的课、给他交钱而已。请问家长朋友，你是不是从自家女儿那里知道的Redru老师？”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她还求我报他的课呢。”
“可能有很大的问题呢……正常人不会觉得他是个好老师、想上他的课的。他的一节试听课的券已经被他的那些粉丝炒超高的价格了。您知道年轻人追起星来有多吓人吧？在我看来，追星女孩跟围着Redru团团转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那些女孩子上Redru老师的课的时候，疯狂得像她们最爱的偶像开演唱会一样。你能相信，为了拿到他亲手发的上课资料，她们会在课上站起来大打出手吗？这样的状态真的能好好学习吗？她们真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吗？你们可是天天都在提防自己的孩子早恋呀，怎么能在她们随意犯花痴的时候，把孩子拱手让人呢？你们家长真是在有的时候格外的天真呢。”
“……我承认我们对孩子有些不了解，但是，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可能是被戳到痛处了，之前格外嚣张的家长们恢复了冷静。
终于，她们也变成「君子动口不动粗」派了。
夏白果也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点失态。
“抱，抱歉，是我心急了。请不要太往心里去。”她用鲨鱼手偶捂住胸口。
“那最后呢，我就说说我自己了吧。我的海外留学经验是真实的，如果你们想要证据的话，我可以拿出高等学历证明。我没能上好课是我的错，我——太过紧张了。人太多了，我…”
说到自己的时候，夏白果泄了气。
她低下头。
这有什么可说的？她就是太菜了。
菜是原罪。
什么「请家长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绝对好好上课」，怎么可能真的说出口。
刚才发泄情绪使她的脸发红发烫，让她变得更加紧张。
被她骂了一通、正在反思的家长们没有发言。
完了，现在该怎么办？好尴尬啊。
夏白果回头，看向林幸和叶星星。
叶星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手中也竖起大拇指——可她纹丝不动，毫无前来救场的意思。
就如同她给夏白果想的如何克服与陌生人对话紧张的方法一样，简单、粗暴、难执行。
你这是把我当作正在学习飞翔的幼鸟吗！你真的不怕我直接摔死在地上吗！
夏白果在心中又哭又笑。
“那个……各位家长，正如夏老师所说，她上课上得不尽人如意，是因为她不适应大班课的存在。”
林幸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林幸小天使——夏白果恨不得现在跪倒在地滑到他脚边抱住他的大腿痛哭。
简直是再生父母！她抹了抹没流出来的眼泪。
林幸眯着眼睛朝夏白果微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别怕，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这样的话，放心了！
“不适应大班课的存在？还有这样的老师？”
家长不屑道。她们对夏白果「不是一个好老师」的印象很难改变。
夏白果不知道林幸能怎样回复。
林幸点点头，对家长的问题表示肯定。他开口继续说：“夏老师她总是太在乎每个人的情况，精力分配在所有人身上，导致她没有精力掌控课程的整体。你们也知道吧？很多事一旦太过纠结于细节部分，就会迷失于整体。我们之前和她谈过，希望她不要把精力放在不必要的学生身上——比如说那些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是的，我们在上课的时候都会选择性关注一些，无视一些。不然我们的精力也不够。可她却没这么做。这并不是她能力的问题。而且，大班课还让她身为海归而拥有的高水平口语无法发挥，她也无法纠正每一个学生的每一个错误发音。我相信，如果是小班课制度教学的话，夏老师一定能做得非常出色，同时还可以关注每个学生。”
等等，这是啥？关注所有人的情况？
「太过在意学生」这点倒是没问题……但是后面说的都是什么？
夏白果想要反驳，可林幸并不准备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自己知道自己上课有这个问题。刚才，她还跟老板讨论过是否应该把大班课换成小班课。讨论还没出结果呢，你们家长就过来要求退学费了。”
然后，林幸把话语权交到家长手上。
家长面面相觑，两个看向夏白果，一个看向林幸，问：“你是说…小班课？你们有计划开小班课？”
“是的，”林幸点头，“具体情况可以咨询夏老师。”
“欸？”夏白果急忙点头，“我们是打算学费和授课时间长度不变。一节课最多有5名学生——这个数字不是一定的，我们会根据不同时间段适当增减最大人数。比如抢手的时间？大概会增添2～3个名额。”
“原来如此。”
领头的家长点点头。她拿出手提包中的日程本，问：“现在可以提前选时间吗？我不想退学费了。”
“嗯？我，我也是。”另一个家长见她这般积极，开始着急起来。就像是最抢手的时间的课只有一份名额一样。
“呀？时间，还没定好…”夏白果忐忑不安地看向老板。
讲真的，她没预料到家长变卦能这么快。刚才还在质疑她的教学水平，一听到小班课，就抢着要报她的课？
也可以理解。小班课程的价格通常比数十人制的大班课程贵很多，有的趋近一对一的小班课甚至会贵上普通大班的好几倍。贵是真贵，质量也是真的高——只要老师不是雷德鲁那样的摸鱼老师。
有这么大的便宜，谁不想占呢？
为了提高诱惑，她故意在「学费不变」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和音量。
但是夏白果不知道满脑子只有钱的老板能怎么想。
要么学费全部退还，要么只是少挣一点儿钱，怎么想都是第二种划算些。
他会直接暴怒拍桌大喊「怎么能不涨价！怎么能做赔本生意！不行！」吗？
黑心老板，你对钱这么熟，这种要想明白啊！她用非常诚恳的眼神看向老板。
老板闭上眼睛点点头。
“具体时间还没定好，但是你们几位家长可以过来写一下期望上课的时间段。”
说着，他拿出了抽屉里的名册。
“我们会在排完课之后用电话联系你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夏白果松了一口气。
看来，事情已经完美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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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学生家长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黑心老板的脸越来越阴沉。
“老，老板，那个……”
夏白果想解释点什么，但老板一点机会也没给她。
“你们做得还不错！差点我就要大出血退三人份的学费了！吓死我了！”
嗯？？夏白果第一次被老板夸了？？她感觉自己在做梦。
“但是！你怎么能说出大班课变小班课，学费不变的话呢？那可是学生数量锐减的小班课啊！能涨价的！说！这下你该怎么赔我钱！”
“呃欸欸欸？？怎么赔？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当了你这个补习班的老师了好吗？”
夏白果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从高处横冲直下。
“除了当补习班的老师，你还能当补习班的工具人！”
老板边说，边用手指着夏白果。
“为什么你会知道工具人这个词啊！”
“别想这种没有用的东西！你不能有怨言也不能有异议！你得把钱给我赚回来！让我想想……”
等等！怎么能不听我的话就直接——
“从明天开始，你和林幸一起发传单去！剩下要你做的事有了再说！”
“凭什么啊！我觉得这逻辑很有问题啊！怎么还没入你账上的钱我还要赔！”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滚去工作吧！再这样下去扣你们工资！我还没找你们算偷看的账！”
四个人木木地留在原地。
“还不快滚，三秒内你们还在我门口就扣你们一天份的工资！3，2——”
四人落荒而逃——更正，是两个人落荒而逃，然后叶星星把挥舞着鲨鱼手偶想跟老板理论的夏白果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