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了。
第二日一早，林余从沙发上挣扎着睁开眼，将被子丢在一旁，打开了窗户，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此时不再下雨，雾蒙蒙的天穹呈淡灰色，仿佛有一条纱幔覆住了整座城市。
正是上班时间，路上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似乎一切并无两样。
但林余看得到到那种不同，比如那只盘旋在对面高楼上的巨蟒，那道闪烁着暗紫色的巨型门扉。这些绝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中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伫立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人们却视若无睹，司空见惯一般。
“对立阵营中有一名【魔人】。”
白芷端着一杯咖啡，出现在餐桌边，解释道：“他大概是魔王的角色，有很多手下，准备以腐化或侵蚀的方式彻底控制这个城市，对普通人来说，很强，很可怕。”
“那其余人呢，和你一样的【晋升者】有哪些？”
林余注意到街面上的有些行人已经变成了皮肤青紫的高大恶魔模样，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我是【人偶师】，独立阵营，杀死你的是【连环杀手】，他也是独立阵营，然后便是由【猎魔人】和【巫师】组成的双人阵营，以及【魔人】和【元帅】组成的另一个双人阵营。”
“【魔人】……【猎魔人】，他们是对立的？”
“没错，假如按我猜测的那样，【魔人】的目的肯定是腐化和侵蚀，而【猎魔人】的目的就是净化、清除和剿灭，所以这两个人之间必然只有一个人能够晋升。【连环杀手】你已经见过了，但【巫师】和【元帅】，目前还没有他们的行踪或任何情报。”
“比如现在，【魔人】应该已经找好了自己的宫殿，根基扎下，他对这座城市的侵蚀已经开始了。”
街道上，被侵蚀者逐渐开始扩张，但并不全是传统意义上的恶魔形象，还有兽人、狼人或劣魔，形象各有不同。被侵蚀者们似乎毫无知觉，他们等待着红灯，吃着手中的早餐，拎着皮包快步穿过人群。
“【魔人】的侵蚀是从心灵层面开始的，普通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要一个简单的恶魔种子就能让他们被感染。不必恐慌，你大可把他们当做是你的好邻居，因为除非【魔人】下达直接命令或心理暗示，否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被感染的事情。”
说话间，那些形态各异的人们逐渐恢复了自己原本的相貌，盘旋在大厦上的巨蟒也消失不见，除了那道高悬在空中的黑紫色大门依旧存在，世界仿佛又恢复了正常。
林余看着街道上的人流，心中蔓延出一股寒气——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已经有多少人被转化为了【魔人】的仆从。
“我们要做什么？”
“安心等一等。”
白芷在长椅上坐下，拿起一本书，“【魔人】开始侵蚀，【猎魔人】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快就会开始净化和狩猎。除此之外，这次的【连环杀手】似乎对我很有意见，他应该在找我。”
“而对【人偶师】来说，隐匿自己的行踪是第一位的，所以我们暂且不动，优先收集情报。”
林余嗯了一声。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我要去上班么？”
白芷歪头想了想，带着不大确定的语气说道：“应该是……不用的，被【连环杀手】杀死的人会陷入一个‘信息抹除’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个副本中已经没有你这样一个角色，所以……这座城市中应该没有人认识你了。”
“所有信息都被抹除的话，我们怎么找到【连环杀手】的踪迹。”林余倒是没有在意自己被杀死的事情，反而开始考虑那个老头，“我本来还说去警局问一下最近的案件，看来是没辙了。”
“看运气。”白芷一摊手，“按理说【魔人】最容易找到【连环杀手】，但他的仆从在专司刺杀的角色面前毫无用处，所以除非计划完美，否则很难抓死。”
“那你呢，如果你对【连环杀手】威胁也不大，他为什么要盯着你？”
白芷轻轻微笑起来。
“你猜的没错，【人偶师】几乎是【连环杀手】的死敌。”
——
两人在窗台边闲聊了一个上午，林余给白芷讲述这个世界，白芷则告诉林余关于虚界之塔、晋升和别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提到此前经历过的一个世界。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玫瑰花海，她穿着长裙，戴着手套，从培育花苗开始，一边学习一边实践。她花费了三年时间，一边在劫掠的山贼和骑士手中保护住自己的玫瑰庄园，一边用最原始的方法蒸馏出一瓶玫瑰精油。
白芷没有什么保留，像是与友人畅聊，什么都说。她牢牢占据着长椅的位置，依旧穿着那身青色长裙，一边与林余聊天，一边翻看手中的书籍。
林余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特殊的经历，才让这名奇异的少女对自己较为放心——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而且还是她亲手制成的人偶，比起那些街道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沦为仆从的行人，要可信任的多。
中午时分，林余决定点个外卖。
在白芷的建议下，他选了双人份的酸汤肥牛，好在虽然遭受了信息抹除，但手机号码依旧在，点外卖的消息还是可以发出去的。
【魔人】的种子悄然潜伏，【连环杀手】在窥伺猎物，但这个世界依旧在平静运转着。很快，他们的午餐就送到了门外。
林余起身，开门从骑手的手中接过餐盒，习惯性说了声谢谢。
那名身材矮小，身穿蓝色制服的骑手抬起头，目光和林余碰撞在一起。
林余僵住了。
是林余绝不会忘记的那张脸，介于蝙蝠和豺狼之间，虽然一直微笑，但更像是在巡视猎物的那张脸。
是那个老头。
或者说，【连环杀手】！
老头似乎没有想到会再看到林余，他的脸庞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迟疑神色，顿了几秒钟。在林余几乎要因恐惧和杂乱的思绪窒息时，他后退了一步，压低帽檐离开了门口。
“呼——”
关上门，林余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到面色无比严肃的白芷。
“是我的失误。”
“他能想到你会成为我的人偶，但没想到你还有独立的意识。”
“这干扰了他的判断，不过也只是一时，但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林余提了提手中的酸汤肥牛，说道：
“可以。”
“但我希望带着午饭，我很饿。”
白芷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