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救您的那位索哥似乎姓陳,名不詳。他是半年前突然冒出來的,跟他有過節的趙慶德及其幾乎所有親信一夜之間全部失蹤。現在他是C區舵把子,前任曾在地下世界公開禪讓,之後逃離合城。如今他的勢力正在壯大,老城區幾個區的舵把子似乎感到威脅,最近見面次數較多……”
“天涯知己”的後面一條巷子里,一群人圍着一個俊俏男子。俊俏男子身穿黑毛衣棕西裝,梳着中分,笑着說:“李家駒,不好意思啊!”
人群中走出一個人,同樣穿着西裝:“就一個不好意思?敢動我的人,這裡是合城,不是你們渝都!錢西晨,你死定了!給我打!”
“等一下,能不能先讓我過去再打啊?”
眾人循聲音看去,只見巷子一邊有一人騎着摩托,不耐煩地看着他們。
一小弟嚷嚷道:“知道這是誰嗎?沒看到正辦事嗎?”
“辦啥事啊?”
“關你屁事!”
“那等我過去再辦你們的屁事不行嗎?”
“混蛋滾啊!”
眼見幾個小弟拿着棍棒朝自己走來,那人“哦”了一聲便向後退去。
“神經病!有爹媽沒人養的雜種!”那小弟憤憤罵道。
卻見那人在路邊停好車,又朝這邊走來。
“老大!”小弟對李家駒說。
李家駒看了錢西晨一眼:“你先等着!”他揚揚頭,兩個小弟便朝來人走去,握住手中的棍棒。
棍子揮下,來人直接擋下,低哼一聲,然後一腳把人踹飛。接過棍子,往另一個小弟掃去,使其直接飛到牆上,癱瘓在地。
棍子敲着肩膀,來人一步步朝着人群走去。
“我艹!”李家駒罵道,不料面前的錢西晨猛然發力,將李家駒鎖喉放倒在地。
面臨腹背受敵,小弟們首先選擇了解救老大,狠狠打在錢西晨身上,使其放手。李家駒脫身後,起身把錢西晨踢倒在地。不料來人到來之快,混棒挨個狠狠砸在小弟們身上,火辣辣的疼。只剩李家駒和那小弟時,來人把小弟壓在地上,一拳一拳朝臉上打去,像小孩子打群架般,然後起身撿起棍棒狠狠朝嘴巴打去。
“你嘴怎麼TM這麼臭呢?讓路都不願意是吧?”
把混棒隨意甩到地上,瞅着李家駒道:“你小弟嘴巴太臭,還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我幫你教訓一下!沒意見吧?”
李家駒驚愕地指着來人和錢西晨:“你、你、你們……”然後撒腿朝遠處跑去,拐進了一道門,似乎躲進了“天涯知己”。
來人回去騎上摩托,正欲離開。
“兄弟,等等!謝謝你出手相救,不如去喝一杯?”
“不用了。”
“貴姓?”
“叫我索哥就行。”摩托停到錢西晨身邊,“你們這是啥屁事啊?”
“也沒什麼,李少爺有些小題大做——就是她女朋友和我睡了一宿。”
來人笑道:“哦,那你確實混蛋!”
說完便騎着摩托漸漸遠去。
這時,巷子來了一群黑衣人。
“少爺?”一類似管家人物來到錢西晨身邊,看着地上一片狼籍,小弟們在地上昏迷不醒,臉角有些抽搐。
“你們怎麼來這麼晚?”錢西晨指了指地上的小弟,“把他們送到醫院,錢我們出,回頭我要好好向李少爺解釋一下——生意嘛,就是要和氣生財,別太衝動,沒必要為一女人大動干戈,你說是吧?地上清理一下,然後去調查一個人,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把綠本放在枕頭下,伸伸懶腰,便出了門。
又是新的一天。
三江餐館今天被包場了,各路人馬前來慶祝C區新一任舵把子的上位。在這之前,力索帶着人做着C區最後的整頓。
“老大,這家店表現還算良好,對咱們態度也是挺誠懇的,位置比較隱蔽,顧客也都是老嫖客……”
“不行,跟她們說,直接換個業務。”
力索走在狹窄的樓梯上,後面跟着老杜和一些小弟。
“可是老大,你啥都取締了,我們還混啥黑社會啊?咱們錢的來源就是這些見不得人的行業啊!”
“我不是說了嗎,可以靠賭場;色情行業不行,噁心。”
進了門,老鴇便迎了上來:“哎呀,杜哥,您可是好久沒來啦!咦,這位……”
“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就過來看看。”力索往裡走去。
“誒,那裡面……”
“我們老大,”老杜拉住老鴇,皺眉道,“一邊待着。”
老鴇一驚,自知在地下世界她只是個邊緣人物,但她也聽說過一夜之間取代趙慶德上位的索哥。
老杜走上前接着低聲說:“老大,毒品呢?”
力索打開一扇門,見裡面正坐着激烈的有氧運動,關上門,朝前走去。
“其他的你自己看着辦。但我在我定下的規矩里說過,我們組織里是不能碰毒品的,別人可以。”
快要走到最裡面時,老鴇衝上前來:“等等!這裡面是雜物間,裡面全是灰塵,大哥就不要進去了。您看您要什麼服務,我們這裡都有……”
“一邊去!”老杜不滿地看了一眼。
力索打開門,看着裡面躺着幾張床,男的赤身躺在床上,吸着什麼。每個男的旁邊都站着兩個女孩,一人捶背按摩,一人蹲着拿着瓶子,全都一絲不掛。這場面像極了古時候人們吸鴉片的模樣。
“這是什麼?”力索問道。
“這是我們店一大特色……”老鴇連忙笑着說道。
力索隨便指了一個女孩:“你,過來!”
女孩們看了門口黑壓壓一片,早愣住了,男人還在床上恣意享受着,渾然不覺。那女孩抓了條毛巾遮住部位,小心走過來,眼神里滿是惶恐。
“你幾歲?”
“十九歲。”
“你這麼矮,十九歲?”
她朝老鴇那邊看去。
“別看她,看我!說實話,你幾歲?你住哪?來這裡幹嘛?你父母呢?”
女孩眼裡閃着淚光,低下頭。
力索拍拍老杜肩膀說:“按咱們組織規矩,你自己看着辦吧。”
走到街上,重見陽光明媚。
“索哥!”
路邊停着幾輛車。其中一輛車旁站着幾個人,正抽着煙說著笑。見力索出來,齊聲打着招呼。
力索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你來開車,其餘人等着,老杜還沒出來。”
“索哥,去哪?”
“三江餐館。”力索坐上副駕駛位,“把煙熄了。”
說完便閉上眼,靠在座椅上。
車上只有兩人,一路無言。
突然力索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索哥,我叫夏波。”
“以前是德哥手下的?”
“我是趙哥新招的,之前還在讀書。”
“學生?怎麼想到混黑社會的?”
“還不是生活所迫。我女朋友被我們地兒一黑老大姦殺了,然後我帶着菜刀衝進他們家,人沒殺成,反倒被砍了一刀,就眼睛這兒一道疤,之後又追殺我。趙哥跟我是高中同學,他讓我當他的司機,先躲一段時間。”
“哪個黑老大?”
“A區何力。”
似乎一時興起:“有點意思。他家還記得吧?我帶你去滅了他。”
摩托在濱江路上奔馳。
一直朝前開,彷彿沒有終點一般。
到了地方,下了車。
望着江水濤濤不絕,涼風習習,內心一陣惘然。
或許我有些累了。
“少爺,救您的那位索哥似乎姓陳,名不詳。他是半年前突然冒出來的,跟他有過節的趙慶德及其幾乎所有親信一夜之間全部失蹤。現在他是C區舵把子,前任曾在地下世界公開禪讓,之後逃離合城。如今他的勢力正在壯大,老城區幾個區的舵把子似乎感到威脅,最近見面次數較多……”
“李彪去沒?”
“沒有,不過最近才收到邀請,要去會會面。”
“他身邊都有哪些人?”
“目前已知,就杜大兵和他關係比較親近,幫他管理着所有事情,並且從一開始就跟着他;還有一個類似司機兼保鏢的小弟,也是跟他幾乎形影不離,叫夏波,半年前還在讀書,女朋友被A區何力姦殺后就找何力報仇,沒成功反被追殺,於是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來才知道被杜大兵的小弟趙小龍招去當司機。”
“杜大兵……我好像對他有印象,李彪推薦的,說他辦事能力很強,好像以前當過兵。後來李彪請過他,他沒來。”
“是的,少爺。自那之後他就跟着那位索哥了。還有這個夏波有些特別,少爺您知道幾個月前A區何力被殺的事情嗎?聽說這位索哥殺他就是專門為了給夏波報仇。”
“有點意思。救我的這位索哥白道背景還挺強的。”
“少爺,還有,他們的袍哥會跟其他袍哥會規矩不大一樣……”
三江餐館的廁所里,力索看着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的自己,被另一個黑氣的自己從後面抱住;胸口忽然傳來一陣冰涼,黑氣瞬間消失,鏡中只剩自己一人和發紅的眼睛。
砰!
一拳把鏡子里的自己砸成碎片。
“騙誰呢這是?”
打開水龍頭,接住冷水往臉上拍,餘光突然瞥見有人靠近。抬頭看去,只見鏡子里一人拿着刀往下劈。
側身躲開,刀砍在洗漱台上。閃電般膝蓋頂向來者小腹,壓住握刀的手,無數個拳頭狠狠擊打在顱骨上。
來者顯然不止一人,另一人朝着力索後面又是一刀劈下。力索把面前這人往後推去,刀砍在他身上,嚎叫一聲。力索轉身朝偷襲者的腦袋踢去。雖然用手格擋保護了腦袋,不過力道之大使其向後退了幾步,靠到牆上。不給對手絲毫喘息的時間,力索踹在肚子上,把他的腦袋按住朝牆猛烈地撞擊。
見兩人喪失了行動能力,力索才鬆手,冷眼看着一人嚎叫,肩膀上是同夥誤傷的砍痕,另一人坐在地上,腦袋像開了刀的西瓜。
老杜帶着人衝進來,見老大沒什麼事,鬆了口氣。
“把這兩人帶下去,問問話。”力索的聲音倒是平淡,像剛剛沒經歷刺殺一般。
推着摩托走着,任江風拂起亂髮;波濤聲依舊,長笛聲已不再。
這裡是霸業開始的地方,也是無數舵把子的被行刑地。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走累了,力索坐上摩托。他掏出一枚硬幣:“亡命之徒還是那個亡命之徒,地盤早已不是這個山頭,如今又有一個億到手——接下來,你得做出抉擇:正面表示忘記過去,繼續幹下去,如國王般整頓地下世界,像小說描述那般風光;反面表示趁現在退隱江湖,拿上一個億拍拍屁股走人,找到那天晚上的龜兒子,殺了他!”
硬幣被高高拋起,跳動着銀光,然後接住。
沉默一會,便果斷騎上摩托,伴着轟鳴聲漸漸遠去。
“出發啦,不想問那路在哪;
運命哎呀,什麼關卡;
當車聲隆隆,夢開始陣痛;
它捲起了風重新雕塑每個面孔;
夜霧那麼濃,開闊也洶湧;
有一種預感路的終點是迷宮……“
《出發/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