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躺回床上,翻开手机看一眼,这场清晰地梳理回忆耗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

回头想想,这是我这些年来,仅有的一次,不加任何期望在里面的,将天音放在我的面前仔细观察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眼中的天音是否是真的天音,只不过她的每次出现,总是伴随着被用来和当时出现在我眼前的姑娘做对比的目的。而每次一经相比,我明白眼前姑娘给我的不过是一时激动和见色起意,我心中期待的女孩子,依然是天音的模样。久而久之,眼中的天音便是一个被我赋予了我的全部的对异性的期待的角色。我明白了,或许我早就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天音,只不是我的期望和脆弱内心的保护伞。

大学后,我对读书的渴求异乎寻常的增长起来,倒也并不是说我多么喜欢读书,虽然现在的我,确实在读书里面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但这个读书习惯的开始,应该是我想给无助的自己一个标签和面具,一个可以显而易见的外壳,而心里的外壳,无疑就是天音。

我名字是千面,我的内心确实有千面变化。

“你又错过了,命运中的下一段姻缘。”

不可否认我很容易受别人眼光的影响,因为我想要做到符合任何人对我的期望,不喜欢麻烦别人,是因为不喜欢别人麻烦我。除了身边少有的几个朋友,我也不喜欢结交新朋友,因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从保护伪装到不知不觉卸下面具真的是个很考验我精神的一件事。不过这些倒不是最难的,只要我保持规律的生活,上课,看书,吃饭,跑步,没人能轻易干扰我,最难的是,我明知自己这种毛病,但我就是改不了,也不想改。

我承认自己缺乏往前一步的勇气和激情,而那些本属于我这个年纪该有的不明智,也被我的自我怀疑瓦解的所剩无几。

这时候我倒是想睡觉了,想入梦,想去生死界。

那里是仅属于我个人的全新的开始,从无到有的全新的开始。在那里我被执行者和鬼王当作主角,被一众想象不到的强者包围,尊重,被那件不知何解不见首尾的石柱选择,那里的我,是可以抛掉一切这个“千面”所代表的肉体以及周围环境给我的一切束缚。

“也许,蓝心真的是我重新开始的契机。”

我试着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感觉,或许是乍见之欢的感觉。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会轻易被自己说服。

蓝心是漂亮的,放在任何学校里面都是那种优秀的人,喜欢她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单单依靠外貌和优秀这两个显现在我眼前的标签,我很难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如果仅把漂亮和优秀当作是有可能与我未来有关的媒介,那么大街上百分之八十的适龄姑娘都会给我恋爱的感觉,所以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何不同。我不相信所谓的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或者正值年纪遇到不适合的人,都是些不想承认是因自己一时糊涂犯的错,进而担负代价的措辞。

虽然理智大多数时间只是用来为激情和欲望服务,为了说服自己接受自己因激情做的选择,以及让自己相信自己欲望的正当性。但是,至少在我清醒的时候,我需要将理智牢牢刻在我的意识里面,在欲望和激情的源头设置好滤网。

我再次告诉自己,终极一生理清自己内心的秩序要成为我的最高人生理想。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试着接触蓝心,试着了解她。”

拿定主意,我慢慢让脑子放松下来,等待着进入睡眠。

生理上的困倦终于找上了我,我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我竟然没有进入生死解,梦倒是做了,不过是梦见自己和一只鸟站在一起吃西瓜,顺便给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喂食。

周天早上我睡了懒觉,没有去图书馆,吃过午饭,我抱着对自己浪费时间的愧疚赶去图书馆。

“你来干嘛呀,蓝心一个人打网球去了。”

“机会就摆在眼前哦,千面。”

如我所料,软玉和鱼藤已经在图书馆了,不过今天我不怎么敢面对软玉,尽量避免和她对视或者说话。

“蓝心对你评价不错,有机会的。”

“去吧去吧,我屋子里有网球拍,就在阳台上。”

我略带疲倦地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起哄。

“不了不了,有点累。”

“你睡了一早上了,还累?你是猪吗?”

“做一只快乐的猪应该也蛮不错的。”

“那请记得要多跑步…”

掏出书打开,我不再理会他们,两人相视一笑,低头继续看书。

“竟然没有去生死界,难道接受传承过程彻底断开了我和那边的联系,还是说,这他妈真的是我一厢情愿的梦?”

书本上的字一个也进不去我的眼睛。

“正是我决定要在那个世界开始新的自己时候,就断了联系,是在玩我吗?”

我不得不怀疑,生死界是否是自己给自己构思出来的安全屋。

我不相信,准确说,我不愿意相信,接受了那个世界后,我对那个世界抱有的幻想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破灭。

“我斜对面坐着的两个男的竟然穿着短袖,这让穿羽绒服都发抖的我情何以堪?”

我听到了,斜对面那个女生正在和手机里面朋友聊天的内容。接受传承后,我总会在不经意间听到别人的心声,这种不受控制的能力虽然给我不少麻烦,但是目前来看,还不错。

“虚惊一场…”

我轻轻一笑,内心少有的充实起来,我收拢心思,仔细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书本上。

五点半时候出去吃了饭,顺便结束了周末的学习时间。

回屋看完一部电影,和室友闹哄哄聊了一会儿天后,我穿好衣服鞋子去找鱼藤跑步。

还未进去操场,里面音响的咆哮声已经传到我们耳边。

跑步半圈,操场边上出现几个嘻哈风格穿着的人围着音响跳舞,距离还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分辨出来舞种。他们整个动作也完成的相当快,前后不到十五秒时间便潇洒转身,以为惊艳了岁月似的骄傲地仰着脖子华丽收尾。

“哈哈,年轻真好…当初舞团要是不解散,我们现在一定很快活。”,

鱼藤一笑。

“那时候每天就只有念书和跳舞,其他什么破事儿都没有…怎么当时就没有意识到这些呢。”

我没有说话。现在想想,自己喜欢舞团,不只是单纯的喜欢跳舞,更重要的,应该是自己从初入大学就得到的那份安逸的归属感里难以走出来吧。

跑步时候,我的大脑总是习惯胡思乱想。我突然忆起,天音说过,自己还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不知道什么叫“理想主义者”,思量了好久也没搞不清楚与之相反的现实主义又是什么。我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会想到对未来的恐惧,也刚好是这对未知未来的恐惧驱使自己不断地优化自己,来准备适应未来的一切,这种行为虽然包含着杞人忧天的味道,但我对自己的认知和肯定却可以在其中发掘。

呵,理想与现实,一个严肃又狗血的话题,跑了两圈还没想到个头绪,索性不想了。听着主席台上那些操着流利乡土气息的口音大声读英语的人,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英语水平也没有那么差劲。

跑了十五圈后,我感觉呼吸难以调整便停了跑步,鱼藤也不跑了,收起步子和我绕着操场散步。

“九寨沟玩得怎么样啊。”

鱼藤摘了口罩问道。

“很好。”

我抬头眼望着灰蒙蒙的天凌空一指。

“这片天空已经很久不见星星了。”

说完我便不再说话,鱼藤也没有追问。

“她是我初中同学。”

我又被陷入回忆,不过这次不再是那种苦情戏一般的回忆。

“见她第一眼时候,她身上的粉色衣服包裹着她像个…”

我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来比喻那个豆蔻年华的天音。

“像个草莓果子,像个桃子,对,面若桃花…也像个兔子,红眼睛的小白兔那种…”

“之后我们成了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说话时候我还不停地用手比划着,担心自己形容的不够贴切。

“不过,不过呢,时间走了,她走了…就是那段你皱眉我就能神会你为何皱眉,顺便给你一个只有你能心领的微笑的时光已是很远的过去,能做的,不过是孤独的山孤独的水里孤独的我看着风景里的她。”

我一口气讲完。

“就是这样,两个高情商的人长久地保持这种纯友谊很容易,但很难受。”

“那你就抓住眼下这个机会,不要再错过了…”

“还记得你今天给我写的那句话吗,`你又错过了生命中的一段姻缘`,第一个是天音,蓝心是可能的第三个。”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鱼藤。

“第二个你也应该猜到了,是软玉。”

“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可能只是回忆的应激性作祟,新出现的蓝心让我开始正式思考我和软玉的关系。”

按下乱如麻的回忆,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不过都不重要了,我决定追蓝心。”

“难道一段恋爱真的可以让人成长吗?我也想要。”

“哈哈,那就多想想,要么就回去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继续绕着操场走了五圈。

“辛亏我没有允许当时的我追软玉,要不然我就要失去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了。”

“哎呀,年少轻狂,刚进来大学,在舞团里面遇上漂亮女孩子,是个人都会心生幻想,可以理解。”

“你很懂啊…”

“毕竟,有故事的,可不止你一个。”

“哈哈哈…”

我和鱼藤很放肆的仰天大笑。

“不过,想清楚该怎么跟软玉解释昨晚上的事情了吗?”

给他这一问,我着实笑不出声了。

回去寝室,等身体发汗完我就进去浴室洗凉水澡。

自从习惯洗冷水澡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变态地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洗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