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妙树楼？”
望着眼前的景象，顾云帆张了张嘴，徒然地眨巴着眼睛。
通过昔若之前的介绍，顾云帆下意识地把妙树楼和曾经在网络小说中看过的“通宝阁”、“万宝楼”之流划归到一类，以为这就是个做修炼资源生意的连锁店。等两人到了地方，亲眼见着了实物，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妙树楼不愧是九州最富有的大宗门，顾云帆眼前这个所谓的“青州分店”占地极广，并非一栋小楼那么简单，而是包含了亭台楼阁在内，小桥流水、花园苗圃等物一应俱全，打造得极有意境，让顾云帆初看之下还以为到了什么皇家园林，忍不住啧啧称奇。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
昔若的模样没比顾云帆好到哪去，也是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听到顾云帆的疑问才回过神来，耐心解释道：“自然是了，能这样一掷千金的势力，唯有妙树楼一家，整个九州都找不出第二个，简直是穷奢极欲！”
说着，昔若还微微撅了噘嘴，也不知道是看不惯妙树楼的奢靡风气，还是羡慕嫉妒人家的万贯家财。
顾云帆倒没昔若那么多愁善感，只是一边打量着园中景色，一边拊掌赞叹：“不愧是九州巨富，什么‘通宝阁’‘万宝楼’的，和这妙树楼根本没得比嘛。”
顾云帆口中念叨的自然是以前在网络小说中见过的东西，但听在昔若耳中就变了味。小姑娘赶紧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切莫乱说，妙树楼的人最讨厌别人提到‘万宝楼’这三个字啦。”
顾云帆心中一奇，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万宝楼不成？他有样学样，也压低了声音：“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万宝楼是妙树楼的竞争对手？”
“公子这回可猜错了。”昔若轻笑，“万宝楼是妙树楼的古称。相传数百年前，万宝楼得到了一样名为七宝妙树的至宝，号称可敛天下万宝。他们觉得‘收敛万宝’太晦气，这才把自家宗门的名字改了，改以‘妙树’为名。”
七宝妙树？顾云帆心思一转，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封神演义》，里面也有一株七宝妙树，就连功能听上去也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是哪个老乡先一步穿越过来了吧？
顾云帆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就把这个猜测丢到了一边。就算真有哪位前辈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早就在历史的尘埃里化成渣了，更何况……万一真的只是重名呢？
于是两人边聊边走，再也不提万宝楼的事，穿过小径，越过小桥，终于见到了妙树楼的真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在溪流之畔的一栋小楼，造型别致，并无金碧辉煌之感，反而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小楼离外面的官道并不远，进了园子转过拐角就是，但园中显然设有隔音类的阵法，外界的闹市杂音丝毫无法传入，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入耳，显得分外幽静。
顾云帆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处处镶金的暴发户式建筑，此前还担心妙树楼会不会这么没品位，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顾云帆之前还觉得幻云宗别院环境不错，和妙树楼一比才发现天外有天。他左右观察着妙树楼的景致，心里想着有钱之后是不是让幻云宗也学着搞个园子，用来彰显自家宗门的格调。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更重要的如何改变魔门人人喊打的现状。
昔若还不知道顾云帆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思考了这么多事情，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妙树楼中可能存在的各类商品所吸引，就差直接推着顾云帆进去了。顾云帆也发现了昔若热切的心情，不由在心中暗叹“果然还是个孩子”，索性不再耽误，大步迈进小楼的大门。
出乎预料的，小楼中展示的商品并不多，三面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些许器物，多为兵刃，其中还掺杂着钟鼎等用途不明的事物。店里的人倒是不少，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各个角落，身边各自都跟作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
大概是妙树楼的“导购”吧。
就在此时，一位空闲的侍女瞧见顾云帆两人进门，笑吟吟地迎上来，盈盈一拜：“两位客人，欢迎来到妙树楼，可有什么需要的事物？”
侍女这一开口，顾云帆只觉得声音动听非凡，再配上妙树楼清幽的环境和侍女们出众的相貌，确实有几分感觉。只是……
这欢迎词实在是差了些火候。
一开口就问别人买什么，和市井摊面有什么区别？要是换他顾云帆来经营，至少也得写上几句委婉的词句，再配上侍女软糯的声音，这才有小桥流水的感觉。
按照原来世界的说法，这叫做“情感营销”——聪明的商人从不谈钱谈交易，而是和顾客攀感情，再用各种手段刺激顾客消费，最后收钱的时候没准还要假装客气一下。
当然，想归想，面上的礼数还是不能失的。顾云帆轻轻点头，向侍女回礼：“只是两个过路人，进来随便看看，不打扰姑娘做生意吧？”
“公子说笑了，来者是客，何来‘打扰’一说？我们这儿最近恰好进了一批东海来的材料，由铸剑山庄的大师们精炼成诸般法宝，今日才标价起售。妾身瞧公子身无寸铁，何不趁机挑个趁手的兵刃？”
侍女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性笑容，但又不显得刻意，只让人觉得如同春风拂面，舒适非凡。
当然，这只是妙树楼侍女在常人眼中的形象，但是到了顾云帆这儿就不同了。他低头看了看昔若特意为自己挑选的锦服，怎么看都不像修炼中人，倒是和纨绔子弟的相似度更高一些，导购小姐怎么就开始给自己推荐起法宝来了？
而且自己明明身无修为，妙树楼这么大个宗门，门下的导购弟子按理说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啊……
等等，身无修为？
顾云帆眼前一亮，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妙树楼既然以商业入道，门下弟子恐怕都深谙识人之术，这既是为了识破可能存在的威胁，保护宗门的无尽资产，也是为了洞察宾客所需，以便更好地做生意。
到了顾云帆这儿，导购侍女先瞧他身无修为，再看他身后跟着个美貌侍卫……
顾云帆懂了，面前这个笑盈盈的导购小姐这是在试探他的身份呢——
昔若既然能当上宗主亲卫，修为一定不会很低。手无缚鸡之力的华服公子搭配上修为精深的美女护卫，感情这是被当成富家少爷了？
想通之后，顾云帆也没管铸剑山庄是个啥，索性就想顺着侍女的话接下去，没想到却被昔若抢了先。只见昔若眉眼间微微一肃，问道：“可是中州那家铸剑山庄？”
侍女双目一亮，面带一丝自豪：“自然是中州铸剑山庄，妙树楼向来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绝无以次充好的道理。”
昔若听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我家公子久闻铸剑山庄大名，一直想见识大师们的手艺，却不得门路，没想到今天能在贵处得偿所愿。”
是你自己想看吧……
顾云帆在心里偷偷吐槽，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附和道：“正是，烦请姑娘带路。”
与此同时，妙树楼主楼后面的林子里暮霭沉沉，有阵法护持，整片树林影影绰绰的，像是暗中隐藏着数不清的侍卫。但这阵法显然对外不对内，如果能进入其中，就会发现沉沉暮霭一下子变得清朗，水榭楼台和外界一般无二，还带了个小小池塘，居然是内有乾坤。
此时，池塘边正有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中间的石桌上还摆着些酒水瓜果。年长的那位正值中年，时时面带微笑，让人下意识就生出好感；年少的那位大约二十出头，整个人英气勃勃，年纪虽然不大，但眉宇间居然已经隐隐带上了些许威严，为他平添了几分气势。
这一长一少本来聊得好好的，中年却突然眉头一皱，和蔼的面容上霎时间笑意全无，反而带上了一抹凝重。
青年见状，也没出声询问，默默给中年人添了杯酒。
很快，中年人回过神来，歉然一笑，说道：“对不住，沈某刚刚有些失神，让夏贤侄见笑了。”
说着，这姓沈的中年人端起精致的小瓷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算作赔礼。
青年人连忙推辞，跟着饮尽了自己那杯，随口问道：“盟主，可是外面出了什么麻烦？”
中年人哑然失笑：“贤侄说笑了，在这九州地界，哪有人敢在我妙树楼的地盘上生事？便是魔门中人，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那盟主刚刚……”
青年微微倾身，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中年人见状，嘴角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