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街道上吹着清爽的微風。

不久之前,剛下了一場雨。漆黑的馬路上濕漉漉的,街燈上沾着水,停靠在路邊的自行車上也都掛滿了水珠,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晶瑩透亮。

街道旁的一間小屋裡,少年慵散地坐靠在床腳邊反覆地按着手柄打遊戲。電視機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整潔的臉龐上帶着一絲心痛。少年的目光獃滯,一眨不眨,在那黑白交錯之間,反射出的,是電視機上正在進行的遊戲,和難以掩飾的痛苦與悔恨。就在這時,電視機“嗶”地一下滅了。少年有些狂躁,瘋狂地敲擊按鈕,還不禁喃喃地抱怨:“居然又沒電了,上個月的電費不才剛剛交過嗎。”在多次嘗試確認家中停電后,少年爬起身,走到冰箱面前拉開了箱門,一股涼意撲面而來。“雖然沒電了,但冰箱的冷氣還能撐一會兒得嘛。”然而令少年尷尬的是,冰箱里除了一小塊蛋糕外什麼食品也沒有。“前幾天買的熟食原來吃完了啊,那就沒辦法了,看來今天不得不去趟超市了。”少年換了件衣服便走出了玄關。

夏夜的空氣格外清新,還能看見許多天空中的星星。街上的路人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悠閑的談笑聲也使得更有夏天的氛圍。“真熱啊,”才剛走幾步路,少年的衣服就汗濕了,“算了,就去離這邊最近的便利店看看吧。”少年聳了聳肩,沿着街邊的人行道拐彎走去。路燈不是很亮,顯得有點模糊,反倒便利店的店牌在晚上一直清楚地亮着,十分顯眼。

很快,少年走進了便利店。

“喲,是拓海啊。”櫃檯前的營業員這樣向少年打招呼。

“喔。”拓海輕聲應了一下。

“我說你,衣服都汗濕了可是很容易感冒的噢。”

“嘖。”

“你還不耐煩。是不是又斷電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哦,對了,麻煩再給我打包幾盒便當吧。”

“沒問題,可今天只剩下金針菇肥牛燕麥飯了……”

“……無所謂吧,幫我打包一份就行了,明天再來吧。”

“那就真是不好意思了。”

拓海逛了幾圈商品架,又拿了兩瓶力保健。

“一份便當、兩瓶力保健外加本月和下個月預付的電費,一共308元。”

拓海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攤開所有的紙幣,終於湊滿了305元配上3枚硬幣,把皺得快不成樣的錢交給營業員。

整個結賬的過程不過幾十秒,卻讓人感到格外地漫長。兩人都保持着沉默,空氣無比寂靜。終於,在拓海拎起袋子即將走出店門時,營業員率先打破了沉默:“吶,還是儘早步入正軌比較好吧,我聽說你已經休學快半個月了。”話音剛落,少年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店內。

少年弓着背,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在大街上,原本輕巧的袋子在他手中卻顯沉重。這位名叫森平拓海,才剛滿十八歲少年,在一個月前接連遭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敗,母親由於癌症晚期不幸去世,而他的父親卻因車禍意外身亡。原本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只剩下了孩子孤身一人。少年的絕望恐怕是常人難以體會到的。父母的葬禮由祖父母一手操辦,來參加葬禮的只有幾位老人和一個親戚家的孩子,還有他自己。在眾人面前,他從未留下過一滴眼淚,可誰知少年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渴望着一個被拯救的靈魂。

拓海在街角哼着合奏的歌,眼框有點濕潤。他回家后泡了個熱水澡,一天又這樣掙扎着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