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已经……没有力气了。

——已经……做不到什么了。

——我会就在这里死去吗?

——明明想至少要为他做些什么的,真好笑。

——这样卑贱的我,哪来的资格说这话啊……

睁不开眼睛,也控制不了身体,却能感受到疼痛。好像全身都变成了软泥一样,使不上力气。

“额……啊。”

连声音也变得奇怪了,就像没有牙齿的老婆婆发出的声音一样。

只有呼吸是能确定的,我的肺部确实在起伏。

也就是说,我目前还活着。

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安心感,让我放弃了最后一个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念头。

——就这么躺着吧,反正已经要死了。

——地板好凉啊

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逐渐在下降,睡意也渐渐袭来。

——有多久没有睡过了?

记得上次好像还是在软软的床上醒来的,那真是让人感觉不真实的一幕啊。清晨的阳光对着我,像普通女孩一样从自己的卧室中醒来。

——好像不知不觉自己的梦想已经被实现了。

“噗嗤。”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高兴。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遗憾留下来了吧。

我带着微笑闭上了只勉强撑起了一条缝的双眼,任由睡意侵占我的大脑。

——至少自己有幸福过一次

——这样的想法果然有些自私呢

——对不起了,杰克先生,很抱歉拖累了你

——真的,很抱歉,不能还给你些什么了。

生存的火光,逐渐消失在了少女的眼中,自己眼睛的失明,让少女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实际上,她原本如琥珀一般纯净的双眼,已经变成了黯淡的深黑色了。

也许她还有着“谁来救救我”的想法,但此时,“不要再连累他人”和“这样就可以了”的思想更多地占据在了她的脑中。

她已经放过了自己,虽然还对他人抱有歉意。

——但现实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别给我睡着了啊!!臭母狗!!”

从她身旁传来的震怒声将她的意识唤了回来,止住血的哥布林正提着他的棒槌,恶狠狠地盯着虚弱的米娅。

“……”

“别以为能这么简单的去死了,你的生命还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乐趣,怎么能就此消失呢?”

一张愤怒的脸上带着一副龇牙咧嘴的微笑,如果米娅能看见的话体温说不定又会下降几分。哥布林举起了棒槌,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从哪里开始呢?哦对了,先把腿打断吧。”

听觉仍然灵敏的她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在下一个瞬间就感受到了几乎要将她意识夺走的疼痛在她的腿部爆发开来。

“唔啊啊啊……啊啊!”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哪怕是阿娘的鞭子也没有这么疼。

“哦还有还有,不能让你发出声音,要是被他人听到投降了的话就不好了,还有你那牙齿——”

哥布林一脚将米娅踹翻,让她的脸部朝上。用双手举起棒槌

——砸了下去

骨肉分离的痛楚让她瞪大了自己已盲的眼睛,洁白的牙齿被砸得粉碎,部分碎片甚至嵌入了她的口腔,连舌头也被碾烂了。

“唔唔唔uu——!!”

无法发出声音的她只能这么无声地哀嚎,第一次感受这样的痛楚,让她全身上下的神经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她侧过头,吐出一口血与碎骨的混合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即使精神已经放弃了,身体上的刺激还是迫使她寻求生机。

哥布林趁机一脚将她的脸踩到地面上,拖在地面摩擦了起来。

皮肤的灼烧感,肌肉的撕裂感,以及尘土的味道,让她变得无法再宁静,血液与泪水混杂在一起的液体也同时流淌到了地面上。

“啊哈哈哈哈哈哈,心情如此的畅快呢,多亏了你啊。”

脚更用力了一些,畅快的心情让哥布林更加想掠夺她的价值了。

米娅想要用手把对方的脚移开,可刚费力将手举起来,又被一棒槌给砸了下去,导致手也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唔唔唔唔唔!!!!”

手部强行被扭曲了一圈半而带来的痛楚让她惊叫了起来,整个手臂也被连锁的疼痛给刺激到了,炽热的感觉在她的手臂中徘徊。

“!诶唉——狙唔我!!”(谁来——救救我!)

无法发声的她只能说出一些类似于呜咽的话语,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被当做了惨叫声。

“还在嚎叫些什么啊?真够精神的啊嘻嘻嘻嘻!”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竞技场,他不断地给米娅施加痛苦,同时又控制住了力度以保证她不会被击晕过去。

在场的一万多名观众,没有任何一位打算阻止这样可怖的行径。为了避免自己的眼睛看不到这样的场面,全都堆集到离竞技场最近的护栏处了。

“哇,好惨啊!”

“那小姑娘头破血流的,真惨呢!”

诸如此类的叫喊声,与他们的行为却是完全相反的。

来自各个地方,属于各个种族的观众,已经丧失了自己应有的东西了。被权利冲昏头脑的他们,只追求着比平时生活更刺激的东西,来让他们享乐,这种思想,又跟正在施虐的哥布林有何不同呢?

大概是他们不用亲自动手吧。

或许他们更想亲自动手一些。

砸碎手指、折断双腿、拔掉头发、破坏肌肤,罪恶的行为仍在进行着,但是少女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

她的感觉差不多已经被强烈的痛苦给磨灭掉了,除了维持生命以外,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让她感受痛楚。

现在被哥布林踩在脚下的,从外观上来看完全不能叫做‘人’了,而是像一个融化的娃娃一样。

感觉到米娅已经无力呻吟之后,哥布林停下了手中挥舞的棒槌。

“稍微有些腻了呢,你确实让我感到非常愉悦了,那就便宜你,迅速的了结你好了。”

沾染着血迹的棒槌被再一次提到了空中,这一次的攻击,瞄准着米娅的头部,如果砸下去,大概会将之整个砸碎掉吧。

“那么,多谢你了,白皮女人啊,嘻嘻嘻嘻嘻。”

痛苦,终于要终结了。

“停下,停一下。”

从哥布林的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声音,那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银发男人,正以看似温婉的笑容对哥布林说道。随着他的上场,周围的黑骑士也围了过来,并不是来抓住他,而是在周围保护他。

“把那个女孩送回牢房,这个哥布林也带回去。”他指挥着周围的黑骑士说道。

“喂喂喂,不能这样的吧?她可还没喊认输啊,应该要我来处理才对吧?”

面对黑骑士突然来抢人,哥布林十分不满地瞪着银发男人。

“有人和我做了交易呢,交易。还是说,你想跟 我 的 黑骑士玩玩吗?”

“……行吧,虽然有些不爽,但这意味着还可以有再见到她的机会吧?嘻嘻嘻嘻。”

“说不定呢,说·不·定。”

黑骑士将不能用言语形容外表的米娅抱起来,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了。而哥布林则扔掉手中的棒槌,将手别在后颈处,自己走回去了。

“期待下一次跟你玩哦,嘻嘻嘻嘻。”

2.

“……这就是我跟你换的人?”

黑色的刘海遮住了低着头的杰克,让外边的银发男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杰克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抱着如同一滩烂泥的米娅,冰冷地向外边的男人问道。

“很抱歉,抱歉,我去晚了呢,去晚了。”

银发男人做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但无论谁来看都知道这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你这混蛋!!!是故意的吧!!!!!!”

突然怒气冲天的杰克隔着牢门抓住了银发男人的领子,用力地拉扯道。

“不~,只是没来得及而已,没·来·得·及。”

一副十分轻松的表情应付道,身旁的黑骑士将扯着他领子的手拉开。杰克没有过于用力,顺着将手滑了下来,随后转身看着地上与往日可爱的米娅完全不一样的肉体。

“你以后最好别被我逮到,给我小·心·点。”

“啊呀啊呀,有点吓人呢,虽然不是我弄得,但我还是小心一点吧,小心一点~”

银发男人没有再停留到牢房门前,转身离去了。

身体还在微弱地上下起伏,说明还活着。但是严重的出血,多处断裂的骨头,被几乎全部破坏的皮肤,深红色的头发,以及形态扭曲的四肢,让人无法相信这曾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喂,你的技术能治好她吧。”

不言而喻,这间牢房里除了杰克就只有还在打坐的伯克了。那天晚上伯克治愈他的时候,实际上他是醒着的,所以很清楚伯克拥有着治愈的能力。

“原来你看到了啊……治倒是能治,但是由于我的力量被限制了,所以是绝对治不好的,勉强能恢复一下外伤与骨裂吧……”

“没关系,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拜托你了。”

“我明白了。”

伯克轻轻地走到米娅身边,面色凝重地扫视了一遍她破碎的身体,然后大量的绿色光点逐渐从他的手中跃出,蹦蹦跳跳地转移到米娅的身上去,随即就开始修复米娅身上的伤痕。四肢扭曲的部位也从内部冒出了绿光,代表着正在从内部修理着身体。

“真是有够严重的呢……皮肤、骨头、甚至内脏……我不能让她痊愈,所以等到出去以后一定要找一名医生给她治疗,这两天也尽量别让她活动了,我的食物就让给她吧。”

“——感谢,话说果然你也打算出去吗?”

“啊对,本来我就不该被困在这里的……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我就进来了。”

“打算怎么出去?有什么计划吗?”

“……抱歉,没有呢。”

“……算了,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让我们出去。”

“我们?稍微指望我一下也是可以的哦,说不定有用呢。”

“下辈子吧,先闭嘴给她疗伤。”

“真是失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