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赫莎像是个得知自己男友又出去鬼混的怨妇走到餐桌前坐下时,黄朔歆和松川伊万里面面相觑。

可能将近两百年前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在得知自己的妻子,那位著名的茜茜公主和安德拉希伯爵有“隐情”时也是这种表情。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安德拉希与皇后勾勾搭搭带来的后世报应吧。

“wu~hu~,看起来某人又陷入了生闷气的状态了。”

黄朔歆故意将手中烤的外酥里嫩的鸡腿放在赫莎面前晃动着,看着对桌的马扎尔少女用叉子“凶残”地插着她面前的土豆泥。

盛着土豆泥的

“你难道一点不担心他去吉原吗?”

“可是,赫莎酱,只有扶桑本地人才能在吉原获得那种服务啊。”松川伊万里不安地搓着自己的纤细手指。

“现在就算说端木绍瑀是妲己的情人我也丝毫不意外了。反正这么多奇特的事情早就使我见怪不怪了。”黄朔歆狼吞虎咽地将旁盘中的鸡肉和馅饼塞到嘴里大声咀嚼着。

“我说,你难道不担心这种糟糕的情况发生吗?你不是把端木同学当成了支撑着你不断努力的灯塔吗?现在你的灯塔可能会跑到歌舞伎町去,你居然在这里不管不顾地大口吃着鸡腿?”

“歌,歌舞伎町……”一想到端木绍瑀听着身着华丽和服的艺伎们弹奏着三味线自得其乐地喝着清酒,松川伊万里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片绯红。

赫莎爵士将沉闷的发泄口转向了黄朔歆。

“我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在福利院和马路以及小巷纸壳子里的生活让我清楚知道了白马王子仅仅只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童话而已。被称为童话王国的巴伐利亚依然有艰难度日的平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没想到理论课都在呼呼大睡的人居然能记住一个莱茵邦联成员国的名字,真是稀奇啊。”

“我还是有听课的,马扎尔人。有意见吗?嗯?”

一言不合又表演着颜艺顶牛的两人在“热心肠”的松川伊万里的日常劝说下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平复了心情。

“等会!你一个马扎尔小贵族是怎么知道吉原这个名词的?”

黄朔歆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叼着鸡腿骨头的褐肤少女的嘴角弯成了一道月牙。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松川伊万里试图转移这个话题。

“端木同学可能是陪他的母亲去哪里了吧。为什么赫莎同学一想到端木同学就要把他和风月场所挂在一起呢?”松川伊万里小声地提出质疑。

“伊万里,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合理猜测的事情,能叫随意关联吗?”

赫莎顿时脸涨得通红,嘴里说着什么“一时兴起”,“只是关心同学”之类叫人半懂半不懂的马扎尔语。

……

外壳为爪哇珍珠黑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行驶在乌瑞那斯学院第五校区与梅鹤区所连接的高速公路上。一路上车流稀少,仅有的专线巴士末班车从这辆车旁边驶过时,端木绍瑀正在玩放在后座上的魔方。

这条由乌瑞那斯学院出资的道路修缮完好,高速公路两边的挡板和明亮持久的路灯显示着这条高速公路的安全性。

魔方在还原和打乱的状态下不断循环往复。

此时的端木绍瑀在思考压在魔方下的《每日新闻》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提供给他的信息。

【新亚马逊帝国皇太子路易斯将于近日至扶桑皇国进行私人访问。】

【路易斯·德·阿尔坎塔拉·弗朗西斯科·安东尼奥·若昂·卡洛斯·布拉干萨-萨克森-科堡-哥达。现年23岁,新亚马逊帝国皇太子,贝拉亲王,皇家步兵学院总监。毕业于新亚马逊黑针军事学院,在第三次堕落怪物入侵中作为坦克兵中尉参与了亚马逊河防御战,被授予了圣保罗大勋章。】

文字介绍旁搭配着路易斯皇太子的半身像照片,照片中的他身穿燕尾服,红色的大绶带自右肩膀斜向下披着。左胸前挂着圣保罗星芒章。

褐色的卷发和修剪过的络腮胡给这位年轻人增添了岁月的沧桑,他黯黑的肤色显示了他作为昆虫学爱好者乐意在热带雨林中用捕虫网亲自捕捉昆虫的特点。

据不可靠的三流小报报道,在穿越亚马逊雨林的过程中,这位年轻人充分发挥了“很多昆虫蛋白质营养是牛肉六倍的”精神,在向导都无法轻松穿过的雨林之中边咀嚼烤昆虫边寻找着稀有的蝴蝶,同时还做到了“手擒巨蚺,脚踩水豚”等一看就知道是为吸引眼球而胡编的行为。

不过这些陈年旧事中有几条看似冲动上头的报道确实所言非虚。

比如少年时期的路易斯曾经乔装打扮成贫民混入了几个贫民窟中做了暗中调查。

穿着破烂夹克躺在废旧卡车顶棚上的皇太子被近卫军士兵找到时,他正在给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对于昆虫学的丰厚知识。

在这几周的时间内他利用自己的知识给缺乏教师的学校代课,教那些贫穷的孩子们拉丁语和数学。同时在课下向他们讲述乌瑞那斯学院和堕落入侵大潮等时事简讯。

在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路易斯在一家与贫民窟同样破旧的旅馆中安稳地住了下来。

期间有几位拿着枪支磕着致幻物的年轻小混混想要抢劫,被路易斯“胡萝卜加大棒”制止了。

胡萝卜——帝国的皇太子给了这些人一些现钞,足够他们安稳地过上几个星期。

大棒——受到热衷军队的皇帝的影响,路易斯的大腿上经常绑着一把战术匕首,兜里必备一把陶鲁斯手枪。

据传闻,皇太子将打开了保险的陶鲁斯PT738手枪顶着带头抢劫者的太阳穴说,“要么自己拿上钱立刻走人,要么盖着沾着鲜血和脑浆的钱躺着出去。”

这件事情还有后续。

第二天那些小混混又吊儿郎当地来到了这间旅馆。

还是趁着皇太子去学校的时候溜进来的。

毕竟他们已经被路易斯的手段吓住了。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搞事,脾气耿直的路易斯会直接把枪管塞到他们嘴巴里开火。

不幸的是,又或者对于周边其余贫民幸运的是,走到学校时,看到关闭的学校大门,路易斯想起这是个周末。

等回到旅馆时,看着满地狼藉的旅馆,以及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旅馆老板一家人,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没有表现太多的情绪,只是摸了摸自己抽动的嘴角。

当这些小混混躲在自以为隐蔽安全的藏身处数着还没有挥霍一空的钱财以及从旅店抢来的财物,并且猥琐地称赞旅店老板女儿的时候,惩罚降临了。

一共五人的混混们有四人是直接在近距离一枪毙命。那名带头者则被处于“沉默暴怒”状态的皇太子路易斯一路拖到了旅馆前。

当着跟随而来的众多贫民的面,皇太子拔出战术匕首,扎穿了这位小混混的手掌。之后,路易斯大声背诵着帝国法律中关于抢劫罪的定义和判罚,将这位半死不活的混混交给了警察。

当枢密院的一名官员表示“国家没有钱改善贫民窟环境也不需要改善”时,年少的路易斯面带微笑地从口袋中掏出白手套,扔到了这名官员面前。表示自己要就刚才的言论进行一次决斗。

同时皇太子大度地展示了自己的风气,“用枪或者用剑都可以。”

虽然之后因“私下挑起决斗”被皇帝罚站军姿数个小时,路易斯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让端木绍瑀对于这个一国储君颇感兴趣。

“私人访问?可是一周前的新闻刚阐述了灵界机构近期要在扶桑进行一次调停会议的意愿。比如对灵界走私物品和利别兰的地位问题与主要国家代表进行进一步商讨。”

端木绍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乌瑞那斯学院校园广播的报道。

当时他正在操场上与涅考勒日常较劲。

较劲的项目为耐久跑。

两人都赤裸上身,同时身上绑了一根拖着卡车轮胎的麻绳作为跑步时的增重。

规则很简单,绕着操场跑圈,看谁先撑不住停下。

最后是年龄稍长的血族元老院议员获得了这次对局的胜利。

作为胜者的“特权”,端木绍瑀帮涅考勒跑腿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

这种“小比试”充斥着两人的学院生活,胜者也没有什么真实奖励。毕竟双方皆为财务自由状态,没有物质条件欠缺。

“考虑到在蛾摩拉岛上操纵畸婴魔和鞭打者的元凶没有找到。再想一想时刻准备搞个大新闻的国际自由军和没有更多信息可查的黑色火焰十字。如果这一个月之内不发生什么爆炸枪击劫持人质之类的恶性案件我就把我拥有的三个姓名倒过来写。”

端木绍瑀摘下玳瑁眼镜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现在大家都不能合理规划时间行程吗?连堕落怪物都不会全家老小一波流冲上去,我们的会议和访问倒满满当当地挤在行程表上。”少年看着窗外的忽明忽亮的路灯感叹道。

丰田陆地巡洋舰从高速公路出口驶下,进入了梅鹤区的外围边缘。在那些成片的拥挤公寓之中是小市民的栖身之所,也是刚上任警员的头疼之处。

因为大量人口为了生活而不顾一切地涌入了这片高速发展的“卫星城”,使这座城市的承载力达到了一个有点不乐观的极限值。

颠簸的路面,修缮不完备而忽明忽亮的路灯,街道小巷中倾倒侧翻的垃圾桶,无一不体现着这以科技和活力著称的地区也用有着不能放出来展示的暗面。

“当然这不是把暗面当成正当存在的借口。”

端木绍瑀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说什么?”司机听到了端木绍瑀含混不清的碎碎念后转头询问道。

“没什么,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而已。”

端木绍瑀将复原后的魔方扔到了汽车后座上,打开了报纸开始快速浏览近期的事件。

【数百名群众上街游行表示抗议乌瑞那斯学院的超规格待遇】

【关于国际自由军对梅鹤区银行的抢劫未遂案正在进一步审理】

【技术行动支援局(TOSB)在黑市商人的宅邸中的搜查工作取得进展】

【不愿透露姓名的UN官员在接受采访时说,有理由怀疑国际自由军已经拥有了相当数量的非法灵界道具,借此他们可以进一步扩充自己的邪恶意图。】

这时效性快没了啊,就不能说一点有用的信息吗?

好像还真有一条,【彰子内亲王的十五岁生日临近。】

这条新闻提供的照片比前面的报道所引用的照片多了不知几倍。

是的,报纸上出现多张穿着红底百花的振袖和服,并且头发挽成了完美发髻,如同盛开鲜花般耀眼的美少女照片确实在客观程度上有助于增加报纸的销量,但是这不是相关话题占了一半的理由。

我真的服了,干脆改名为《太阳报》或者《文春周刊》吧,除了明星要人的花边新闻什么信息都是滞后的。

端木绍瑀没好气地把报纸折叠准备扔到了座位后面,然后——“嘎吱……嘭!”

猛烈的刹车声以及引擎盖撞到物体上的沉闷响声,再加上被撞物体弹开砸到了马路旁的垃圾桶引发的垃圾倾倒声,使差点从座位上翻下来的端木绍瑀意识到确实出现意外了。

“你撞了什么?”端木绍瑀摸着撞到前座椅背的有些发红的额头向司机发问。

“好像是一个人,先生。”穿西装打领带的司机不自然地说。

“什么叫好像,能不能说清……”

端木绍瑀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紧接着是人类无法察觉分辨的气味进入了自己的鼻子,身体随之打了个寒颤。

身体的这些地方都在不约而同地提醒他,有危险需要面对。

作为遗传了母亲九尾狐血脉的好处,端木绍瑀的感官能够提醒将要迫近的危险。

不过鉴于年龄的关系,端木绍瑀的感官仍然不成熟。

在几秒之后,意识到自己所闻到的气味是火药时,端木绍瑀紧皱的眉头松了一大半。

呼!还以为是堕落怪物跑出来了。

听说成年的九尾狐甚至能闻到自己伴侣在几个月内和几位异性发生过接触。

当然,这是端木绍瑀听老妈说的,自己父亲的实际情况是啥只有二位长辈心里自己清楚。而且少年觉着觉得个人隐私还是少知道为妙。

司机将丰田陆地巡洋舰向后倒了几米,沉下性子仔细打量着在车灯和昏暗的路灯的光照下倒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流浪汉”——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这样。

“你在车上准备着,先不要熄火。”

“遵命,少主殿下。”司机没有去质疑自己上司看似随意的命令。

端木绍瑀打开车门,下车前往车前查看了情况。

“还有气息。”

少年试探了一下倒地人的脉搏,同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位“流浪汉”手臂静脉上的密集针孔。

抬起倒地之人的手臂嗅了嗅,端木绍瑀很明显地一脸厌恶做出了呕吐状表情。

“我就知道,天哪,他是注射了多少致幻物质?”

端木绍瑀将这位因注射致幻物及撞击而昏迷的路人放到了一边。他的耳朵提醒他有脚步声正在向他逼近。

少年将左手伸向了双排扣西装外套内,抓住了手枪握把。同时缓慢起身与背后愈来愈近的几人对视着。

虽然对方也是西装领带的打扮,但是挽起的衣袖,手中的铁棍,砍刀,别在腰上因为衣摆遮挡没有看清型号的手枪,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脸上的神态。

估计是某个黑帮的成员吧。

“嘿,识相的就赶快滚蛋,小心老子摘了你的瓢!”

比端木绍瑀大不了多少,正极力装作凶神恶煞的小年轻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纹身。

“听见了吗,小白脸?如果你还挡在我们面前的话,那么你就不能靠你的脸吃饭了。”

几位黑帮分子发出了一阵哄笑——直到对面的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并且发出的笑声比他们更大。

“嘿,小子,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啊?”黑帮小头领舔了舔自己带的一把折叠刀。

“你这个愚蠢的笨……啊,舌头!”

我再愚蠢也不会用舌头舔开刃的小刀进而自己把自己割伤。

端木绍瑀腹诽道。

“你们是梅鹤区新出现的大酷组成员吗?不得不说你们的老大的起名水平真的是远低于平均水平线。只看了《万叶集》都能编出以个比这‘电子乐队’风格更有格调的名字。”

灰色和黑色地带的人们想要在这座财富不断增加的卫星城的阴暗角落站稳脚跟从而往自己的口袋里捞钱。这一点都不奇怪,不如说这才是正常情况。

完全放下心来的端木绍瑀将手枪放回了枪套中。

虽然对方大部分人都带着手枪,甚至还有一个人一直拿着小提琴盒。

估计里面放着从黑市淘到的二手微型冲锋枪或者短管霰弹枪。

想到这颗可怜的星球经受过三次灾难性的战火,在狼狈撤退中遗弃的大量武器,那么现在这些在少年眼中和小混混没什么两样的角色能全员持枪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虽说这些黑帮的实力比怪物入侵前的前辈们高了许多,但是对付这种组织性极低的货色尽量温和一些。

为了不让自己的衣服沾上火药气味,不然到时候就会打乱母亲安排的晚餐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突然被眼前这个看似与“极道”不占一点边的小白脸怼了一句和他们帮派有关的鄙视话语,小头领刚准备好的极道气场被顶得一点不剩。

“衫原大哥,看他临危不乱可能和政府或者防卫军有关系,我们还是少碰触这种人的霉头比较好。”

提着小提琴的男子和小头领衫原窃窃私语着。

“听着,赶快离这个欠了我们钱的瘾君子远一些,你也不想和我们沾上关系吧。”

衫原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毕竟他们是黑帮,又不是杀手。经营赌博、致幻物贩卖,以及地下歌舞伎町这种活动才是他们的赚钱手段。、

要是真的与一个有背景的人突然搞僵关系,自己的组长肯定会惩罚自己。

万一背景够深,自己的手指可能就要掉几根了。

正在这看似僵持的场面持续时,一辆打着警灯巡逻的警车慢慢经过了这条街道。

“艹!是条子!我们先走吧!反正我们已经从他嘴里问出他的上家了。”

衫原注意到了警车上向这边好奇张望的警察,立刻招呼着自己的手下顺着狭窄的小巷跑掉了。

“哦,棒极了,至少我们可以把这位嗑药嗑多了的瘾君子交到警察手里。”

在司机向警员出示了扶桑防卫军以及对堕落决策中心签发的文件后,端木绍瑀无需到警局做笔录,而是在接受了警员的一顿恭维后继续上车向目的地行进。

而那名昏迷的瘾君子则被警车拉到医院去了。

“还好没有一时冲动,不然在我拔枪的那一瞬间就不是能这么轻松解决的了。”

不仅身上有火药味,还要去警局浪费时间填那些必定不会被摆在警察局长案桌子上的表格。

当然还有很大的可能警局里就有与黑帮分子同流合污的人,也许这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哼!让那些黑警为了办公桌下塞着的装着现金的信封警觉去吧。

光是一件何伯安的案子带出来的泥土估计就能搅得他们不得安宁。为了保住自己的钱和职位,他们久久不用的生锈大脑应该在高速过载运转了。

“少主,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看见了。”

看着眼前愈来愈近的扶桑式传统宅邸,以及外围的几名阴阳寮和葛笼殿的工作人员,端木绍瑀下意识正了正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