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事件都发生在普通的一天中。
阿尔比恩及伦斯特联合王国首都的一处机场。
新任行政事务部（DAA）大臣詹姆斯·哈克正坐在头等舱中等待起飞。
按照原定计划，他和随员要搭乘航空公司的专机飞往内志沙漠中的库朗王国。此行目的是正式签署前不久阿尔比恩的能源公司和库朗王室拟订的石油合同。这可以给阿尔比恩本土上的石油设备公司提供大量的工作岗位。
但是此时大臣却没有将要完成任务拉得大量选票的喜悦之情。
“怎么了，大臣？难道全程的免费香槟不能使您开心吗？”
大臣的副手，行政事务部常任秘书汉弗莱·阿普比爵士刚喝完一杯香槟，正满意地靠在舒适体贴的椅背上打嗝。
“汉弗莱，我们的代表团真的削减到最小了吗？”哈克疑惑地向窗外看去。
“当然，大臣。削皮见骨，我敢肯定。”汉弗莱一脸从容。
哈克不确定地用手指点了点玻璃窗，“那他们是谁？”
从哈克靠窗座位的视角望去，几十位西装革履的随行人员有条不紊地排着队伍从扶梯登上飞机。
“不用担心，大臣，有一个外交部的代表团，还有……”
“外交部？可这是我们部门的任务。”哈克打断了汉弗莱的话语。
“那是因为我们要前往外国。当然还有一个商务部和工业部的团队。同时还有一个能源部小组，因为我们要去石油国家。然后是一位副秘书带了一队内阁办公室的人，情报中心的一群人。而最后是我们行政部的使团：我的新闻办公室、我的半个私人办公室、联络各部的办公人员、秘书、来自法律部负责订立合同的人员、监督合同的人员……”
“削皮见骨？”
面对大臣的疑问，汉弗莱很肯定地答道，“削皮见骨。”
哈克尽量不去理睬这种不良现象可能会导致的后果。说实在的，影响也不是很大。哈克曾经当过很长时间的报社主编，了解个中规矩。毕竟这架飞机的后几排坐满了舰队街的记者们。上头替这些“舰队街醉汉”们出了钱报销这次旅程，同时还给了不少补贴。他们肯定不会报道这次免费旅行的一些细节。
为了掩饰刚才的慌张，哈克看了下手表，“看起来我们已经晚点了，是飞行计划中的天气问题吗？”
“我想不是，大臣。”汉弗莱探身越过哈克看向窗外。
“在登机前一刻钟，10号（DowningStreet）紧急来电，说有一位四圣会的大人物要顺道搭机。您看我们前面的座位还是空的。”
哈克本来平静的内心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自第一次堕落怪物入侵的大潮出现后，表世界（现世）和里世界（灵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本来仅存在于童话和传说中的人物和机构纷纷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世界观转换程度之高，就好像普通人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了自己楼下的孩子在骑着扫把飞行一样。
四圣会，作为欧罗巴最大最有影响力的灵界机构，在此后的历次关于对抗长相邪恶堕落的怪物中发挥了自身优势。不论是与表世界合办关于对抗怪物的学校还是与灵界同行们进行合作调解均发挥了很大的积极作用。
合办的学校名字是前任四圣会总导师罗伯特·欧文勋爵根据《高卢战记》里的士兵名字想出的。
“他马上就来了。”汉弗莱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果然不出其所料，在汉弗莱开始小口抿着第二杯香槟时，一位姗姗来迟的旅客登上了客机。
黑色圆顶礼帽、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衫、圆领扣、黑色的马甲、长裤和皮鞋，以及印有四圣会徽章的领带。这身打扮给这位手持象牙手杖的中年男子带来了些许维多利亚时代的气息。
不慌不忙地走入机舱，径直前往头等舱前排的座位。将外套脱下露出米黄色背心后从容地靠在椅背上给自己倒酒。
当男子摘下帽子露出姜黄色的背头发型，并且放下衣领将隐藏的面孔露出时，哈克想起了这张脸的身份。
是恩斯特·赫勒森伯爵，斯堪的纳维亚王国的王室纹章官！
当然在四圣会他有个更显赫的身份——四圣会总导师，这一延续了两千多年机构的实际领导者！灵界三巨头同盟之一！
哈克被自己的发现惊得喘不过气来，而恩斯特则极其自然地转身同后座的“大臣阁下”攀谈起来。好像他已经了解詹姆斯·哈克很久了。
“Godmorgon（早上好），您一定是詹姆斯·哈克了。爱德华九世国王陛下的新任行政事务部大臣。我是赫勒森伯爵，您可能听说过我。”
“是的，大人（Yes,MyLord.）”哈克紧抓着把手使自己的颤抖程度放松。与此同时大臣的大脑则开始了高速思考。
赫勒森伯爵是危险人物吗？当然不是。他可以在国宴上和国王陛下交谈甚欢，坚决打击堕落入侵势力和国际自由军这样的恐怖组织。
他是个大人物吗？当然是啊。或者说他比我哈克的规格高多了，只能让自己这个“多年的后座议员”抬头仰视。
与紧张抖腿的大臣不同，汉弗莱则很自然地和赫勒森握手，“汉弗莱·阿普比爵士。”
“您好，Sir.汉弗莱。我曾经在牛津贝利学院留学过，我们可以算作同学。”
完美的伊顿口音，如果派勒森说他是土生土长的伊顿人大概率不会被揭穿。
“哈哈，我这个卑微的小人物竟然会为您这样的大人物所知，这是我的荣幸。”
汉弗莱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谦卑的态度。作为一个在文官体系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手，这套动作做得滴水不露。甚至有望成为这个王国的新任内阁秘书，公务员的首脑。
“您全科第一的优秀成绩还在贝利学院的荣誉墙上挂着呢。”
赫勒森伯爵悠闲地倚在靠背上唠起了嗑，“本来我可以直接利用门扉到达君士坦丁堡，然后搭乘狮鹫牵引的战车一路飞往尼罗河边的底比斯。可是最近灵界不太平衡，可能堕落又会有大动作，所以安全起见，门扉需要进行修整，因此停止使用了。”
有些头疼地咧了咧嘴，赫勒森伯爵开始倒苦水，“那些胡乱拼凑起来的怪物真是烦人不是吗？现在为了人口很多国家的法律已经把成年年龄拉低了，这可不好。”
“还有逐渐增长的犯罪现象，特别是灵界物品的走私贩卖，这对尽力维持表里两界稳定的我们来说也不是个好事。”
伴随着飞机滑行准备起飞时的引擎声，赫勒森伯爵提高声音对哈克喊道，“这就需要更多正直讲原则的人以身作则带领人们走出深渊之谷，走向和平与繁荣之阳光高原，不是吗？”
他说的对！哈克心中的一小块地方回应着。
是的，为什么不呢？着难道没有写在你的竞选宣言里吗？
意识到可以完成一番事业的哈克掏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笔记本奋笔疾书起来。
如果他仔细从引擎声中细听，他会听到汉弗莱和派勒森伯爵的几句关键对话。
“你的大臣看起来不错，汉皮。至少现在的他比白厅其他政务官多了不止一点良心。你这个常任秘书也许过几年就升职成内阁秘书了。”
“哦吼，多谢总导师夸奖。”汉弗莱爵士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在底比斯开完灵界丝绸之路会议后可以给你在四圣会晋升几级，你意下如何？你在未来的五年内也许就能接替我的位子。”
“这是我的荣幸，总导师阁下。”
“注意我给哈克下的暗示，希望你能引导他多做点有利于表里两界平衡的事。”
“请放心，总导师阁下。”
“为了平衡。”×2
几秒种后，清脆的碰杯声掩盖在全速开启的引擎声下。而我们的哈克，还沉浸在自己完成宏伟大业的幻想之中。
而在搭乘大臣和四圣会总导师的飞机起飞的同一时刻，在欧罗巴另一侧的君士坦丁堡，千年之国，即拜占庭共和国的首都，离圣索菲亚大教堂不远的拜占庭元老院中正举行着一次普通的周会。
自1822年独立战争以来，这一古老帝国在亚该亚的残余部分一直梦想回归东罗马帝国的荣光。消灭“殉道者”君士坦丁十一世留下的遗憾。
奥托一世时期的“伟大理想”（ΜεγάληΙδέα）——将君士坦丁堡，士麦耶以及其他的250万“罗马人”统一起来建立一个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的国家，重现拜占庭之荣光！
而亚历山大一世时期的《色佛尔条约》让伟大理想十分接近——得到包括阿德里安堡和加里波利半岛的全部色雷斯，爱琴海诸岛和士麦那附近地区。
顺其自然地，十字架插在了圣索菲亚大教堂上。而不久前第二次亚该亚-奥斯曼战争获得的决定性胜利让拜占庭的荣光更近一步——小亚细亚西部和北部的领土并入亚该亚王国。
骑着纯白骏马，身穿镶紫红边白色托加且头戴金色月桂冠的亚该亚国王亚历山大一世在近卫军的簇拥下进入了君士坦丁堡，在人群的注视下国王庄重地走入装修一新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举行了庄严的祷告仪式。
在走出大教堂面对下方欢呼雀跃的人群时，亚历山大一世当着新任普世牧首和全体内阁要员的面向站在下方的群众宣告，亚该亚王国更名为“元老院与拜占庭人民”，自己即刻退位，国王本人成为元老院中的普通元老。
皇家菲林特旗（红底正中黄十字四个β）在各大建筑物上飘扬。伴随着乐队演奏的“十字架的特罗派隆”，古老帝国迎来了新生。
在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后，这个国家已经拥有了半个巴尔干以及东罗马历史上所有的亚细亚和阿非利加行省。
帕提亚地区的金矿和索里提斯地区的银矿充实了国家府库。
在古代希律国和十字军东征建立的国家废墟上重建了希律行省。
上下埃及尼罗河沿岸种植的小麦重新供给新罗马公民。
疆域向东与波斯王国直接接壤，向西与安茹海外属地相邻。
与波斯国王希尔凡·汗签订的和平条约改善了两大国家的关系。与安茹首相弗朗索瓦·德·贝尔维涅和多瑙联邦首相鲁道夫·冯·巴斯贝克男爵签订的商贸条约增加了贸易往来。金角湾的贸易商船往来不绝，作为拜占庭的重要组成部分，将小麦，羊毛纺织品，红酒等物品输送到欧罗巴各地，同时君士坦丁堡作为这个大洲的最大城市容纳了各方的风土人情。
而现在，在这个凤凰涅槃般的信仰自由的众城之女皇——君士坦丁堡的中心，离圣索菲亚大教堂不远处的元老院正在召开每周例行的元老院常规会议。
来自不同民族、持不同信仰的元老们端坐在逐渐上升的半圆状大理石座位上，而头戴月桂冠的拜占庭第一执政官正站在大厅中央发表自己的演说，“朋友们，罗马人，公民们，请听我说（请把你们的耳朵借给我）……”
这位站在大厅中心挥舞着戴着黄金元老戒指的手辅助高声演说的男人在第三次对抗堕落怪物的入侵大潮中大显身手而从一介普通的无投票表决权的元老一路飙升为拜占庭的头号人物。
年近而立之年的拜占庭第一执政官安东尼·米海尔·帕佐普洛斯在元老们的倾听中利用西塞罗演讲术侃侃而谈，将论题剖析得全面而透彻。
“万民法和《民法大全》给了国家境内所有自由民平等的权利，作为后辈的我们难道要带着狭隘的有色眼镜审视着替我们冲锋陷阵于最前线的战士们吗？”
“当然不能！”听完第一执政官以反问结尾的演讲，绝大部分元老们站起身子拍手叫好。
小部分元老的表情显示他们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鼓掌。
少数人违背内心鼓掌的主要原因是第一执政官本人就是表里两界合办的学校——乌瑞那斯学院培养的优秀学生。
“接下来我们……”
没等安东尼进行下一项议案的投票表决，元老院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打开了。
安东尼诧异地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他的政敌，因没有被元老院选为第一执政官而恼羞成怒退出元老院的布鲁图·安德尔松。更值得注意的是他身后三十余位全副武装的士兵。
“布鲁图，你现在带着一群穿着作战制服手持SCAR步枪的大兵进入这一神圣庄严之地有何想法？”
安东尼没有丝毫畏惧，在士兵警惕的目光下下缓步走向布鲁图。
“元老院只不过是一些尸位素餐的腐朽之木，我这样做是为了挽救拜占庭。不让其被恶心的突厥蛮子和异端玷污！”
虽然作为东欧罗巴乌瑞那斯学院的同期学生二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同期情谊，但终因思想不同而渐行渐远。很大可能是布鲁图的心胸远没有安东尼宽广。
“一，我不是恺撒。二，这里不是屋大维时期的元老院。三、你需要为刚才的言行向坐在这里的本都帕夏、埃及帕夏和美索不达米亚帕夏道歉。四、你的想法是不会实现的。五、按传统，第一执政官兼职琐罗亚斯德教大祭司和阿蒙-拉的大祭司，你这样等于骂我。”
安东尼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元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与他曾经的同学辩论，“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招的兵，但只要你就此为止，我会向元老院提议从轻发落的。”
“你现在还相信他们？”
布鲁图从腰后抽出了一把GLOCK18，用枪指点着大理石座上的元老们。
“里面已经有好几位支持我的计划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十几位元老走下台阶同布鲁图站到了一起。
安东尼严厉地瞪视着他们，“也就是说，你们要重新推举一位执政官了？”
他极其缓慢地将双手放至后腰，从托加的遮盖下下取出了两把古罗马军团短剑。
剑把由黄金制成，金色月桂叶环绕其上。剑身则雕刻着四个简洁明了的字母，“SPQR”。
“你们真要这么做吗？我不介意把你们缴械后扔到监狱里。”安东尼用剑指着布鲁图等一干人。
α级优秀学生兼东欧罗巴乌瑞那斯学院金月桂叶奖章获得者双持短剑，一步步逼向枪口朝着他的造反者。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立刻放下武器。”安东尼已经离布鲁图不到五步的距离了。
虽然嘴上强硬，但布鲁图知道如果真的陷入近距离战斗，他和手下肯定不出一分钟就会被安东尼撂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开火啊！”
听到命令的士兵立刻准备远距离解决安东尼。我才不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呢。
枪声大作，鲜血飞溅。
最初布鲁图面带微笑站在士兵后方，但等到前排的几位士兵倒下时他发现了问题。
从震惊状态反应过来的他望向台子。因为持续不断的枪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几十位元老从托加下掏出隐藏的枪支，站在大理石台上居高临下地扫射着场下的造反者。
等到最后一个头部中弹的士兵面朝下倒地后，元老们心有默契地收起武器，重新整理仪表坐了下来。
“我再三警告过你了，布鲁图。”
安东尼跨过躺在地上的士兵，紧褐红色的皮靴平稳地踩过被血液染红的大理石地面。
“你没发现我今天没有带卫兵吗？”
安东尼挥了挥手，其中的一部分元老脱下托加，露出了内里的防弹背心和腰间的古罗马短剑，他们的臂章则是代表着第一执政官至高权力的竖棒。
“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不知道存在着宽容、忍让、谦卑等诸如此类的美德……”
“你和你的小团体的密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脑子里想过他们是否全都是你的狂信徒？这也说不准，里面可能还有着良心未泯的人把情报送给我呢。”
参与反叛的元老被卫队押送了出去。布鲁图试图反抗，但在横膈膜挨了安东尼结结实实的一拳后老实了下来。
这次暴乱发生一小时后，元老院宣布布鲁图·安德尔松及参与此次叛乱的元老和士兵为叛国者、拜占庭公敌、恐怖分子。拜占庭境内各个哨卡加紧盘查可疑人物。同时安全机关也使用已掌握的情报在境内抓捕了一大批打着“国际自由军”旗号的恐怖分子。君士坦丁堡新闻官率先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前的空地上向群众宣布了这一消息，同时还不忘在消息末尾插播一条广告——“真正的罗马面包，给真正的罗马人。”
“本来还想和布鲁图用短剑决斗的。”在第一执政官宅邸中欣赏窗外夕阳景色的安东尼·米海尔·帕佐普洛斯颇为遗憾地品尝着杯中的葡萄酒。
“可是布鲁图也太软弱了。”他想到了被狼狈押上警车的政敌。一直到卫队抓住他的胳膊时，布鲁图也没有捡起地上的短剑和安东尼短兵相接的魄力。
“根据突击搜查的情报，反叛者零星的残余势力依然有可能在尼罗河和新月沃地出现，希望各位公民尽职尽责。”
安东尼转身面向早先被布鲁图冒犯的几位行省长官。
“为信仰自由的拜占庭干杯。”众人举起葡萄酒杯碰杯。
一杯酒敬布鲁图·安德尔松的勇气，鲁莽以及我们曾经的友谊。安东尼在心里默念。
他曾经是个多么正直、诚实、可靠的人啊。
“阁下，被抓捕的国际自由军分子狂妄叫嚣要见您。”一位卫兵敲门进入。
“噗嗤”，几位行政长官听到这个愚蠢的想法率先笑出了声。
“给我录音，卫兵。”安东尼将一根小巧的录音笔扔到了卫兵手里。
“致愚蠢狂妄，被社会达尔文主义洗脑的恐怖分子。你们的脑子里充斥着弱肉强食的思想。那么栽在比你们更有智慧、谋略和力量的人的手里，不也是很符合你们的教条吗？”
“你们一昧地鼓吹人性之险恶与自私，难道不知人性就是主要体现于社会性吗？若是按照你们的构想，那罗马的霍拉提斯在罗马人拆除了他身后的桥梁使他没有退路后，面对塔奎因的入侵军队时他是如何保卫最后的那座桥梁的？伟大的君士坦丁十一世是如何在狄奥多西城墙上与入侵者奋勇拼杀的？”
“芸芸众生，谁人无死？为了先辈的遗骸，为了神灵的殿堂，寡不敌众何所惧？勇往直前战死神。——这是赞颂霍拉提斯的诗歌，也是乌瑞那斯学院的建校铭言。你们这些榆木脑袋给我在监狱里好好反省几个月然后等着被绞死吧。”
录音完毕，安东尼让卫兵把录音笔送到戒备森严的巴西尔监狱——以东罗马中兴之君巴西尔二世的名字命名，专门关押拜占庭公敌和国际恐怖分子。
……
虽然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后每天清晨都可以过得神清气爽。但是至少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个观点。
“震惊，红色大蜥蜴在机窗外盘旋，原因竟是……”
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男人把手中的报纸头条看了又看，最后咬牙切齿地把领带拽了下来，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办公室里的桌子和书架都是用白榉木制作的。这位男子不喜欢他的前任青睐的深重式样。他更年轻，更喜欢轻松、活泼的装饰。
而办公桌后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中年男子本人的全身画像。
画像中，身穿阿提拉夹克式骠骑兵军礼服的他左手按住十等醒狮勋刀的握把，右手抓着装有鲜红色羽饰的军帽和一副白色手套自然下垂于右腿侧。勋刀的刀柄和刀鞘都以黄金雕刻而成的醒狮浮雕装饰而成。狮子的“眼睛”是玄黑色的宝石。
根据制服改革指定为天师堂轻骑兵卫队制服的“阿提拉夹克”包括两个部分：穿在里面的多曼上衣和披在身上的斗篷夹克。
玄黑色的多曼上衣胸部拥有许多横向的金色饰带，左右两边的带子在中间结合在一起，起到纽扣的作用。同时斗篷夹克是镶有毛皮边领的厚实外套，只批一半，一般披挂在左肩上。
根据职位不同，斗篷夹克有不同的颜色和装饰。作为天师堂总督，赵靖栐有权用绣有玄鸟的斗篷夹克。
夹克上则别着代表总督权力的八角星徽章，徽章正中间雕刻着一只华丽的钟鼎。在总督就职仪式上由前任总督交给新任总督。代表天师堂的领导权。
在把整份早报完整地读了一遍后，渐渐控制住怒火的男子将报纸扔回了桌子上，伸手抓起了桌子上的红色电话。
“喂，欧阳赭，给我安排一下，我要在五分钟之内会见利别兰公使。”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男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粗略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
刚刚把揉皱的领带重新系好，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位约莫五十岁、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白发男子将上半身探了进来。白色的办公室大门上“钦命天师堂总督”七个金色篆书大字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总督阁下，利别兰公使到了。”白发男子简单通报情况后将来者请入了办公室。
“我想我被紧急从床上叫起来是有原因的，赵总督。”利别兰公使说道。
亚麻色头发，金色的眼睛，一身粗花呢西服，皮鞋擦得一尘不染。来客更像是一位绅士或商人，而非丑陋的黑色双翼大蜥蜴。
天师堂总督淡淡一笑，“我想这件事情足够消解你的不满了，杜根。”说罢，赵总督将报纸递给了公使。
公使扫了一眼标题，瞬间“震惊”二字布满了他的面庞。完全不敢相信的他一字一句仔细阅读了报道。
“所以，你们不知道件事吗？”赵总督试图接过杜根微微颤抖的手递回的报纸。
利别兰公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这……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使馆已经明令禁止变成巨龙形态在天空飞行了。等等……”他把递到一半的报纸再次拿了回来，仔细端详着照片上飞翔的红色巨龙。“见鬼，是那个死科贝！早知道就不让他参加聚会了。每次都是需要别人搀着他回去。”
看着公使狼狈的模样，总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必要这么担心吗？第二总局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贵国的一位公民喝醉了酒神志不清，为了追赶航班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额，简单有效的方法。”他起身走向了旁边的长台，台上放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醒酒器和玻璃杯。
总督弯下身子在一堆酒瓶子中翻找着。“1962年达尔摩，也许可以让你的心情平静下来。”
熟练地打开瓶塞，将酒倒入了两个玻璃杯中，赵总督将一杯酒递给了杜根公使。
杜根接过酒杯，脖子一仰，顷刻间半杯酒进了肚子。
“好些了吗？”总督倚着长台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公使的表情。
在酒精的作用下，杜根公使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他慢慢地坐在了墙边的沙发上，“我想，现在的首要麻烦是不能让表世界知道这件事。我需要立刻给属下打个电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诺基亚准备拨号。
“不需要麻烦您的人了，这件事已经被解决了。”赵总督坐回了椅子上，“如果你看一下后面的几版新闻的话，你就知道了。”
听闻此言，杜根公使立刻放下酒杯翻阅报纸，“夜间的巨龙只是眼睛对你做的恶作剧……”他仔细读着第二版的报道，“赵先生，报道中的专业术语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第二局一处负责草拟条令，他们手底下的人什么东西编不出来”
“我们可以想出几十个理由讲这件事掩盖下去。……在没有惹出大乱子的情况下。”他补充了一句。“比方说，由于长时间的视觉疲劳导致幻视，或者由于事发地点是下半夜的高空，平流层，太阳辐射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名词，就可以把读者的注意力轻松转移了。”
杜根公使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这件突发事件轻松解决让他的心情大好。“多谢了，靖栐，帮大忙了。不过……我希望我们可以自己处理科贝。”
赵靖栐为杜根公使斟满了酒杯，“我能否知道他有什么处罚？”
“按照有关法规，大概会有一大笔罚款，加上遣返回利别兰禁足一至三个月。”杜根公使缓缓说道，“还好科贝没有闯入大厦或者是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那样他恐怕就要进号子了。”
“显而易见的幸运儿，不是吗？”赵靖栐举杯向杜根公使致意，杜根公使举杯回礼，“当然，傻人有傻福。”
两人针对此事交谈了一会后，杜根公使起身告辞，“我想这件事不至于打扰到我们的议员们。不过我有必要去找一下科贝，从他口中详细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在地下一层的临时拘留所，我已经和看守打过招呼了。”赵靖栐将杜根公使送到门口，“再问一个问题，你认为有必要在这栋建筑里加装电梯吗？”
“什……是的，相当有必要，一共两部电梯而且长期处于维修状态，我每次来谈话之前要爬三十多层楼。”
赵靖栐抬了抬眉毛，“五分钟之内从使馆起床穿衣，然后自己开车到达总部，再爬三十多层楼？”
“是的。”杜根公使答道。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得意。“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近卫军服役过的。虽然我现在已经老了，你知道的，长时间坐办公室得了一身毛病。”
“好吧，再见，杜根先生。”
将前利别兰近卫军成员送走后，赵靖栐将欧阳赭又叫进了办公室。
“听说天师堂第五总局一把手及其部分下属因为原则问题被第三局调查了？”给欧阳赭也倒了一杯酒后，赵靖栐问道。
“是的，我们现在需要寻找合适的人选了。”欧阳赭坐在沙发上慢慢摇晃着酒杯。“也许总督阁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赵靖栐双手交叉贴着下巴沉思着，“是有更好的人选，不过我想知道他们有什么‘原则问题’？难不成是因为贿赂？”他摸了摸自己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也不对啊，天师堂的正式职员工资都很高的。比较平衡原则、适应物价原则、同工同酬原则、定期提薪原则，再加上津贴和报销、加班费，第三局一年能抓一个职员就不错了。”
貌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赵靖栐“噗”地一下把喝到一半的酒喷了出来。“抱歉抱歉，我刚刚想起来第三局成立至今抓到的最大贪污分子的罪名是贪了5000CNY的空调补贴。”
听到此话的欧阳赭怔了一下，缓缓放下了酒杯。“这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小心了。第三局可不会容忍这样的行为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我知道，特别是在大热天，不是吗？哈哈哈……”赵靖栐捧腹大笑，“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那个犯事的公务员除了罚了50000CNY还在太阳底下罚站了一天，脖子上挂着一块大牌子，‘我挪用了你们的空调补贴’。”
“是的总督阁下，非常好笑。”欧阳赭面色平静打开手中的棕色文件夹，“这是候选人名单，对于您的最终任命有所帮助。”
赵靖栐接过名单，带上眼镜仔细审阅着，“为什么候选人这么少？”发现了盲点的赵靖栐仔细检查了这张纸的反面有没有字。“一共只有十个人，而且年龄偏小。”
“您作为金枪值候补大显身手的时候多大，总督阁下，十九，二十？”
听到这句话，赵靖栐整了整领带，庄重地说：“十八岁零一个月。”
“都过去二十年了，您记得可真清楚，总督阁下。”欧阳赭微微一笑。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被撤差的有十八个人啊，人数不够怎么办？”意识到自己的虚荣心流露的赵靖栐立刻转移话题。
他将候选人的简介指给欧阳赭看，并且用笔做了不少标记。“你看，难道我们要让一人身兼数职吗？”
“这已经是天师堂不成文的惯例了。而且，总督阁下，是‘我’而不是‘我们’。作为内阁办公室秘书长，我的职责是执行政策而不是为您做决定。”欧阳赭小口抿着达尔摩说道。“至于人手不足，我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士吧。”
“你的意思是，荣誉称号？”赵靖栐的眉毛拧了拧，“再加上加班费和额外津贴？”
他皱着眉头想着可以授予的荣誉，“荣誉龙禁卫、荣誉骁果卫、一至六级的尚武功牌，至于复制宝物……好像还剩不少。真品……应该用不到那种程度。”
“差不多这样吧。我会和他们谈谈的。”将酒杯中的美酒喝完后，欧阳赭准备起身告辞，“祝您过得愉快，总督阁下。”
手放在门把上时，想起了什么的他回头看向赵靖栐，“总督阁下，我注意到您好像很关注其中一位候选人。您在他的简介上做了不少标记。”
“如果你说的是端木绍瑀的话，是的。”赵靖栐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我认为我很了解自己的学生。”
“我明白了。我也对这个年轻人有不错的印象。”欧阳赭答道。
“因为他在考绩中拿了十个A，外加上一大堆证书？”赵靖栐问道。
“不是这样的，总督阁下。您说的这些成就第一总局第有七成人员符合这个条件。我指的是他的好学态度。”
赵靖栐再次回头看向墙壁。在画像之上悬挂的字是当上天师堂总督后为了提醒自己写的。“凡事勤问多学”的流畅草书在众多奖状之中格外耀眼。
“可惜没有多少这样的人了。”欧阳赭将总督从美好想象中拉了出来。
“什么……唉，你说得对，所以我想要多培养这样的人。”赵靖栐长叹一口气，举起了杯子，“为了天师堂。”
“为了天师堂，总督阁下。”欧阳赭笑着接过了总督递过来的酒杯。
“我能知道常务次官阁下为何了解小瑀的性格吗？”天师堂总督半开玩笑地用“阁下”一词称呼他的下属。
“我想这显而易见，赵总督，我家和他们家相隔不到100米，看着他长大的。”天师堂事务官首脑欧阳赭答道。
是的，难怪显而易见。
天师堂总督内阁办公室秘书长欧阳赭，七钱天师，铁甲值成员，鹤寿书院荣誉院长，八等赏武功牌，八等醒狮勋刀，荣誉龙禁卫校尉、荣誉骁果卫校尉、荣誉天策卫校尉、荣誉腾骧卫校尉、荣誉羽林卫校尉、荣誉神机卫校尉，四羊方尊大勋章、一级陶鹰鼎勋章、一级金鼎勋章、一级嘉穗勋位、凤皇勋章、青铜神树勋章，“为天师堂服务30年”奖章、“战胜第二次堕落怪物入侵”奖章、“优秀事务官”证章、“优秀墨家机关师”证章、“岐山卫成立三千周年”纪念章的获得者，“天师堂优秀个人”的备忘录摘要
2053年2月27日晴转多云
又是平静的一天。
今天和赵靖栐就天师堂驻外机构出缺的问题进行了简短的讨论。总督认为可以授予端木绍瑀正式职位对其进行磨炼。
小伙子在约定的时间到了。黑色的长筒靴子擦得一尘不染。天师堂岐山战团的军礼服熨烫得极其整洁。
左胸前的五级陶鹰鼎勋章、五级嘉穗勋位和腰间的一等醒狮勋刀依然是光彩照人。看来他保持了按时清洁饰品的好习惯。
左眼镜片上的黑色眼罩仍然没有摘掉，应该给他推荐一家靠谱的美瞳制造商。眼睛容易过敏不是个好特点，不适合戴美瞳。而且一直戴着平光眼镜也不是个事儿。
询问了他的乌瑞那斯学院入学考试成绩后发现发挥正常，看起来通宵半个月效果还算明显。
本来想请他喝一杯，但是小伙婉拒所以用茶代替。
他和我讨论了专业选择，我向他清楚地表明天师堂正式事务官的基本素养他已经具备了，只要他想来，他几年后肯定会获得这份工作。
我问他想去哪里工作，并向他暗示驻青丘山专员和驻沃野专员是一项不错的差事。如果他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
结果出乎我的预料，他说想要在毕业后获得一份锦衣卫灵镇抚司的职位。
不愧是赵总督的学生，后生勇气可嘉。
又或者只是一个热血的年轻人想要荣誉罢了。
另：和他谈到恐怖组织国际自由军以及大众对于特殊战队员的歧视问题时，他的总结颇深刻，现列出如下：
“不管是何种恐怖组织，首先要具备的就是仇恨，至于目标可以之后再选。他们的行动总是可以分为五个层次。”
“行动顶端是阴谋者、策划者；其次是行动的组织者，负责人员招募和装备；第三层是行动实施者，丧失了正常道德标准的人；接着是配合者，引导行动；最后是麻木的旁观者。”
“对于学生遭受的歧视，有两件事情需要记住：没人会去感谢保护者；发泄到恩人身上的仇恨更加强烈。”
一针见血，如果他不能在天师堂获得高级的职位，我想不出还有哪位年轻后生。
在这之后还要给他的族兄端木绍琦升职。之前他在处理我们与外国同行的关系上展现了优秀的处事能力，可以委以重任。
同时我需要退休了。也许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把端木绍琦提升为总督的私人秘书或者会议秘书，让他提前学习如何管理这平稳运行了几千年的机构。
……
两天后
【此为天师堂总督、青铜神树议会议长、阴阳寮大阴阳师、葛笼殿殿主、灵界三巨头之一赵靖栐亲笔所写。若无理由，不得猜疑、诽谤。
其一：因于两界战线所获战功卓越，兹晋升协军校端木绍瑀为正军校，附加文职徽记。授十等玄鸟勋刀。
其二：兹委任原天师堂第一总管理局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正参领端木绍琦为鹤寿书院教务主任，授六等玄鸟勋刀。
其三：据第二总管理局报告，名为“国际自由军”的恐怖分子正在倒卖灵异物品，并且用其进行恐怖活动。务必与众国家和地区的人员力量协调合作，将被倒卖的灵异物品销毁。
其四：涅夫斯基公署长萨莫伊洛夫元帅将于近期访问天师堂，第二总管理局务必做好准备工作。
其五：三大营使用的制式箭簇步枪疑似部分流入黑市。责命锦衣卫灵镇抚司协同第三总管理局彻查此事。
一定要销毁那些武器。凡人们的军火交易已经让他们自己深受其害，不可助长军火商的志气。（在这行文字下面多了两条下划线）
天师堂总督内阁办公室 此令
青铜神树议会 副署
癸酉年 甲寅月 丙申日】
一枚玄鸟印章盖在了这段正楷文字的下方，其次是代表内阁办公室的凤皇印章和议会的青铜神树印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