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却看不到踪影的鸟儿在屋外的树丛间发出尖锐而响亮的声音,蝉鸣似乎不让邻居专美,誓要跟对手比拼谁的声音更大。

橙红的阳光从西边映照在古老而带着文艺气息的宅第,并从典雅的镶边窗户透进办公室内,刚好射在沙发之间以红为主色的绣花地毯上。

在这天公造美的悠悠下午,我正靠着富有弹性的沙发,品尝由本社最优秀的女职员所精心冲泡的极品象豆咖啡。我一手捧着白色镶金边的茶碟,另一手拿起同系列的茶杯,将热腾腾、带着浓浓果香的咖啡送进嘴中。

咕噜咕噜~

如丝绒般幼滑的质感轻抚着我的味蕾,滑入喉中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温热,它并没有落入胃袋,反而从喉咙一直往上升,打通闭塞着脑袋的废物,让我的思绪感到焕然一新。

看到我满意的样子,替我冲咖啡的小魅魔洛姬抱着银制的托盘,满心欢喜地露出了被受认可的笑容。

我必须承认,这位只比我矮少许的初一级学妹对周遭正常男性的杀伤力远超我的预期,而且潜力深不见底,恐怕不用多少年后,青春逼人的她会令无数男性朝思暮想、难以自拔吧!因此我作为白奇安娜侦探社的社长、侦破书院七不思议其中四项的男人、以及当世人界唯一「勇者」,有义务守护她这棵惹人怜爱的幼苗,让她不受干扰的成长。

你说什么「勇者」,听错了吧?过度探听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当世的勇者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完全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退一万步来说,难道就算有人真的是勇者,他也不会脑残地向旁人透露吧!

洛姬她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依然乖巧地站在我不远处候命,那种可爱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说起来,我听说初一级有人族为她秘密成立了「洛克斯基亲卫队」,像这种打着在远处守护她,实在上却垂涎无比可爱的洛姬的害虫,我是绝不会让他们靠近一步的!

什么?我的行为不是跟他们一样吗?不!绝对不是!你会认为父亲守护女儿、兄长担心妹妹是变态吗?在这寄宿制的书院、在这侦探社,我不就等于父亲和兄长的角色吗!

对对对!我就是她的守护者,用不着一点怀疑。

「社长,」一直等候着的洛姬突然开口问道:「已经是十一月了,为什么天气还是这么和暖呢?」

她的话让我想起,自从我们在十月解决了「传说之树」这个书院不思议之后已过了十分安稳的两周,所以我才能悠然自得地在这里偷闲。反正现在没什么忙,正是发挥社长和学长双重身份,照顾后辈的好时机,我昂首答道:

「洛姬这才第一年入学,难怪不知道……」

我有耐心地先向她重温关于「半分誓约」的知识,一千年前的始祖勇者和魔王就是用位于世界中心的圣山艾菲希亚为座标,圣山以南的划为魔界,以北就归属人界。所以建造在圣山山腰的城市凡雪科艾化,以及我们的母校菲萝苏菲亚书院都不属于魔界和人界的领土。

「我也知道,可是这跟气候有关吗?」也许洛姬认为我把她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于是扁嘴起来。

然而我不打算就此老实解释给她听,还想要继续欣赏她不同的神情哩。于是我就问她的家乡在十一月的气候是怎样的?结果她却给我出乎意料的答案。

「气候怎样,社长您是在作弄我吗?虽然我不太聪明,也不至于不知道十一月是个大热天吧!」

眉毛上翘的她显然有些恼怒。虽然我的确有想作弄她的意思,但她的回答本身却让我有些混乱。明明十一月就是入冬之月,这在人界无人不晓的事实,为何她竟然认为是大热天?难道是她看穿了我的不诡,将计就计反过来玩弄我吗?

不,从脸颊里泛起的微红大抵是心情激动而不自觉的反应,我看着鼓起腮表示不满的洛姬,不认为她能达到随意控制体征的演技。反倒是我从她的话中突然想了一点,便解说道:

「妳是对的,可是我也没有作弄妳,因为人界和魔界的气候是相反的,而位于两者之间的凡城和书院却正好落在四季如夏的地带。」

洛姬听到后脸上的泛红随即消退,但转过来却露出不解的表情。于是我便简单的向她说指出人界的盛夏在七、八月,严冬则在一、二月。

「社长说的与魔界完全是相反呢!魔界的盛夏是一月,冬天却是七月!」她面露为难的说:「可是我还是难以置信,毕竟这是自小以来的常识,身边的魔族也理所当然的按照季节作息。」

靠着常识来生存是人族智慧的表现,原来魔族也是这样,这给我上一课了。不过洛姬的困惑正正反映始祖勇者和魔王虽然许下了「半分誓约」上千年,人魔两族还是没有尝试了解对方的文化。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环顾四周,坚实橡木所造的书架上放满了从不同装饰用的书本,所费不菲的古典家具让房间充满风雅的格调,小魅魔洛姬在我身前不远处候命,橙色猫型魔兽帕罗就懒洋洋地躺在我和洛姬之间的地毯上呼呼大睡……这种人族和魔族和平共存的情景在菲萝苏菲亚书院… …不,就算是世上也十分罕有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种悠闲而不被干扰的生活可以一直下去。

我再次提起杯子品尝能令我进入如此高尚精神境界的咖啡。

「社长你真的很喜欢咖啡呢。」洛姬用手半掩小咀轻笑道。

「不是我自夸,普通的社员时常以为老板把工作都推卸给前线,其实我作为社长每晚工作到半夜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我一副老前辈的语气诉说没有可供提神的咖啡的话,我早就倒下来了。

「是这样吗?我倒是从来不会感到眼困……」

我连忙追问一副不解样子的洛姬。难道她有什么秘密的方法可以挨更抵夜吗?如果是真的话,不论是学习、调查还是玩乐都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了。可是抱着希望发问的我却得到了令人失望的答案。

「魅魔的工作不是都在夜间吗?如果我们比对象先睡着的话,作为魅魔就要失格了。」

总括她的回答,魅魔似乎先天有着对睡眠的抗性,并不太需要以睡觉作为身体恢复的方法,甚至可以随意调节睡眠的时间。

「不过睡了一觉后醒来的清爽感觉我并不讨厌啦。」

她的笑容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清爽。正当我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办公桌那边却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让在地毯熟睡的帕罗也吓得弹起来,然后一阵风​​的逃进沙发之下。

到底是什么令连地震也不怕的魔兽吓得望风而逃啊?我和洛姬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办公桌那边,见到的是手握长方型石质纸镇,面露不悦的粉红发色少女。看到这一幕,我确信刚才的声响就是纸镇敲击桌面所造成的。

「你今后打算怎样?继续这样悠游过日子吗?社长!」

从我的视点望过去刚站起来的少女,她的浏海刚才半遮盖着她同样粉红色的双瞳,那种阴暗感在她刻意压低的声调下更有压迫感。

「副社长……妳怎么突然……?」

「洛姬,这是我跟杜迪之间的事,妳别插嘴!」

粉红少女用威吓瞬即禁止了洛姬发言,明明比对方的个子还小,但性格上却十分刚烈。

如洛姬所言,这个人就是我白奇安娜侦探社的副社长,跟我同样是初二级的十三岁魔人族少女,贝阿特丽斯。她入社的时期比洛姬还要早,是我最初的拍档,擅长各种攻击魔法和资料搜集的她跟我一同解决了不少事件。顺带一提,她平日在社内是主管财政的。

她离开自己的位置,一手拿着一本看似记事簿的文件一言不发的走向我,那股气势震慑了我和洛姬。就在距离我两米左右的地方,她把文件伸出在我前面指着说:

「本月又赤字了!杜迪你还在游手好闲的打算怎么办啊?」

这个话题是不是似曾相识?我虽然这么想,但不敢对她直言,只想蒙混过去说:

「上次潘珍学姐的委托金不是还有剩余的吗?」

潘珍是高一级的学姐,商人职系。她因为怀疑同学年的男友芬治受到精神操控而移情别恋,找上了我们作调查。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我们成功完成了委托而得到了三枚金币的报酬。

经历了什么事件?有没有发生令人面红耳热的事? ……这种东西别问我,他日我有时间的话会找个文人帮我写回忆录,那个时候请去找书本的第一卷收看吧。

「我看你的脑袋是记不住东西的吧?」比我矮的贝斯此刻用看着渣滓的眼神俯视我,然后望向四周说:

「虽然有点可惜,但这个华美办公室的家具应该能卖上好价钱吧?」

我马上从沙发站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她不要这样做。这个地方是我用尽心力布置,只要身处这里就能令我身心放松,把它说为我的第二生命也不为过。只要想到能保留这里,要我答应她什么也是可以的。

看到了我露出了愿意合作的表情,她略为放松的说:

「我也喜欢这里的装潢,不是最后关头也不会动它们的主意。只是……」她的眉毛一跳,看起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她不怀好意的对我说:

「杜迪你那个什么昂贵的象豆咖啡在有新的收入前就必须禁止了。」

什么?她竟然想封锁我的精神食粮!难道她先前的铺排就是为了这目的?我对于她残酷的建议作出强烈反对,然而她也丝毫不让的答道:

「你知道那种南方特产的象豆咖啡要多少钱吗?是1枚金币啊!100克1枚金币啊!我不把现有的存货都卖掉,你就应好好感谢我了。」

她的话有一定道理令我难以反驳。侦探社的财政一直仰赖贝斯打点,我确实不知道象豆的价钱。但如果我就此放弃,不仅会失去喝喜爱的咖啡的权利,更丢尽作为社长的尊严。这怎么行?

「……贝斯妳也喜爱喝红茶,我看它也是挺昂贵的吧?」

既然我不能喝咖啡,妳也休想喝红茶,这就是一拍两散吧。

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我想像中的烦恼,只是叹了一口气道:

「社内的红茶都是我自资购买的,靠社内的预算早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她的答案令无疑在暗示我这个社长对拯救赤字毫无贡献,甚至要员工自淘腰包上班。所谓无地自容就最能显示我此刻的情况,就连旁边的洛姬也不住摇头。

看到已缴械投降的我,她露出了成功驯服野兽般的笑意,转身抛下一句:

「就这样决定了。」

贝斯返回她的办公桌,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文件上书写,看起来心情大好。而洛姬则带着担忧的脸容走过来安慰我。

我到底为何会沦落到被同级生欺负,以及被学妹安慰的可怜立场啊?

我不是漂亮地解决了无数事件的名侦探吗?就只是为了区区几枚臭金币就能把我奚落至此,我在什么时候开始堕落到这种地步?

看到贝斯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令我愈来愈不忿。不过是懂得多种攻击魔法、记忆和工作能力比较强、比我富有、而且在上一次被强制约会的时候流露出一点少女情怀而已,怎么就恃着这些东西仗势欺人!

现在就已经如此了,如果那个誓要撕毁始祖勇者和魔王所订立的「半分誓约」的魔人族少女他日得知到我的真实身份,………那么我……

我几乎预见到我日后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悲惨生活。

不行,不能就这样默不作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只能在沉默中灭亡。

「别……别大过份啊……」

站在沙发前的我垂下头自言自语,不论是身边的洛姬或远处的贝斯都听不到我的话,但她们显然察觉到我有点不对劲。

洛姬尝试出手安抚我,却被我一下耸肩震开,意料不及的她被逼退了两步。而贝斯看到我把怒意发泄在洛姬身上,她忍不住叫道: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欺负弱者,你真是不知羞耻!」

震开洛姬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带着歉意的望了她一眼,刻下说什么也无补于事。而且这些微的歉意也镇不住我受到的侮辱,我不顾洛姬担忧的眼神继续跟贝斯抬杠说:

「哼!像妳那样嘴里只谈金钱的人还谈什么羞耻?知道人们怎样叫妳这种人吗?是守财奴!管家婆!就凭妳这种器量也想要收回人界领土?造梦吧!」

平常我俩就是意见不合也甚少会到达人身攻击的程度,但不知怎的,这次我俩都超越了底线,话说了出口的我才发现说得太过了。

我和洛姬互相对望,她摆出「你闯祸了」的面容。而关键的贝斯垂下了头,让我们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不难猜测她一定是怒不可竭。

有些话是覆水难收的。深知这个道理的我可以怎么办?只有一个字——「逃」。然而我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否则面对懂得众多攻击魔法的贝斯就只是个活靶子。

什么?即使再愤怒也不至于在办公室内开打?别少看她啊!这个要我赌上多少也行!不然就找个人当我的替身吧!

我与她之间的紧张气氛随着双方沉默的时间变长而升高。凭我的认知,当我把她收回人界领土的理想用作嘲笑的时候,我俩就已无谈判的空间,现在恐怕我吐出一个字也会立即遭到攻击。

办公室的出口只有两个,一是靠近贝斯的落地窗户,连接着外边的阳台。另一个就是房间的大门,离开以后就能到达玄关,只是在我和大门之间有一张两座位的沙发阻碍着。以直线距离和障碍物来考虑,大门那边仍是我逃生的第一优先。而我等待着的是一个会移动,可以当作掩护的东西……

喵! ! !

本已躲起来的帕罗忽然冲出来到处乱窜,它的叫声低沉沙哑,听起来让人感到它十分紧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令到身为魔兽的它如此失常,但对我来说就是大好机会。

在我身旁的洛姬想要捉住乱跑的它,刚好遮挡了我与贝斯之间的视线,我乘着这不到一秒的空档冲向大门的方向。

察觉到我开始行动的贝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紧握着石质纸镇的她立即作势要以此向我攻击,幸好被夹在中间的洛姬和帕罗一阻,延迟了一半才能投出。

那个可以掷死人的东西​​从我的左后方毕直的射过来,不过我已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纵身扑向靠近大门的沙发作掩护,成功避开了第一击。

那边的洛姬这才发现我和贝斯已经开打。她在要先捉回帕罗和劝止贝斯两项任务之间显得左右为难,只是慌忙的想要拦阻正向我的方向前来的贝斯。然而缺乏决心的洛姬怎么可能成功呢?她一下子就被对方一手推往一旁。

「杜迪,今天你就别想逃了。不给我好好认错,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地狱!」

喂,那个在传说之树的约定之下所见到的,思想正面而样子可爱的少女贝斯去了哪里?此刻在我身前的可算是名符其实的恶鬼!是什么令她可以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啊?难道女孩子的个性都是如此难以触摸的吗?

躲在沙发后的我动弹不得,原因是没有纸镇在手的贝斯还有可以依仗的攻击魔法。虽说在这侦探社的办公室之内可以安全使用的魔法种类有限,但盛怒的贝斯还有多少理性是我难以确定的。我在下水道就已经见识到使出全力的贝斯,那可不是可以用来说笑的力量。

既然如此,投降不是最理性的选择吗?

是啊,侦探是最讲理性的……因为那只是别人的事嘛。

即使智破无数凶杀案的名侦探见识过曾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体会过受害者家人和朋友之间的明争暗斗,那侦探终归会于案件完结后抽离。所有的哀怨和痛苦都只会由与受害者相关的人来承受。

那种理性是廉价的,因为事不关己。

你见过侦探会调查自己的事吗?

如果侦探作为当事人而被卷入了事件,他还可以保持超然的理性吗?

为了维持友好的关系而就此退让是最简单的,以贝斯的才干来领导侦探社也不是大问题,对我来说反而能从繁重的工作中获得解放,稍微讨好她也许就连象豆咖啡我都可以得到购买许可。可是……

我就是不能容忍自己向她屈服!

这个从开学礼时就把我卷进麻烦事的魔人族少女,带给我的烦恼并没有一刻曾经停止。

因为不想向魔族卑躬屈膝?不,不是这样。说来奇怪,我的人族同胞总是对魔族有强烈的抵触,就连马斯亚也是一样,然而我并没有那种情绪。也许是我的身份在人族中也不是怎么受欢迎吧?对人族实在没有什么归属和认同感。如果不是这样,我大抵也不能跟贝斯和洛姬这样的魔族一起工作吧。

我和贝斯就这样在吵闹和合作的循环中渡过了一年多,一起破解了不少的案件。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或者她有朝一日为了乞求和解而放弃自己的坚持,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就会终结。

仍然躲在沙发后的我停止了回想,因为碧绿色的光芒已经在墙上反照着整个办公室,这代表有人正在准备风系魔法。

她不是想把我和沙发一起吹走吧?

正当我苦无对策之际,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帕罗突然出现,我没多想就把它抓住了。

来的正是时候,你这畜牲就为我所用吧!

我抱着它从沙发后跑向大门,蓄势待发的贝斯果然朝我的方向发射风系魔法,碧绿色的魔力伴随着无形的的风压分毫不差的朝我袭来。

眼看风魔法就要击中我的时候,我从怀中抛出帕罗迎击,贝斯和洛姬没料到我有此一着,纷纷面色一变。

怎么?用魔法打我就可以,换作是那只魔兽却担心起来?我在刹那间涌起了不悦的感觉。

然而我也是保护动物主义的先锋,不会干这种涉嫌虐畜的事。当风魔法击中被我抛在空中的帕罗之时,它前方发生了响亮的爆音,看起来魔法就此被它抵挡下来。而它更没有丝毫的受伤,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以后便轻盈地着地了。

毕竟是身为七不思议的魔兽,贝斯无咏唱的初级魔法大抵不能对它起作用,这一点是我赌赢了。

喵! ! !

平安无事的它朝我的方向发出不满的叫声,然后便跑到某处躲起来了。

向我抱怨也没用呀,要怪的只怪你那个喜怒无常的女主人吧。

我乘着贝斯和洛姬都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便飞快的离开办公室。剩下的只有距离玄关那几米的路程,如果我能从大宅中脱出,至少保证了今天的人身安全。

急促的脚步声从我后方传出,贝斯是没有放过我的打算吧。没差,就算她运起无咏唱魔法,在这种距离下也不可能打中早已夺门而出的我。

当我伸手握着门柄之时,贝斯在我身后大喊:

「停下!」

感到身后魔力的凝聚,会停下来的只有傻子。我自然没有慢下来,然而事情总不会如想像般顺利……

大门打开后我便把握最后机会低头往前冲,可是却像撞到一道坚实的墙,整个人被反弹向后跌在地上。

我还来不及张眼确认是什么,我身后的魔法却已经发动。当我下一刻开眼时看到的竟是一道水蓝色的水柱在我头上掠过,直接射击大门前的某个东西。

水柱大概只维持了两秒。在水气消散以后我确认自己撞到的并非墙壁,而是个接近两米高的成年男子!

坐倒在地上的我由低角度往上扫视他,只见那人身穿黑色斗篷,包裹着里面带有贵族气息的镶边礼服……如果不是被水柱喷得全身湿漉漉的话,看起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大人物。

被突如其来的水炮迎接,这个男人固然是吓呆了,如果以后要找我们侦探社的晦气也不为过。只是他不消半秒便出手轻拨自己被湿透的前发,忍不住轻轻而笑。

「没想到我一到步就收到这样的惊喜,真不愧是有着异名的白奇安娜侦探社呀。」

对方提及本社的名号,代表他并非摸错门牌的路人,而是有事而来的……莫非是委托者?不不不,就算是客人,这样子也太失礼了。更何况从他的衣着来看,这位绝对是地位不低的人物,如果待慢的话就于本社的名声有损了。

必须赶快让贝斯跟这位客人赔不是,就算是她也不会在客人面前跟我抬杠吧?怀着美好推想的的我立即转头望向贝斯,看到的却是她单手掩嘴,全身颤动的奇怪模样。

喂喂喂,天不怕地不怕的魔人族贝阿特丽斯,我看妳就连院长贝维苏也敢顶撞吧?如今却在怕些什么呢?

贝斯断不会无故惊慌,于是我再次望向那男人。高大的他长着张白晢的俊脸,拥有淡金色微卷长发,还在前额顶着淡黄尖角………尖角尖角……

淡黄尖角?他岂不是魔人族?成年的魔人为何会在此?这特征令我想起几天前下水道中的遭遇,对方就是几个对书院有不轨企图的魔人族。

就在我不断思索来者身份的时候,身后的贝斯为我带来更大的震撼。

「舅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