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瀕死般的慘叫在雲州市第十二區某棟破舊的公寓樓中響起。

時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渾身冰涼。

剛,剛才那是什麼?夢嗎?可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感卻完全就是真實的,倒不如說還要更超過他所經歷的真實。

他一把拽下身上已經被冷汗濕透的半袖,仔細觀察着自己的身體。

沒有傷口,甚至連個紅印都沒有。

肚子上長期積累的贅肉懶洋洋的垂在那裡,那樣子不禁讓時嵐自己也捏了捏。

原來我有這麼胖嗎?

沿着肥肚子向上,他突然看到了胸口掛着的項鏈。

一塊琥珀色的圓形玉石一類的東西被普通的棕色繩子穿着吊在他的頸上。

而此時那玉石最中心的位置似乎在微微閃着赤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嵐趕忙端到眼前詳查,可湊近一看卻發現那裡面什麼都沒有。

話說這東西是哪來的來着?

嘶,想不起來,怎麼好像失憶了一樣,明明有點頭緒,知道是某個人送的,可死活都想不起來到底是誰送的。

就在這時,他扔在枕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鈴聲……很古怪,像是鋸木頭的聲音。

“你好哪位?”

“還哪位!夢遊吶你!你看看這都幾點了!頭一天上班就要翹班是不是,啊!”一個氣勢洶洶的女聲從聽筒里鑽了出來。

時嵐一愣,一把抓起床邊的鬧鐘看了一眼。

12月31日,九點四十五。

我靠!

時嵐大驚,連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由於動作太劇烈差點咬了舌頭。

要問為什麼,因為今天開始他要給一個絕對惹不起的女人打工。

這女人有很多頭銜,比如學生會學習部出勤監察、時嵐所在班級班主任的助教、時嵐所參加社團的社長,傳聞她還是雲州舊城區地下競技場連續幾屆的自由格鬥冠軍,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個惹不起的可怕女人。

面對這樣的傢伙躲着走也就是了,可時嵐卻偏要去她的店裡打工。

原因很簡單,他,快沒錢了,最多再撐一天就要面臨著喝西北風的窘境。

可去哪打工都行吧,為啥非要在這種恐怖大姐頭的店裡打工呢?

原因更簡單,因為……她給的實在太多了啊!

包三餐吃住日薪還有180,這麼算下來一個月就能掙5400,這還不算人流量高的時候的提成。

這對於時嵐目前所居住的日常消費並不高的十二區來說已經算是中等收入了。

其實這之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以他所學的專業,就算目前沒畢業證,只是出去打零工能給到這種程度工錢的地方也多的是。

關鍵是,這傢伙是他在大學裡的學姐,也是他混了兩年大學為數不多的幾個熟人之一,對於他來說,還是更願意給熟人打工。

時嵐慌慌忙忙的起了床,胡亂刷了牙洗了臉,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完全沒注意下巴上還掛着牙膏的沫子。

他秉着一口氣一路飛奔到了地鐵站,直到坐在車廂排座上時這才釋放出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一副馬上要咽氣的樣子。

看着車廂里的人都低頭盯着手機,時嵐下意識的也摸向自己的口袋,卻悲催的發現自己沒帶。

那傢伙的店在第六區,算是整個城市的內環部分,這趟地鐵算是全世界運行列車裡速度能排進前五的了,可這也要跑上二十分鐘才能到。

沒有手機,這二十分鐘怕是要度日如年。

時嵐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仰起頭看起了天花板。

百無聊賴間他突然就想到了昨晚那個“夢”。

那是夢嗎?真實的觸感,真實的味道,甚至那種驚恐,憤怒以及不甘的心情此刻還殘留着。

以前似乎也做過這樣的夢,不過也僅限於夢到自己要倒霉之類的,然後第二天可能就會真的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到,不過提前見過了結局的他總是能趨吉避凶。

這種大概叫預知夢什麼的。

這麼看來自己的夢也許還挺準的,不過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往常自己做這類怪夢的時候都是些現實題材的小事,無非就是被花盆砸被水潑,老師決定突擊檢查課堂筆記之類的。

可這次的夢就像是小說里的場景,追趕着自己灰色霧氣一樣的怪物,能將蠟燭的火焰重新塑造變成劍,還能憑空搞出一張好像用特效做出來的火網的女孩。

這也太……玄幻了吧。

就算他再怎麼相信自己夢的靈驗程度也絕不會相信現實生活中會有這些東西,現在可是能用穿梭機自由在太空里旅行的時代,科技已經發達到能讓CPU默頻隨隨便便上8ghz的時代,這些好像神話里的東西在他的認知中是完全不可能的,當然用科技也能達到類似的效果,不過那是科學,不是神學。

不過這些倒也不是那麼令他困惑,關鍵是那個女孩。

她的臉夢醒后就忘記了,還能記得的就是那雙左金右藍的異色瞳。

還有夢裡的感覺,在看到那張臉時他很明白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可看到女孩臉上淌下的淚時卻又感覺到這女孩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種羈絆的感覺已經超越了友情和愛情,是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感覺。

所以他在女孩死後才會那麼憤怒,就好像自己的生存意義被人毀滅了,於是就做出了以他好死不如賴活着的性格絕對不會做的事——抱着必死的覺悟與自己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戰鬥。

當然就結果來看,他基本就是送死,而且還是毫無意義的,完全就是被逼到絕路還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那種。

所以,那女孩到底是誰?

時嵐來回摸着下巴,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嘴裡還碎碎念着些什麼。

見他此舉的乘客們不禁自覺與他拉開距離,生怕這傢伙是趁年末院長休息從哪個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

就在這時,列車到站了。

甜美的報站語音把時嵐已經快飛出太陽系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霍的起身,一溜小跑消失在了站台上。

十分鐘后。

“四季,四季,在哪呢?”時嵐拿着張寫着地址的紙片,邊大步走邊快速掃視着街道兩旁的店鋪。

找了十分鐘了,可還是沒看到哪裡有個叫四季的咖啡店。

時嵐不禁想起了拿到那傢伙給的地址時兩人的對話。

“提前說好,我可是路痴啊,看手機導航都能迷路那種。”

“哈?沒事沒事,我家店特別顯眼,你隔着一條街都能看到的那種!”

時嵐當時還以為這個富婆是不是把咖啡店弄得跟大酒樓一樣,居然還隔着一條街都能看到。

可現在這……十分鐘了啊,以他的腳程這條商業街都快轉到頭了啊。

就在他一臉懵的在街上亂轉時,迎面來了一個穿着頓時引起他注意的女孩。

暗藍色的外套,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兜帽,灰底藍紋的短裙……

時嵐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夢中的那個。

就在他發愣的時間,兩人已經擦身而過,他並沒有看清楚對方的臉。

再回身看時,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已經將她吞沒,速度之快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時嵐就那麼傻愣愣的站在大街上,腦子裡就像是開了鍋,有一瞬間他甚至完全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直到……

“傻站着看什麼呢你,來了怎麼不進來啊,怎麼,不想給我打工啊。”一隻手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時嵐回過神來,轉過身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一身挺拔的黑白配色制服和她腦後幹練的馬尾簡直就是絕配,再加上如黑緞般柔亮的發色和同樣是純黑色的明亮雙瞳,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冬日中獨放的墨梅,堅韌、唯美。

至於容貌,就連時嵐這種自稱“不看臉主義者”的人也得稱上一句完美,要知道,除去這姑娘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在學校幾乎就是女神一樣的人物。

“學姐,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時嵐一臉迷惑。

秋玲指了指正對面的一家店鋪,沒好氣道:“我是看你到了店門口想出來接一下,然後剛出來就看一臉蠢像傻站在路燈旁邊,怎麼叫你都不理,怎麼,發癔症啊。”

“不會啊,我在這條街上轉了一圈了都沒看到你的咖啡店,正想着怎麼找呢你就突然冒出來了。”時嵐揚了揚手裡的地址。

秋玲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身後的店:“這麼顯眼你都沒看到?”

哪顯眼了?時嵐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頓時無語。

這家咖啡店,招牌居然……是塊兒匾!?

確切的說是塊兒黑底金字的匾,這塊匾本身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面的黑漆脫落的有些嚴重,可那些金字卻像是剛寫上去的一樣,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金光。

“四季咖啡館”。

這麼看,確實挺顯眼的,這條街上大多都是用霓虹燈搞出來的招牌,一般點的就是燈箱,大概只有這麼一家是用匾額來當招牌的,居然還是家咖啡店,簡直就是違和到爆。

等等,這麼明顯的地方自己剛才怎麼沒看到?

時嵐在臉上摸了一下,眼鏡明明好好的戴着啊。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