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草药味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也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回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如云的纱幔,她快速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痕,舒心一笑。

夜白将她同另外一个人换了血,她体内的起死回生的药效也随之被转移,更重要的是生死同命一般的魔咒继承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扶灵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要她与夜白的命系在一起,夜白永远是不会放她走的,像他这样做事阴狠之人,怎么会将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上,若是让皇帝知道未来储君的命被人捏在手中,夜白也会丧失继承皇位的资格。

在权利纷争的漩涡里,小人物的命很脆弱,顶端的人只要一挥手,一句话,他们就会顷刻消散。

“姑娘醒了,赶紧通知太子!”

早一旁收拾药碗的丫鬟见床上的姑娘睁开了眼睛,连忙向外喊话。

夜白来得很匆忙,穿着一身明黄色长袍,胸前绣刻的龙图腾异常耀眼。

扶灵半坐起来,她现在全身虚弱,说一句都仿佛在拼尽全力。

“恭喜殿下登上东宫之位,离皇位又进一步。”

夜白揉了揉眉心道:“你一定要这样和本宫说话吗?”语气比平日里要温柔上很多,听不出丝毫谴责,更多的是无奈。

扶灵撇过头,看向床上的帘缦。

“我还有多长时间?”

夜白微微握紧拳头说:“三年。”

“知道了,大夫说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一个月。”

“我饿了,有吃的吗?”

话题突转,夜白猝不及防,在旁边一直守着扶灵的丫鬟最先反应过来。

“有的,姑娘,奴婢这就给您准备。”

短期内换两次血,对身体伤害极大,加上之前她在灵山受的重伤,她要快点好起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只有一次复仇机会,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绝不能在还未潜入刑国之前先倒下。

换血之后扶灵的体质异常的虚弱,下人们送来的食物,她几乎都会作呕悉数吐出来,可是扶灵依旧强迫着自己有多少吃多少,因为她要为逃出去积攒力量。

太子之死,这件事也让她看透了不少。为了达到目的,夜白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这期间,夜白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举国服丧结束之后,太子继位大典紧随其后,红事一冲,皇宫内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可惜的是皇帝参加夜白的继位大典之后,便大病了一场,卧床多日未起,太医只诊断出伤心过度,需要休养,国家大事全都落在了夜白一人身上。

扶灵也是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听下人们闲聊时听了几句,如今这桐国的朝堂换了一个主子,恐怕又是另一派作风了。

这日,白天扶灵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院子门被打开,着一身华丽衣裳的长公主从外面走了进来,扶灵听见动静,放下这挡在额头的手,看向院门。

长公主的突然来访,让扶灵略微有些惊讶。

“听说太子殿下从和曦山庄带回一名女子,原来是你!”

扶灵微微俯身,“拜见长公主。”

“本宫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男子装扮,现在恢复成女子身份却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太子要将你留在东宫。”

长公主来意未明,扶灵装傻道:“长公主谬赞了,小女子只是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负了伤,得遇殿下救助,才在这小院里静心养病,不过这外界传得倒是有些玄乎。”

长公主轻抚鬓边,“哦,是吗?本宫可未曾见到太子对某个下人这么上心!”

扶灵保持微笑,低头恭敬答道:“听长公主的语气,好像对主子很是了解!”宫内人谁不知道,长公主从不插手朝政,和皇子们之间更是形同陌路,今日这一出,无疑是在告诉扶灵,她和夜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长公主轻拈手中的绣帕擦拭了一下嘴唇,微微咳嗽了一声:“看来本宫小瞧了扶灵姑娘的这副伶牙利嘴,那你知道上次和本宫这么说话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这皇宫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黑暗、可怕,长公主不参与宫斗,却能在这样环境下生存下来,而且长年深得皇帝庇佑,必然是她的一套手段。

如今皇帝重病,夜白成为新的太子,对于长公主而言,需要找一个新的靠山,刚完成继位大典的夜白是她的不二之选。而对于夜白而言,长公主既是太子的姑母,又有着先帝托付的虎符在手,对于权利不稳的新太子,无疑是一大助力。

扶灵笃定长公主和夜白之间的关系不止于此,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深究的地方。

“那人是什么下场,小女子不知,不过小女肯定不会步了她的后尘,今日我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过,又何来下场?”

扶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长公主能留自己和她说话,断不会这么轻易伤自己性命,况且还是在夜白的院子里,长公主也不会犯蠢,她顺势服个软,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长公主这一趟是来找夜白的,到书房门前,侍卫才说他出宫了,这才折道来到这院子,就走进来看了一眼,确认了院中到底居住的是何人,便也没了兴趣同扶灵周旋。

“看扶灵姑娘身子虚弱得很,应当好生休息。”长公主顺着扶灵铺好的台阶顺势而下,试探一番发现扶灵是个识时务的人,心中的疑虑也就打消了。

“多谢长公主关心,日后若是能用得上小女子的,还请明示。”

长公主一听,面上一喜,走近一步,伸手抬起扶灵的下巴,左右打量,“本宫记得你之前是在和曦山庄?”

“是,受太子所托,潜伏山庄。”扶灵见长公主前来应该是找夜白的,便说了一句留有后地的话,没想到真的诈了出来,她佯装很无辜地应道。

“那你对庄子内外可熟悉?”

“熟悉。”

“那你替我去查一个人。”长公主身后的奴婢从腰间掏出了一张纸,扶灵打开上面画的是以为年轻女子的画像。

“这是?”

“你们太子没有告诉你,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长公主微微眯眼。

她的警惕性如此之高,应该是套不出什么话来,她颔首道:“是小女子僭越了。”

“嗯,等太子回来顺带把画中女子这件事告诉他。”

说完长公主扭身便离开了。